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傅恒轻击双掌,两名侍卫将总督府二夫人自屏风后带出。
“小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侯爷,是他们骗了你!是夫人和李庸他们联合起来骗了你!他二人之间早有苟且!”
“事情究竟如何,快说清楚!”
小悦抓着他的臂膀,似十分害怕,“那天晚上孩子动静大,奴婢夜里睡不着,就去后院散步,可大半夜的,奴婢看见夫人和李大人在一起,模样亲昵,说着什么计划已成的话。奴婢心里起了疑便去盘问那老监,利诱之下,那老太监终于和盘托出,爷的身世是真,可您生母逝世的真相都是他们二人编造出来蒙骗爷的!”
她掏出袖中自老太监处取得的谎言故事递给他,褔康安霎时便懵了,“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要找晴如来问清楚!”
“不用找了,晴如姐姐已经和吕一笑离开了。”芸芸已褪去喜服,换上了寻常装束行至父亲身旁。
褔康安似有些许诧异,“你为何不走?”
“因为···你是我哥哥,我希望能让你看清楚一切,别再错下去。”
帝会心点头,“康儿,你若还是不信,回宫后,朕可将当年贵妃宫中伺候过的宫人悉数带到你面前讲述当年之事,棠福晋与傅中堂不仅对你有养育之恩,对你额娘,更是以德报怨,你阴差阳错成为他们的儿子,是因祸得福。朕对你诸多亏欠,只要你愿意,朕可以当今日官船上之事从未发生过,更可以加封你为郡王,享誉贵于皇子的爵位!甚是你让朕如何补偿你,朕都会尽力满足!”
褔康安一日之间承受了太多变故,已没有太多精力来分辨眼前的真假,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他只知道,蓦然回首,原来一直恩将仇报的是自己,而心内一直期盼的温暖,根本不属于他。
一场被妖言蛊『惑』的干戈在帝者无疆的胸怀里偃旗息鼓,而罪魁祸首李庸将罪责一力扛下,晴如逃脱,从此世上再无阿颜觉罗晴如,只有,吕庭霜。
芸芸亦得到了父亲与对她宠爱有加的皇伯伯的谅解,踏上了寻找陆茗之路。
不知是否有人故意躲藏,吕一笑等人也皆称不知,芸芸在南湖畔,嘉兴城内寻找了七日,也不见他的踪影,终日在城中徘徊,魂不守舍。
萧针娘扶着他自嘉兴楼上望下,打扮成祖孙的两人隐在城内,丝毫未被发觉。
“师父,您真的决定不见她了吗?”
陆茗重重咳出声,摇了摇头,“不见了,再见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就让她以为我已葬身鱼腹,今后也好找个人,度过余生,总也强过陪着我这个命不久矣的老头虚耗青春。”
“可师父,真的舍得她,和腹中孩儿吗?”
“舍得舍得,只有为师舍弃了这段本不该生出的缘分,她才会得到幸福!”
两人踉跄着步下城内最高的嘉兴楼,却在半道被白衣公子截下。
“陆兄,你死里逃生了,竟也不同兄弟我联络,还故意令芸芸伤心,装扮成这样,是何道理?”
陆茗笑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她,也相信你能给她幸福,我一旦消失,不是正好成全了你二人么。”
吕一笑的剑柄重重击向他,“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吕一笑要得到一样东西,从来光明磊落,何须趁人之危,你现在就跟我去见她,你我公平竞争!”
陆茗体力不支,被其轻轻一推便剧烈咳嗽起来,萧针娘急道,“师父你怎么样,要不要服『药』?”
“不用···没有用的···”
吕一笑不解,“他这是?”
萧针娘含泪道,“师父本就有家族遗传下来的奇症,陆家的男子,没有一人能活过四十五岁,日前伤重落水,诱发奇症,顶多还有一年的寿数,所以他才要忍痛与傅芸芸断了今生缘法,好让她误以为他已经死了,好另觅佳婿,还她美好人生!”
“陆兄,是何奇症,我让漕帮的会众去网罗天下名医,一定能将你治好!”
“没用的,你忘了,放眼这大清国土,谁的医术能及得过我陆氏『药』庄,这病传承了近百年都无人治愈,又怎会在我这一代出现奇迹,你要做的,只是帮我照顾好芸芸,和孩子···现在就下去劝她回去,忘了我这个已死之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芸芸漫无目的地寻找中见到吕一笑,即刻满怀着希望上前抓着他的臂膀道,“怎么样!找到他了吗?”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他实在不忍告诉她,陆茗已死之言,只淡笑着,“你不是想找到他吗,这样找是行不通的,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
芸芸闻之欣喜极了,“真的吗,这样真的可以『逼』他现身?”
“我吕一笑对你傅芸芸,从不打诳语。”
八月末,御驾龙舟亲临苏州城,百姓口耳相传两江总督,嘉勇郡王羡煞旁人的婚事,竟能请得帝王亲至,百姓得以一瞻天颜。
迎亲的喜轿自总督府大门出,十二台的凤銮喜轿与占满半条长街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地向姑苏拙玉园而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劫亲
铺张而奢华的礼乐队伍将这场名门婚事奏得人尽皆知,针娘乔装外出抓『药』,回到师徒俩寄居的小船时,忧心忡忡。
陆茗一身老翁装扮于湖边垂钓,周遭沉闷无声,便觉察出了些异样,“针娘,你今日回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没什么,只是平日师父垂钓,不是不喜身旁有人声的吗?”
他放下鱼竿,“垂钓只是闲时之乐,今日你的举动不似平常,是市集上有什么事么?”
针娘心里挣扎,师父对她宽容以待,不计前嫌。她私心里自然希望能陪他走完生命中最后一段路,可她也明白,师父心里挂念的人,并不是她。
“师父,针儿今日在集市,见到总督府迎亲的队伍了,是···是去往拙玉园的,听说,今日是嘉勇王爷成亲的日子···”
陆茗不自觉地微微蹙眉,不自在的神情一闪而过,“哦,是么,这是喜事。”
“可是师父,拙玉园迎亲,新娘不就是···”
“是啊陆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怀着身孕嫁给别人,你可以无动于衷吗?”吕一笑牵着他最爱的白马而至,面上是痞痞的笑。
陆茗复又将鱼竿甩入湖中,故作镇定,“我早就说过了,既然我不能长久陪在她身边,还不如让一个爱她的人照顾她一辈子。”
“可她要嫁的是福康安,他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你确定他能照顾芸芸一辈子,给她幸福吗?”
陆茗嘴角带出一丝笑意,“他不能,你可以。吕兄弟这么紧张,为何不去劫亲,以漕帮的势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吕一笑被此一激,即刻便跨马而上,“好,这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后悔!这匹马原本是要送与你去接她,既然你这般不在乎,我想,也没有必要为你『操』这份心了!”
言罢调转马头而去,白马的疾驰将他满腔心绪激发而出,劫亲?也未尝不可。
因是办喜事,总督府为添喜气,下令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宴请四方宾客,门庭内外,皆是庆贺沾喜的百姓。傅芸芸由骆冰心搀着一步步走向礼堂,褔康安在堂前迎向她,接过喜媒手中的红绸,『露』出了一抹出自真心的笑,“芸芸,这是我们第二次成亲了。”
芸芸在红『色』纱绸下也是一笑,“芸芸相信二哥,会是个很好的丈夫。”
礼官高唱着三拜之仪,她虽低眉顺首地任媒人搀扶着参拜,心中却默念着,一拜,二拜,三···
府门前一声马鸣,芸芸笑意更浓,“他来了。”
骑着白马的男儿身上穿的,是陆茗一贯最喜的月白点墨长衫,他戴着斗笠,可芸芸一眼就认出,那不是他。
“嘉勇郡王,我陆茗今日特来接回自己的妻子,多谢嘉勇郡王多日来的照拂!”
褔康安取下胸前红绸,大步上前,“陆庄主好大的口气,想要从我总督府带走一个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来人,取圣上御赐战刀来!”
“痛快!男人的事就当用男人的办法解决,嘉勇郡王,请!”
一身新郎衣袍的褔康安挥舞起战刀来,威风八面,与之相对的“陆茗”则是一袭长衫玉立,手中握着一柄长剑,泛着冷然凛冽之气,丝毫不输阵势。
战刀出招,每一式都力拔千钧,刀锋震过斗笠,惊起面纱,福康安看了眼面纱下的那张脸,笑意不由更深,世间自古有情痴,没想到此人竟比自己还要痴上半分。吕一笑手中长剑以快见长,周旋于战刀之下,既未吃亏,也占不到便宜。
芸芸立在堂前促狭地叫了声,“二哥!”
褔康安片刻的闪神便被吕一笑攻破,长剑嗖的一声抵在了他左胸前,“郡王,这下,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吧。”
芸芸摘下凤冠,欢颜轻快地跑上前握住他的手,回首对褔康安道,“二哥,谢谢你!芸儿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
他面上笑意不减地转身,“去吧。”他有幸得到了与她两次拜堂的机会,可两次都没有成功,上天注定要让他们兄妹一场,他该认命了。
“陆茗”将其托上白马,自己也随之跨上,马蹄踏过总督府前的鞭碎,扬起一路红尘。
丛林驰道上,芸芸高喊着,“我们要去哪里!”
吕一笑只恐她识破,默不作声。她垂眸一笑,扬手打下他头上斗笠,“还装,我早就看出是你了!”
白马被缰绳勒住马头,刹的一阵嘶鸣,“那你为什么还跟我逃亲,坐上了我的马,可就要坐一辈子了。”
芸芸不疾不徐,“一辈子就一辈子,只是,你不要带我先去要去的地方么?”
青天白日下,陆茗便在船中就着菜『色』饮起了苦酒。萧针娘立在船头,见了一身新娘装扮的她,没来由地放下了心,面无表情道,“师父就在里头,你进去吧。”
芸芸对她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一路来,吕一笑已将各中原由同她说了个清楚明白,是以对于针娘的态度,她并未觉得奇怪。
她顺手取过针娘身旁案上的一盘客食,捋起袖管便平稳地进了小舱。
掀开帘帏,一阵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心爱的男人坐在摇椅上,手边还攥着个酒壶。捋起的袖袍下『露』出一截白『色』的里衣,芸芸将客食摆上桌,他也未察觉,仍是闭着眼,仿若与外界隔绝。
芸芸蹲在他身边,托腮望了片刻,她从未见过他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发青的胡茬留在下巴上,平添了几分男人味。见他不理自己,她悄悄绕到了他身后,探出双手抚向其额角,只刚触及他的肌肤,便被他只手带至身前,制住了双臂。
见到一身嫁衣,被自己擒住的芸芸时,他一度以为是自己酒醉后出现的幻象。定睛看了良久,方回过神,感受着手边的细腻触感,近乡情怯,一时竟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
芸芸不由眼角发红,“你弄疼我了!我怎么来了,你明知故问!”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乌篷船
陆茗方意识到自己擒着她的手用力太过,在细腻肌肤上留下了细微红痕。
“今天不是你成亲的大日子么,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芸芸听出了他语意中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醋味,一头钻进他怀中撒娇,“宝宝说,娘亲不能跟爹爹以外的人成亲,不然就踢我。”
“胡说,两个月不到的胎儿,怎会踢人。”
芸芸『露』出小脑袋,往上挪了挪,正抵着他的下颚,额头被胡渣硌的发痒,“就是会,怎么样。”唇瓣间呼出的暖气令微带酒意的陆茗越发『迷』醉了几分,芸芸巧笑着『摸』着他发青的胡茬,忽地捏住了他的下巴,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小妮子猝不及防地一吻而上。
起初是若即若离的轻吻,旋即便被搂住了脖颈转为相濡以沫的深吻。佳人滑腻的舌尖探入,与之缠绵相戏,就似一汩清泉灌入了干涸已久的枯井,两人肌肤相触间,仿若生出了滋滋水汽,黏腻地难分难解。
陆茗从未感受过她这样的主动,突如其来的热情几乎要将他好不容易冰封起来的心融化。仅存的理智令他将芸芸推开,姑娘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他却又心疼了,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末了又收了回来,变作厉声的训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个将死之人,给不了你幸福的生活!这也是额娘当初极力反对我们的原因,陆家,背负着诅咒!”
“我都知道!”
芸芸复又起身,“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更加要留在你身边。正是因为时间不够了,我们才更应该在一起,珍惜每分每秒,让孩子记住你的样子,让他知道,他的爹有多么优秀,多么英俊,多么有才华,多么···爱他。”
她说得眼中含泪,渐渐走近,蹲下,伏在他的膝上,“陆郎,纵使我们不能在一起白头偕老,也请你让我陪在你身边,留给我一段美好的回忆,好么?”
他试探着伸出手轻抚她的鬓角,珍而重之。
“芸芸,你是个傻姑娘,放着那么多俊朗不凡的少年英雄不要,偏偏钟意了我这样的老男人。今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会一天比一天虚弱,甚至无法行走,身上会出现青斑伤痕,会慢慢变老,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姑娘捧起他的双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我也会老,会变丑啊,难道我变老了,不再好看了,受伤了,有了残疾,你就会不爱我,不要我了吗?”
“当然不会。”
“那就是了!我跟你一样,不论疾病,困苦,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假若你要舍弃我,陆茗,我会恨你一辈子,然后带着宝宝,出家当姑子去,让他一出生,就是小和尚,小尼姑,让你们陆家绝后!”
听着她幼稚可笑的话,内里却蕴含着深情无限,陆茗不禁动情,抚向了她的眉角。
她闭着眼感受着他的抚『摸』,每一刻都倍加珍惜。芸芸拉着他的手游走向颈间,轻解盘扣,一粒,两粒,直至鲜红的嫁衣落地,『露』出洁白素净的寝衣。
她跨坐上他的双腿,将情郎的双手带向腰间,陆茗从来不知道,她竟还有这样大胆的一面,双脚勾住他精壮的腰际,两人皆是衣衫齐整,却别有一番旖旎味道。
“芸儿···你何时学的这么坏。”
唇间轻语着,行动却早已不受控制地将腿上佳人搂紧了几分,隔着衣料,芸芸感受到了他的欲念及干涸的喉头。双手自他后腰探入,轻柔地游走向背脊,肩胛,惹得他一阵酥麻,“这些,可不都是师父你教的吗?”
“那我有没有教过你,这样···”
他将芸芸横抱起扳过身去,依旧置于腿上,点点如丝雨的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