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雄男靓女见多了,比天体浴场也就多穿了巴掌大的几块布。可素,眼前浴桶蒸烟尚未散尽的室内,靠西玉色纱幔轻拂的卧榻上,三姝环侍之中,一男神情慵懒倦怠斜倚枕被,满裹白丝浴袍却性感无匹,端的令人惊心动魄。
乐菱一时慌乱,忙就地放下食盒,转身欲走。
“回来!求鱼老板教你如此无礼的吗?”榻上一侍女悍然训斥乐菱。
清秀丫鬟忙推了推乐菱肩臂,俯身提起食盒行至榻前,将食盒放在榻桌上,打开食盒一一取出其中盛放的食盘,一面说道:
“他是刚来的,不懂规矩,天骄妹妹不必吓他。”
榻上三侍女闻言同时捂嘴浅笑,目光向乐菱投来,白大公子也转脸看向乐菱,眼中亦有温文的笑意,完全不似印象中那摔琴的坏脾气之人。
靠,我就这么点出息么?拜帖还没送上就莫名其妙落荒而逃了?话说本小仙现在好歹也是帅哥一枚啊,岂能就此慌了阵脚?乐菱狠狠自勉到,心神既定,抱着手中的酒坛子一鼓作气冲至榻前,将酒坛子往榻桌上重重一放,迅速退至榻角,垂目不语。
第七十九章 风月宝鉴
榻角立地白玉瓶内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金黄色腊梅,暗香浮动的房间里,捂在嘴里的轻笑声再次传开,随即似乎被谁制止,只剩悉悉索索的裙裾声和榻桌上杯碟碗筷轻微的碰撞声,紧接着是酒坛封泥被揭开的细微响动,不久又传来酒液倾入酒器的汩汩声响,经久不歇,似灌入分酒器内,酒香芬芳醇厚,不嗅自袭人。
哇,好烈的味道,分明不是黄酒,而是蒸馏酒的浓香,一闻便知度数不会低。乐菱在那里顾自品评,圣莲空间里还有一位养成中的品酒大师却激动了,乐菱慌忙传信地魂安抚。这家伙,还有隔空嗅觉?乐菱一阵无语,幸好不久前刚补充了五十坛美酒,不怕它造反。
还是想想如何将怀里媚里的拜帖交给白大公子吧。
乐菱稍稍抬头看去,只见榻上两个侍女跪在白大公子身后,不紧不慢地用棉麻巾一点一点轻轻绞拭白大公子那一头黑色浓密的长发。起先被唤着天骄的那个侍女,则跪在白公子身侧,一手执碟,一手执箸,挑选不同的菜品,不时乘空送入白大公子的嘴里。白大公子本人则仍疏懒地斜倚在靠枕上,眼神空濛,手里端着一个白玉酒杯,时而浅尝,时而一饮而尽,清秀丫鬟侍立在榻前,手里执一白玉酒壶,一见白公子杯中酒尽,便迅速添上。
好不奢靡的生活,醉生梦死,乐菱评点到。不过舍此看来这位白大公子还是个喜静的人,用膳饮酒都不言语,侍女们想是训练有素,一举一动也尽量不发出声响。有点闷闷的感觉。
白大公子长得确如鸡丁所说的好看,五官清俊十指纤长长身如玉,举止温文尔雅,白丝浴袍随举动间或露出暖玉般莹润肌肤,丝毫看不出狂暴的迹象。再打量四个侍女,却发现除了接引自己那女孩长得清秀可人外,余下三人却并非绝色,细细看去,也就某个部位生得姣好一些,面上又不施粉黛,十分干净,既不上彩妆,便更谈不上姿色动人了。
这就是这位鉴美专家的眼力?乐菱不由暗自生疑,媚里的一个小手指头,怕是都比眼前众女强吧?此人……该不是自己错认了?不行,不能杵在这里瞎耽误功夫,得问清楚。于是乐菱突然开口问道:
“白公子,我有一事相问,不知可否?”
“放肆!你这伙计竟敢对我家公子你我相称?休说你是新来的,一再破坏规矩,这次可轻饶不得你了。”天骄当先不悦地呵斥道。天骄生得一张娇俏的嘴,许是因之而受宠。
清秀丫鬟似也不满了,蹙眉望向乐菱,欲言又止,转而望向白公子,显是等待主人发话再行定夺。梳头发的两位少女也向乐菱看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气氛一时紧张,乐菱暗自咂舌,方觉冒失,只好望向白大公子,看他如何表态。
白大公子却无及时指令,反而抬眼向乐菱看来。
这一眼看来,却令时空凝滞,有如火山爆发前的窒息。乐菱一阵紧张,遂想起这位先生早间的表现,迅速思谋对策,如有任何物件砸来,该如何闪避。
时光一息息流逝,大约十息之后,白大公子突然起身下榻向乐菱走来。
此人有无武功?眼见白公子在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眙视着自己的双眼,乐菱也不敢怠慢,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视其眼,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无故伤人,到了万不得已,也只好因故防御了。
但只见白公子清亮的目光渐渐转为黯淡,最后似乎失望地摇了摇头,嘴里几不可觉地低语:
“不是,怎会有紫色?”
呃?乐菱愕然,虾米紫色?
不待乐菱回神,白公子随即温言问道:
“你有何事问我?”
乐菱一听,慌忙取出怀里媚里的拜帖,胡乱塞到白公子的手里,见他打开来看,才指点着拜帖说道:
“呃,一个,这个,姐妹,仰慕先生风采,故尔相托,那个,还望白公子,白先生不吝赐教于她。”晕,胡言乱语什么?本小仙太也不经吓了。
白公子白先生却明显听明白了乐菱的意思,合上拜帖,微笑问道:
“你这个姐妹,跟你是什么关系?”
“呃,关系?嗯嗯,……亲戚,呵呵,远房那种,你懂?”懂?懂才怪了。本小仙自己所言,貌似自己都不懂啊。
白公子稍停了片刻,却忽然转身,哈哈大笑着返回榻上坐定,笑毕双手往榻桌上一放,一手用拜帖拍打着桌面,嘴里说道:
“既是亲戚,她若眼睛似你,就叫她来吧。”言毕不再理睬乐菱,示意丫鬟斟酒。
清秀丫鬟忙背转身子斟酒,一手在身后,拼命示意乐菱离去。到是个好心肠的女孩子。
乐菱旋即转身退走。回程时心里哀叹,媚里啊媚里,火莲啊火莲,你们把本小仙害得可不浅呐,这叫什么玩意嘛?什么叫似我的眼睛?
再一琢磨,想到白无情身边那几个侍女,鼻子嘴巴眉毛啥的,忽尔恍然,敢情,那家伙是集邮爱好者?还真是与众不同的怪癖啊……
乐菱突然停下脚步,这么说来……有门!那狐媚里不是会千变万化的吗?瞧那家伙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本小仙……不妨给你个惊喜,哈哈,哈哈哈哈。
越思越兴奋,乐小仙先冲到春香楼将好消息告诉媚里,然后指点了媚里一番装扮,之后再飞快地返回缘木鱼馆,一溜烟闪回了自己不久前刚宣布过主权的地盘。
一进房间,发现竟然多了一张床铺。这么说,糖醋那家伙不怕自己抢他钱财了?乐菱耸了耸肩,身在江湖,也不要过分挑剔,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只当是房间里多了一件家具罢了。
今日一天发生的事比以往任何时候加起来都多,脑子里乱哄哄的,干脆先睡它一觉再说。乐菱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上床去蒙头大睡起来,恍惚听见鸡丁宫保轮番前来叫自己进膳,也假装熟睡不理不睬。鸡丁最后一次干脆把膳食送至房间,摆在乐菱床头木箱上,还坐在乐菱的床边呆了好一歇,确认乐菱只是困倦而不是晕迷,才犹犹豫豫地离开了。
夜半时分,乐菱才明白同室那位糖醋哥不仅仅只是一件家具,翻滚磨牙,嘴里忽高忽低地不停念叨“血手印”、“血蝴蝶”,生生将乐菱的汗毛念得一根根屹立不倒。
乐菱气恼之下,冲过去当胸将其提起一通猛摇,才摇醒梦魇中的糖醋,不料糖醋却拒绝承认自己有此表现,还一个劲地认错道歉,乐菱骂也不是,打也不妥,只好郁闷地回到床铺上打坐。
糖醋这家伙一定受过什么严重刺激,才变成这样,既然他不肯说,明天想法打听一下什么是血手印和血蝴蝶,也许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不然早晚得让这家伙给吓出毛病来。
第八十章 露朵朝华
小梦断续,却又似那花间迷蝶,深藏惊飞,仍有踪迹可寻。
乐小仙的逍遥清修生涯,终于被火莲那怪异的嗜好所终结,时梦时醒,才平定了糖醋造成的夜半惊魂,鸡鸣鼓撞声中,楼下杂院一天的纷乱又开始了。
听到楼道楼下传来的种种声响,乐菱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对应的人和事,越想越郁闷,哪里还有半分空隙修行嘛?是谁说大隐于市朝来着?索性封闭六识,来了个老僧入定。待估算入定时间已长的时候,方才睁开双眼,果见窗外天色已大亮,回目一看,却又嚇了一大跳。
只见床头木箱上,扭股糖般歪坐了位浓妆艳抹的红衣妖怪,正冲自己不停地闪烁乌溜溜的魅眼,鲜红的唇瓣如刚吸过人血,安在刷粉一张白生生的脸上,见乐菱看来,裂开一道大口子,露出其中两排白生生的尖牙来。
乘其还没咬来,乐菱压低嗓音断喝一声:
“你疯了不成?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你忘了我们怎么约定的吗?!”
红衣妖怪却正是与乐菱约定井河之水不相犯的媚里。只见她满脸委屈地说道:
“人家想让你先看看嘛……怎样?人家打扮了一整宿,可是符合白公子的喜好了?”媚里“唰”地跳落地板上,拖曳裙摆转了几个圈子,才得意地停下来等待乐菱赞美。
乐菱哀嚎一声,唉,狐族果然少信义啊。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若有信义又如何蒙人呢?却也怪不得她,只能怪自己自以为是。那么,对待这难缠的东西,怕也只好顺而降之,方为上策。
于是乐菱点点头道:
“不错,很好。象花痴一样的好。”
“什么叫花痴?花痴比花魁还好看吗?”媚里天真惊喜地问道。
乐菱一阵汗颜,直后悔多言无益,于是含混地说道:
“这个,嗯,差不多吧,你可以去见白公子了,别在我这里浪费你这一番精心打扮。”不说是只要能见到白公子,她自己就有办法吗?既然本小仙已经做到让他们见面了,就别再多事了,指不定白公子见多了清水挂面,看见她反而欢喜呢?
貌似这两人都是怪物,以怪对怪,不知谁更怪……
“不行,你得带我去见白公子!真见上面了,才算你做到了。”媚里却不肯。
乐菱一愣,好嘛,这媚里天天骗人,反到不相信别人,想了想,只得自认倒霉,于是说道:
“这可是最后一次了,我只管带你上去见白公子,你自己说过只要见上面了你就有本事让他收你为徒,以后可别再来找我了,否则我真对你不客气了!”
媚里目的一达到,马上猛点头,可爱又驯服的模样。
乐菱硬挣开媚里挽到胳膊上来的小手,快速拉开槅扇门,一脸冷色出了门。媚里一溜烟跟了上来。媚里跟得越近,乐菱就走得越快,媚里始终无法与她并行,只好昂头挺胸傲然尾随。
乐菱这一脸生人勿近之色自然是做给缘木鱼馆伙计们看的,身后跟一条狐狸精,谁想招摇?果然一路无扰,所遇之人无不退避三舍,露出一脸呆滞。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上了西楼五层,乐菱叩响了朱漆月亮门。
还是清秀丫鬟来开的门,见到乐菱脸色一红,复又打量了乐菱身后的媚里,恍然让开门道,待乐菱二人均跨入门槛,才关上门,越过二人前行引路。到了接近中廊槅扇门处,停下回头微笑看了二人一眼,示意二人门前止步,方才自行举步入内。
厅内有人低语,似有不少人息,乐菱无意耗费灵力在此种地方探视,更无心揣度此间人物谁何。媚里欲探身张望,乐菱低声冲她警示道:
“你要是不想被人赶走,就别乱看乱抛媚眼,最好一句话也别说!装也得装到最后!记住,你之前就是因为这样才被人扔下离开的!”
媚里被点要害,慌忙点头不敢再乱动,端正了姿态。乐菱却忽然生出一股想要揍人的烦躁。
清秀丫鬟很快出现在门口,招手示意乐菱二人入内。
明亮宽敞的正厅内,巨榻前两侧侍立着十数位着装素净的丫鬟,榻上环绕长条榻桌坐了几男十数女,锦衣绣服,姿态娴雅,正静观榻桌正中一白裳男子作画,被画之人则曼裹浅绿纱衣,韶华正旦,姿容绝美,端坐在左壁珠链穹门靠外一侧,身后屏绣双鹤,面前置一瑶琴,琴桌边熏炉燃香,素手芊芊作抚琴状,却无声响发出。榻上偶有动静,亦是掩扇低语,深怕惊扰作画之人雅兴。
作画之人正是白无情白大公子,墨发飒似垂领,神情专注一丝不苟的模样,挺象那么回事。既然不宜喧哗,乐菱顺水推舟,示意媚里跟随清秀丫鬟继续前行,自己则不动声色地稍稍偏步,走近右壁珠链穹门外侧插着大枝腊梅的高大白玉瓶边,静立旁观。
见乐菱媚里闯入,榻上众人除了白无情未动,齐齐看了过来,见乐菱举止若随行小厮,也就未多留意,视线集中在了清秀丫鬟身后的媚里身上。
清秀丫鬟冲榻上依旧专注作画的白无情一福,留下媚里独自一人站在厅中,转身走回榻前一侧恭候,目光向对角处乐菱投来,微微一笑,乐菱也报之一微笑,目光转向媚里。
媚里到也不怕被围观,只是牢记乐菱之前的训诫,没再搔首弄姿左顾右盼,看起来还颇为端庄,娇小玲珑俏立厅堂,艳光四射仪态大方。见众人脸色如常,乐菱略略放下心来,寻思起如何尽早抽身离开。
约莫盏茶功夫,却突生变故。
乐菱收敛神思看向厅内,发现不知这之间媚里又做了什么表情举动,榻上众人脸上渐渐呈现出奇怪的表情来。榻上数男一阵错愕,相互挤眉弄眼起来,女子脸上则多有鄙夷之色,彷如自家乃良人一般。
这狐狸精,怕是耐不住寂寞,又干啥勾勾搭搭的事了。虽说这些人骨子里都是一样,但别人能装她为何多一会都不能坚持?不能坚持又来此作何?连带自己象只小乌龟似的杵在这里,乐菱又生出几许揍人的冲动。
白大公子终于停止了作画,搁笔抬眼向媚里看去。身旁即刻就有人掩袖附耳对之一阵低语,众人轰然大笑起来。白无情亦是笑容浮面,开口问向媚里:
“说说看,你都会些什么?”
“会什么……”媚里含指作苦思状。
“弹琴?赋诗?作画?舞之蹈之?”旁边一蓝色锦服公子笑着提示。
媚里摇头,没错,她要会了还来此地做什么?
“一样也不会?”白大公子好脾气,温和地问道。
媚里点点头,忙又摇摇头,摇了头又忙点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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