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春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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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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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无白恍然回神,当即叫邢越去叫大夫,接着又命令所有侍卫横挡于门前,所有人未得传令不得近前,院门与房门亦全部紧闭,避免消息外泄。

师雨无心追问他因何在此,还能调动兵力,只满心焦急地看着血流不止的阿瞻。

城主府陷入了奇怪的局面,前厅鼓乐声声,欢天喜地,后院刀剑碰撞,成了厮杀的死瓮。

大夫被邢越拽着穿过紧闭的院门,一片枪林剑雨,以及一道房门,终于出现在阿瞻面前。他慌不迭地要给阿瞻止血,甚至连重伤的师雨都顾不上看一眼,但那一刀扎在心窝,是下了狠手,光看看已足够惊心动魄。

大夫的手刚触到他的身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看向师雨:“代城主……节哀……”

师雨颤抖着手揭去面纱,怔怔地看着阿瞻的眼睛,里面已经失去神采。

外面的打斗声小了许多,邢越在外面查看情形,钻进房来道:“不好,那些官员好像发现异常了,只怕陛下也快到了。”

即墨无白咬了咬牙,一把提起大夫丢去师雨面前:“给代城主止血!”而后叫邢越帮忙,将阿瞻抬去床上。

师雨推开大夫,一把扯住他衣袖,声音颤抖:“你想干什么?”

即墨无白道:“你、我、即墨倓,甚至整个墨城都着了道了,此时该怎么做你该比我清楚。”

师雨无力地垂下手,眼睁睁看着阿瞻被抬放到床上。

邢越又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后师雨已经止住了血,大红嫁衣上沾上了斑斑血渍,只不过在身后,不太容易看见。

他实在无心欣赏她的嫁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将即墨无白扯到一边:“怎么办啊,陛下真的快到了!”

即墨无白站在床边看着阿瞻,忽然伸手剥下了他的喜服,转头对邢越道:“你还想扮演别人么?”

邢越一愣:“当然想。”可是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想这些啊!他看着即墨无白将那件血迹斑斑的喜服穿上身,眼神古怪。

即墨无白整理好衣襟,找了件白纱衣披在外面,血污看起来不算明显了,他又问邢越:“那你想不想扮陛下?”

邢越的膝盖陡然一软,险些跪下去:“你疯了吗?我怎么能扮陛下?”

“怎么不能?你假冒我见过他,容貌服饰都可以模仿,至于神态气质,有七分即可,墨城除了师雨,根本没人见过他,就看你敢不敢了。”

邢越眼神闪烁不定,显然正在天人交战。

即墨无白提起他衣领:“你不是说过,只要能假冒一回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人物,就是死也无憾了么?还有谁能比一国帝王独一无二?”

邢越猛地抬眼:“好,扮!”

外面的混战终于结束,房门被推开,葛贲大步走入,见到师雨枯坐桌边,面如死灰,连忙跪倒:“属下来迟,请代城主责罚!”

师雨声沉如死水:“你何时来的?”

“城主早吩咐过属下在院外候命,一旦听到他号令,所有侍卫即刻破门护卫。”

“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他的计划?”

葛贲抱拳:“属下了解不多,城主只说他要冒险做一件事,不放心与他合作的人,所以命属下待命保护。”

“他安排地倒是周详。”她干涩地扯了一下嘴角。

葛贲不知底细,一个劲点头:“城主还特地吩咐了,万事以代城主为先,若有异动,要不计一切代价保护代城主安全。”

师雨的手指哆嗦了一下。

“葛校尉来的正好,贼人拿下没有?”

葛贲抬头,看见城主已经走到跟前,里面穿着喜服,外面却套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纱衣,这装束还真是古怪。

他拱了拱手:“已被悉数擒下,但还是同往常一样,全都吞毒自尽了,属下无能。”

“便知如此……”

葛贲见他眼神沉沉,起身拱手又道:“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即墨无白也来了,他凭着当初霍老将军给的那假兵符肆意调动军队,竟然还真给他骗来百十号人,可惜趁乱叫他给跑不见了,请城主下令,属下即刻去捉拿他!”

他眼前的城主眼神动了动:“此事先不管,你去前厅宣布,马上开始行礼。”

“呃,是。”葛贲呐呐应命而去。

即墨无白拾起面巾给师雨戴上:“这是唯一能让城主府内外的官员百姓尽快散去的方法,也可以避免陛下得知即墨倓情形,走吧。”

几乎是被他拖出门去的,师雨转头,隔着屏风看着躺在床上的阿瞻,他的双眼怎么也合不上,脸依旧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同生前一样,一直看着她,不曾移开眼。

一扇屏风,隔了生死。

她挣开即墨无白,跌跪在门前,手指紧紧扣住门槛,双目刺痛。

即墨无白猛地将她提携起来:“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拜堂,你现在是和即墨倓成亲,若不想墨城万劫不复,就跟我走。”

他的手正按在师雨受伤的部位,遮住了血渍,隐隐作痛,却让她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私心里真的很喜欢阿瞻,没来由的喜欢,本该是天之骄子,奈何造化弄人。写完这章自己也很难过,但我相信你们心理素质强大。

如果有来生,希望他诸事完满,过自己的生活,千万不要碰上我这样的作者……

 第四十八章

即墨无白为了邢越肯放手一搏,其实撒了个谎;除了师雨之外;墨城还有个人见过皇帝;这个人就是当初皇帝亲自委任的墨城刺史。

原本这是颗好棋;但此人过于明哲保身,在墨城多年也毫无建树;久而久之,嘉熙帝也就不对他抱有期待了。

官员们都站在府门入口的台阶下方;分两边按照官阶从上往下站立;刺史自然在最前列。

前方探报的小吏来报了三回;陛下已经快到墨城,他也满心期待;希望皇帝可以认出他;最好大发慈悲将他调离这是非之地才好。

司仪站在高阶上宣布吉时已至,成婚典礼开始,官员们立时肃穆。府门内的官员,府门外的百姓,全都仰头望去。

顷刻,城主携领代城主出现在高阶之上。

没想到平常独当一面的代城主此刻竟偎依在城主怀中,由他揽腰扶持,如同依人小鸟,想来二人感情甚笃。

司仪宣布开始交拜大礼,刺史出列一步,刚想提醒皇帝就快到了,又听他高唱一声:“恭迎陛下!”

啊,原来陛下已经到了。

官员百姓纷纷下跪,心里却都很奇怪,明明也没见着皇帝的车驾仪仗,他竟然已经到了。

头垂着,眼睛却拼命往上看,两位城主的身旁果然出现了金冠玄服的皇帝陛下,虽然没着龙袍,但依旧龙章凤姿,威严绝世。

可惜陛下和两位城主都站得太远,即使是刺史这靠前的距离也看不清楚,真希望他们都往下挪挪步子啊。

这显然是痴心妄想,皇帝根本连脚都没抬一下,神色威肃,一言不发。

司仪在旁高声宣布新人拜天地,官员和百姓才得以平身继续观礼。

礼仪步骤一步一步唱出来,城主一手托着代城主的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拜天拜地,甚至最后交拜时还一手扶着她手臂,像是生怕她跌着摔着。

门口拥堵的百姓中有女子见此情形,捂着心口艳羡不已,嫁郎当嫁城主这样温柔体贴的才是啊。

代城主却似乎没什么精神,原先窈窕绰约的身姿愈发显得弱风扶柳。最后交拜时,她跪下去竟半天没起来,最后还是由城主亲手扶起来的。

官员里有人窃笑着和身边人打趣:“代城主今日瞧着倒比城主还虚弱,果然女子还是嫁人的时候最温柔。”

“哈哈,可不是。”

“礼成——”司仪悠扬地拖完调子。

皇帝终于开了尊口,阳光照耀,渐渐热烈,风声将他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二位爱卿是墨城的主心骨,如今永结同好,实在可喜可贺。朕为二位爱卿主婚,望二位以后齐心协力,勤勉不殆,使墨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跪谢,皇帝点头,虚扶二人起身,脸上淡笑含威,手心里却全是汗。

这辈子还能享受一次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也是值了。邢越暗暗吞了吞口水。

师雨毫无血色的脸藏在喜庆的面纱里,浑身虚脱无力,几乎是被即墨无白整个人提着,转过身去,面朝台阶。

墨城上空的云稀薄缭绕,静默无声。中间的风温柔多情,拂过她的脸颊眉宇。下方官民齐呼万岁,喜乐大作。如此空前盛况,举城同庆,群情高涨,兴奋难当。她僵硬着抬了抬手,向这座城宣告喜事……

礼仪既成,司仪临时宣布为城主身体着想,晚上定好的宴席取消。官员们有不少远道而来者,难免有些失望,但最失望的还是刺史。

他站在阶上,看着陛下离去的方向叹气,陛下压根就没看他一眼啊。

说起来也真奇怪,陛下的架子可真小,连个内侍都没带。何况来主婚,好歹也该给些赏赐吧?

他带着一肚子纠结,随人流朝府门走去。百姓们太热情,依然舍不得离去。因为今日人全都涌在这里,他的车马停得很靠后,就快到城主府的后门了。仆人只能护着他艰难地穿过人群,好不容易挤到马车边,一抬头却是吓了一跳。

从后门蜿蜒到眼前的道路上,仪仗巍巍,车马嘶嘶,龙旗高举,黑甲禁军森森而列。当中一驾六乘车辇,华丽庄重。

刺史费解,看这架势,怎么感觉陛下是刚刚才到的呢?何必走后门啊?

待官民全部离去,葛贲率众守住城主府大门,喧闹的府邸终于安静下来。

即墨无白扶着几乎虚脱的师雨穿过花园,即将到达正院门口,忽然转头对邢越道:“快走。”

邢越发愣:“走?走去哪儿?”

即墨无白道:“如果不想死,就立即离开墨城。”

邢越猛一拍腿:“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哄我!皇帝哪是能随便扮的!”说完也来不及卸下伪装了,拔腿就朝城主府门后门跑去,只怕这模样,沿途的人也不敢阻拦。

师雨目送他跑远,发现一路通往后门的侍卫全都不见了,原先要推院门的手顿了顿,推开了即墨无白的搀扶:“你也该走。”

即墨无白也已看出异样,苦笑了一下:“恐怕是走不掉了,希望邢越能逃过一劫。”

话音未落,院门被人从里拉开,夙鸢等一众仆人跪在院中,两边站着的皆是持枪而立的大内禁军,开门的自然也是禁军。

“城主,乔都护带着人趁你们行礼时从后门闯了进来,连陛下都来了!”夙鸢哆嗦着流泪,她全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一桩喜事,今日却颇多波折。她看着即墨无白,哆嗦地越发厉害:“他们说倓公子……倓公子他……”

师雨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朝房门走去。

房内也站着森寒的禁军,一身明黄龙袍的嘉熙帝背对门站在桌旁。官服整肃的乔定夜自屏风后绕出来,风姿儒雅,却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

“师城主可算回来了。”乔定夜看向门口的即墨无白,儒雅地笑了笑:“子玄与即墨城主本就长得相似,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呢。”

嘉熙帝转过身,深锁着眉头,视线扫过师雨,又落在即墨无白身上,蓦地一声怒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侍从肝胆俱裂,瞬间下跪了一地,唯有师雨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着,冷眼旁观。

即墨无白瞥一眼师雨,敛衣下拜:“臣伏首告之,城主即墨倓受奸人所害,臣为稳住墨城上下,斗胆假扮其与代城主师雨成婚,实乃迫不得已。”

嘉熙帝冷哼一声:“既然你有理有据,朕容你稍后再细细禀报,若有隐瞒,严惩不贷!”话说的虽重,却有私心包容之意。

即墨无白叩首称是,起身退至一边待命。

“陛下,”乔定夜出列,拱手道:“此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实不相瞒,此次您亲自前来墨城主婚,按理本该由墨城派人迎接。微臣之所以越俎代庖,亲率人马前去迎接您,是受了墨城城主即墨倓之托。他曾给微臣书信一封,提及担心自己会遭贼人所害,爱妻被夺,希望微臣能在大婚当日襄助一二,没想到一路快马加鞭,到了这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接连叹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师雨一眼瞥到信封,封口的确有阿瞻私印。

嘉熙帝接过来,匆匆浏览完,再看向即墨无白,脸色已十分难看:“此为物证,可还有人证?”

乔定夜道:“闻名中原的山石道人是即墨城主派来知会我的引线人,正是人证。”

嘉熙帝说不出话来了,即墨倓暴毙于此,胸口有伤,显然是他杀,而即墨无白却假扮其身份与师雨于众目睽睽之下成了亲,如何脱得了干系?

屋中死一般的寂静,嘉熙帝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正当此时,屋外走入一名乔定夜的随从,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又退了出去。乔定夜谦谦然一笑,看向即墨无白:“听闻子玄今日不仅假冒即墨城主与代城主成婚,还找了个人假冒陛下,此事当真?”

嘉熙帝陡然震怒:“竟有此事?”

即墨无白默然跪地。

他是被折了翼的雀,进了这事先布置好的笼子,其实也是自投罗网。

“欺君罔上,乃是死罪。”乔定夜的手轻抚过佩剑,仿佛是无心之举:“不过城主府防卫严密,若无内应,如何能谋害城主?就是不知道此事是太常少卿一人谋划,还是与人合谋了。”他看向师雨,“不知师城主是否知道即墨城主的死因呢?”

师雨揭去面纱,从头到脚将他看了一遍,目光一寸一寸游移,无比仔细,像是生怕遗漏了什么,而后转头走去床边坐下,手搭在阿瞻冰冷的手背上,仿佛他还在生前:“知道,他是为奸人所害而死。”

乔定夜走到屏风边,瞥一眼床上冰冷的尸首:“那敢问到底是哪个奸人害了即墨城主呢?”

“即墨无白。”

乔定夜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师雨的侧脸在内室昏暗的光线里似乎刚硬了许多,字字清晰地传出来:“即墨无白,他觊觎墨城,妄图用偷天换日之策取代阿瞻。”

乔定夜立时转身,不复儒雅风仪,一脸义愤填膺,手中宝剑终于出鞘,直指即墨无白,尚未开口斥责,却听师雨又接着道:“师雨不堪受此大辱,还请陛下做主,捉拿即墨无白,为阿瞻正名。”

嘉熙帝当即道:“来人!将即墨无白拿下!”

乔定夜岂敢僭越,霎时敛去所有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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