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方府在南炎联盟人族心目中的地位,有如标杆。人族在南炎联盟的名门望族都如此了,那他们该何去何从?又如何渡过眼前的巨大危机?人族的神经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惊恐惶惑起来。
于是自持与方府还有些许交情的人族,纷纷前往方府一探究竟。前段时间方府不是丢失了一位孙女吗?闹得沸沸扬扬的莫非又是在掩耳盗铃?如果她真就是那只恐怖的圣兽,不,那位高贵的圣虎大人。可否请方家看着父老乡亲的面上,为人族求得保全?这世上没那么多值得坚守的东西,真正令人关心的还是自身的安身立命问题。
但是猴越的一千亲卫还没有撤离。阻拦了人族请愿的道路。更印证了事情的真实性。那么,方府如果不出来表态,人族会不会连带方府一起记恨呢?按捺不住的人家,已经传出风言风语。方家道貌岸然,养虎为患。处理不好就会成为南炎联盟人族的公敌。
一夜白头,苍老了许多的方擎南紧闭府门。任何人都不准擅自出入。
关得住府门,却关不住府内危言耸听。选择性忘记不止熊三才会。乐菱在方府人心目中的美好全部荡然无存,唯剩恐惧,厌憎。传说中的白虎克星。克死父母毁掉家族希望,之后的一切行为更是步步为营。险恶用心昭然若揭。玉鹤才小心翼翼地开了个口,就被逐出了方府。
方文皓每天寻衅滋事,浑身血迹,满身伤痕。饶是心灰意冷一直无动于衷的方擎南也不得不强撑病体,下令将他关押起来。方志静在陪伴他的当天夜晚。惊喜地为他凝结了土灵珠。并且一气凝结了五颗。不到九岁的五珠武士,旷古未闻。望着那酷肖方志远的模样。方擎南终于动容了。
沉默数日。方府对外宣布,圣兽白虎不是自家的孙女。
方家嫡亲的孙女方文玉早已死于边境上一次匪患。圣虎大人不知何故,以她的名义暂时屈居方府长到十二岁。众所周知不久前圣虎大人已经毫不留恋地弃方家而去。如今真相大白,圣虎大人正是深明方家的坚持,体谅方家才拒绝跟人族联姻。方家违背祖训之说不攻自破。为此方家必不再提及曾蒙受了任何欺瞒和羞辱。更不会向圣虎大人求证真孙女方文玉的真实死因。
圣虎大人既回归本族且造出无边杀孽,那方家决不敢高攀。否则又有违温良恭俭的祖训。另外圣虎大人肯定有自己尊贵无比的名号,恳请将方文玉这凡俗名字赦还方家。看在方家尽心供养一场的情面上,恳请圣虎大人将府门外的军队撤离,方府万万不敢领受这独一无二的恩典。今后更不敢劳高贵的圣虎大人丝毫惦记。
无论将来南炎联盟发生任何事情。方家依然坚守自己的立场,方府势必和所有人族共同进退,绝不独自苟延残喘苟全性命。
言辞恳切,句句刀锋。既表明了方府的无辜,更声明了方府的大义。于是,人族无奈渐渐散去。然而猴越的亲卫却置若罔闻,反而又增派了一倍的兵力,坚定地驻扎在方府外各个重要位置。有无将方家的陈词呈交圣虎大人,就不得而知了。好在他们并不阻拦方府人的出入。巡查的对象全是与方府无关的人。
白冼鹏白老太爷对白寒俊说:
“不要相信你的眼睛。用心去看,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实。”
方擎南方家家主对方文皓说:
“你还小,不要相信自己的心。眼见为实,表面为虚。”
白方两家有个共同的决定,与其被这两个晚辈偷偷跑去惹祸。不如给他们机会当面去证实。很快就是王妃今年的寿辰了。届时,白寒俊将带着方文皓一起进入中心城,去恭贺白寒俊的祖姑母。祖姑母已经答应安排他们见一次乐菱。
於菟熙郁闷地看着神狐王里:
“你向来对不明情况从不轻易出手,多年来从未出过任何差池。却为何会匆匆散布不利圣使的言论?一定要把圣使扯出来才能达到目的?你没见圣使增派重兵守护方家吗?她若恨上我族,如何肯……你能保证我们的行为不会败露?你能保证已将派出去的所有属族记忆全部抹除或将知情人全都灭口了?”问过老祖他就急忙赶回赤州城,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黑须人汗颜:
“主上,请容属下分辨一二。属下决不是推诿。但关于圣使的不利言论绝对不是属下命人散布的。并且属下之前尚不知道这圣使出自方府。惭愧,惭愧。”
那会是谁?这赤州城里除了他们谁还有这本事能窥伺王盟的机密?并度而用之?这个疑问开始萦绕在了主从二人的心头。神狼王?他不是圣虎的属从吗?焉敢如此?疑窦丛生,二者一时陷入沉思。
三位王子又在明月酒楼天字壹号房内聚首。
换了很多种喝酒的姿势,最后全部蹲坐到酒桌上也没觉着爽快。怎么坐怎么别扭。
这明月酒楼,以往的潇洒惬意,自由无拘的感觉怎么没了?
猴越抱怨道:
“这鹰缅王兄啊,都成圣使的近身侍卫首领兼坐骑了。三大王储,过命的兄弟都叫他不出来,这也太忠于职守了。”
象印唾之:
“忠于职守?那叫玫瑰花中卧,坐骑也风流。”神往中……
蟒泰转转眼珠,入夏了,灵活了不少:
“你们觉得鹰缅王兄跟我们有什么不同?我家老祖叮嘱我学他,不过我向他学啥啊?他会的我不都会吗?喝酒,杀人,还有什么?哄小姑娘?这我可比他利害多了。嘿嘿,嘿嘿。”
象印鄙视了他一眼,继续神往中:
“他那是宁全勿滥,追求的是至高无上的境界。”圣使可不就是全人么?血统、美貌、智慧、权利地位,哪一样缺了?果然好眼光啊。值得仰视。
猴越突然插言:
“你们都说得不对,他那是……”是什么?突然忘记了。想了半天:“喝酒喝酒,喝醉了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少了鹰缅在场,王子们喝酒似乎都没那么畅快了。尽管平时鹰缅身边从来没女人,但也从来没影响过大家的酒兴。不是么?为什么?唉……
玫瑰园内阳光充沛,却无半分火辣。从万里之外巡游回来,赏尽山水的乐菱,在水晶屋穹顶上又摆了把带花蓬的藤摇椅摇着,思考着地魂那日说的话。小千世界进展的确不大。莫非真有别的深意?师父还真能折腾人啊……
鹰缅也仰卧在一侧,闭目小憩。花蓬摇椅的影子不时晃过他的面庞,他依然能感觉到乐菱的动静。
“换个姓氏好吗?人族姓氏现在不适合你。叫……鹰玉儿。可好?”
“扑哧”乐菱笑到。阴郁儿?目光投向玉兰色的天际。
“就叫乐菱吧。”很久没人叫自己的真名了,不真实的感觉。
“快乐的铃儿?铃儿?你喜欢就这样叫吧。”鹰缅觉得还是玉儿好听,名如其人。
乐菱懒得解释,回眸看向远处玫瑰花海,花期依旧,红粉满目。喃喃念到:
“蓝色妖姬。”
“蓝色妖姬?何意?……不许!”鹰缅坚决反对,象印他们身边围着的那些才是。他只是想让乐菱不再介意方家这个姓氏。他不打算让她知晓方家的请求。
乐菱晃动着摇椅,随口讲道:
“那是……一种很难见到的蓝色玫瑰花的名字。曾经有一个男孩,想种出来送给一个女孩。但是一直没做到。女孩为讨好男孩,用颜料把白玫瑰染成了蓝色。男孩非常高兴。有一天下雨,颜料褪掉了。男孩非常失望,认为女孩骗了他。不再理睬女孩。女孩很伤心,流下的泪水变成蓝玫瑰。男孩终于得到了真的蓝玫瑰。却再也找不到那女孩了。”动人的故事被她干巴巴地讲出来,很难产生美感。
鹰缅坐了起来。眺望着玫瑰花海。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蓝色的玫瑰。许久。
“我永远相信你。”他说。
第二十七章 子欲归养
赤柱山接天顶巨大的三角形峰体终年积雪,云雾缭绕。不声如动吹,无风自袅顶。从不轻易露出真容。偶有现身时,如一把长矛插在赤柱山宽厚的脊梁最高处,直刺苍穹。状若支撑天地。然而长生天是不能刺的,兽族对天抱有相当于祖神的敬畏尊崇,所以兽族谓之接天顶。更从不攀越。
背负接天顶的赤柱山上,一道道清冽的冰泉自云端深处的圣洁雪域静静渗出,一路穿越四季而来,从冬至秋撩春临夏。在接近山谷处欢快地汇成一八百丈宽三千丈高宏伟瀑布,如银河倾倒,冲击出一汪方圆近万丈的光不探底的深潭。闷雷轰鸣,若雷神震怒。
深潭边沿溢出的水流,婉约缠绵。如离家的孩子不舍地绕了数百弯河道,才毅然决然地掉头东去。沿途留下茂密的森林植被,将浓密的毛发根植在了蕴育出她的赤柱山脚下。
深潭以北沿赤柱山脉横贯南北的天然栈道,蜿蜒行来一支奇异的旌旗招展的庞大队伍。队伍约万人。前队八百手持如林节杖,上面均缀着一串白色九节毛尾。象老者的银发。
持节杖的分明就是使团啊,这是哪个国家的使团呀?怎么不走大道,跑这里钻山谷来了?莫非是来拜谒赤柱山神明的?偶有看见这支奇怪队伍的,有一定见识的兽族人,均有此想法。
节杖队之后紧随的是三千仪仗。粗壮的黄铜旗杆,高挂中天帝国的金黄五爪云龙旗。每旗近千斤重量,威武雄壮的护旗盔甲卫士至少也得四百斤上下,压得足下的马车车辙深陷。每车双行十匹骏马,饶是偃旗息鼓缓步列行,浑身也渗透了汗水。
苏虞伯可以不顾自己身上轻甲内的狼藉,可以不顾这些重甲将士的暑热。因为这是国体,任何时候都必须一丝不苟,尤其是已经进入南炎联盟的山脉接近三个月了。
但此时,他需要去征求明月公主的意见。队伍明天起将进入从高原暖温带到亚热带过渡的潮湿密林。前面接天顶下的瀑布下深潭附近有一处十分合适的宿营地。现在临近傍晚,如果公主首肯的话,就可以驻扎下来,明日一早再涉水而过,沿河流南岸东行至南炎联盟的北方重镇,赤州王城。
本来从中天帝国到南炎联盟可以有很多较近的通途,但明月公主不喜沿途诸侯国繁复冗杂的迎送礼仪,故而选择这人烟稀少的赤柱山麓绕行。
一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对这支由元信初武王苏虞伯带领的七珠武士级别以上的近卫部队而言,不算难事。不过略嫌荒唐而已。还有些不足道哉的幸苦。
中队四千护卫正中的嵌金雕凤碧巘翠盖的鸾舆内,青纱软裘的明月公主正守着车内横卧熟睡的青年男子小憩。听到车外苏虞伯的告禀,命身边的宫女回复依允。
苏虞伯随即下令,为公主及贴身宫女侍卫定了那处视线极佳的平缓高地,各队以此为中心,就地扎营。三千后队卸下装载赠送给南炎联盟的国礼和公主及队伍用度之类杂物后,天色已尽墨。
篝火升起,遥远的明月照耀着大地。黑黝黝的密林,波光粼粼的黑潭、河流。一泻三千丈的白炼,界破赤柱山黝黑的山体。耳中持续的隆隆闷雷声,听久了也不觉喧闹。偶有呱噪的枭音蛙鸣蟋唱,反增寂静。
武南王苏虞伯年纪约莫三十岁许。俊朗的五官,身材魁梧。象牙色的肤质,浓密的黑眉。凸显坚毅执著。用完晚饭巡营后,在赤柱山岩壁上选了块临营面潭突出的岩石静坐。细心的他早就察觉营地周围有物窥视。安排哨巡明松暗紧后,此际有意在此假作休憩,观察对方来意。待察觉窥伺物换了位置换了气息后,明白只是一些野物。只需篝火不灭就能镇住。
夜晚如此状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只要苏虞伯一天没有回到中天帝国,没有向中天帝国圣皇轩辕宇交还此次保护公主任务。他就必须继续如此下去。想到任务他笔直地飞向接天顶的方向。轩辕圣皇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任务也交付给了他。这也是他很快认同公主换路要求的原因。否则的话,与公主銮驾分开一段时间前来查探,他也放不下心。
越往上行,灵气越浩瀚却稀薄。尤其是土灵气。苏虞伯小心翼翼地一边调整体内灵力消耗量,一边加快速度。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要尽快到达接天顶察看后及时返回营地。
终于到了接天顶上。云海上的接天顶比下面明亮了许多。天边仍有光明,洁净的空气清灵透明,不染纤尘。视线毫无一丝阻拦。天空如经历了一场圣洁的洗礼,能看穿过去未来。
接天顶方圆不过十丈,由整块巨大坚如金石的白色磐石形成。否则也经不起岁月的磨砺。屹立在这赤柱山背吕上,已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岁。当年何人初相见?初见之时是何年?苏虞伯站在接天顶之上,不由发出了旷古幽思。
赤柱山以西,云海茫茫。仍无法得窥一二。情况未明,如强行穿入,一旦无足够灵气支持,或有变故。恐一去无回。若非另有保护公主的任务,而轩辕圣皇又强令不得深入。只要对中天帝国有用,苏虞伯亦不介意前往。但却不能确保能将搜集的信息传回赤柱山的另一边。此去西面,古往今来,一去无回的武王层次的先人不止一人。很久已不再有人履此险地。
鹏鸟也不曾飞越的赤柱山西面,如何才能探知谜底?等到云雾散尽的一天吗?多少辈人,已等了多少年?
苏虞伯心中颇感失落,怏怏地告别接天顶,回返营地。他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无功而返不是他的作风。自己兴师动众千难万险跑到这里来,登上接天顶后,除了一览风光还能汇报什么?
或许轩辕圣皇的意思自己没弄明白?苏虞伯清晰地记得半年前出发时轩辕圣皇再次交待的话。因远东海域的异动,中天帝国的后背南方不能有乱。命自己必要时帮助南炎联盟。可是,南方有乱的话,不正是南炎联盟所致吗?怎么到要帮助他们了?莫非自己听岔了?可这话轩辕圣皇交待了三次都是一样。难到是圣皇掩人耳目故意说的反话?但是,这些跟上接天顶查探又有什么关系?
前不久闻探报南炎联盟出了只圣虎,兽族的圣皇。在兽族眼中与中天帝国圣皇地位可是一样的。莫非,是指此事会发生不利?圣虎与兽族这赤柱圣山有关系?轩辕圣皇要自己设法破坏?自己获得此消息的时候已深入赤柱山系,目前轩辕圣皇还没就此事另有旨意传达。
除此而外,还有什么能使南炎联盟出现动荡,并且需要自己帮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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