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谁家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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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谁家新妇-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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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这一回,他负手站在檐下,任由守门婆子快步进里,耳畔还能听到急切匆忙却丝毫不乱的脚步,和那一声“太太,老爷来了”。

听到下人通传,贾敏愣了好一会,林如海怎会过来?难道是……想到先前的库房失火,贾敏险些咬碎了牙,苦心筹谋多时,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只等安排个贼人夜窃的假象便能圆满,却没想到,一场天火就这样叫她的一切算计都落了空。日日不见人影,此刻却出现了,除开问责,还能为着什么?

“妾身见过老爷。”

看到迤逦而来,到跟前盈盈福身的贾敏,一袭芍药红的撒金长裙拖曳在地,鬓间鸾凤吐珠金步摇颤颤巍巍地坠着流苏,紫玉富贵牡丹纹的细钿隐在发髻深处,一如既往的高贵典雅、 妩媚,林如海却莫名地想到乐善堂前的苏云岫,如同一盏淡淡清茶,温婉雅致,沁入心扉。

“不必多礼。”林如海平和地应道,未等她起身,便自她身旁转进里屋。

贾敏手心蓦然收紧,不得不自己起身,跟前伺候的哪个不是人精,瞧见不妥早跑开了去,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瞧见林如海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贾敏犹豫了片刻,取过茶壶斟了一杯,亲手捧到跟前:“日头刚下去,外头暑气尚重,不若吃杯茶去去火?”

茶汤清亮,形如雀舌,是上好的龙井无异。今上好此茶,朝中龙井之风盛行,狮峰龙井更是珍贵,林如海虽无心跟风,只因出生姑苏江浙之地,自幼饮此茶,久而久之便成习惯。莲下戏鱼珐琅彩的茶盏精致华美,亦如这屋子,处处皆是心思,林如海拿在手里看了会,便随手搁到茶几上,道:“你且坐会,我也有些话要说与你。”待她在身旁的位次坐下,方叹道,“自你我成婚后,便少有机会回去看看,也难怪你日夜牵挂着。你在林家过得不渝,与你修身养病也无益处。所幸眼下贾琏也在府上,有他一路护行,自是无碍的。你若愿意,回头我便叫林平与你打点,想带些什么直说便是,毋需费什么心思,我也非小气之人,哪会抠着那些个身外之物与你计较?”

“什么?老爷这是何意?您是在赶妾身走?”贾敏失声叫道,满脸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看,“您当真就这般容不下我,要我枯守这屋子还不够,还要将我逐出府去?”

“非我林家容不下你,而是,”林如海深深地看着她,摇头道,“是林家太小了,委屈了你。或许在你眼里,你仍是贾府千金,而非我林家主妇。”

“老爷想要叫我给那苏云岫腾地儿直说便是,何必扯这些有的没的,非要将错责都推到我头上?那苏云岫就千好万好,值得你不顾结发之情,冷情冷心要将发妻赶出林府,还是,你们要活活逼死了我才甘心?我这身子,不过是捱日子罢了,难道竟连这几日也等不得?”贾敏失态地叫嚷道,两手紧紧攥成了拳在身侧,扯着嗓子嘶声道,“难道今日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她苏云岫就是仙子一样的人物,那小方卿哪来的唱词,宴未尽,宋姨娘便故去了,这当中就没有猫腻?若她真是这般无辜,哪来的什么眉山夫人?你现在是心心念念盼着那宝贝儿子,可谁能保证那就一定是林家血脉?先有个苏佑安,眼下又冒出个秦子浚,往后还会有谁,老爷您当真全无介怀?”

“她的事,与你无关。”林如海沉下脸,含怒斥道,“那些东西既是你为玉儿挑的,留给玉儿便是,玉儿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会薄待与她。往后,玉儿的事也毋需你再插手,玉儿聪颖良善,可沾不得你的阴沉诡谲虚伪狠毒。”

“你……”贾敏气得浑身颤抖,若非撑着椅面,怕是要就这般 在地上,此刻的她,全顾不得什么情态风姿,满心都是那句毋需插手,这是要绝了她与黛玉的母女情意,这怎么可以,玉儿是她的 子,是她最最紧要的、唯一的骨肉哪,“林如海,你好狠的心肠!为了个苏云岫,你什么都不顾了?你莫要忘了,纵使你要迎她进门,也得征得贾府的同意,若不然,这大红的衣裳她绝不可能穿得上!你再宠她护她着紧她,她在我跟前也不过就是个妾,永永远远都只是个妾!”

“好!好!好得很!我林如海倒要看看,教养出你这么个毒妇,贾府还能说什么?我林家的事也是

他们能管得了的?”林如海怒极反笑,起身走到她跟前,俯下身,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一用力,强迫她迎上自己的视线,盯住她的眸子,忽的放柔了声音,凑近她的耳畔,道,“你说,若是我将你这些年做的事告诉你的母兄,他们会如何行事?是为了你不惜与我林家做对,还是……舍了你?”

他的声音温柔缠绵得如同芙蓉帐暖里缱绻之时的情话,呢喃私语唧唧,却叫贾敏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只听轻笑一声,复又叹息,“我听闻贾府人丁繁盛,待字闺中的小姐可不算少呢。更何况,还有个身在宫闱之中……”


48、黛玉求父相见不见
   提到贾元春,贾敏便已知结局如何;听着林如海轻如羽毛的叹息;她的心却似掉进冰窟里无力动弹;只怔怔地看着他;木然看着;明明近在眼前;她却觉得陌路疏离遥在天际。
林如海没有多做言语;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直起身子;略掸了掸衣衫,留下一个不可捉摸的笑容,便抽身离开。
贾敏仍坐在那;微扬着首;似乎仍有手紧紧握住她的颌下叫她低不得头,似乎那个男人仍俯身在耳畔言语,仍未曾离去。只是,颊边的凉意却在分明地提醒,一切都过去了,结束了。也许,用不了多久,林平就会毕恭毕敬地出现在她跟前,道一句“车马已备好,太太请动身”。太太?对,她贾敏仍是林家太太,是林如海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正室,她绝不能就这般灰头土脸地离开!若是就这般回了贾府,叫她往后如何做人?叫黛玉往后如何自处?她决不允许将自己,将黛玉置身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贾敏的脸上流露出决绝意态:纵使死,她也是林家的当家主母!
林如海并不知道当他离开之后,贾敏又有了如何决断,他只觉积压在心上许久的垒石搬开了,自宋氏故、赵氏病,得闻子嗣有碍的真相,他的心里对贾敏便再没了情意,再添上亡母之事,更是寒心至极。往后,不过是顾惜黛玉,也不忍她重病时再生事端,这才隐忍不发。却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闹到今时今日,早已覆水难收,倒不若干干净净做个了结。
一路上,林如海早已想得通透,此番送贾敏归贾府,用的仍是养病将息的由头,明面上她也还是林家的太太,这份体面他还是给的,黛玉是他的骨肉,也不能有个休弃的娘亲,若不然往后怕是碍难了。
了却一桩心事,林如海顿觉轻快许多,长长吁了口气,面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只觉今日之夕阳无限美好,暖风更熏得他悠然惬意。回到书房,待林平利落地将花雕小酒并几样佐菜摆上桌,又悄声退下后,便一人独坐房里,窗外月上柳梢,清辉自菱花窗棂子里点点漏出,倾洒了一地的余韵,举杯邀月,纵无友相伴,却也别有一番滋味于心怀。
是夜,林如海睡得极安稳。
只可惜,天刚蒙蒙亮,屋外又闹腾起来。皱眉披了外衣出来,远远瞧见李嬷嬷发鬓 地往院子里冲,却被守夜的小厮死死架住,撕扯间,仍不忘扯着嗓门喊话:“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太太,太太她……”
林如海的脚步刹那顿住了,眉峰一拧,不耐地斥道:“怎么做事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一听是林如海的声音,李嬷嬷的眼睛顿时亮了,声调陡然拔高了,喊道:“老爷,太太昨儿夜里……大夫说,怕是不成了,您去看看太太吧,太太她心心念念惦的都是老爷您哪……”
瞧见林如海脸色不虞,下人们也都使上了全力,将李嬷嬷推搡出院门,也不知谁眼疾手快地竟捂住了她的嘴,往下的话便听不到了,只听到呜呜咽咽的闷声,不多时,院子便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事已至此,闹上一回,难不成他就能改了初衷?林如海摇摇头,也不再去理会,径直又回了屋子,估摸着刚入寅时,便又回榻间休憩一会,养 神亦是好的。待清晨时起身梳洗,却见林平踌躇犹豫欲言又止地在身边转悠,随口道:“有什么事说出来便是,做这般情态作甚?”
“太太……”林平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见他的脸色似乎并无不妥,又大着胆子往下道,“昨儿夜里,太太一时想岔竟用了白绫,好在守门的婆子起来净手,瞧见窗子里的影儿,若不然……只是,救下时已经晕厥过去,孙老也已赶了过去,道是若再晚一刻,怕是真的就……”听到这消息,林平险些吓晕了过去,七魂去了六魂半,疾言厉色地警告叮嘱了一番,叫知情之人务必封严嘴巴,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张扬出去,岂不成了林府的笑话?再听得书院门外的一闹,更是胆战心惊,当家太太寻死觅活,老爷却无动于衷,怎么也是不对劲的。可眼下这话传到他身上,也不能不通禀哪。只是,在林如海不辨喜怒的神情下,话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微,最后半句竟卡在嗓子眼再出声不得。
乍闻此事,林如海却无几分惊诧震惊之色,甚至隐隐萌生出一种果真如此的恍然,贾敏的举止,虽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真情还是假意,他已无心去分,只淡淡地吩咐了句“勉力医治,好生伺候着”,便踏着晨辉往府衙办公去了。
如此话语落到贾敏耳中,却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眸色陡然间黯淡下来,再耐不住喉间腥热,用力地喘咳着,吐出一团殷红,气似再透不过,就这般晕厥了过去,惹得榻前伺候的众人一片人仰马翻。
孙老摇头叹息道:“老夫前几次便说过,切忌费神,爀伤心脉,眼下五脏俱损、气血亏空至极,眼下脉已付浮散无根,此为元气离散、气血消亡之征,更兼心神失守、七情郁结,依老夫之见,如今已是三分在人,旁的,便看天意如何了。”说罢,从随身诊箱里取出金针,在四神聪、风池、涌泉等穴一一用针,回头见李嬷嬷红着眼不停地抹眼泪,不禁又叹了口气,“若是太太意志坚定,尚有几分胜算,若不然……你多跟太太说些话,虽然昏迷了,可有些事还是能感受得到的。”孙老原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摇着头去了外间用药开方,如今他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娘亲,娘亲……”
小黛玉一早听闻贾敏之事,顾不得梳洗妆扮,便急急地往正院赶。一路小跑,一路落泪,待到房前,已是满脸泪花,眼圈微肿,“李嬷嬷,娘亲怎么了?娘,您快醒醒,您看看玉儿,您不要玉儿了么?”
冲进内室,便见昨日还会温柔得搂着自己说笑的母亲,此刻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颈喉间一道清晰的红印更是触目惊心,她想要上前抱住贾敏,可又怕弄疼了,站在床头泪眼婆娑的,手里的帕子早浸得湿润,像是能拧 来似的,可她却置若罔闻,只呆呆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定定地看着,生怕一眨眼贾敏就会消失不见了。
“小……小姐,太太她……您快劝劝太太,孙老说了,若是太太愿意就能醒来,就能……好起来的。小姐,太太最要紧您,为了您,太太一定会振作起来的,一定会的……”李嬷嬷早已泣不成声,瞧见黛玉,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一般,紧紧攥住她的手,不停地说话,不停地推搡。
黛玉哭得更厉害了,哽咽得似是噎住了,“咳咳”的喘咳了几声,便伸手死死抱紧了贾敏:“娘亲,我是玉儿,您快醒过来,您快睁开眼看看玉儿,玉儿乖乖的,以后都会听您的话,求您不要丢下玉儿好不好?”
稚儿泪,泣声诉,叫人不忍卒闻,屋里屋外皆是静悄悄的,跟前的,离得远些的,都不禁红了眼圈,便是看惯了生离死别的孙老闻之,也不免心生怜惜感慨。
“爹爹呢?”伏在床榻间嘤嘤落泪,黛玉终是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小脸,在屋里打量了一番,疑惑地问道。
李嬷嬷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良久,却也只能牵强地扯了下嘴角:“老爷公务繁忙……”
“那也不能不来见娘亲呀,娘亲若是再……往后,可就见不到了。”黛玉急急地开口,提及贾敏,又忍不住掉了眼泪,她虽然年岁小,可眼下是个什么光景,她还是懂的,独参汤,不就是人力有怠终看天意的意思么?“还不快差人去衙门请爹爹回来!”
李嬷嬷闻言眼睛一亮,黛玉虽幼,却也是矜贵的主子,又是老爷极宠爱的,眼下若要劝老爷过来一趟,除了黛玉,这满府之中再无旁的人选了:“老奴这就去。”全顾不得旁的,便急急地往外冲去,却不想被门槛狠狠绊了一脚,狼狈地爬起来,也没功夫掸一下衣裳,便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这是小姐的意思。”
慌不择路地在园子里乱窜,李嬷嬷也不知跑了多久,找了多久,也不记得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前院,后房,四下里奔波,待找到林平时,满脸汗津津的,头发丝黏在脸上,颈间,狼狈得不成样子。可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只飞快地把黛玉的吩咐跟林平重复一遍,末了,又重重地提醒了一句。
瞧见平素极重仪态的李嬷嬷这般模样,林平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听她说完,又极迫切地望着自己,更觉难受。“我这就去找老爷。”林平斟酌了一下,如此要事他万不敢擅专,还是走一趟为好,“太太跟小姐那,你也多经心些,莫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李嬷嬷忙应了,看他不做停顿便往府外跑,心里略略松了口气,看了眼艳阳高照的天空,忍不住双手合十地祷告着:“佛祖在上,保佑太太平安无事,平平安安的……”
贾敏油尽灯枯,府中众人哪还顾得了旁的,目光纷纷落到正院堂屋之中,自是忽略了做客在府的贾琏。得闻此讯,贾琏整个人都呆住了,贾敏身子不利落他是知道的,可怎也不至于一夜间就险了,也顾不得忌讳不忌讳的,便匆匆往内院去。
屋内,小黛玉死守在床前,任谁劝解也不理会,泪眼朦胧地盯着贾敏,嘴里喃喃地唤着“娘亲”、“娘亲”,李嬷嬷歪在拔步床的围廊旁,不时地低头抹眼泪,屋里皆是默默的,进屋的下人都放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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