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不服气,还嚷着要王卓然别嚣张,银心也委屈的对祝清风抱怨,说她怎么不好好骂骂王卓然,但是此时的祝清风对银心的话一句也没听见,手里紧紧攥着王卓然写的那两个大字,心里却在发颤。
土断……祝清风总算是明白王卓然说的祝家庄的把柄是什么了!
土断政策的中心内容便是整理户籍,不论是北方流民还是江南的原著居民都要编订统一户籍,负担国家调役。说白了就是朝廷实行土断的目的就是清查隐匿漏户,把逃亡农民和由豪强隐占的私属搜括出来,充作政府的赋役对象。说简单点就是调查户籍,追缴税粮。
拿祝家庄来说,祝家庄富可敌国的大部分收入来源就是因为收留北方上万流民,入籍祝家成为祝家的佃户家奴,耕作所得税粮全归祝家所有。各士族长期这样下去,便会形成士族称富豪,朝廷无岁入的局面,对朝廷十分不利。祝家庄家大业大,良田万顷佃户万家,朝廷一但下决心加大力度实施追查,祝家庄首当其冲便是朝廷打压的第一号对象。为此祝家庄收入减少、降低士族地位还算好说,但若是被朝廷查到祝家庄藏匿佃户却不上报,被下狱治罪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王卓然说的是真的,那这次祝家庄可真是遇上大麻烦了……
因此祝清风要首当其冲做的一件事,就是写信回家,让爹娘他们提前做好预防策略。不过在此之前,为了要弄明白出更具体的消息,她今晚上恐怕真的要去王卓然门前跪上一个时辰了。
“十公子,十公子!”银心费劲将祝清风的神拉回来的时候,王卓然他们早都不见了踪影,揉揉脑袋感觉有点发胀,祝清风觉得有些疲惫,这烦心之事怎么越来越多,一件连着一件真是头痛死个人了!
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将王卓然塞给她的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祝清风干脆直接坐在晒书的草地之上,形象也不顾了,就这样直接躺在草地上晒起太阳来。用手捂着眼睛,透过指缝望望这万里无云、碧天净扫的蔚蓝天空,深吸一口气,暂时忘记烦恼,祝清风觉得心中的那股郁气也没那么堵了。银心知道祝清风心里也不好受,拉着四九也乖乖离开了。
前几日祝清风感冒了鼻子不太灵敏,现在她感冒好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静下心来,就觉得马文才身上的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熏香气味总是跟着自己,想甩都甩不掉。祝清风想,如果是马文才经历这事,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想必他做出的选择绝对不会同梁山伯一样,说不定会先把王卓然灭口了再说,眼不见为净啊。不过细细想来,王卓然似乎没有那么坏,至少在这件事上他算是手下留情了。
那如此想来,她好像是误会梁山伯了,就说梁山伯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要和祝英台割袍断义,原来是为了祝家庄。祝清风想,等梁山伯回来,她一定得好好的跟他赔个罪,不过梁山伯这人太重情义,也不知道祝英台爱上他,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照在脸上的阳光突然被人挡住,祝清风微微睁开眼睛,就从指缝里看见了蹲下来给自己挡光的马文才,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给轮廓分明的脸庞镀上了层淡淡的金光,轻风拂起几缕发丝飞扬在空中,原本英俊的脸庞竟然平添了几分妩媚的感觉。祝清风瞧着马文才那样,不知怎的么就笑出了声,马文才心神一晃,自从祝英台坠崖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祝清风笑。
顺势在祝清风身边坐下,马文才装作严肃的模样板着脸教训:“躺在这脏地方你也能笑出来,想睡回寝室睡去!”
祝清风也不理马文才,突然坐起身就凑近了他,皱眉在他身上左闻闻右闻闻。“你,干、干嘛!”看着突然凑近的俊颜,马文才脸色一红,心中突然‘砰砰砰’一阵作响。然后就看见祝清风又扯开自己颈间的里衣领闻了又闻,看着祝清风白皙的脖颈露出来,马文才赶紧的就将祝清风扯着自己衣领的手拍下去,脸红道:“干嘛你,别乱扯,来来回回这么多人呢,谁看到了挖谁眼睛!”
祝清风也不知道听没听到马文才的话,反将自己早就疑问了好久的话问出口:“文才兄,为什么我身上也有一股,和你一模一样的熏香味。”
马文才放在祝清风颈边的手一怔,又想起了那晚帮着祝清风换衣服的情形,扳着一张早不知道红到什么程度的脸色,装作淡定的讲:“因为你穿的是我的里衣。”
这下轮着祝清风傻眼了,看着马文才的脸色有点发黑。里衣等于内衣啊喂!我们俩好像还没到那种‘与子同袍’的亲密程度吧!怪不得那股子味道走到哪跟到哪儿,这里衣她一直穿了这么多天竟然没发现不是自己的,这不科学!银心到底怎么回事!
马文才笑着打哈哈:“当时不是情况紧急吗,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就找了套自己的让银心帮你换了。”开玩笑,要是让祝清风知道了是自己帮她换的里衣,而且换的时候还不小心偷看了几眼,凭祝清风的脾气不知道又要多少天不理他了。看着祝清风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马文才急了,脸红的指着祝清风气呼呼的说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那衣服可全都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我没嫌弃你,你还嫌弃起我来了!”
“我……”祝清风刚想反驳,只不过一句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了银心激动的略微哽咽的声音:“十公子!十公子!公子和梁公子他们回来了!”
“英台!”祝清风心中一阵激动,眼睛湿润的有些心酸。再顾不得什么里衣不理衣的问题,撇下马文才起身就朝着银心跑去。终于回来了,她就知道祝英台和梁山伯一定不会有事!越过银心朝她身后望去,只见到一老一少两位外人,哪里有祝英台的梁山伯的半□影,祝清风急了:“英台,英台人呢!”
银心有点为难的小声解释:“他们,他们先去拜见山长了。”
祝清风激动的脸色一僵,不知怎的心中有点发凉,扶着银心喃喃道:“英台是不是还在怪我打了她。”苦笑一声自我安慰,“没关系,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祝公子?祝公子!”跟在银心后面的那位姑娘一见到祝清风,眼色瞬时放了光,拉着旁边大叔的衣服激动道,“大叔,没想到祝公子也在尼山书院读书!”
祝清风勉强朝着这两人微微一笑,没心思在多说一句话。
旁边的大叔眼睛却盯着走过来的马文才哈哈大笑道:“不光祝公子在这儿,马大公子也在啊!”
本来人回来了应该高兴的,可是马文才看到银心身后的这两个人,脸一下子就垮了。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总之每一个他爱待见的,一个是当初桃花源里的那个专给他添堵的讨厌老头,另一个就是回书院的路上遇到的那个一直往祝清风怀里钻的卖花女!
马文才觉得梁山伯和祝英台可能是天生和他犯克的,跳个崖折腾了他们这么多天,自己不快点回来就罢了,还闲的没事偏偏把他讨厌的人领回来……尤其是带这个卖花女回来,嫌麻烦不够多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累惨了~~拼死双更,求留言鼓励~~
第三十八章 折腰事权贵
直到下午傍晚时分,祝清风还没见到梁山伯和祝英台一面;祝清风晚上得去找王卓然一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祝清风想;这次去找王卓然谈话;其中免不了受点委屈,祝英台不来见她也好;否则以祝英台那种刚烈正直的性子,一定又看不过去了。
匆匆吃完晚饭之后,祝清风就去找王卓然;马文才并没有和祝清风一起去;‘土断’一事,祝清风并没有告诉马文才,也没有要求他去找王卓然求情;祝清风觉得这件事情她自己可以解决,没必要再拉一个人进来。
祝清风不愿说马文才也不强问,他有的些法子知道王卓然为难祝清风的问题。吩咐马统将祝清风扔到的纸张捡回来,马文才看着上面写的‘土断’二字,也不由皱了眉头,支着手肘拿了本书坐在床榻上,马文才闭着眼睛蹙眉苦想,要如何才能彻底保祝家庄无恙。
而此时的祝清风已经走到了王卓然的厢房前,厢房大门大开,王卓然站桌子边上,拿着扇子气呼呼的转来转去,愤愤自言:“可恶,实在是可恶!竟敢装鬼吓我!气死我了!”
祝英台和梁山伯刚刚去跟山长和师母告完别顺手的就来到了王卓然的房间,王卓然心虚,以为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个的鬼魂回来找他索命,梁山伯和祝英台见到王卓然看到他们的狼狈样,心血来潮的想吓唬吓唬他,也不点破。王卓然差点被吓死,还好旁边的陈夫子听见他的叫声赶过来才解了围,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丢人过,因此气得不轻!
祝清风听见王卓然的话,心里已经猜出了几分,看来英台还是这个性子没有变。摇摇头有些无奈,算了,祝英台这次落崖,虽大难不死想必也吃了不少苦,找王卓然出出气也是应该的。王卓然转身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祝清风一惊,手中的扇子差点吓掉地上,狠狠的瞅了祝清风一眼,气的轻哼一声,重重的将扇子拍在桌子上,眯眯眼睛咬牙道:“好啊,这尼山书院的学生是一个比一个不懂规矩!”
祝清风知道自己好似又撞到枪口上了,在心底默默他叹了口气,只得朝着王卓然鞠躬敬道:“学生祝清风,特来拜见王大人。”
王卓然也不看祝清风阴阳怪气的冷声道:“怎么,想明白了本座的好,急着上门请罪了?”
祝清风也不做作,径直走进厢房,朝着王卓然苦笑:“王大人您这是明知故问啊,事关重大,王大人您又步步逼迫,清风怎有不来之理。”
“呵,说本座逼你,真是笑话。”王卓然展开折扇气道,“你祝家庄虽然富可敌国,但家中却并未有人在朝为官,这是事实,而祝家庄收留北方上万游民成为祝家佃农而分刮国家赋税也是事实,而朝廷这些时日也在讨论是否要将土断政策重新实施还是事实,本座好心好意出口提醒,你非但不感激,却联合祝英台屡次戏耍冲撞本座,还有脸说是本座逼你!”王卓然越说越生气,袖子一甩,‘哐当’一声桌上的茶杯便摔了一地。
王卓然发狠,祝清风只当没看见,却在听了他的话之后,眼神一亮急着问道:“大人这意思是说,朝廷这土断政策的还在讨论当中,现在并未决定要实施?”这就说明祝家庄还有的救!
“现在还没定下来又怎么样!还不是早晚的事!祝清风,你听好了,除非你让祝英台过来给乖乖给本座磕三个响头,否则这事没完!他不是刚强不阿、不畏权暴要跟本座鱼死网破吗!你……”
王卓然一句话未说完,就被祝清风接下来的动作突然打断。祝清风攥了攥拳头,忽然将前摆朝前一甩,双膝着地,脊背虽然还是自然的挺直,但头却是已经低下,祝清风看似面色如常,竟然真的就这样恭恭敬敬的给坐在上座的王卓然磕了头。
王卓然一愣,早将自己要继续说的话忘记了,神色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祝清风,生生的就把气给收了回去。哼哼一声貌似鄙视道:“你小子到是能屈能伸识时务,你以为你替祝英台求了情,本座就会放过他?”
祝清风直起身子敬道:“不是,这一拜是谢大人提前告知祝家庄有难,谢大人对祝家庄手下留情。”声音清澈,真心实意。紧接着又是一拜言道:“这一拜,才是替九哥向大人求情。九哥顽劣,不懂世故,多次对大人不敬,实属不该,清风在此代九哥向王大人赔罪,望王大人大人大量,放过九哥。”
王卓然起身冷笑:“祝清风,你还真是……”
“祝清风!”
王卓然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祝清风浑身一颤,握紧双拳,跪倒在地的身影僵在当场。
祝英台冲进房门,看见跪在地上的祝清风,脸色一阵难看,赶紧上前去拉祝清风的胳膊,命令道:“祝清风你给我起来!你怎么可以给这个小人下跪!”祝清风只觉自己的耳膜有点阵痛,那脸色是变了又变,谁愿意给人下跪,女儿膝下也有黄金的,何况是两辈子连天地都没跪过的祝清风。在祝清风心中,为了家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受点屈辱倒也罢了,可是偏偏自己这一狼狈时刻却被祝英台给撞上,才是让她感到最最难堪的。
“英台,我……”祝清风低头有点不敢看祝英台,那种感觉简直比被王卓然生生打一巴掌还要难受。
“你别说话,我不在他又逼你了是不是!”祝英台见祝清风跪着就是不起来,不心痛是假,但心中就是置气,“你起来!你别给祝家庄丢人!祝家庄的人怎么能给别人下跪!”
祝清风脸色一僵,拂开祝英台的手沉声道:“祝英台,不该扯上祝家庄的时候,你偏要往上扯!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跟祝家庄没有一点儿关系。祝英台,你要是想就给王大人赔个礼,要是不想就求你快出去。”外人的眼光算什么,最伤人心的往往是自己最亲的人啊。
“你!”祝英台眼神之中划过一丝伤痛,愣愣的看着祝清风好似不认识她一般,祝英台有点不明白,初入学院之时,她那个不畏权贵敢于马文才干架的小十妹到底去哪儿了!不敢相信的后退一步,祝英台眼中有几分泪光渗出,苦笑一声:“好好好,我走,我祝英台没有你这样没有骨气的兄弟!祝家也没有你这样欺软怕硬的窝囊废!”
心中一滞,祝清风脸色一阵泛白,愣是咬着牙没出一声。祝英台见祝清风不挽留,气的转身快速跑出厢房,撞上了随之而来的梁山伯,梁山伯看着屋内的一切就猜到了发生的事情,王卓然定然也在用‘土断’一法去威胁祝清风。他知道祝清风向王卓然低头,那也是为了祝家庄。绝不能再让祝英台误会了,梁山伯赶紧快跑追上去,好不容易挡住了祝英台的去路,伸出手有些无奈的跟祝英台解释:“英台,你错怪十弟了。”
祝英台的眼圈泛红,看着梁山伯追来,哭着小声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明知道她和你当初一样是因为我才甘心受那样的屈辱,可我就是不甘心。她凭这么自作主张,有没有想过我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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