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鸟国现任国王汤努号不落王,故轩辕宇带姓如此称呼他,颇含讥意。屁大个岛国,跟日出的方向沾了边,就自命太阳族。若非来至远东海域的隐隐威胁,轩辕宇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管丘麦深谙圣心,连忙应到:“臣,谨遵圣谕。”
玉垒山乃人工堆砌而出。山石洁白如玉,山如垒玉而成,故名玉垒山。光芒城内外,方圆万里皆平原。玉垒山虽只三百丈海拔,却凸显高峻。周边无遮无蔽,视野极佳。极目处,可见天边完整弧形地平线,顶上苍穹如盖。夏夜登观星台,繁星浩瀚,浑不觉身处人间。
玉垒山峰顶是一方圆百丈的平台。中天帝国司天监坐落此处。平台最高点为观星台。观星台高三十三丈,台身上小下大,形似覆斗。
司天监监正皋谦此刻正恭立观星台下,身后一众属从。除了每隔十步相对站立的银甲卫士,其余人等均不敢在平台边居高临下迎候圣皇。
不久,发束紫金九转盘龙冠,身着紫地黑丝织十二章纹软缎衫,足蹬黑缎薄底浅口靴的圣皇轩辕宇一步步走上了平台。身后跟随头戴黑方巾身穿青绸袍的右相管丘麦。平台上众臣分两边齐刷刷跪了一地。轩辕宇踱到观星台下,转身示意众人起身。一边继续登台一边问皋谦:
“皋卿,西边可有什么消息?”
皋谦忙回道:
“回陛下。臣昨日夜观星象,八月辛亥,太白犯轩辕左角。左角,贵相也。”
“哦?那南边如何?”轩辕宇眉头一挑,继续问道。
“回陛下。荧惑入太薇,十年内必犯太白。”皋谦答道。
轩辕宇听后沉吟起来,直至踏上观星台也未再发一言。群臣拱卫圣皇身后,均默默无语。等到夜幕低垂,漫天繁星。站在观星台上,犹如置身星海之中。轩辕宇面向正南,许久,抬手指点前方:
“朕得帮帮他们。十年,太遥远。不能让帝国的后防出现纰漏。”
手指缓缓移向东面,天幕上一条星遮云罩的的青龙若隐若浮。轩辕宇关注良久,最后冷笑道:
“龙族么……朕到要看看谁才是龙皇!”
说完大袖一挥,转身大踏步往观星台下走去。
回到御书房,轩辕宇刚端上白玉薄胎茶盏,就有太监禀报:
“圣皇陛下,明月公主申时曾来求见陛下。”
“明月求见?说了什么事吗?”轩辕宇轻嘬了一口香茗,闭目靠在黄柏乌木螭龙圈椅上。
“回陛下。明月公主请求去南炎盟国探望驸马族人。”太监小心翼翼回道。
轩辕宇忽地坐直身躯,目绽精光,眉头紧锁,半响,才渐渐舒展开来:
“准。”
又道:“宣苏虞伯觐见。立刻!”
第七章 冠礼风波(一)
凌晨才停歇的夜雨,将树木花草清洗得格外鲜亮。院子里还是湿漉漉的,丫鬟小厮正忙着擦拭廊柱、清扫积水。刚用完早膳,三婶就遣来丫鬟请乐菱过祖母那边去。
乐菱套了件淡青色的对襟薄绸深衣,腰系两指宽紫衿,发束同色绸带,长发披肩,带上贴身丫鬟玉鹤,出了院门。
“七小姐,您就这样去见太夫人吗?会不会穿得太素了?三夫人传话来不是让打扮鲜亮些吗?”玉鹤有些迟疑地问道。
乐菱正边走边观赏着沿途飞舞的金色蜻蜓,朝阳下,绿树间,青草上,闪闪发光的金蓝、金红、金黄色的蜻蜓上下翻飞,煞是奇特。曾经有人说她内心住着一个童话世界,所以她才特别留意美好的事物吗?然而事实上她现在是脑袋里住了个神秘世界,里面还有个小魔头一样的地魂,一直在试图左右她的决定。听闻小丫头的话,乐菱才收回思绪,随意答道:
“衣服而已,有什么好讲究的。”
玉鹤嘟嘴道:“小姐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您看三小姐,身上不佩玉,发上不簪金,哪里会出门?”她说的是三婶的大女儿方文琴,在方家所有姊妹中排行第三。又说:“就是别房的小姐,也没见打扮象您这么素的。可惜您这玉雪晶莹的皮肤了,这世上都少见的呢。”
乐菱笑了笑,没作答。她这样的肤质,在天界一抓一大把,还都是老头。
那些鹤发童颜的老头子们,靠比白胡须的长度才能证明自己的资历长短。毛一拔,管保个个都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玉质美少年。玉,灵气的精髓。能不美么?
进了祖母的厅堂,一屋的莺莺燕燕,乐菱才发现玉鹤说的确有其理。只见姹紫嫣红,环佩叮咚。连丫鬟们头上都戴了各色珠花。自己一进来,反倒是格格不入了。
乐菱住处离祖母这里较远,看起来也最晚才到。赶忙走过去,给祖母和几位婶娘行过礼,顺着炕沿,就想闪角落处去。祖母却一把抓住了她,拉到怀里,皱眉道:
“怎么穿这么素?”眼睛却看向三婶,似有责备之意。
三婶一愣,忙道:
“娘,文玉自小就不喜佩饰,衣料色泽都是她自己选的。”
乐菱连忙点头,证实三婶的话。老太太还是不满地看了三婶身旁的文琴一眼,说道:
“自家女儿打扮得那样精致。唉,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娘。”
大婶、二婶闻言忙把身边的女儿拽到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三婶眼圈一红。还不就是吃穿用度吗,别人的孩子,不能打不能骂的,怎么……爱?三婶是个简单的人,认为不能打骂就没办法亲近。乐菱沉静的表现,反到给了她疏离感。
乐菱忙走过去,拉住三婶的手,对老太太说道:
“都是文玉不好,因来得匆忙,所以就随意了点。三婶对文玉姐弟一向疼爱有加,并无怠慢。”
“你还知道啊——”十四岁的方文琴见祖母责备自己母亲,在一边不满地拉长声调说道。三婶忙扯了她一把。文琴嘟起小嘴,气鼓鼓地把头撇开。母亲那样的性格,女儿不激烈才怪。三叔又常年在外,没把圆滑警醒传给她们。
祖母这才露出笑容:
“那就好。回头玉儿到我房里选点首饰戴上。等会去你表哥那边贺寿。”说完拉过乐菱,拍拍她的小手。又惊诧道:
“你们瞧瞧,玉儿这手越来越好看。真个是羊脂白玉做就的一般。”
众人还没发言,文琴酸溜溜的话语却响起:
“七妹岂止手好看,她那肌肤,怕是整个南炎盟国也无人可比得!哼!要不是我娘偏心,平日呆在小院养着,珍药异膏补着,哪能这样!说她有病,我却看不出!平素我跟文棋文画文书她们也有病了的时候,怎不见如此对待?!”
这南炎盟国日照强烈,人们普遍肤质发黑粗燥,再加上方家的这些女孩子还在炼气期,虽五官精致玲珑,但肤色看上去黑黑黄黄的。偏偏乐菱皮肤极为白皙莹润,毫无杂质。这叫一干女孩情何以堪?
察觉到几个堂姐甚至丫鬟投来的非善意目光,乐菱心里一咧咧。这是修仙附带的美容效果,可不干太阳膏药什么事。要解决这个麻烦除非把自己变成跟她们一样,但一、二天有用吗?目前自己可没本事长久的化形。就现在维持拉高已经很吃力了。
三婶吓得赶忙拍了女儿一巴掌:“胡说什么?”
老太太严厉的眼神已经看过来。末了扫视一干媳妇孙女,恨恨地发话:
“今后谁再提玉儿什么病不病的,就别认我这老太婆!”说完,拉着乐菱就进了内屋。孝顺怯懦的大婶、二婶连忙在后面应是。
“祖母也太偏心了!”
外间传来文琴委屈的哭闹声,和几道低低的劝诫声。
老太太却充耳不闻,笑眯眯地对乐菱说:
“别理她们,都是她们娘给惯的。”然后吃力地双手揎开墙角一个干净陈旧的镶金嵌银的大箱柜,一只手伸到里面掏什么东西。乐菱连忙过去伸手想帮忙抬住箱盖,却被祖母拒绝:
“你别动,这箱子木头太沉。这还是啊,……奶奶出嫁时娘家陪送的呢。”老太太断断续续地说道。眼睛向上睁得大大的,显见得十分吃力。却不肯让乐菱搭手。
乐菱突觉眼眶一热。忙扭开头去,极力压制心里涌起的一股酸涩。暗骂自己一句。
祖母掏出一个精巧的雕花木盒打开,然后如数家珍地拿起这个说说,放下那个摇摇头。都是她花样年华嫁进方府来之前太祖母给她的。上面有很深的眷顾,和更沉的岁月。却历久弥新。
最后祖母精挑细选了三件头凤凰展翼紫金项圈、紫金手镯给乐菱戴上,再簪上丹凤朝阳紫金步摇。美滋滋地欣赏了半天,再无起初一闪而过的黯然。然后乐菱就无奈地跟在乐呵呵的祖母身后,浑身金光闪闪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今天是老太太的长女方志君之子白寒俊的二十岁成人冠礼。老太太生一共生有一女四子,方志君是唯一的女儿,故而大张旗鼓举家前往祝贺。
早知如此,乐菱原本肯定就以病相推了。三婶想是知道她不喜闹热,怕她不来,故而未先提及。其实乐菱哪是不喜欢热闹,而是不喜欢这种规规矩矩的被闹热。但如今来也来了,只得强忍相随。此刻祖母即便是要她去杀猪场她也不会拒绝了。
祖母柱着檀木龙头杖,欢欢喜喜登上等在桑菊苑门口的凉轿。所谓凉轿,不过是布帷换了厚纱,方便透风。在夏天乘坐十分凉爽。虽然此时已入十月,但南炎联盟的秋天依然如春天一样。
三位婶娘也分别上了各自的凉轿。祖母唤乐菱同她一起乘轿,乐菱坚决不肯,怕挤了老太太。二婶见状,忙上前拉了乐菱,按进自己的凉轿内,一边说笑道:
“我娘俩都瘦弱,坐一起跟别人坐一人似的。”
祖母笑骂了句“是在说老身胖吗?”。众笑,随后启程,一众丫鬟仆从左右相护。方文琴及几个堂姐则都骑马相随。乐菱也不奇怪,方家除了媳妇,男女俱习武,骑马很正常。只可惜自己被当作废物养着,平时既不出门,连小轿都没有配给一乘。
乐菱早就偷偷潜出过方府,对方府外景到也不陌生。白府也在外城西区,靠内城方向。与方家隔着五条街,走路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
路上二婶悄悄告诉乐菱,这方志君嫁给白家长子,生了三个俱是丫头,十年后才得子,偏又体弱多病,深怕中途夭折,异常疼惜。言辞中对自己生了十分健壮的二个儿子二个女儿颇为自豪。乐菱知她妇人小心思,自古姑嫂难容,也不介意。但从方家老大四子三女,老三二子一女看来,这家人算得上是人丁兴旺。除了族长这一脉,其它各地的族人就不知凡几了。
不多会,一行车马就到了白府。白府跟方府家世差不多,但因白老太爷父子均在联盟为官,白老太爷的妹子还嫁给了一位王爷,财力虽不如方家,势力却高于方家。此时府门、外墙内院均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十分地热闹喜庆。
方家家主方擎南带着一干儿孙自中门而入,乐菱一行内眷则自西侧门低调进入。乐菱远远地瞥见方文皓伴在方擎南身边,心中暗恼。竟敢不先告知自己,难怪躲着,回头看不收拾你。
第八章 冠礼风波(二)
祖母携宝一样把乐菱带在身边,待见完大姑和大姑的婆婆妯娌一众女眷,乐菱已经快崩溃了。
一方面靠近尊位被围观,即使是为讨老太太欢喜,那些长辈嘴里也都是一片褒扬。却又时不时听到方文琴的冷言冷语传来,摆明是发泄方才在家时的气闷,仗着熟识,在一干女孩群里大肆挑唆。故意将一些不好的话传到她耳边。
乐菱自知占尽风头,不愿再增添什么纠葛。以她前世的德行,早就整的这些毫无经验的小姑娘们三尸神暴跳,当场出丑。
不进则退,只当是磨砺心志了。但每当烦躁的时候,维持形体的灵力就会波动,乐菱不得不竭力控制自己心神。
白府正厅外宽敞的地面搭建了一处天地祖宗祭台。乐菱随女眷们隔着廊桥远远地见识了白寒俊的冠礼。白寒俊自小体弱,白家深恐其养不大,如今竟长到成人,不隆重不足以体现其阖家欣慰。亲朋好友更是深明此情,能来的不能来的全都来了,极尽赞美,颂尽良言,气氛热闹非凡。
匆匆用了点午膳,乐菱已是一脸的苍白,在众亲的怜惜中扶着玉鹤逃离宴席,躲进了三表姐白寒梅的闺房。大表姐和二表姐早已出阁,三表姐也已定亲,只是帮忙母亲照料弟弟,一时还没舍得嫁出。
白寒梅十分温婉,极会体贴人。服侍乐菱躺下后,就坐在一旁绣花作陪。
乐菱半闭着眼依着靠枕养神,间或打量房间。发现除了大致相似的闺房布置外,墙上还挂着几幅梅花图。分别为腊梅、红梅、白梅。腊梅映雪藏香,红梅铁骨柔情,白梅玉肌冰髓,煞是传神。乐菱猜想跟白寒梅的名字有关。观白寒梅的模样风姿,五官灵秀,袅娜健美,像是修有武功且已凝珠,肤如象牙质色。倒也堪比梅兰。
“都是寒俊画的。画的好吧?”白寒梅抬头看向墙上轴画,满眼是暖暖的笑意,含着骄傲。弟弟虽自幼体弱,琴棋书画却样样精通,被誉为一代俊才。比之当年方志远也不遑多让。
“不怎么懂画,瞧着挺逼真的。”乐菱奇怪白寒梅绣着花还能发现自己的动静,淡淡回道。
“妹妹谦虚了,早就听说妹妹一直受乔老先生教导,乔老先生的学问高博在南炎盟国可是人尽皆知的。以前四舅……”白寒梅刚说到这里,就赶忙住嘴了。
乐菱知道她是后悔提起方文玉父亲了。微微一笑:
“不妨事。我父亲以前亦是受教于乔老先生。不过比起父亲来,我可就差远了,也就混混时日。”说完闭上双目,不想再多说。
白寒梅自以为触动乐菱伤怀,很是后悔。忙替乐菱拉过一床薄丝被盖在心口,拿着绣框,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乐菱乘机将意识沉入圣莲空间,透过莲花天眼,在小千世界中静静感悟。继续折腾着如何才能合理地走出方家。十分懊恼自己在方家一装到底的失忆。哪怕当初可以习武呢,总有机会出门吧?还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真若是偷偷摸摸一走了之……且不说方文皓伤心,若是害得方家四处找寻鸡犬不宁,自己也良心难安。尤其是祖母,这些年老太太处处维护,宠溺得令人发指。天命孤绝的乐菱,从未真正感受过亲情的滋味,早已被其深深感动。既排斥,又充满眷念。
既割舍不下这难得的亲情,那么现在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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