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她说的,小王爷就去找她要人。”阮思齐斩钉截铁地说完,又恨恨道:“小王爷,这件事,你以为我和我妹妹不生气么?不过是我妹妹的一个好姐妹罢了,她说给定亲就定了亲,这凭的是什么?日后我妹妹和她说,让她赶紧把聘礼退给你,她还不肯,我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
“凭的是什么?凭钟姑娘自己说过的话。”李观鱼冷笑一声:“侯爷夫人可是和我遣来的人说过,钟姑娘亲口承认她是三姑娘的奴婢。阮兄,老实说,这事情我不想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已经派人去当地的官府和保长里正那里去查了,你也该知道,若是入了奴籍,当地可都是有记录在案的。”
阮思齐冷笑一声道:“看来小王爷到如今还以为我是在混骗你,既如此,你就去查吧。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情,难道我和妹妹就不知道?真的有把柄,我们敢乱来?莫说小王爷你是我们忠信侯府得罪不起的人,就是普通百姓我们能得罪得起,我们还要不要这个名声了?今日你若是拿出了钟姑娘的卖身档案,我负责向三妹妹要人,若是拿不出来,那真对不住,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李观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但凡阮思齐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他便知道,定是佟夫人那个蠢货急功近利之下,反而被阮云丝摆了一道。因心中突然便蹿起来无名怒火,却又强自压下了,冷冷道:“好吧,就算是侯爷夫人自作主张,那阮兄告诉我一声,是谁能做得了钟姑娘的主,我重新求一次亲总成了吧?哼!既不是你家三姑娘的奴才,想来这婚事也就不是她说了算,她仇视我们这些豪门朱户的男人,我不信人人都仇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盼着自己的儿女姐妹能嫁入豪门飞上枝头,从此后山珍海味婢仆如云呢?”
阮思齐微笑道:“钟姑娘的父母已经亡故了,如今和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她的婚事,自然是由她哥哥做主的。她哥哥现如今就在小王村,帮我妹妹打理厂子里的事情。前些日子听说他已经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了小公爷的小厮……”
说到这里,阮思齐见李观鱼的面色剧变,便微微一笑道:“小王爷不必着急,也只是媒婆上门提了亲,他允准了而已,其实还没换过庚帖,更别提下聘了,若是小王爷能劝说的她哥哥反悔,重新把妹子许配给你,那咱们也没话说,小王爷,我这可真是为你披肝沥胆两肋插刀了,这若是让我妹妹知道我和你这样说,你知道我那妹妹的彪悍的,怕她不拿菜刀追砍过来呢。”
李观鱼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阮云丝竟彪悍至此。想到阮思齐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到这种地步,的确算是仁至义尽,只可恨那愚蠢的佟夫人,堂堂一个主母,竟斗不过一个丫头,害的自己好事多磨。
因越想越气,不由得磨了几下牙齿,起身道:“既如此,那多谢阮兄美意,我这就告辞了。”说完一甩袖子,便扬长离去。
这里阮思齐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哈哈一笑,轻声道:“去吧去吧,小王爷,你从小儿就是无边富贵,见多了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嘴脸,如今也该知道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为铜臭折腰的。”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这小王爷真是个色鬼,我听说他家里十几房姬妾,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竟然还不知足,非想着钟姑娘,呸!就冲他这份花花肠子,妹妹肯把钟姑娘许配给他才怪。”
阮思齐回过身,见左右无人,便轻轻搂住柳姨娘,调笑道:“男人哪个不是色中饿鬼?也就是他这样的人,平生不好别的,只对美人尤其着迷,方这样不遗余力的争取,你看其他那些世家公子,虽然也托人来求亲,哪有像他这样不择手段,连太太的话都信了的?呵呵,只怕他们这些人做梦也想不到,还有人放着现成的奴婢,不肯让她们签卖身契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军报,十万火急
柳姨娘咯咯娇笑道:“也别说他们没想到,就连姐姐和爷,不也是想不到吗?只能说,三妹妹实在和咱们与众不同,这一次的事情,太太和小王爷竟会失手,也着实是有些冤枉了,咯咯咯……”
阮思齐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嘻嘻笑道:“你这蹄子,瞧把你幸灾乐祸的……”不等说完,忽见顾氏从后堂出来,于是他忙放了柳氏,咳了一声笑道:“这下好了,咱们把南哥儿这条线告诉小王爷,他就不至于恨咱们了。”
柳氏在一旁笑道:“只怕也不尽然,小王爷难道不会想,你既然有这样的线索,为什么不早说?”
阮思齐一摊手,笑道:“早说?早我不是没想到吗?嘿嘿嘿,活该,谁让他自信过头,信了太太的话,对我的提醒不屑一顾来着?如今花轿空空而回,接不到人了,这才又急急火火来找我,哼!看着吧,现在小王爷只怕还抱着一线希望,指望查到钟姑娘的奴籍,不过等到查证出人家确实不是奴仆的话,他就要急三火四的去找南哥儿了。”
顾氏皱眉道:“也不知南哥儿的人品,该不会遇见那滔天富贵,他就乱了方寸吧?”
阮思齐目光闪动,呵呵道:“那就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了,若是南哥儿见利忘义,就连三妹妹也没办法的,不过我估摸着不能,难道他不怕妹妹和他翻脸?我看他的模样。还是挺照顾秀丫头的。”
这一次佟夫人和阮明蝶又是闹得灰头土脸,也幸亏李观鱼事前因为阮思齐的话留了个心眼儿,没把这事儿宣扬的人尽皆知,不然的话,这笑话可就真是闹得大了。
只是外面的人虽然不知道,阮思齐也严令家中下人不许出去说,但是府中却是沸沸扬扬。佟夫人原本每日里已经出来往老侯爷那边去几趟,如今却又是躲到屋里不敢出来了,心中还要担心李观鱼来找自己算账,时至今日,她也知道阮云丝这般有恃无恐,只怕钟秀的婚事,还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因此如何能不害怕?
虽是害怕,可心中对阮云丝的恨意也更是疯狂高涨,若是可能。佟夫人真是恨不得把对方给剥皮拆骨,进锅里蒸熟了吃下肚去。方能解一时之恨,然而她此时却对阮云丝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能等待刘三传回来的消息,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
让李观鱼去找钟南。这本就是苏名溪给阮思齐出的主意。虽然这位小王爷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但终究还没不讲理到仗势欺人的地步,更何况,钟家兄妹既然是和苏名溪认识,当日也是救小白的人之一。那李观鱼怎么着也是要卖苏名溪两分薄面的,如此一来,可行之策便只剩下了利诱。这一点,苏名溪与阮云丝却是都对钟南很放心,就算是把王府的几座金矿摆在他面前,这怕这耿直的少年也是不放在眼中。
这事情就暂时放下了,剩下都是钟南去应付。第二日,阮云丝就去了流锦布庄,果然,言老掌柜和素流云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见了她,比见了自家姑奶奶还要亲热恭敬,只把阮云丝也弄得哭笑不得,对老掌柜道:“怎么说也都是熟人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用得着这样吗?”
言老掌柜笑道:“不行,我老头儿可没有五公子那份儿宠辱不惊的定力,这种要紧关头,还是恭敬着点儿好,务必不能给姑娘留下任何话柄,不然到时候你要说一句我老头子对你不恭敬,所以转战别家,我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啊。”
三人一边说笑着上了楼,素流云就把斗锦大会的事情说了,又问阮云丝有没有什么想法?虽然大会是在半年之后,看着时间挺长,但只有他们这些内行知道,要想拿出一份在大会上光彩照人的作品,需要多么呕心沥血的创作,半年的时间,不但不长,反而有些短了。
阮云丝却是胸有成竹,笑道:“这斗锦大会倒是及时,本来我也想着,再过一年,就推出新品种的锦缎,它倒是给了咱们一个机会,但不知五公子和老掌柜有什么要求,是要出尽风头一枝独秀呢?还是要中庸之道,差不多即可呢?”
言掌柜大喜道:“这还用问?咱们流锦布庄从做了宫廷供奉那天起,可不就是到了风口浪尖儿上,这一年来经历的还少了?没事儿,姑娘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若是能一鸣惊人,那更好了。”
素流云也点头道:“是,姑娘请全力以赴,实话说,我之前十分担心,徐三公子前日还和我说,这一次,他们贵云会依靠自己的能量,堂堂正正地赢一场,看那模样,竟似胸有成竹,所以我想着,他们必定是有了什么好方案。如今看到姑娘也这么淡定若素的模样,我方放心了。”
阮云丝笑道:“既如此,那我必定全力以赴,只是有一条,俗语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不敢保证民间就没有什么奇人异士,一旦到时候有人竟比我的技艺还要精湛,公子和老掌柜可别埋怨我。”
素流云和言掌柜都笑道:“那怎么可能?姑娘放心好了。”素流云更是正色道:“若是没有姑娘,流锦布庄即使参加斗锦大会,恐怕也不敢起什么竞争之心,本身技艺根本就到不了那个地步。如今所有的依仗,也只有姑娘而已,姑娘如今是侯府的小姐,不然,只怕用重金拉拢你的人不知有多少。所以我也想过了,这次的事情,无论是赢是输,流锦布庄拿出一万银子,给姑娘做创作新花样之用……”
他说到这里,见阮云丝要说话,便挥手打断她道:“姑娘不要忙着推辞,我知道你如今的情况,也正是用钱之际,如你所说,咱们的锦绣未来在后面呢,既让流锦布庄跟着你沾光,为何现在却不肯让我们多付出一些,这银子万万请姑娘收下,不然我真是日夜寝食也难安,姑娘也该替我想想才是。”
阮云丝想了想,素流云确是一片赤诚,这个男人是和自己一样的,若是坚持不收银子,只怕他心中真会不好受,更何况自己的确是用钱之际,既如此,也不用矫情了,日后的合作还多着呢。因此也不推辞,痛痛快快将银票收了下来,忽然想到刚刚素流云的话,不由奇怪道:“徐三公子说,这次会堂堂正正赢一场?这可是稀奇,从我认识他,便是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什么时候也改邪归正了?我记得那个开辟专门柜台的主意,还是他教给你的吧?”
素流云也微笑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不过确实如姑娘所说,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改了性子。左右这些也不与咱们相干,咱们只做好流锦布庄就行了。”
阮云丝有些奇怪地看着素流云,心想这改变怕是和你脱不了关系吧?不过这话当然不会说出来,因又说了几句话,她便起身告辞,下了楼来,只见跟着一起的芳草竟选好了两匹布料,看她下来了,便拿过来献宝道:“姑娘你看,这粉底黄花的布料多好看?回去做被子褥子的面儿,也不比缎子差很多呢,我拿回去给娘亲,她必定高兴。”
阮云丝看了看,知道这应该又是李怀风制作的新凸版了,又看了几个花样,见果然精巧漂亮,她也感叹于香兰的设计和画艺,又想到那夫妻两个定是一唱一和,配合的无比默契,唇边便绽开了一丝微笑。
因出了店门上马车,走了大概两里地,距离侯府已经不甚远了,就在这时,便听外面忽地嘈杂起来,阮云丝掀开棉帘子一瞧,只见街上行人纷纷躲避,自己家的马车也避在道旁,大道上迎面飞奔来一匹骏马,马上人身着黑色盔甲,后背上插着三面小旗子。
阮云丝当即就大吃了一惊,知道这是千里加急军报,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军情,不然不能动用这等级别的军报力量。
她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几乎是第一时间内就想起:苏名溪虽然是俊秀文雅,如今在朝中也多以文臣身份出现,但是这个男人,却是天下第一名将,当日他以十四岁的年纪,就拼死救驾,带着皇帝和那支残兵队伍从死地中突围而出,奠定了今日苏家在朝堂上和皇帝心目中的稳固地位。
十四岁的年纪啊,多少孩子还只是在学堂里摇头晃脑,即便是学习武艺的顽童,恐怕也是找个空子就能偷懒的年龄,但苏名溪已经是一战成名,其后两年,这员小将更是在与敌国的对战中长胜不败,被称为百战将军,令敌人闻风丧胆,可以说,大吴国这么多年的承平盛世,苏名溪绝对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
也恰是因为他的战绩,才令敌国罢兵休战,换来了边境十年安宁。所以这十年中,苏名溪再未出战,而是以文臣身份,在朝堂中与权倾朝野的两部尚书甄言周旋。
第二百三十九章:相见难,不见更难
但是如今,千里加急军报,边疆那里将是什么样十万火急的军情?大吴国的名将并不多,这一次,皇帝会不会派苏名溪率领大军出战,一旦真的派他领军出征,须知战场无情,他又已经是十年没有再上战场,会不会有危险?
阮云丝越想,就越是心乱如麻,以至于回到了侯府中,她竟破天荒的头一次尝到了茶饭不思的滋味。
中午的时候,阮思齐下朝归来,阮云丝得了消息,立刻便赶了过去,只见哥哥一脸的凝重,她的心便颤抖了两下。
“西夏国纠集了百万大军,突起攻打我大吴边境,连下十城,军士们才终于有机会将军报传出来。今日朝堂上,皇上看到这份军报,龙颜震怒,满朝文武,无不震惊,西夏这一次,是倾全国之力攻打我们,恐怕是蓄谋已久,大吴一个应对不及,便是覆国之危。”
“竟然……这样的严重?”
阮云丝身子摇晃了下,而一旁的顾氏和柳氏却都忍不住惊叫起来,连周围服侍的丫鬟都尽皆变色。
阮思齐沉重的点点头,沉声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怕,西夏国虽然来势汹汹,我大吴国也并非没有应对之人。哼,那李国豪虽然是西夏名将,但比起我们的百战将军,却还要差几个档次。他们不过是以闪电手段,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哥哥,皇上已经决定任命苏公子为三军统帅,出征边疆了么?”
阮云丝坐倒在椅子上。虽然早已对此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她的心仍然像是漂浮在了虚空里,没着没落的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阮思齐沉沉点头。好半晌才轻声道:“林老将军年事已高,即便派上战场,恐也力不从心。如今能力挽狂澜者。非小公爷莫属。而且……”
他顿了一下,才又郑重道:“这一次,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