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众人全都不理睬她,这让她牙痒痒的,有心寻阮云丝的错处竟也寻不到,于是每日里只忙着琢磨这些,却不知刘夫人那里,已经是要针对她的管家之权下手了。
不过在此之前,刘夫人还有一件心事没解决,因这一日让丫头去请了阮云丝过来,等阮云丝到了老太君的上房,才发现房间里只有刘夫人和老太君两个人。
“老太太和太太特特叫妾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阮云丝迟疑开口,心想不会吧?也不可能我现在就成了老太太和太太的心腹之人吧。
刘夫人笑道:“宫里发了两筐荔枝,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妃子笑,等一下你拿一些回去,另外还有件事要同你商议。素日里我见你和你三妹妹也十分要好,那孩子大了,有什么心思想来愿意和你说,却不愿和我这做母亲的说,所以我才叫你过来一起商量。”
阮云丝心里就有数了,知道定是为了苏吟玉的婚事,她心中暗暗叫苦,心道这事儿别找我,我不想当炮灰啊。
表面上当然不能露出异样,还要假装疑惑不解的坐下,这边染香端了一盘荔枝来,俱都是剥好了,每一个荔枝上都插着一枚签子,方便取用。
阮云丝吃了一个,的确是甘甜多汁,就听刘夫人笑道:“三丫头渐渐大了,我和老太太舍不得她,原想着让她在我们身边多住一阵子,怎么着也要挑一门合适的亲,谁知这转眼间,她就十六了,过了今年就十七,我想着这事儿可不能拖过十七去,上一次在敏郡王府做客,他们家的世子模样学问都不错,人品也好,我回来和她提了提,她竟然就跑了,过后名溪也来和我说,他妹妹的婚事不急。这可是孩子话,再不定下来,你三妹妹就成老姑娘了,所以我叫你来问问,可是知道名溪心中有什么好人选了吗?还是……”
她说到这里,就犹豫了一下,原本是想问问苏吟玉是不是心里也有了人,她和阮云丝这个嫂子向来亲厚,指不定就透露出来。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女儿若是竟在心中有了情人,这国公府的家教成了什么?因就沉吟着没有说出口。
阮云丝连忙道:“这事儿妾身也曾问过爷,他也是说不急,究竟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媳妇也实在不明白。想来爷若是要替妹妹选一门好亲事,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太太不如再等等,或是问问爷?”
第三百零二章:波澜
刘夫人皱着眉头,她当然问过苏名溪,可儿子只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心中已经替妹妹找了个好人选,定然是妹妹满意的,听这话里意思,分明是女儿心中有了人,才央求了她哥哥做主,只是无论刘夫人怎么旁敲侧击,却是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
阮云丝到底知不知道,刘夫人也持怀疑态度,只是自己儿子尚且不肯说出来,这个儿媳不敢说也是正常。因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道:“好吧,那就先放一放,不过还有一件事,就是你四妹妹,她虽是庶女,但从小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模样人品都不错,我也不想委屈了她,偏偏她又软弱些,她母亲怕把她嫁到那些富贵人家受欺负,这也是人之常情,我问了几次,看她母亲的意思,倒是对南哥儿有意,听说如今南哥儿在刻苦攻读,究竟如何了?”
阮云丝庆幸自己没喝茶,不然这会儿非一口水喷出来不可,在老太君和刘夫人面前如此没有仪态,岂不把这些日子赚来的印象分全都打了折扣?
因心中急急转着主意,面上却一点儿也不肯露出来,欣喜笑道:“竟是如此么?这倒是一桩好姻缘,那等媳妇回去问问爷,南哥儿的事,究竟是他知道的清楚些,我这也有日子没见着南哥儿人了呢。”
她不能不这么做,不然的话将来东窗事发,刘夫人想想她今天犹疑的反应,就一定知道她今日是撒谎了到那时,她舍不得怪自己的儿子女儿,可不是把一腔怒火都撒到自己身上了呢?这种便宜炮灰她才不想做。
如今故意用欣喜赞成之态遮掩,将来就算刘夫人和老太君有疑心,终究没有把柄证据,怕也只是半信半疑罢了,自然不会凭借这么个半信半疑就找自己发火。
果然,刘夫人也笑起来,点头道:“南哥儿那个孩子我看着也是不错的,模样人品都是百里挑一,唯有出身差了些,然而他如今既刻苦攻读,又是被名溪逼着的,说明他是有这方面的天分。将来有了功名在身,即便不能做官,有府里帮衬着,他们俩的日子也苦不到哪里去,重要的是小夫妻恩爱这就比什么都强了。”说完才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君,笑道:“老太太看着怎么样?”
老太君呵呵笑道:“出身是差了些,不过名溪都赞的人,自然是好的。何况又是四丫头的老子娘同意,那便这么着吧,云丝你看看什么时候和南哥儿提一下。”
阮云丝哪敢揽下这差事,连忙笑道:“老祖宗和太太是做成了这门亲,欢喜的糊涂了不是?这话哪里好由妾身去提?倒是让爷说和说和才妥当。”
说完老太君和刘夫人也都笑起来,一齐道:“正是呢,南哥儿也不小了素日里没事,哪能进来后院。”
三人正说话,就见袁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走进来先看了老太君一眼,却听她淡淡道:“那边又有什么事情了?说吧。”
那丫鬟方小声道:“回禀老太太太太,先前在库房里,吴二家媳妇和一个婆子打了起来,姨娘赶过去处理,不小心脚下滑了,差点儿跌了一跤……”不等说完,便见老太君一下坐直了身子失声道:“什么?脚下滑了?如今怎么样?请大夫来看了吗?”
那丫鬟忙道:“姨娘自己说不打紧到底把事情处理完了才回,如今在榻上歇着。是奴婢觉着有些后怕,姨娘不肯惊动老太太太太也没请大夫来,所以奴婢……”
“胡闹,这种事情也是玩笑的吗?”
却见刘夫人站起身,咬牙瞪眼的呵斥,眼看她就要往门外走,却忽然又停住了步子,看着阮云丝道:“这事儿是名溪房里的,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好总出面。你过去好好处理一下吧。另外,看看库房里是哪个婆子这样不懂事,不行就撵出去。”
阮云丝心中一凛,刘夫人是把一件苦差事推给了她,既要立威,又不能让对方心里存了芥蒂,毕竟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玩笑的。
但这样倒也无妨,充分说明了老太君和刘夫人现在只看重那个孩子,一旦等孩子落地,想来袁姨娘也就没有了耀武扬威的本钱。倒是这直接就要把管库房的婆子撵出去颇为耐人寻味。
悄悄看了刘夫人一眼,阮云丝答应下来,和那个丫鬟一起走出去,一边笑问道:“姐姐不是太太房里伺候的吗?怎么如今却在袁姨娘那里?”这是刘夫人身边一个得力的大丫鬟名叫烟霞,不知为什么自梳明志,只说一辈子不嫁,她的年龄比阮云丝大一岁,为表对婆婆的尊敬,阮云丝和苏名溪都叫她姐姐。
烟霞笑道:“姨娘身子越发大了,太太怕她有个闪失,所以打发我过来小心服侍。”一句话,就让阮云丝明白了,刘夫人是关心孩子不假,不然也不能派向来稳妥的烟霞过来伺候,但偏偏袁姨娘可是管着家里大权,如此一来,就不能不令人琢磨了。
到了袁姨娘房间,只见她躺在榻上懒洋洋的喝着酸梅汤,见了阮云丝,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了一下,又说:“姐姐体谅我身子沉重,从榻上起不来,就不能见礼了。”
阮云丝心中冷笑,表面上却笑得亲切道:“无妨无妨,一些虚礼,何必讲究?不是我说妹妹,你身子既然这般沉,刚刚还非要逞强跑去库房做什么?两个下人拌嘴,难道也要你亲自处理?听说还滑了一下,这幸亏是无事,一旦有碍,岂不是因小失大?如今你肚子里这个对咱们国公府有多重要,难道不知吗?不然烟霞姐姐也不能亲自来伺候你了。”
袁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狠狠剜了烟霞一眼,却听阮云丝又道:“你别瞪她,她是太太派来的,自然要万分小心,一旦出了差错,太太怕是能把她活活打杀了。咱们做主子的,也该时时替下人们想一想,无端端让她们受连累,你心里也不安啊,这对胎儿可是不好。”
一边说着,外面就报大夫到了,于是阮云丝起身避到屏风后,袁姨娘穿上一套见客衣服,方请大夫过来。
那大夫诊完脉,只说无事。阮云丝方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道:“这次是上天保佑,下次可不许这样鲁莽,不然过来看视的可就不是我了,只怕太太来了,也要数落你的。”说完才又问道:“是了,那吴二家的向来和善,怎么今儿个却吵了起来?究竟为的什么事?”
袁姨娘面色一白,目光闪烁了一下,方气恨恨道:“也别怪吴二家的恼人,那大胆婆子,竟然偷了库房里好几件值钱的东西去卖,气得我不行,立刻让人打了几十板子撵出去。”
阮云丝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由得就是一愣,皱眉道:“既如此,该当追究她盗卖得的那些银钱才是,打了几十板子便放过,这不是笑话么?让剩下的人看到了,哦,原来打些板子便可以不追究银钱了,到时候咱们国公府这点东西,怕都被惦记上呢。”
袁姨娘脸一红,小声道:“是,姐姐教训的是,只那连婆子是为了儿子才盗卖的,她那个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我也问了,她说那些钱都是被她儿子拿去滥赌了,如今她儿子跑的不知影踪,赌场的人堵着她家门,没办法她才这样做的,唉!也是我不想为肚子里的造孽,想着她在咱们府里勤勤恳恳也有二十多年了,不忍心赶尽杀绝,就将她撵了出去。”
这倒也的确是无可奈何了,就碰上这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又能怎么办?何况是府中老人,国公府向来慈善,也不至于为这么几个钱就打杀人,怕是刘夫人也只能这般处置。只不过阮云丝疑心的是袁姨娘刚刚那一闪而逝的慌乱,这事情论理她处理的也没什么错,在自己面前又何必慌乱?难道是有什么猫腻?
但不管有什么猫腻,如今都不是追究的时候,阮云丝知道刘夫人和老太君也定是这样想的,因又嘱咐了几句,方起身告辞,回到老太君房里汇报了这件事,刘夫人听了后,面沉如水,却终究没说什么。
辞别了出来,只听一溜儿鸟鸣,她便顺着小路追着鸟鸣而来,这古代的环境确实好,在现代,就算是在深山老林里,也未必能看到这么多种鸟儿,在这条小径上,阮云丝就看到了七八种,画眉,布谷鸟,蓝雀,更不用说喜鹊麻雀等常见鸟类。
不知不觉走着,忽听一个熟悉声音笑道:“奶奶怎么过来了?这大日头当心晒坏了您。”抬头一看,却是绿柳,原来自己沿着这条小径竟走到了萧姨娘的院里。
于是便进去看了眼萧姨娘,见她坐在榻上看书,见她来了,连忙起身迎接,又吩咐绿柳快倒茶来,又问阮云丝从哪里来。
第三百零三章:是巧合吗
阮云丝便将这一上午的事情说了,却听萧姨娘笑道:“茹姨娘看着没有多少话,却是心里有大主意的人,她这才是真正为女儿着想呢,南哥儿人又厚道又能干,长得又好,我虽没见过他,不过看了他那妹子也就大致知道他的模样了,这真是一桩可心的婚事。”
阮云丝心中苦笑,暗道可心?看着吧,将来不定有多大风波呢。忽听萧姨娘又疑惑道:“只是那看管库房的婆子,个个儿都是她的心腹,怎的会忽然做出这样没脸事来?她如今还把着家呢,就是偷了东西出去,等她肚子大了,手里总要放放权,那时候再闹出来,也不至于有她多大干系,岂不是好?”
阮云丝皱眉道:“我也是这般疑惑的,不过听说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想来下人们又敢偷什么出去?何况这却也不是不想隐瞒下去,那个吴二家的,可是当初太太的陪嫁,想来她去要什么东西,结果没了,她又不怕袁姨娘,这才闹了出来。袁姨娘当家这么多年,如今叫个下人给她打了脸,又是这么个时候儿,我也没多说,怕怄着她。”
萧姨娘无奈摇头道:“奶奶是个慈善的性子,就只怕她不领奶奶这份情。”说完却听阮云丝苦笑道:“她领不领情,难道我还十分在意?还是那句话,不看僧面看佛面罢了。”
萧姨娘点头道:“正是这话,爷这人和寻常富贵子弟都不同,当日那大奶奶在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多亲热,倒是相敬如宾,只夫妻间也太……及至那大奶奶去了,爷身边就一直只有我和袁姨娘,我又是这么个病,不能尽人事的。袁姨娘独占了这么多年,可老天也不帮她,一直也没有消息,爷堂堂一个小公爷,战无不胜的大元帅,膝下竟只有小白这一个宝贝疙瘩。”
萧姨娘话音刚落,绿柳在旁边听了,便撇了撇嘴道:“说来也真巧。爷这两年大概是因为与奶奶的事,也不是很喜欢往姨娘房里去了,自从上了战场,娶了奶奶,更是连她的门都不进,只是端午那一晚上让她瞟着,竟然就有了,这真是让人说什么好。”
阮云丝听了绿柳的话,就不由得一愣,不知怎么便想到当时苏名溪在房里和自己说的话。他说那一晚醉得厉害,虽然宿在袁姨娘房里。但并没有做什么事。其实这种话本不必说,袁姨娘也等于是苏名溪的妾侍,即使二人云雨也正常,苏名溪虽是怕阮云丝心里不痛快,才特意解释的,但她了解那男人的性子,若他真记得晚上的事。断不会谎言瞒骗自己,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旋即又忍不住笑了,暗道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是国公府啊,小厮们都不准进二门的,袁姨娘别说未必敢有这个心,就算有这个心,她又去哪里找男人?自己大概是在现代生活惯了,还按照现代那些思维来想事情呢。
这里萧姨娘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是让绿柳说的袁姨娘的事情趁了心,于是忙道:“奶奶心胸宽大,这是极好的,不必听丫头们闲言碎语嚼舌头,我这每日里病着,对她们疏于管教,没事儿干可不就琢磨这些了?论起来,这么多年了,她掌着这个家也不容易,她身份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若不是八面玲珑,头发梢脚后跟都是精神,下人们也就把她折腾倒了。”
说完却听绿柳笑道:“那是,袁姨娘眼睛里什么时候容过一粒沙子?这七年了,没出过一点儿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