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能不能从书中看出这些乐菱不清楚,但她却能看出,无他,因有类比,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乐菱如此自是有备而发,目的更是为激怒金三城。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还打骂个啥?就算金三城百姓深受蒙蔽甘之如饴,乐小仙也看不下去。灭兄弟门容易,灭其主张却不易,但却必须,否则这一茬兄弟去了,焉知下一茬兄弟不会卷土再来。
金三城果然迅速愤然发出了仪战英无忌的战书,并言明英无忌若不能证明其宗门确有此主张,且拿出全套仪法来示人,便是故意侮辱兄弟门之宗礼,金三城势必与之死战到底。
莫非你英无忌宗门主张乃床行天下吗?真是岂有此理,侮辱斯文。
金三城人多势众,又占理,且义字当头,平时与邻国关系相处既急公好义又仗义疏财,那是又和平又融洽,一时沙漠之星大阵中原本寒凉的气温为之升温,舆论导向很清楚。
乐菱却毫不畏惧,当即应战。时间便定在当晚。
是日午间,气温仍彻骨冰凉。午膳后,乐菱正悠闲地在狼宊内看书,残月收拾完毕回到狼宊后,却给了乐菱一个包袱。乐菱打开一看,竟是一套做工绣工俱十分精美的白色袍服,还有配套的玉冠,不由眼一亮,爱不释手地翻看半天,方才想起问残月:哪儿来的?
但闻残月回到:姐夫给的。
乐菱闻言不由一呆,又说姐夫,遂责备残月道:不是给你们说了吗?不许管英大哥叫姐夫。心中却道,英大哥这是表示支持我吗?
然残月却摇了摇小脑袋,回到:残月没叫英大哥姐夫,是给包裹的姐夫自己说他是姐夫。
乐菱闻言再一呆,这意思姐夫还另有其人,忙再问:给包裹的姐夫又是谁?
残月笑了,遂心语。乐菱闻言却差点没哭出来,原来竟是媚里。然媚王殿下自封姐夫,自己却不敢去抗议……神风就是神风,万万当不得普通风,何况眼下还有龙卷风,闪都没地闪。
那么,既如此……,姐夫就姐夫吧,权当多个姐夫多条路。别人兄弟门多爹都可以,血月兄弟又何妨多叫几个姐夫呢?
总不过叫叫而已,有利可图,有便宜占,得实惠就行。
乐菱正自找台阶时,却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卑鄙!如此与兄弟门又有何分别?
谁?乐菱立时心虚四顾,却见面前除残月外并无他人,血月想是又去了英大哥那里了。
然残月绝不可能骂自己,而且自己也只是构思,并未说出口。乐菱遂仍不放心地放开意识四顾,却见狼宊外亦无人偷听。
想是自己心虚幻听来着。
然起先那声音实在太过清晰,乐菱遂再又想起地魂,意识回投圣莲空间,但见地魂仍顾自忙碌,四小弟的目光却看向黑白仙池,小蛇龟的尾巴尖往池中一物一指,乐菱移目看去,这才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人魂也凝成实形了,再不见圣莲子漂浮。
乐菱不由万分激动。
不过此时人魂与地魂和天魂相比,却明显羸弱得不成样,尤其是与天魂比,并且,人魂貌似只说了那两个字后,便再无反应。
在地魂时不时发出的冷笑声中,乐菱激动地看了半天人魂都未见其再有反应,失望之余遂又顿悟,——莫非人魂是指点自己要卑鄙才能让它醒来吗?
乐菱于是再仔细观察天魂,见其双目微开,似也有醒的迹象,乐菱不由大喜。
一定是了,卑鄙才是自己修智慧和信念之正道!
难怪自己智慧一直得不到成长,想是自己一直以来太高尚了,所缺者卑鄙是也,因此才失去了平衡,因此才……
未料乐菱尚未悟透此道法,却闻地魂也冷哼一声:卑鄙!
乐菱一瞪眼,哼!管我?就知你不愿意它们醒来,你更卑鄙!
地魂反唇相讥,你更。乐菱再反反,你才。
如是一人一魂,从此互视对方卑鄙。
说话间时光飞逝,已近约定仪战时辰。乐菱遂吩咐血月三兄弟车外布阵后,自己则拉开车厢一侧内帘对着镜子穿上了媚里做的新衣。
然着装完毕后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却怎么看怎么觉着类东方不败。呃……
既是媚王殿下送来的绣裳,……东方不败就东方不败吧。也就是广袖精缎之士子衫上花绣得多了些,玉冠抹额之英无忌士子,人娘娘腔了些……
话说,本小仙本就一女娇娥,不娘娘腔莫非还爹爹腔不成?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三大掌门
黑沉沉的大漠腹地中围绕沙茧旋转的漫天风沙,向天地展示了一粒尘埃也能释放的威能。而给尘埃带来这威能的,一开始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草末端的轻摇。
如这次百城所有门派都在关注的金三城兄弟门的孝礼,和王城士子英无忌那未知宗门的未知宗礼,以及他那个有可能是床行天下的宗仪。
谁也想不到论战升级如此之快,一轮下来便成了生死对决。
即便是在沙漠之星边缘护阵的士子们也不得不留意王城士子驻地那方,因为今夜,当然,此刻的沙漠之星里实际上已分不出昼夜,但阵法士子们都能掐会算。然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沙丘上那狼宊明光里的任何天地之力,更无法用它来判断平衡之所在。
它只是明亮着,将四周所有火灵晶篝火堆的光芒都掩盖了。从沙漠之星大阵顶端往下看,也如星群拱卫的一轮明月。
狼宊明月般孤悬在火灵晶星海中,除了它身后不远处的那一辆有如影子般的黑金色马车依然屹立不动,王城士子的车乘一早便让出了一大块斜向岸边的空地。
百城士子已聚在了空地两边,无形之中,这片空地将百城士子分成了两边阵营,只是眼下阵营里你中有我,已看不出对立来。
唯一明确对立的只有仪战双方:金三城和英无忌。英无忌还不能代表王城。
从王城士子驻地深处到空地之间还留有一条通道,那是为白寒俊留出的,此为人们普遍遵守的王仪。尽管白寒俊已经放话解释了,他只是借了某种道法才能御空而行,并非修为到了武王。然士子们却仍当他是武王。
世外很多隐修也不承认自己是半仙,在百城士子眼里,王城士子风流淡远不问政事,也接近隐士。白寒俊作为半仙轻易就能保全身边人,既为救众人而显露修为,反到更增加了士子们对他的敬仰。同样,百城士子对那位黑衣武王的猜测也大致如此,还更添了神秘。
在众人面前就是这样。众口铄金,即便说的是实情,结果往往预想不到。如同乐菱当初被南炎联盟上下各种猜测一样,解释也无用,不如不理会。
就象现在,狼宊车窗投出的明光映照着的那张四方大竹席和席上的红枫木大方桌,自打血月兄弟将它们安放好。就已引发了士子们的交头接耳。
困阵中的日子原本就乏味,更何况眼下即将发生的是两派宗礼的仪战,能到战场最前沿来观望的,都是百城士子中的首领和有地位的士子,他们的猜测更具权威性:
英无忌士子不是要仪战吗,摆这阵势。直令人怀疑是饭仪。
英无忌士子看来还有超凡之定力无敌之信心,挑战方若过时不出现,他便打算当众用膳了。
话说此前金三城约在晚膳前仪战,也是打算速战速决后回去开庆功宴。
只有弱者挑战强者,才会约在半夜或凌晨,无人得见时。
金三城挑战英无忌,显然可以不这样,无论英无忌是一个人还是一百人。金三城兄弟门上阵,基数都是十二人。
百城百门仪规自定,由来已久。
若英无忌一人便可施宗仪,也不无不可。实则英无忌算上三小厮,顶天也就四人。
齐春麒麟门四子站在了最靠近狼宊的位置。杜子望和顾子我此前曾提醒过乐菱,也说了要帮她。然现在的问题不是齐春帮不帮忙。而是有无资格帮忙。
两宗门对仪,除非一门输了。才可请援手。
杜子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日之间,原本只字未提有宗门的英无忌,突然会爆出有宗门的消息来。且英无忌已应下了论战,跟着又升级到仪战。
杜子望并不知是乐菱故意漏给金三城的话,如此一来也别无他法,只得先在一旁观战。
金三城的孝仪,齐春也没见识过。
一阵动静传来,身穿黄色士子衫的金三城十二士子从人群中走出,带头的正是金三城士子首领金太正、金太保和金太银。朝阳门的孔方和阿堵也跟在后面,但也无入场资格,站在场边时不时朝远处的杜子望几人冷笑,很有接下来就是你们了的意思。
齐春朝阳国战都打过无数次了,杜子望四子也没理会阳极门的仇视态度。
金三城兄弟门十二士子入场后便分头站成了三个器字阵,居中的金太正身形魁梧,见对方连影子都没见,灯再亮又如何?想是怕了,于是鼻孔朝天抬头冲狼宊方向喊到,“英无忌士子何在?兄弟门已在此恭候,请教贵门仙仪。”声音粗犷,环绕场中,气势十足。
左侧的金太保却先笑眯眯地环顾四周点头一圈后,才回头道,“英无忌士子,贵门宗礼宗仪,还请报与我等一听。”其声阴柔,尾音微颤。
金太银却未说话,一脸倨傲地站在金太正的另一侧。
余下九子亦是满脸不削。
随后众目瞩望,狼宊之光忽变得更明亮,边缘竟散发出一轮光影。
明月中渐渐现出了一人身形,剪影般缓缓走出,缓缓步下车踏,走入窗前月华里。
盖因逆光,众人却仍只能见其剪影,长长的身影投到了坡下竹席和红枫桌面上。
场地周边火灵晶篝火无声燃烧,却投不来丝毫光影。
“唉——”,其人忽长叹一声,却不下坡,又背手回身望向狼宊车窗,扔给了数十万观众一个萧索的背影。
是的,萧索,英无忌高耸的玉冠和宽大盈白的绣裳无风自鼓,透出裳下人飘飘欲飞的身形,月下孑然独立。
加上那一声堪破红尘的长韵幽叹,端的是仙风道骨,矫情无比。
众人为之一寒。对仪从未见出此招,英无忌这又是玩哪出?竞价拍地、告非太阳的鲜活形象还在士子们眼中尚未淡化,早间床论犹在耳畔,此刻却作此清灵出尘态,连他那三个小厮都没了踪影,可算是既孤又仙。
金氏三兄弟不由互视一眼,原是替朝阳出头,消遣消遣英无忌。没想到惹火烧身,英无忌句句锋芒毕露直指本门要害,仪战也是下不了台才不得不为之。
来时本想震住英无忌,吓退他便了了,却不料反到被他给震了,搞不清状况遂更多加了个小心,且看英无忌接下来如何报宗门。再决定如何对付。
如是金三城士子按兵不动,百城士子也静默观望。
杜子望四子背上却升起一股凉意,想起本门的遭遇来。
王城士子车乘中,白金色车乘的车踏上,一身白裳玉树临风的白寒俊和白衣绣裳仍戴着白纱帽的媚王殿下并肩站着,媚里淡淡说到。“夫主又要作弄人了。”
白寒俊微微一笑。不玩不闹,就不是她。
黑金色车乘内的主人似已入睡,外面宏大的场面,竟未探头一观。
众目睽睽中,但见英无忌落寞身影微微一侧,方缓缓说到,“自本门开山祖师浩浩乎冯虚御风,羽化而登仙。本门弟子飘飘乎遗世独立。不走人世已久。唉……想不到啊,想不到……”
众人正听他想不到何物,不料无限追思中,英无忌却猛然喝道,“金太正、金太保、金太银!”
金氏三子遂齐答。“在!”随即又一怔。
场周士子怔愣之后,一阵哄笑。却不知英无忌叫他们。他们怎会应得如此乖巧。
乐菱自是知道,当人注意力集中时。被叫必应。遂不待金氏三子反应,纵身旋转飘落竹席上之枫木大方桌前坐下,抬眼看向场中金十二子,又道,“百城士子面前无须再耽搁,诸位请赐仪。”
随即广袖一展,酥手自空中一招,“啪”的一声,将何物扣在枫木桌上,缓缓移开手掌,说到,“东西南北四方!”再招再拍,“春夏秋冬四时!”,继续,“梅兰竹菊四君子!”
时、空、人都有了,又再舞出四条白龙围在四方,每条龙,也都是一块快白色晶块组成,再道,“方城之中,乾坤待定!”
心中尚道,百城之中,就缺本小仙这一城了哪。雾霜原是没主张的,王城士子补了缺,也没主张。本小仙的主张却多得很,且随时可变。
随后乐菱又优雅地一一放下三枚带红点的白色小方粒,方才又抬眼,环顾四周,清朗声音传递八方,“本门乃麻姑仙子所创之天心门,宗礼即天心。天心不可测、不可说,却可明他心。宗仪么,……便是麻仪。”言毕拍了拍双掌,微笑静候血月三子。
天心既明他心,自可辩他爹心,不过此事押后再论。操练了这么久的仪,也该登场了。
而那金三城十二子包括众子已被乐菱这一连串眼花缭乱闻所未闻带诀带器之仪看呆,再闻其宗门宗礼一报之后,狼宊月亮之上便飞来一影,飘然落在了英无忌身左红枫木桌一方。
随即一前一后又飞来两个白色身影,分落在了乐菱右侧和对面。
但见先降之玉冠高束着一身黑色宽松绣裳士子落座后之便对场中金十二子淡言道,“天心门掌门英玉,请教贵门宗仪。”说是请教,却含淡淡的威压。
乐菱一呆。随即又闻一温言,“天心门二掌门白寒俊,但请赐仪。”
而面朝自己背朝场中那位头上尚戴有白纱帽之士子则头也不回地说到,“三掌门林媚君。”其声柔和,蚀骨魅魂。
乐菱再一呆。血月三兄弟呢?跑哪儿去了?
定了定神,慢着!我这宗门才成立权就被夺了,他们都大掌门二掌门三掌门了,那我呢?四掌门?
貌似就没打算安顿我,得自己报?
白寒俊搅合到也罢了,媚里自是跟白寒俊搅合,但,英大哥怎么也来添乱了?
变起突然,只觉脑子不够用。
然现场比乐菱呆怔的更多,外人不知天心门开宗便内乱夺权,白寒俊士子却是人人皆知,林媚君士子亦是众所皆知,而那黑裳士子分明就是那黑衣武王。
而且还和英无忌士子一个姓。
只怕也是兄弟。
第二百八十四章 麻行天下
天心宗三大掌门现身后,乐菱不由哀叹一声,实在不明缘何与自己作对的总是自己的亲人朋友,痛定思痛,猛证“失道寡助,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