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走失在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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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走失在午夜-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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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就会腰酸背痛。还说儿子已经这么高了,她只能到他的肩膀了。

〃是不是我变矮了?〃妈妈喜欢搂着小西,只有对着他这个儿子时才会撒娇。

小西强忍着泪水,对妈妈笑着。小西从小到大都是个爱哭的孩子,但是他不忍心让妈妈看到他的眼泪了,他开始感觉到无能为力的悲哀。他这么大了,还什么都做不了,他也终于明白,以前自己给自己固执的一切理由都只不过是不堪一击的借口。

可是他忍不住,他还是流出了眼泪,倒在妈妈的怀里。这些年,大家都很辛苦,只是不说。无论如何,他永远都是妈妈的孩子。他把这几年的痛苦和委屈全部哭了出来,哭累了,就在妈妈的怀里睡去。

他答应妈妈,下次回来的时候,一定去把头发剪掉,妈妈不喜欢他长头发的样子。

益莫和雨琦都回了家。益莫的爸爸回来了,他在外面被人家骗了,生意亏本,一年来一直一个人呆在家里,怎么说益莫回来了也要回家去看看。爸爸就是爸爸,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如果奶奶没有生病的话,益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什么时候会去原谅爸爸。不过,当他看到奶奶时,他就什么都放下了。人生一世,很多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很多时候,人要懂得加倍地珍惜。

奶奶的呼吸越来越弱,有时候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声息,可是小西把手放近她鼻尖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她微弱的气息,好像有一口气一直停在她的喉咙,吐不出来又吞不进去。

很小的时候小西就没有见过奶奶和爷爷住在一起,爷爷是个村里庙的主持,成天就呆在庙里摆弄他的花和草药。

小西看见过爷爷跳大仙,那很神秘,一直隐在小西的脑里,不肯忘去。那时他看见爷爷全身都泡在一大盆水里,水里有各种植物的味道,密密麻麻的水珠顺着他的头发、眉毛和胡须不停往下流。一个穿着画满了符文的大红袍的人把他从木盆里捞了出来,在他的腰间系上一条同样画满了符文的红布,并递过一个系着红绳的铁球,铁球里装满了铁钉。两个童男扶着他上了那把用十九把刀做成的椅子。刀贴在肉上一定有一种冰冷冰冷的感觉,这使他绷紧了神经和肌肉,以一种极其威严的天公姿势坐在刀椅上。那个红袍人开始在他的周围上上下下不停摇晃着一个系着红绸布的铜铃,嘴里喃喃地念着一连串稀奇古怪的经文,仿佛高原上的谣唱,又仿佛从遥远时空传来的阵阵梵音。

那个夜晚的情景紧紧地烙在了他的心里。一轮蓝色的月亮穿破了云层,朝那一棵荔枝树的树冠和那一线屋脊上投下点点滴滴诡异的光,地面上隐藏着整片整片静静的、冷冷的杀机。蓝色的月光如一个哀怨的幽灵在那一群善男信女和孝子们的头上不停盘旋。空气中没有任何响动,时空好像到了荒蛮的远古,敬畏和虔诚浮现在所有人的脸上,定格成一个庞大的雕塑群。

每次做完法事,奶奶都要用热毛巾轻轻地擦去爷爷身上的血迹,爷爷总是背对着奶奶,沉默地抽着烟。

小西有时候会想,这是不是就是爱情。

心里一直记着奶奶的好,现在却已经永远失去了好好报答奶奶的机会。

益莫和雨琦又过来了,他们在一起没有怎么说话,只是看着奶奶,默默地想着奶奶的曾经,默默地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晚上他梦见了未见过面的死去的双胞胎哥哥和爷爷。在云端向他招手。

小西一直以为,哥哥死后的命就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会有双倍的快乐和悲伤。

他想起了益莫和雨琦,满山的蝴蝶,夜里盛开的昙花。他们原本有四个人的,可是小西一个人背着两个人的命,他有双倍的幸福和悲伤。

第四章大海无言

〃益莫,你以后一定要对雨琦好啊。〃

〃傻瓜,说什么呢,你不相信我吗?小西,我现在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我保证对她好。〃

奶奶终于永远地离开了。

很多东西跟着奶奶一去不复还了,人在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变得茫然起来。

人自己哭着降临,又在别人的哭声中离去。

小西没有哭喊,只是看着那熊熊的烈火,烧灼得他眼睛生疼生疼。他看到奶奶的微笑正慢慢地离去。

小西躺在床上,好像还在一个梦中没有醒来。

小西中午就坐车走了,很快他就回到城市。下车的时候又下雨了,雨静静地飘落,隐隐的,仿佛生成了迷梦似的雾,这雾慢慢扩散,像流动的思绪一样靠近了他。这是亲人的气息,他放掉手中的雨伞,亲吻这空气里亲人的灵魂。

小西倒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时间从一开始就滴答滴答地走着,从来没有停止过。

一场死亡就像一次幻觉,小西甚至觉得,这不该放到他要讲述的生活中来,是这么的不协调,或者他的文字里根本就没有农村和死亡的存在。他只是个忧郁的人,并不忧伤,但是这样毫无关系的片段却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

那是他整个回忆的结束,像是穿越了一次自己,然后又回到了现实中来。

小西的房间里又添了很多的自画像。

这段时间以来小西的头脑一直处于空白状态。小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算是自言自语。他对自己失去了任何感觉,好像过去所有的日子都一去就不复返了。

雨琦有时候会过来陪他,帮他收拾房子,看他画画,但是小西从来不让她当他的模特。

雨琦不在的时候,小西会给自己画上很多的翅膀。然后在墙壁上写字。

为心插上飞翔的翅膀,

好让它飞到天上,看到有你的地方。

为心插上飞翔的翅膀,

让它可以延着梦的旅途荡漾,

找到你的方向。

雨琦叫益莫陪他出去散心,两个男人在一起可能更好更方便,雨琦在医院里已经见惯了死亡,虽然奶奶的死对奇%^书*(网!&*收集整理她来说也是很大的伤痛,但她也明白,生老病死本来就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但是他们不一样,有时候男人更容易动感情和无法忘记,他们更软弱,无法接受事实和害怕忘记。他们的记忆会长时间地停留在过去的快乐和一些小小的感觉上,喜欢把过去和现在联系起来,因此变得敏感。

益莫半夜的时候开着新买的小绵羊带小西去南山路的酒吧喝酒。这是个地下酒吧,虽然混乱,但是里面迷乱的气氛很容易使人暂时忘掉一些事情。人有时候就需要这样,把该忘和不该忘的通通都抛弃。

这个酒吧是小西和益莫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经常来的地方,熟悉的场景,却是一些陌生的面孔,狂热而忧郁,带着骄傲不羁的表情,烦躁不安,没有方向感。一切都没有变化,但是他们意识到,年龄终于抛弃了他们,他们置身这里,像坐在空荡荡的电影院里看着一部看过无数遍的电影。这份熟悉,在这午夜里却令他们自己感到陌生。以前从没有怀疑过这一切,因为自己总是当然的主角。但是现在,好像繁华过尽,想抽身离开,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结局。

他们随意地说着一些话,低头喝着闷酒,很快就有点醉意了。出了酒吧后益莫带着小西一起开车兜风,他们没有带头盔,车开得不是很快,小西解掉头发让它在风中慢慢飘扬,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在风里逆行的感觉了。

后来,他们来到了不远的港口,在这里吹风,打水飘。

这个城市靠山靠海,本来就有很好的环境。港口是很多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有足够的空间和浪漫。益莫和小西来到这边的时候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益莫手撑栏杆上,面朝大海,小西则脱掉了鞋子,走下台阶,坐下来,用脚去感受冰凉的海水。

港口上泊着一些船,海水轻轻地拍打着船身和石头墙,温柔得像是妈妈的摇篮曲,激起小小的浪花,偶尔会溅到小西抱着膝盖的手。港口边的风是潮湿的,吹拂在身上有丝丝春天的凉意。港口的月亮特别大,投射在水面上,有着清淋淋的柔,像投射在心头。水面是一种深沉的黑,是一种流动的思绪,让人的心头也好像有一块礁石,有东西在那里轻轻撞击着,有种欲迎还拒的诱惑。远远的黑暗中闪动着粼粼的波光,传来低低的沉闷的声音,天籁里沙哑的音符像树叶一样慢慢飘落。

益莫静静地对着海站着,看着小西,海风拂动他的长发,跟着海浪的节拍有韵律地飘动着。他已经和他眼中的风景融为一体。

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时间已经定格。有一刻间,益莫仿佛在风里听到了什么,像是从海底传来的一声低低的叹息。然后他看到小西轻轻地抬脚,给他留下一个春天的侧脸。

〃益莫。〃

〃嗯?〃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过两个月吧。〃

〃真好,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家里爸爸在给我们布置新房。〃

〃你说,如果奶奶还在多好,她该多高兴啊。我们都无法完成她的心愿。〃

〃傻瓜,小西,奶奶一直在看着我们的。还记得奶奶以前说过的故事吗?大家最后总是会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益莫,你以后一定要对雨琦好啊。〃

〃傻瓜,说什么呢,你不相信我吗?小西,我现在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我保证对她好。〃

〃保证?〃

〃保证。〃

然后他们对视着笑了。

〃小西,你要当伴郎哦。〃

〃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

〃如果人家把我当成新郎怎么办?我这么适合当新郎。〃

〃臭屁,呵呵,要不到时候我们让大家猜我们谁是真正的新郎好不好?〃

〃好啊。〃

〃你一定输。〃

〃为什么啊?那么肯定。〃

〃因为雨琦一定跟着我啊,那我当然是新郎了。〃

〃呵呵……〃

第四章落地风筝

益莫看着小西的笑容,开始模糊起来,他觉得已经全身乏力。益莫明白,一些东西一旦放下就再也拿不起来了。

益莫和小西要一起回去的时候,碰上了阿键他们,都是一些以前在同一个车行的车友,但是关系不是很好,彼此不服,闹过矛盾。

阿键和他朋友看见益莫开着小棉羊带着小西,笑得合不拢嘴。

阿键说:〃翅膀,很久没在一起玩出去玩了,什么时候一起出来玩啊!

〃不好意思,我已经很久不玩了。〃

〃是啊,我们已经很久不玩了,再说,像你这样的疯子我们也不会和你玩。〃小西叫益莫走,不要理他们。

阿键的疯狂,玩车的人都知道,是个标准的赌棍,是真正的玩命。有一次赌车的时候小西就差点被他暗算,因为没有证据,也就只好作罢。

阿键看着小西没有说什么。

小西和益莫不理他们,发动车走了。

阿键他们开着车跟了上来,说:〃翅膀,你这么牛逼,小弟我们帮你开路了!〃

他们把车开在益莫前面,五六辆车用尾气喷着益莫和小西。益莫倒没什么,小西火了,跳下车,把他们其中的一个拉下车就打,益莫一看这个情况也跳下了车和他们打了起来。

两个人跟七八个人打,结果自然是两个人很惨地回到了家,益莫不敢让雨琦知道,只好骗她说喝多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第二天小西对益莫说他不甘心,益莫开始迷茫。他竟突然间不理解他身边最好的朋友,他都已经放弃。但他决定和他一起,决定和小西一起跟阿键比一次。他和小西一起瞒着雨琦,益莫觉的自己已经脱身出来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却依然无法拒绝小西,依然狂躁冲动。

其实,小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甘心,直到最后他才明白,其实,是他想和益莫赛一场,真正地赛一场。

益莫和小西去车行开了车,每天晚上都一起去练,他们已经很久没开车了,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那种感觉。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再过两天就比赛了,益莫很紧张,怕输,这也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小西倒没有,整天笑嘻嘻,益莫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快乐过。

比赛那天,天气很好。他们上了路。在等他们的是六辆车。

开始了,小西比益莫先起步,益莫是第2个,阿键紧追其后。出了弯上了直路,只见小西一路领先,益莫上了160就不敢再开快了,但小西的速度却一直往上提,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益莫就一直跟着,160、170……益莫真的怕了,天哪!小西他疯了!益莫心里在叫,他第一次感到恐惧。在他恐惧的时候,阿键也已经超了过去。

小西前面是弯道了,快减挡过弯吧!益莫在心里呐喊,他的心都缩紧了。

近了,近了,小西他怎么还不减啊!再不减没时间了。这时益莫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减了,他减了,在进弯的一刹那!好漂亮的一个压弯啊!啊呜!益莫忍不住叫了起来。

有车上来了,是阿键的朋友,他好快啊!益莫当时的速度表不知不觉也是165转速到8了。好快啊!不行,他要追上去。这样才能保证小西能赢!益莫将油门加到了底,170、175、180。进弯了,他没减挡只放了一下油,上了,上了,他超上了。小西在他前面,从到后镜里看了益莫一眼,笑了。

他们又上来了,天啊!有2辆,都好快。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益莫的手心不停地冒汗。小西跑第一就是他跑第一啊!他没有犹豫,车向外面拐了一下又回到了原点。他知道这么做会怎样,但这是小西的心愿啊!还好他们拉了闸,就一下,车很快就甩得很远了,小西就快到终点了,益莫一路按着喇叭,变换着远近灯向他示意!小西也不停地亮着尾刹车灯!益莫知道他很开心。他也很开心!阿键始终没有赶上小西。

阿键不停地甩着他那好笑的头,不甘心地拿出了2000块,他们认输了。

益莫看着小西的笑容,开始模糊起来,他觉得已经全身乏力。益莫明白,一些东西一旦放下就再也拿不起来了。

他们把车还给了车行,一起骑着益莫的的那辆小绵羊去找雨琦。

小西带着益莫,他的头脑还处于刚才的极端兴奋之中,开得太快,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刚巧有一辆的士在倒车,他来不及刹车直接了撞上去,这就叫〃鬼探头〃。

他的身体飞得很远,躺在地上很静很静。

而益莫却直接被车碾了过去。

第四章蝴蝶花开

那时候的森林还没有腐烂的气息。

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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