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我俗,却是怎么都看不出这梅花的妙处。要不,我叫人将它折了去,等会子咱们慢慢欣赏。”
榕榕连忙摇头,采葵也是满脸的不赞同之意。
“长在这儿才有意趣呢。”
采葵话音刚落,她们便看到后方竟也有一行人走到了此处。
“哥哥?”云青青惊呼。在转过来,看到身边几个好友都是一番的羞涩模样,便低声解释了起来。
“青青。”云青青的兄长也有点不好意思,今日妹妹请了好友来家里赏梅花他也是知道的,问过下人说早就进了院子了,便想着应该不会遇到的,于是就带了好友进来赏花。于是也转身向身后几位好友解释。
殷采薇和殷采葵两姐妹虽然羞涩,脸庞微红,到底还是落落大方的行了礼,唯独榕榕楞了一下,而后后退了几步,随着大家慌慌张张的行了礼,之后便再不肯抬起头来。
云尝和几位好友也算是知礼的人,双方见礼之后就立刻分道扬镳了。
榕榕这才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对偶遇这种事总觉得有些排斥,或许是因为姨娘的经历吧。
姨娘就是因为偶遇了她父亲,而后被族人强送去给了父亲,纵是现在衣食无忧,但终究还是见不得人的妾室罢了。虽不至于以泪洗面,但终究意难平。
女子矜持,对刚才的相遇并没有说话,但云尝一行人却讲开了。
“慕白,刚才可都是你妹妹的好友?”云尝,字慕白。
云尝点点头:
“许是殷学士府的两位小姐和靖海侯府的一位小姐了没错了。”
“那身上披着白狐狸皮鹤氅、站在最里面的女子当真是美貌至极,应该是靖海侯府的小姐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位了?”一男子感叹,身边的男子都是赞同,刚才惊鸿一瞥之下,在场的男子无一不被此女子惊艳。
神清骨秀、艳媚自蕴。遇雪尤清、经霜更艳,那一张脸庞多少的诗词都道不尽其中的美艳,竟让身边绝艳的红梅都落了下乘。
、第十六章
“玩的可尽兴?”榕榕傍晚才回来,回来就立即到柳姨娘的院子里去问安了。
榕榕用力点了点头,不常带笑的脸庞上此刻笑靥如花,满面的欢喜之色。
柳姨娘很是安慰,榕榕一向太过孤独,即使府里姐妹众多,但是偏偏没有同她关系真正亲密的,现在一来,她有了闺中密友,也是件好事。
“姨娘,尚书府的梅花很美,青青还特意给我折了几枝送来,我待会儿给您插在美人斛里可好?”
柳姨娘听了自然高兴,但还不忘吩咐小丫鬟们:
“去厨房给小姐端碗姜汤来。”
榕榕姜葱蒜之类的一律不爱吃,看到了就直犯恶心,听到“姜汤”二字就要撅嘴。
柳姨娘哪里不知道她的小性子,还是哄她:
“还不是怕你受凉了,不许耍小性子,不能不喝的。还有姨娘这有新鲜渍好蜜饯,待会儿喝完了姜汤就拿来。”
柳姨娘身边有个叫清翠的丫鬟,腌渍蜜饯可是好手,酸酸甜甜的可口极了,榕榕最是喜欢她的果子了,也就勉为其难的将一小碗姜汤灌了进去。
“清翠,快将上次用玫瑰蜜腌渍好的果子端来,你看五小姐那小脸皱的。”李嬷嬷忙在旁边张罗着。
榕榕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眼巴巴的看着清翠手里端着的果子。
“看你一副不争气的样。”
柳姨娘连忙拿了一颗塞在了榕榕的嘴里,眼神却是疼爱极了。
“小姐喜欢奴婢腌渍的梅子那可是奴婢的福气。”清翠嘴巴甜,,最会说话,柳姨娘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婢子,但因着榕榕最喜欢她的果子,才留了下来。
柳姨娘看了清翠一眼,榕榕在场,也不能太给她没脸,虽没搭话,但也是笑着的,只是笑容颇为敷衍罢了。
清翠心里也是气闷,她看得明明白白,要不是因为五小姐,柳姨娘肯定把自己给发落了。偏生自己也没什么办法,侯府里规矩严,在哪个院子里做活的就是哪个院子里的人,你要是被主子不喜了,要么离开侯府,要么继续留下,断没有换院子的道理。这丫鬟只有侯爷和侯府人才能调动。自己只能拼了命的讨好五小姐,才能在这行露院有上一席之地。
“姨娘,过几日漓河边有个诗会。”榕榕手里拈着一粒梅子。
“怎么,你倒想去?你素日里不是不爱出门?”柳姨娘很奇怪。
榕榕慢慢的吐出嘴里的核,有几分的不好意思。
“冬日里太冷,只是青青采薇她们同我约好了,我们自己去诗会上顽。我们不跟着大家作诗,自己顽自己的便是了。”
榕榕难得教几个好友,正是新鲜呢,柳姨娘也不舍得拘了她。
“到时候我会同大奶奶说的,你且放心。府里几位到了年龄的小姐许是都会去的,一起去倒也无妨。
只是天气冷,你出门得穿的厚些,不能着了凉才好。”
榕榕也高兴极了,在柳姨娘面前笑的开怀,只是一跨出行露院,便下意识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但她脸上难得的开怀,没有流露出郁郁之意,让她的容貌又盛了两分。
“这不是五姐姐嘛。”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前呢,就听到后面阴阳怪气的声音。
榕榕轻轻皱了皱眉,难为的咬了咬嘴唇,但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转过了身子。
“芙姐姐,六妹妹。”
静姐儿最是看不惯她这张脸了,便满是讽刺的开了口。
“五姐姐可真是贵人,自从入了冬之后可没再见过了,今日竟难得的出了门。芙姐姐,你说可是?”
甄芙现在基本上都是巴结着静姐儿的,她现在一身的行头可都是拜眼眼人所赐,更何况眼前人还曾经拒绝过她的示好,而且眼前人的这张脸,也的确是让人心生嫉妒。
“那可不是,我进府里来见到五妹妹都没几次呢。”
“六小姐和表小姐怕是记错了,之前上学时可不是和我们小姐天天见?”浅草嘴比脑子动的快。
榕榕听完浅草的话,心里立刻就是一紧,果然,浅草话音刚落,静姐儿就立即发火了。
“你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也敢跟我呛声?”
静姐儿脾气一上来,心里想着对付不了你主子,我竟连一个小丫鬟都收拾不了吗?越想越起劲儿,气一上来竟然就想着让身边的丫鬟去赏浅草几个耳光。
静姐儿自身是个气性大的,身边的丫鬟自然比其他小姐身边的丫鬟脾气剽悍了几分。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其中一个竟然真的撩起了袖子准备动手的样子,另一个倒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
榕榕实在是忍不得了,她虽然胆子小,性子弱,平时不敢和静姐儿对上,但是浅草却是她从小就在身边伺候的人,再怎样也不能让人欺了去。
“浅草,还不给六小姐道歉。”榕榕抿了抿嘴,心里发虚,但是却还是不得不在静姐儿愠怒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讲话。
“六妹妹,我身边的丫鬟不懂事,想必你该是不会介意的。”
静姐儿正想说自己介意,但是身边刚才那个满脸犹豫的丫鬟附在她耳边讲了句什么之后,静姐儿竟然压下了脾气,冷哼了一声就走了。
甄芙也是满脸的惊愕,她同静姐儿走的这样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静姐儿竟然听得进人劝了。
但是眼见着静姐儿越走越远,丝毫没有考虑到要等她,甄芙脸上先是惊讶而后就是羞恼。
“你这糙脾气,就该好好改改了,否则什么时候祸到临头还不知道呢?”一回到衡芷院,浅柳就开始对浅草说教起来。
榕榕一边由小丫鬟们伺候她脱衣、净手、净脸、换鞋,一边慢悠悠的听着,也不知道究竟听没听进去,神神在在的,也不管浅草和浅柳。
“我这不还是为了小姐。”浅草也知道自己今天鲁莽了,可就是下不来台,还嘴硬着。
“到时候你我的小命可微不足惜,但就是怕连累了小姐。”浅柳就是想要浅草改改这性子,才故意拿话来吓唬她,谁知竟在将来一语中了的。
浅草这才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好姐姐,我定改了这性子,日后你可看着我些。”浅草是个惯会撒娇打赖的。
浅柳看她这话,哪里不知道她这是还没长记性,并不是真心说的,只不过说是些敷衍的罢了。她叹了口气,浅草到底是不够稳重的,她以后说不得要在照看她几分。浅柳又看向不远处正由一群小丫鬟伺候着的小姐,有看看她满脸的倦怠之色,又不由得心中一叹,这更是一个需要她时时照看着的。
“唉,头发。”
“下去吧,我来。”浅柳听见小姐的轻呼,立刻上前挥退了伺候的小丫鬟。
浅草刚被教训完,又开始笑嘻嘻的说话。
“只有浅柳姐姐才最能伺候好小姐呢。”
浅柳柳眉一竖:
“刚刚训完你就忘了?记吃不记打。”
浅草只好苦着脸,但是鉴于她一向的精灵古怪,没过一会儿竟然又学起了浅柳刚才训她的模样,训起了刚才弄痛榕榕的小丫鬟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的人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你个小促狭鬼。”榕榕也难得的笑骂了句。
浅柳本来还想板着脸说上浅草几句,但是看着小姐难得的开朗的小模样,却也觉得没什么关系,也就忍下了嘴里的两句话。
蘅芜院语笑晏晏,静姐儿的衡凝院中也是热闹。
“芙姐姐,你瞧,这都是母亲为我准备的衣物首饰,好让我参加漓河诗会。”静姐儿的语气中满是自得。
甄芙清秀的脸上先是闪过嫉妒,而后马上用笑容掩盖,有些不自然的讲话:
“大舅母真是疼你。”也不知道你这个蠢货上辈子投了什么好胎。
静姐儿仿佛极为享受这种感觉,脸上五分得意,五分的愚弄。
“不知道芙姐姐是否已经为诗会做好了准备?”
甄芙的语气里有几分的涩然,而后强打笑脸。
“我有什么准备呢,只不过胡乱穿穿罢了。哪里比得上大舅母为你精心准备的呢。”
“那倒是,我母亲为我准备的自然是最好的。”静姐儿前一句好令甄芙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下一句话却又让她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
“不过,我这首饰多了些,姐姐要不要挑些去。”
甄芙拿着一小匣子首饰高兴地离开了,静姐儿正在试衣服呢,身边的丫鬟略有些担心的低声问:
“小姐,奴婢看着这表小姐并不是个好的,小姐还是不要和她走得近了。”
静姐儿哼了一声:
“本小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了?”
但随即跟了一句:
“谁不知道?小家子出来的一点气度都没有,这些小恩小惠的就可以打发了,整天跟着我身后。若不是看她在祖母面前还有几分的宠爱,我可不惜的理她。”
浅心听了这话,心里放了大半的心,不管怎样,她是大奶奶放到小姐身边的,总要事事都提点一番才好。既然知道小姐了解这位表小姐的为人,心里有数,也就不讲话了。
靖海侯府的小姐都精贵,不管是嫡是庶,教养都一般无二,至少表面上的待遇是一致的。静姐儿可从来没见过像这位表小姐似的人物,可以为了一点的好处,便事事附和她的,连带着在祖母面前还夸她。
、第十七章
镶了东珠的簪子,纯金打造的步摇,一整套的红宝石镶金头面,锦绣坊最好的绣娘精心绣成的衣裳,还有珍贵的白狐皮做成的狐裘,静姐儿这一身是白氏为她亲自准备的。别的姐妹虽然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但却都没有静姐儿这般的招摇过市。
尤氏看着静姐儿这一身,眼睛都快看红了,要不是她母亲白氏掌握靖海侯府中馈大权,光靠她的嫁妆也是拿不出这些来的。
秦氏看到了,只不过眼睛一闪,脸上其他的神情收敛的倒好。
榕榕照旧是站在后面的,也不看静姐儿的炫耀之意,也听盈姐儿和几个姐妹暗含酸意的话,清清静静的站着,加上她今天穿的素净,外面是白狐裘,头上戴的也只是一整套的素银头面,在浓墨重彩的姐妹中,倒别有一番“一枝梨花压海棠”的味道。
榕榕自然不知道,此刻的她也在心里被几个姐妹翻来覆去的嚼过了。
她固然只带了一套的素银头面,但上面的玉兰花纹栩栩如生,精细的雕工却并不是一般的工匠雕琢出来的,也断不可让人小觑了去。再说了她的手上还带着近些日子以来,老夫人上次给她的血玉镯子,那可是连府里几位奶奶都垂涎不已的好东西。
“路上当心点,多注意,仔细几位小姐的身子。”
给一路上随行的家丁和丫鬟嘱咐几句之后,白氏以大嫂之尊,率先回了府,尤氏和白氏紧跟其后。
漓河诗会是本朝最富盛名的诗会了,因每年在漓河边举办而得名,由当朝的太子举办,几位皇子协助。本朝对女子并不是很严厉,未出阁的少女也是有资格出来游玩的,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因此诗会上出了不少的才子佳人,因诗会结缘的夫妻不胜枚举,就连几位皇子也有侧妃姬妾是在这诗会上遇到的。
榕榕才满十二岁,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漓河诗会,但却对这人人赞颂的诗会并不怎么感兴趣。若不是前几日同青青几人约好了,她倒是极有可能找了托词推了这诗会的。
倒是其他的小姐都一副欢喜的模样,大姐姐今日没来,她是待嫁之人,快要成婚了,也就不出来了。这样一来,加上新加入的芙姐儿,正好又凑足了姐妹六人,两人一辆马车,到也不嫌拥挤,与平时一般无二。
静姐儿照旧是和榕榕一辆马车的,她今日一改往日跋扈的作风,并未刁难与她一车的榕榕,沉默不语,看着竟有了她母亲白氏的几分作风。榕榕只当她在想诗会的事,她不讲话,反而更是自在。
静姐儿这番作态,的的确确是像她的母亲学的,她瞥了一眼身边娉娉婷婷坐着的五姐姐,仿佛又想起了昨晚上母亲的教导。
“静姐儿,你是世子爷的嫡女,和旁的人可不同。你往日同那芸姐儿争气,不过是因为她长了张漂亮脸蛋,你要想想,为何那芸姐儿的生母为何被母亲牢牢压在了手底?
你将来是要做主母的,漂亮脸蛋有什么用?她将来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何苦同她计较?”
静姐儿一向最听不进人劝,但今日却听进去了,因为她知道,母亲讲的都是真话。所以即使她还是看五姐姐不顺眼,但是她却不再盲目针对起她来。
“今日虽说是晴天,但前几日下了雪反而更加寒了,五妹妹最是怕冷,待会子可千万不要受了凉了。”锦姐儿一向爱护姐妹,面面俱到的对每个姐妹都送上了贴心话,榕榕也不例外。
榕榕像往常那样对三姐姐表示了谢意,但心里却觉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