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姐儿进宫之前早就做好准备了,她知道五妹妹受宠,而她又嫁给了四皇子,依李淑妃一向的气性,必定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正想开口,却被“乒乓”一声打断了。
原是榕榕手里的茶杯不小心滑落了,李淑妃正想刺刺人,但是抬眼一看,肇事者满脸的无辜,就失了先机。
“烫到没有?”这是皇上发话了,语气随意而自然,就像平常所做的那样。
反观暄妃也是一副自然接受的模样,不就说明皇上对她的偏爱?众妃嫔们这么一想,就都沉默了,就连苏皇后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半响后才打了一个圆场。
“还好没有伤到手,不然可不知要受多少罪了。”
榕榕起身谢过,也称是。
出了皇后的未央宫,四皇子便携着四皇子妃随着董夫人回了华慕宫,而其余的皇子也都一一离开。
董夫人面目温柔,言辞亲切,锦姐儿也因为从小就受到秦氏的教养,而在各种话题中都显得游刃有余,董夫人对这个儿媳妇倒也满意,在她看来,老四太闷了,媳妇善言辞生活才不至于无趣。
四皇子楚裕就坐在一边。
等到离开华穆宫前去芙蓉轩的时候,锦姐儿还在使劲的找话题,但是无奈,两人相处时间并不长,终于不多久便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锦姐儿难得有一丝挫败,正在此时,却看到了前面路上的一幕。
她的五妹妹,现在的暄妃娘娘和当今正在前面。暄妃娘娘脸上似乎有些不乐意,而后皇上低头轻声在她耳朵边上说了几句之后,她才被哄笑了。而后两人一同离开了。
锦姐儿满心的震撼,那可是天子,是连这偌大山河都尽掌握在手里的天子,可是他在她的五妹妹面前,这样的平易,这样的亲近,这是单单的宠?
一听到等下四皇子和四皇子妃要来芙蓉轩,榕榕就开始坐立不安,不停地在殿里走来走去。
说实话,她对自己的这个四姐姐是很复杂的,以前她纯粹的以为四姐姐是个好人,因为四姐姐会在静姐儿欺负自己的时候会适时的帮助她,在别人都孤立她的时候给她一个微笑。
但是后来柳姨娘让她用心看人,她却渐渐地发现四姐姐好像并不是她心里想得那样,而在那次落水之后她更加清楚了,四姐姐并没有她心目中那样的善良,否则她就不会袖手旁观静姐儿将她推入水中,也不会在事后不说任何的话了。
她还在别扭兮兮的,嘉靖帝看的好笑,走到她背后将她环住,将头抵在她头顶的发旋上。
“好好说说,到底怎么了?”
榕榕动不了,却就是紧着嘴巴不讲话。
嘉靖帝哄她:
“讲出来我帮你想主意。”
好吧,她终于开口了。
“这么件小事也值得烦?”嘉靖帝轻笑。
榕榕翘气了。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觉得烦,烦死了。”发泄出来真的好像舒服了些,她巴巴的就将以前的事情全部都讲了出来。
榕榕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一遍,然后手不安的抓着嘉靖帝的手,好像在支撑什么似的。
嘉靖帝似父亲又像情人,轻轻的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诉之于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些小手段罢了,谈不上真心,说不上真情的姊妹关系。嘉靖帝生于皇家,自小就知道皇家子嗣多争端,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比她们更加残酷,不管什么阴谋阳谋的,兄弟之间毫无情义。他原以为他已经很适应了,他以前一直认为适应不了的是弱者,但是当他知道,他的珍宝其实以前过的并不是那么好的时候,并且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者的时候,不得不说他的心里还是多了几分的怜惜。
“皇上、娘娘,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到了。”
苏力禀报的时候,眼睛都不敢往上抬,生怕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说实话,没什么好惊讶也没什么好寒暄的。
四皇子不善言,嘉靖帝也不会多说,而榕榕本来就和四皇子妃没什么好说,顶多就是她说一句,应一句罢了。不多久,四皇子夫妻就告辞了。
榕榕却是松了口气,乐滋滋的跑到嘉靖帝的面前,趴在他的膝上。
“呀,走了。”
乐陶陶的模样让别人看了,就像得了天大的好处似的。
“真没出息。”嘉靖帝爱怜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皇上。”
榕榕正想回嘴呢,又被在外面的苏力公公打断了话头,她只好起身坐到了一边。
“怎么了?”嘉靖帝嘴角含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苏力有些吞吞吐吐,一副不知道该讲不该讲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也在发苦呢,皇上对这暄妃娘娘的宠爱可是后宫里的独一份,这事情一讲出来,也不知暄妃娘娘会作何反应,到时候可别迁怒了自己才是。
“苏公公,到底什么事?快说。”这小祖宗还自己催了。
苏公公心一横,倒也顺着就讲了。
“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是苗芬仪有了身孕。”
说完,苏公公就使劲低头了。
“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苏公公头更低了。
算起来,苗芬仪这孕还是暄妃娘娘未入宫就有了的,只是嘉靖帝倒没有苗芬仪想象之中的那般高兴。
“她倒是藏的好。”
其实这胎,不仅是苗芬仪藏的好,就连皇后都出了力。
皇后原来打算从新进宫的妃子处下手,但是没想到今年出了个宠冠后宫的暄妃,让她的算计全无着落,但是事情也巧的很,就在此刻苗芬仪前来投奔自己了。
苗芬仪说蠢也不蠢,虽然以前是唯淑妃娘娘马首是瞻,但是一有了孩子之后,就开始为孩子做打算了。她心知李淑妃不会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暗地里便到了皇后的阵营里,更在表面上一如往常。正好暄妃风头正盛,她便在皇后娘娘的庇护下专心养胎,直到现在才爆出有孕的消息来。
榕榕听了心里有一丝丝的不舒服,但是却没有深究,一切照常。倒是夜深了,嘉靖帝模模糊糊的在她耳边叹了一句。
“榕榕,若是你的孩子该有多好。”
若是女儿,那便是我的掌上明珠,是天下最珍贵的女儿,将一切都捧到她的眼前。若是儿子,他不会对他严苛,愿他平安喜乐,即使将来给不了他皇位,也能给他作为一个父亲的爱。
只是小丫头不解风情啊。
“我才不要生孩子,很痛的。”
不过是听说的,说的倒真的好像她生过似的。
说话的时候眼睛还闭着,极不耐烦的模样,嘟囔完了就立刻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赶完榜单,下午还有五节课~真是太*了~
、第四十六章
“为什么就连我怀了皇子;皇上还是不来看我呢?难道这孩子还比不上暄妃的一张脸?”五个月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苗芬仪手捂着千辛万苦保下来的肚子,苦闷的对着心腹宫女天蓝哭诉。
天蓝只好安慰道:
“主子保重身体才是;等小皇子出生后;皇上必定会欣喜的。”
“对对,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孩子。”苗芬仪似乎整个人都有些魔障了,手更加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孩子。
怨不得她,哪怕现下的四个皇子都已成年;宫中和朝中的局势初定,但是皇上尚是年富力强,在位恐怕还有十几年;十几年之后谁能保证皇上的心意不会变;宫里新诞生的小皇子不会有继承大宝的机会?
所以所有有子嗣的妃子都牢牢的盯着所有人呢。
也不知这苗芬仪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和李淑妃是同一届秀女,可是却没有李淑妃的运气,李淑妃当年一跃上了妃位,一是靠身后的镇远将军府,二就是因为她生下了皇上的第一个子嗣,苗芬仪无子无宠,只能攀附着李淑妃过活,可偏偏十几年后她怀了孩子,并且还成功的投靠了无子的皇后苏氏。
苏皇后此时倒是很有心情的在侍弄殿里的花花草草。原来她处境堪忧,还想着最好宫内新来的低位妃嫔生个孩子,她好自己养在膝下。没想到出了个暄妃,让自己空算计了一番。但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苗芬仪竟然在此刻来投靠自己了,相比于尚抱有侥幸的新人心思来讲,识时务的老人苗芬仪更适合自己掌控不是吗?
后宫一波未平,朝堂一波又起。
扬州知府曹山回京述职,却在到达京中的第二晚被杀了,皇上在朝堂上大怒,几位皇子纷纷出列要为父皇分忧。
皇上在御书房里对几个儿子明言,谁若能查明此事的真相,必有重赏。而后消息流传出去之后,愈演愈烈,几位皇子纷纷开始动起手来,底下的大臣们也开始不遗余力的开始讨好自己的主子。
朝堂上一忙起来,后宫几位有了子嗣的妃子到都是平静了下来,毕竟现在儿子都在做事,自己心里也提了一口气,最好是能在皇上面前得到另眼相待,也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才好。
唯独榕榕的芙蓉轩还是懒洋洋的气氛。
“秋风刚起,怎么还是整日的躲在屋子里?”面上表情虽无,但是榕榕却感觉到面前皇上的心情好似不错。于是她好奇的看了一眼又一眼,连刚才的问题都没有回答。
“好看?”尾音上翘,几分的调笑。
榕榕摇摇头。
“皇上的心情好像挺好的。”
嘉靖帝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皇上今天不是龙颜大怒了吗?”确实很好奇,今天后宫里可是沸沸扬扬的,今早上请安回来的路上,一波又一波的人来向她打听事儿。她不知道,但是那些人言辞中也都似真似假的透露了几分消息。
嘉靖帝摇摇头,后宫之中多的是耳朵嘴巴,一传十、十传百的也不知道将今天早上的事传成了什么样。
“好奇吗?”
说实话真的好奇,榕榕的心里就好像猫爪子在挠似的,原来她就喜欢听这些事情,现下里听皇上的话讲起来好像这事情别有内情似的,她就更想听了。但是想着进宫前柳姨娘千交代万交代的后宫不得干政,榕榕有些犹豫了。
对于她这番迟疑,嘉靖帝倒觉得有些意外了,他了解她的性子,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很,怎么这次不想知道了,往常他引她,她早就又撒娇、又讨好的在他身边求着他讲了。
“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不讲了。”嘉靖帝也不急。
果然这句话话音刚落,榕榕就挪到他的身边,还拉着他的袖子不停地揪着,脸上表情丰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期待,又一会儿纠结的,看起来有趣的紧。
最后,好像真的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了,但是声音依旧轻的很。
“皇上。”
也不说她要怎么样,就好像认定你知道她要怎么样像的。
嘉靖帝就将事情略略的提了几句,也没说什么被刺杀的事,只岔开了这话,谁知她听完之后,竟然是一副可惜、失望的模样。
“失望?”
榕榕点点头,得,她就是一个混货。
嘉靖帝便也不再这事情上多计较,拉着她的手。哪知她刚刚凑过来就把手甩开了,嘴巴也撅起来了,气呼呼的模样。
嘉靖帝眉头一皱,神色几分的难言,本来话就要脱口而出,但是看着她一副发小脾气的模样心里又有些软了。
“无缘无故的闹什么?”虽然还是轻斥了一句,但是语气里可没有恼火。
话一出口,嘉靖帝心里也是无奈,若是换成了别人,那这人不说没命,脱一层皮是肯定的。
“什么无缘无故,你身上的味道和平常不一样。”
什么味道,不过是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嘉靖帝这才想起,在来的路上他“偶遇”的妃嫔。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七分的无奈、却还掺杂了三分的喜悦。
也不是别人,就是姜嫔和顾小媛。姜嫔还好,是个冷美人,而且自视甚高,听说身上带着奇香,便再不涂脂抹粉,而顾小媛就不了,她最喜欢熏香,不但将自己浑身弄得香喷喷的,就连自己的住处都熏上了气味儿浓重的零陵香。
后宫难得清静,但是前朝这会儿却闹翻了天。
扬州知府曹山在京中的处所被封锁了,虽说这是凶案现场,但是还是一波一波的人到了这里。
来来回回的看,来来回回的查,连门角落和窗户檐上面都没放过。
“这都几拨人了?咱们也该交班吃饭去了吧。”眼看太阳都走到了正中间,门口看守的衙差甲开头。
衙差乙也是疲累,一早上低头哈腰的,早上吃的那点早就全部消化掉了。
“接班的兄弟马上就来了,待会可要好好喝两盅酒。”
“就是,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官爷爷全在今天见到了。什么事大理寺查查不就行了?偏这些什么皇亲国戚都来了,还一板一眼的。”衙差丙也趁机发牢骚。
……
而每个皇子的府邸此刻也是热闹,来来往往的都是幕僚,还有各种走来走去的不听传信的下人。连一向闲散的三皇子此刻也是和幕僚坐在一起。
不过三皇子府里的幕僚可不像别的皇子府里的幕僚般精通时事,他府里的幕僚多是对音乐,对丝竹精通的人,是风雅之辈,是文人雅士,而不是政客,心里对政治更是没有任何的敏感度。
“三皇子,既然皇上这是考校皇子的能力,三皇子何必参与?”说这话的是一个平日里酷爱吟诗作对的人,为人颇不晓事。
的确,三皇子只不过是一个闲散皇子,论朝堂之事,既不如两个哥哥办事的经验良多,更不如弟弟老四的手段。
但这话也只有这位先生才敢讲出来,因为即使三皇子在他们看来是温和的,但是皇家的人谁也说不准,只有这么一个二愣子把话讲出来了。
果然三皇子开口了,话里是满满的不赞同。
“父皇为了此事大发雷霆,这事情既然是他嘱咐儿子做的,儿子当然要不遗余力去完成,否则不就成了不孝之子?”
除了刚才说话的那个幕僚,其他幕僚纷纷弯腰称是。
而隔了没几天,三皇子府便少了一个幕僚。
而此时二皇子府也召集了一群的幕僚。
“回二皇子,此事正是一个大好的时机啊。若二皇子先在皇上面前查出此事的内情,皇上必定更会更加看重殿下。”
“只是此事看起来颇为蹊跷,现场一丝的踪迹都无,杀人手法更是一刀毙命。”
“曹山深受皇上信任,才任了这扬州知府,管理扬州下辖的三十九个郡府,一百九十六个县。此次回京述职必定会更上一层楼,会不会是有人记恨,于是买凶杀人?”说话的人还把手放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
“不,哪里有这样的蠢人?曹山现在深受皇宠,他一死皇上必会追究。”
“依在下看来,会不会和扬州当地有关?”
……
二皇子听着幕僚的各抒己见,脸上还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