《红楼之谁家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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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谁家新妇-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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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听,也陪他四处亲眼看了下,末了,指着地上被烟熏至死的野猫,道:“进屋时,便看到它死在了这,我估摸着这场火,怕也是它之故。”只是,与大家究竟是福是祸,却两说了。

说完,又将合拢的箱柜又打开了,东一只,西一只的,却都空空如也,看得林平眉毛锁得死紧,压低了音问:“此事有几人知道?都少了些什么?”

“除了我,还有三人知道,我已跟他们说过,都是心里有数的自己人,您放心,此事定不会外传出去。”管事的连忙道,“这些箱笼里大多是些小件的精巧物什,具体少了些什么,还需细细对过帐才知道。所幸账簿不在这屋里,若不然,还真的是……”管事的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又小声道,“林管家,您说这事儿……”

林平停下脚步,打断道:“该是你担的,你自得担着,不该你管的,还是不理会得好。”管事的闻言,心头一凛,叠声应是。见他如此,林平也没有多言,四下里又打量了几眼,道,“此事干系重大,我这就去通禀老爷,如何决断,还需看老爷的意思。你也不必如此战战兢兢的,还是沉下心思好好琢磨该如何将功折罪的好。”说到这,停顿片刻,又迟疑地补充了一句,“旁的不说,一个失察之责,你总得受着的。”

只是这失察究竟是功是过,便是林平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了。

抬起头,夜似乎更黑了,比那浸润了墨汁的毫尖更甚,浓郁得就要滴到心上,渗进骨里,叫他有种窒息般的憋闷,几乎要狂奔地逃开,逃离这喘不过气的黑暗。只可惜,林平终究不过沉沉地吐了口气,快步冲进夜色里,飞快地往墨色最深处跑去。

  

47、满腹心事何人可诉
“叫库房那边将其余屋里的也都尽数清算一回,把总目誊录一份与我;此回遗失物什的细则名录也都列清楚了尽快报上来。通知帐房;今岁盘账多添一轮年中;理好了账目便送来书房。此事以快为要;不必诸多讲究,若是人手不够,你便从府上或庄子里抽调得用的从旁协助;我要及早在案头看到这些账目单子。”

“旧锁既无用,换新了便是。”

离开屋舍;林平仍有些迷迷糊糊的;木然地往来路回,脑子里却乱糟糟的;老爷这是何意,听他讲完库房的蹊跷,既没震怒也没焦急,甚至连惊讶也无,只是平静地沉吟片刻,淡淡的吩咐几句,云淡风轻的,好像出事的不是库房,林府内院的重中之重,而是随意一处废弃的院舍罢了。

除了,临过门槛时,轻声补充时似有声叹气入耳,旁的,便什么也没了。

半梦半睡间惊醒,林如海再无半分睡意,也没有重回榻上阖眼小憩的兴致,索性坐在书案前随手抄起一卷书册,胡乱翻了翻,也不知看的什么,丝毫不曾入心,只呆怔着杵在原地,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愿想。

屋外,睡了一宿的夏蝉迎着初晨的晖芒开始新的唱和,平板无波的调子枯燥而难耐,就如一潭死水,看不到高低起伏的波澜。林如海起身出了屋子,负手立在檐下,目光平静地望着院外小径,曲曲折折婉转在绿荫间,却看不到究竟通往何处。想了想,他却也想不起来,顺着这条路,到底是出的外院名利场,还是内里的庭院深深通幽处。

又站了会,林如海终是沉沉叹息着抬步行去。门房早备下了车马,马车笃笃地行驶在撒满阳光的青石板上,车轱辘不疾不徐地翻转,咕咕的声响伴随了一路。在衙门做事半日,天燥得厉害,同僚们相约去茶楼饮杯凉茶去去暑气,林如海眼下却无这般兴致,笑着婉拒了,看他们说笑着离开,厅堂一下子就空了,连人声都不复闻,他也没多少做事的念头,也跟着出了门。

午后的街面空荡荡的,连挂在墙头的旗面也耷拉了下来,恹恹地俯瞰着泛着热气的青石地,全无以往迎风招展揽客的架势。偶有街尾阴凉处,趴着两只黄犬,吐着舌头蔫在地上,连吠声也听不见了。林如海四处闲逛着,也不知想往哪去,只是顺着长长的街道往前漫步,也不曾思索沉吟,随意地四下里打量着,那风景也不曾入眼,只觉得空,茫茫的一片。

走着,走着,林如海的脚步忽的一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过身,一方素净的匾额赫然在目,上书“乐善堂”三个蚕头燕尾的古隶,在炽烈的日头下闪着炫目的光华。林如海愣了好一会,嘴角慢慢浮出一个苦笑来。

很早之前,他便知道扬州府的乐善堂在何处,也曾差人往这造访过,偷偷留意过,这里的事与他是极熟悉的,连堂里的人,也是极渊源的,可这些日子,他却从未来过此地。却没想到,胡乱行走着,竟到了堂前。

透过敞开的大门,还能看到屋里简单不失雅致的陈设,坐在柜台后打盹的小二,和隐隐通向后院的竹帘。不知怎的,他的心忽的静了下来,眼前的这一切分明是陌生的,却让他莫名的心安。亦如那个女人,明明彼此生疏得很,仅有的几面也皆是不欢的,可他却莫名的相信,信她说的,信她做的,信自己看到的所有。

立在堂外,他站在阳光里,看着静默在前的乐善堂,林如海却迟疑了,不知该扭头离开,还是上前叩门。若是临门,他甚至能感觉到,苏云岫眉梢轻挑的嗤笑,唇畔含笑的冷讽,用春水一样温柔的调子不疾不徐说出冰霜般透着寒意的话;可此时此刻,他却又不愿转身,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似乎一路的漫无目的,都是为了这一瞬的驻足踌躇。就如他与她,明明是两个不相干的,却被命运的丝线纠葛在一起,他不知这究竟算是造化弄人,还是上苍垂怜,他只知道,他真的累了,走累了,心倦了,只想停下来歇息片刻,一杯凉茶一张椅,足矣。

苏云岫从未想到,某一日,林如海会出现在她的堂前,徜徉徘徊,踟躇不决,脚步微抬,却不知是进是退,整个人更是弥漫着一种难言的颓然黯淡,似乎不是高高在上的林大官人,而是一个落拓潦倒的失意人。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苏云岫低头想了会却不得要领,再一转念,他如何与己何干,难道还想看他鲜衣怒马风光无限么?索性弃了琢磨通透的心思,略作沉吟,不由扬声道:“可是林大人?”要走便走,要进便进,在堂前来回晃悠这算什么?也不嫌阻扰了她的正事。

林如海闻声一震,抬眸看去,只见苏云岫不知何时站在了堂前石阶之上,迎着满屋阳光娉婷而立,笑容悠远浅淡,声线温婉疏离,如同江南水墨里最轻柔的那道剪影,虽不浓,却淡淡的隽永。

“苏夫人。”林如海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言语,斟酌半日,出口的却只有最简单的三个字。

苏云岫微微拧眉,若非亲眼所见,她如何也不相信昔日步步紧逼巧舌如簧的林如海竟会有这般口拙木讷的时候,立在门前,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犹豫了下,方问:“林大人到舍下不知有何贵干?近日暑气极重,坊间乡里的百姓多有问医布药之需,大人若亲往前来慷概积善,乐善堂自是欢迎的。”至于旁的,请恕她敬谢不敏。

他怎会是来送银子的?林如海苦笑着叹了口气,这女人还真是嘴上半点都不饶人,道:“你要多少,我明日便差人送来。”

“我要银子做甚?需使的,是那些贫苦百姓。”苏云岫蹙眉辩了一句,心里暗道这林如海今日确实古怪,这话听着,怎么琢磨着就不对味呢,“林大人居庙堂之高,而心忧其民,民妇这些个小打小闹,怕是入不得大人的眼了。”

林如海无奈地笑了笑,倒是没再往下纠缠,径直问道:“不知林某可否叨念一二,讨杯清茶聊以解渴?”

苏云岫眸中讶色更甚,前些次哪一回不是横冲直撞往里走的,哪有这般客气相询过?只是,见惯了他的盛气凌人,忽的谦逊客套起来,却叫她心头凛然,戒备之心更甚往昔,面上不自觉又挂上清浅柔和的笑,道:“林大人这样说,倒叫民妇好生意外呢。”说罢,微微侧身,虚引他入内。

林如海微怔,想起先前几回相见,乐善堂也好,眉山脚下的小院也罢,更抑或是千里奔袭至松江,似乎每一回他都扮演着恶客的角色,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惭色来,又深深看了眼走在身前的女子,浅碧罗裙简单素净,随意挽起的发髻上不过斜插一支白玉簪子,不似贾敏雍容 ,可这般的清丽怡人,却更能沁人心怀。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竟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来,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途径紫藤花架时,苏云岫的脚步似是微微一顿,林如海心思一转,刚欲开口,却见她又轻移莲步,往正厅行去。顺着她的步子前行几步,忽的又回过头,看了眼花架下的石桌,隐隐翳翳的葱郁,紫花串串如珠帘微垂,偶有蝉鸣鸟语叽叽入耳,林如海忍不住去想象,若是苏云岫托腮笑坐在花下又是如何佳景,想来便是“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的美好吧。

想到这,林如海不由一愣,似是对自己莫名的感怀极为不解,见她已拾阶而上,裙裾轻扬过门槛,忙摇摇头,将这些个纷繁错乱的思绪抛开,也快步跟了上去。

位分主客坐下,便有下人前来奉茶,温凉的茶盏捧在手心,林如海的心也随着青碧茶水澄净了几分,低头轻呷几口,味虽淡,却极入心,悠悠地顺喉入胃,丝丝密密地滋润弥漫,让整个人都随之通透,不由赞道:“耿耿清香崖菊淡,依依秀色岭梅如。没想到竟是黄檗茶,真真好茶。”

“林大人好眼力,确实是瑞州黄檗茶。”苏云岫眸中讶色一掠而过,此茶并非世人追捧之名品,她却素喜其幽长而鲜爽,有花之奇香而无花之形骸,冲泡过后更如针而立,时沉时浮,像极了人生起落,却没想到林如海竟能一口道出它的名目来历,“没想到,林大人竟也会留意这些不知名的小茶。”

林如海微笑道:“品茶观心,只在己身欢喜与否,与旁人何干?”难道在她眼里,他林如海就是个附庸风雅之

辈?

他的未尽之意苏云岫自也收入眼底,却不觉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妥,也懒怠去辩解什么,心里暗度他此番来意,如今这门也进了,人也见了,茶也喝了,有什么话不是也该开口了?这一琢磨,苏云岫不免蹙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莫不林大人今儿是来与民妇说这茶经的?”

“有何不可?”林如海微微一笑,一派徇徇儒雅之态,“茶如人,人如茶,夫人若想听,林某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大人说笑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大人煊赫门第高高在上,民妇却低贱如草芥,大人的高论,民妇怕是听不了的。”苏云岫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搁,茶再好,与不对的人品茗,错了心绪,这茶也品不出对的味儿,“大人这番话,许是说错了地儿,对错了人。”这些个事儿,就该对着你那高贵贤淑端庄美好的妻子去说,跑来跟她鬼扯什么。

话到这,苏云岫心里隐隐有些怀疑,今天的林如海还真是不对劲,看他这模样,还真的不像是有事找她的样子,此回让他进屋,保不准还真成了自己的过失。一想到自己竟然被绕进去了,苏云岫心里就烦躁,她才不耐烦跟林如海谈什么茶道,扯什么闲篇。

林如海哪听不出她说的是贾敏,只可惜,他如今真是半句也不愿同她说,甚至,连提起她的心情也无半分。库房失盗,他已经不想再去明察暗访徒费心力,眼下在府里,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到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府中珍藏取出,挑挑拣拣,翻走的尽是些小而贵的,甚至,还有余力将箱笼重新收拾妥当。这等事,若非极熟络,或是按图索骥,谁能做得成?若非这场天火,怕是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吧。如此作为,令人齿寒,他还在顾念夫妻情分,没想到,贾敏竟能狠得下心肠,做出这档子腌渍事!

不消多想,他也能想得透她的用意,不过是想把那些个财产都私藏给黛玉罢了。黛玉是他的女儿,难道他林如海就会亏待了?

枉为林家妇。

若非因着黛玉,林如海还真的动了这心思。

看到林如海因自己一言而陷入沉思,面色凝霜沉如水,苏云岫怔了怔,旋即便意识到了什么,看来林府里又惹出了新的事端,只不知这回又是因着什么,这贾敏想来是过多了逍遥日子,竟不辨形势,还道是往日深得林家信任任意妄为的当家主母呢,如此不消停,殊不知消磨的却是林如海为数不多的情分和顾虑。只不知这回又折腾出了什么,竟叫林如海露出这般神情,想来已是忍到极致几欲爆发了。

要不要再添把火?苏云岫沉吟着,生前风光无限,死后尽享尊荣,她如何也不愿看到贾敏如此光鲜的结局。想到这,忍不住试探地开口道:“可是我说得不对?”

林如海心中苦笑,这事叫他如何说得出口?摇了摇头,叹息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自己很失败。

苏云岫目光微微闪了闪,笑道:“民妇这话却是问错了,纵使是民妇之故,业已覆水难收,更何况,民妇自己却不觉有何不妥,若是得了责难,与我也不过是场云烟罢了。”

林如海闻言身子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她,只见她悠远含笑地与自己对视,坦荡而平静,半响,终是收回了视线,自嘲地笑了笑:“夫人此言甚是。倒是林某着相了,覆水难收,既收不回,何必再徒劳?倒不若这般清静了,也好。”

离开乐善堂,林如海的心情已与来时不同,回到府衙将公务处置妥当,便踏着落日余晖回府。一下马车,也不若平日那般径直往书房走,却是叫住了林平,吩咐他置办些酒菜,等他回去了用,便抬步往正院贾敏住所行去。

饶是近日里经受诸多风雨磨砺的林大管家,也呆若木鸡地定住在原地,好半响也没反应过来:老爷这是去了太太房里?

院中的石榴花开得正旺,林如海却无心欣赏,再美好的寓意在此刻看来,皆是一份深深的疲惫,径直到了主院,摆手免去了下人们恭谨规矩的行礼,却意外地不像往日那般,顺势止了通传的婆子动作。这一回,他负手站在檐下,任由守门婆子快步进里,耳畔还能听到急切匆忙却丝毫不乱的脚步,和那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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