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还没有迈步,欧阳写却发现宋之徽早已经步下台阶。
他就这样按捺不住,哪里又有一点从容,活该被她吃得死死的。
园子里除了新科进士,已经坐满了文武百官,宗室皇亲,宋之徽不管众人突然聚集过来的诧异目光,疾步走到顾妩身边。
宋之徽半蹲□,伸手把木芙蓉一枝一枝拾起,也照旧用缎带束住,早就忘记了要跟她怄气,低声柔声唤了一句:“妩妩……”把扎得紧紧的花束递过来,絮絮地低声叮嘱,“手握在缎带上,就好!花枝斑斑驳驳的扎人,仔细刺着你的手……”
也不知道顾妩有没有听清,只是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他叮嘱得殷勤,她答得冷淡。
只是宋之徽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娇憨中似有一点软弱,鼻间都是木芙蓉恍恍惚惚的香气,她抱着花束,美人娇花相映妍,一颗心慢慢地就回暖。
她低头看他的鞋履,青色石板地上,他宝蓝的鞋面绣着银线,他低头看她,她侧头,斜靠花枝鬓欲燃。
宋之徽按捺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就想伸手搂住她。
再来打打预防针,不要怕啦,一定是甜文,不虐的!
小虐怡情,是为了将来的甜蜜,咱们不要平淡的甜,咱们要甜得有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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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写得少了一点,不过又到了周末了,霸王姑娘们浮出水面吧,本周末,我准备酌情爆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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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芙蓉园里觅芙蓉 。。。
十五章——芙蓉园里觅芙蓉——宋之徽疾言厉色:把她们两个,给我拖出去喂狗!
圆月之下,芙蓉园内高挂明灯,散满一地星辉灯影,树影婆娑间,光晕斑斑驳驳地碎了一地。木芙蓉花开得极盛,香气袅绕萦萦。
欧阳写看着慢慢走回位置的摄政大臣,宋之徽唇角微弯,神思似有一点恍惚。
欧阳写心中腹诽,暗暗地鄙视了宋之徽一万句——你这个夫纲不振的宋大人!
前几日,宋之徽一直阴沉着脸,欧阳写也只有噤若寒蝉,这一会儿,好不容易见宋之徽脸色好转,吁了一口气玩笑:“我早就预言过了,宋大人你怎么会忍住,不去向她服软!本来我还想给你出个主意,让大人在她的面前,对别的女子和颜悦色一点。女子没有不吃醋的,顾妩醋意横飞,说不准扛不住,就向你投降!”
“馊主意!”宋之徽唇角弯弯,冷眼瞥了一眼欧阳写,“若她这一辈子不与我过,我也压根儿没有想过,去招惹那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欧阳写眼睛一亮:“真的?”
“假的!”宋之徽没有好气,似笑非笑阴冷,“若她不想与我过一辈子,我就派人到博陵,掘了顾家九代的祖坟!”
欧阳写莫名打了一个寒噤,隐隐觉得摄政大臣一遇见顾妩就失控,他们两人的相处似有问题。
宋之徽初堕情海,不曾学过如何爱人,只是他们的开始,已是如此不堪……往好里说,宋之徽是对顾妩情有独钟,往坏里说,是宋之徽强要了顾家的千金。
欧阳写看见顾妩已经转过九曲长廊,他常被人称为“宋之徽肚子里的蛔虫”,本就是宋之徽心腹之中的心腹,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容小觑,暗自朝着站侍在长廊之畔的宫女微微示意。
有宫女急忙迎上去,殷勤引领着顾妩坐下。
芙蓉园内用几架屏风隔成两处,屏风上裱了绛红色的绢帛,绣着清涧寒藤青松,檀香木框上雕了木兰花,正有半掌宽的镂空,屏风之后坐着命妇宫眷。
命妇宫眷,在琼林宴上,献花给新科三甲,是秋闱历年来的传统。
顾妩被宫女领着坐下,不偏不倚,正对着摄政大臣,宋之徽一抬头,就能够透过这镂空的屏风间隙,看到顾妩的脸。
欧阳写不可谓不费劲心机,这一位相爷大人看着宋之徽投来赞许的眼风,心头突然自满起来。
宋之徽果然只盯着顾妩看,她似乎没有察觉,也不与人攀谈,她向来跋扈嚣张,此时静静垂首,神思恍惚,怯怯的模样,却有一点我见哀怜。
方才她的那一句轻轻的“嗯”,声音甜甜糯糯,千回百转、百转千回地在宋之徽耳畔萦绕,一遍一遍萦绕,宋之徽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荣登三甲的三名士子,依次而入,礼官一声连着一声吆喝:“新科探花杜字美到,新科榜眼李墨到,新科状元顾伞到……”
礼官说到“新科状元顾伞”时,宋之徽隔着屏风的缝隙,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顾妩猛地抬起头,她满脸都是不能置信,双目圆睁。
这三天来,顾妩独自一人在宋府,神思恍惚发呆之外,连一句话都不与人多说,宋府的婢女管家,也从来不敢拿琐事麻烦她,她竟然不知道秋闱的结果,与她原来所了解的局面,已经大相径庭。
顾妩回过神,正好对上宋之徽的眼睛,隔得远,看不起他眼中的墨色,只是隐约觉得他一双眼睛似在带笑。
双目相对,只有无言,只是隔得这样远,似乎也能够感觉他的眸光,锐利慑人。
她与他之间,虽然时常有龌龊变扭,但是他宠她的心,素来没有变过。
顾妩只觉得宋之徽带笑的眼神,像是火苗一样灼灼地打在自己的心上,顿时万千情绪翻滚起来,想起刚进宋府时候她自己的不甘愿,想起他无微不至的娇纵,想起他不容抗拒的接近,想起自己逢场作戏一般的逢迎。
庄周梦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
顾妩如同庄周一般,不知道自己与宋之徽的亲密关系,是一场戏,还是自己已经动心,因而把那一场耳鬓厮磨的戏份,演得越发逼真。
新科三甲在幼帝面前行过礼,一一朝着宋之徽和欧阳写走过来。
三名少年得志的天之骄子,俱是气宇轩昂,三人之中,身着紫色绯衣的顾伞,最是眉目清朗,英气逼人,夺得人人的注意。
他本就曾是京都最好看的男子,那时候顾家还没有塌台,他是最名动京都的贵公子。
顾伞一举一动无不清雅,随时随地都似在含笑,却无时无刻不惆怅,越发令人心生向往。
“顾家的儿女,都是真正的美人呀!”欧阳写看着端起酒杯,朝着自己走来的顾伞,由衷赞叹了一句。
在欧阳写心中,他所见过的男子,在相貌之上,只有宋之徽勉强可以与顾伞比肩,只是宋之徽从来冷淡,不容人亲近,令人不敢目视,却比不上顾伞,人人都爱看他赏心悦目的笑容。
宋之徽看了欧阳写一眼,没有说话,心中略有遗憾,若自己与博陵顾家,不是势同水火,重用顾伞,与他亲厚,妩妩一定会很高兴。
顾伞已经端着酒杯,走到欧阳写的面前,依照习俗,恭敬问候:“门生顾伞,敬相爷大人一杯,多谢恩师栽培!”
欧阳写既是主考官,名义上,这一科秋闱的士子,都算是他的门生。
欧阳写急忙站起,毕恭毕敬回了半礼,虽然自己是顾伞的老师,可是顾伞勉勉强强算是宋之徽的小舅子,他哪里敢托大。
宋之徽神色冷淡,扫过顾伞略带惆怅的神情,喝光了杯中的酒,不咸不淡地提点一句:“等一会儿,妩妩要给你献花,顾三公子记得高兴一点!”
欧阳写听着顾伞应了一声“是”,不由地瞠目结舌,只在心中腹诽宋之徽,人家是亲兄妹,摄政大臣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顾伞前往下一席敬酒。
宋之徽得空了,就侧头去看顾妩,意外看见佑嘉太后,屏风之后,这一位年轻贞静的太后神情有一点焦灼,目光闪烁,却似在追逐谁的身影。
只是除了顾伞,又会是谁的身影?
宋之徽从来谨慎,那时候,先帝还在世,佑嘉太后由宋之徽亲手扶持着登上国母之位,他自然曾事无巨细地调查过她的底细。
宋之徽也不过只能够在心中叹息一句,顾家两子三女,除了顾双,从来都是要人命的厉害角色。
顾伞公子最会勾女人的魂,只是他从小被宠坏了,有小才华,却无大谋略,书生意气浓重,却比不上长兄顾长是一只狡猾狐狸,那般老谋深虑。
此时,佑嘉太后发觉到宋之徽的打量,乍然惊惧,突然扎下头去,再不敢抬起头来。
宋之徽不去管她,却发现顾妩已经不在原位,他坏脾气的心上人大概已经退席,在园子里透气。
他哪里是能够容忍她不在自己跟前一刻的,悄无声息退席,独自一人,转到屏风后侧的芙蓉园。
夜色阴暝之下,芙蓉园里长廊的一角,星辉碎碎,芙蓉三变,已经看不清此时的花色。
宋之徽正准备回头,再去寻找顾妩,突然听见两位命妇在议论,她们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声音低低的,大概以为此地偏僻,稍微有点肆无忌惮。
“今年的秋闱,可是头一回……”
“下午,顾三公子骑马看尽京都名花,让多少姑娘疯狂,到底是风流公子,只是顾家是再回不到从前的鼎盛了!”
“那是!以前,别人的眼睛是长在头顶,顾家从来是眼睛长在天上的!”
“那时候,人人都说顾五小姐模样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又是这样的家世,是要入宫做皇后的!”
“我也奇怪,那时天天听着顾五小姐要入宫的消息,结果宋大人扶持着佑嘉太后拔了头筹,更稀奇的是——顾五小姐,没有入宫,后来,却进了宋府!”
渐渐的,两人的声音越发低下去。
“夏至那天,我第一次见顾五小姐的真容,美貌是美貌,却哪里有传说中那样玄,可见传言不可信!不过到底是有手段,把摄政大臣给笼络得这样着迷!”
“不过,她在宋大人身边一年多了,到底还是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虽然陪着宋大人,替自己的三哥,睡出一个状元之位来!不过宋大人这么有野心的大人物,哪里看得上失势的顾家,也不过当她是一个粉头!”
话音未落,她们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厉声,齐齐回过头去。
素来清冷的摄政大臣宋之徽,似乎要用目光把她们两杀死,几盏琉璃灯俱被他踢倒,长廊之上,都是琉璃的碎片,闪闪烁烁地发出幽幽的冷光。
内监宫女听见异样声响,提着琉璃灯,如云一样拥挤过来,只看见两位命妇颤颤悠悠抖索,如筛子一般,摄政大人脸上浓云密布,哪里有一点从容,竟是眉目狰狞可以形容,似笑非笑,疾言厉色:“把她们两个,给我拖出去喂狗!”
作者有话要说:(1)对不起大家了,我食言而肥了,让我变成肥妞吧!本来是想周末爆发的,但是情绪太差,写的干巴巴的,不好意思贴上来!道歉!
(2)本来还想写一段起鸡皮疙瘩的肉麻场景,唉,可惜写不完呀,只好到下一章了!
(3)收藏我的专栏吧!以后我发文,你就会第一时间知道啦,对我的帮助呢,就是以后爬榜容易一点,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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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正是少年风流时 。。。
十六章——正是少年风流时——宋之徽云:因为你,已在我的心上!
内监宫女听见异样声响,提着琉璃灯,如云一样拥挤过来,正看见两位命妇颤颤悠悠抖索,如筛子一般,摄政大人脸上浓云密布,哪里有一点往日里的从容,竟是“眉目狰狞”可以形容。
摄政大臣似笑非笑,疾言厉色:“把她们两个,给我拖出去喂狗!”
宋之徽虽然从不忌讳沾上人命,对待对手,杀伐之间,也从来不会手下容情,但却不是把怒火发作在妇孺之上的个性,因此,方才的那句话,不过也只是他在气头上的盛怒之语。
满园围过来的内监宫女,噤若寒蝉,动都不敢动。
摄政大臣眉目之间,俱是清凛,再也不看旁人一眼,径自就往回走,长廊两侧,灌木深深,一处芙蓉树丛底下,宁静深幽。
宋之徽隐约瞥见一角熟悉的裙影,心中不由地一动,顿时停下脚步,他微微摆手示意,接过了内监手中的一盏小小琉璃灯。
内监宫女诧然地看到,摄政大人的脸色,瞬间从清凛转至柔缓,匆忙无声退开。
灌木深深,芙蓉花开了整个枝头,把树枝压得低低地垂下,芙蓉树下,有一张石制长椅,此处深幽,只能够听见草叶被风吹拂的婆娑声。
宋之徽借着星月的光辉,隐隐绰绰可见长椅之上,躺着一个身着玫红色罗裙的少女,可不正是顾妩。
幽深的夜色中,她的侧影极纤柔娇弱,正面朝着椅背,向内侧躺,头枕在一束芙蓉花的花瓣上,如云的乌黑鬓发堆积在一起,衣上裙角,都落满凋零的芙蓉花瓣,呼吸柔缓细密。
宋之徽再走近,只觉得满园芙蓉花的馥郁浓香翻滚起来,他细细地辨别出她常用的蔷薇香气。
宋之徽高高挑起琉璃小灯,挂在芙蓉树枝上,低头趋近她,闻到她呼吸间吐纳出的酒香,许是方才,她因为不开心饮了一点酒。
已经夜色深重,芙蓉园又靠近宫河,水气氤氲弥漫,天空中已经起了薄雾,琉璃灯微弱的光晕下,宋之徽可以看见顾妩的发髻鬓角,似也被雾气沾湿。
他轻轻在长椅的空隙之处坐下,温柔地挪过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手心,低低地唤了一句:“妩妩,快醒醒,你的头发湿了,我们回家去睡!”
她察觉到动静,有一点从酒酣中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意识不清醒地“嗯”了一声。
宋之徽看着她,顾妩闭着眼睛,长睫轻眨盈动,浓密眉睫间也沾了水雾,盈盈的,似有微光,他再也忍不住,俯身,就势轻轻啄住她的唇,只感觉她的唇上凉凉的,软滑轻柔,酒香实在甜郁,辗转着舍不得离开。
在情事上,宋之徽向来霸道,直到听见顾妩被他的纠缠弄得呼吸紧促,才依依不舍地站起,他还在懵然的恍惚中,被半醒半睡中的顾妩揪住衣角。
她的声音低低的软弱,叠声急促:“哥哥!哥哥!哥哥……你不要走!”
她叫顾伞“三哥”,叫顾长“大哥”,纵然是亲密,又哪里有这样柔情婉转的时候。
宋之徽的一颗心,突然从旖旎动情,霎时冰冷。
这一年多来,他多是杯弓蛇影,如履薄冰,他在她身上,用尽了一切的手段,果真用了可以再建起一个王国的心思,才有这一年来,有她厮守在身畔的甜蜜时光。
他爱,他先爱,他爱得多,他对她内疚,因而在与她的这一段里,他卑微!
宋之徽有一万个借口,想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