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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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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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心中不由得就有些奇怪,追问道:“这是怎么说的?虽说现在是隆冬时节,但若真是想打猎,倒也有些兔子山鸡,运气好野羊也不是遇不到的。怎么却想起去打黄鼠狼了?”
王张氏叹了口气道:“妹妹在村子里,就没听说过什么风声儿?”
阮云丝越发诧异道:“什么风声儿?我这两个月只忙着织布存钱过年,后来去过一趟集上,也就没有再外出,莫非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便发生了什么大事?”
“唉!这样也就难怪妹妹不知道了。”王张氏伸手揉了揉额头,面上也现出几分痛苦之色,低声道:“从今年秋开始,也不知我们村子是怎么了,统共十几户人家,竟然就有两个孩子得了虷病,前些日子,老赵家的小三儿也得了。这不,逼得男人们没办法,只好上山去打黄鼠狼,可如今七八天过去了,竟是一只也没有打到,再这样下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孩子被吃透了。”
这一番话阮云丝听得如坠五里云雾,不由得诧异道:“肝病?肝病和打黄鼠狼有什么关系?该去找大夫好好医治才行啊。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得肝病?除非是先天里带出来的。”
王张氏看了她半晌,方醒悟道:“怪不得,妹妹是半年前才来小王村的,观你举止言谈,想必从前也是生在大户人家。没听说这个病也不稀奇。这不是心肝的肝,乃是生在人身里的一种虫子。小孩子们身体毕竟不比大人,因此这欺软怕硬的虫子就专挑孩子下手。一旦身子里有了这虫子,任你怎么治怎么补都没有用,就只有眼睁睁等死。好在得这病的孩子并不甚多,我也只在八年前看过,哎呀那孩子死的惨啊,脚底下活活儿被吃出了一个大洞,至今想起这情形,我还是浑身发麻。”
阮云丝确实没听说过这种病,听闻竟是这样恐怖,心头也不禁一颤,又听王张氏道:“这病什么药都没得医,但却有一个克星,就是那黄鼠狼的骨头,若是熬了汤服下,八成就好了。要不然,咱们几家的男人也不会这个时候儿上山,老任家那孩子已经瘦得皮包骨,若是再找不到黄鼠狼的骨头,怕捱不过一年就要去了。”说完又摇头叹息不已。
阮云丝听了这话,心中也觉着难受。王张氏见她垂头不语,却又转过头安慰了一番,只说虽是天寒地冻,但黄鼠狼也要出来觅食,未必就一直抓不到。因说了会儿话,就见狗子回来了,一起回来得还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背着两条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腿子。
“哟,这小哥儿顶多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吧?力气却不小。”阮云丝站起身来,却听王张氏笑道:“那是,旭哥儿的力气可大着呢,要不是他爹盼着他读书,将来能熬个出身,早就带他上山打猎去了。偏偏这小子还爱打猎,他打出的那一手小石子儿也准,书却是看不进去。我们都说他老子打错了主意,他老子却不听外面的劝。”
此时那旭哥儿已经将两条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给放在地上,听见王张氏说他不喜欢看书,他就昂起小脑袋,大声道:“谁说我不爱看书的?兵书我就爱看,其他那些之乎者也,我看了才头痛。”
一句话说的王张氏和阮云丝都忍不住笑起来,阮云丝便摸着那小脑袋点头道:“真是好样儿的,叫我说,方大哥也不必那么拘泥,这孩子若是好好教教武艺,焉知将来不是一员猛将?到那时,不照样是光耀门楣吗?”
旭哥儿听见这话,方咧嘴笑起来,可见阮云丝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因往那两条最起码也有四五十斤重的大腿一指,道:“这里是一只野猪腿,一只麝腿。只是要价要高一点儿,不知道姐姐出不出得起我要的那个价钱。”

第十五章:狼祸

阮云丝惊讶道:“麝腿?可是产麝香的那个麝腿?若真是这样,那倒是难得的,要价高一点也是应该。”
旭哥儿一听这话,登时高兴起来,和狗子对望了一眼,两张小脸上均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及至听到阮云丝问多少钱,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三个手指头,满带希望的问道:“五……五贯钱,你买不买?”
即使阮云丝早有准备,听闻这价钱仍是吓了一跳,不过还不等她说话,王张氏就先恼了,厉声道:“旭哥儿,你这是做什么?咱们这里的人何曾有漫天要价的时候儿。就算那是麝腿,麝香才多少钱?你这孩子素日里实诚,这个时候儿却忒不懂事了。”
旭哥儿让王张氏一番话训斥的羞愧难当。狗子在一旁却看不下去了,小声道:“娘,你不要这样说旭大哥,他……他也是为了给弟弟们治病。”
王张氏皱了皱眉头:“治病?什么治病?”说完却见旭哥儿抬起头来,一双眼中亮晶晶的竟带着湿意,哽咽道:“我……我爹爹不好,不和叔叔们一起上山打黄鼠狼,镇日就往城里跑,想着自己怎么赚钱,我……我要上山,爹娘又不让,叔叔伯伯们又不肯带我。更何况到现在,也没有猎到黄鼠狼,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拿家里的东西多卖几贯钱,这样的话,兴许去城里,能买到一只黄鼠狼也说不定。”
这理由听得王张氏张口结舌,好半晌才叹了口气,看着阮云丝道:“方老哥人精明,却没想到竟生出这样一个实诚孩子来。”她摸了摸旭哥儿的头,叹气道:“好了旭哥儿,大娘刚刚错怪你了,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如今看来,这麝腿你必定是从家里偷拿出来的,你那爹爹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如今三天两头往城里跑,必然是去和那些富贵人家打交道,盼着卖这些野味。如今你若是卖给了别人,你爹爹一旦在城里谈好了价钱,领了人回来,可怎么交差?这麝腿你拿回去吧。”
方旭听王张氏这么说,小脸上不由得满是失望之色。只是却不肯走,最后还是阮云丝无奈道:“这样吧,你一片诚心可嘉,我可以依照你的价钱。只是王嫂子说得对,你们这猎户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就连你爹爹也是如此。万一货卖了两家,岂不坏了你们家名头?如今你先把东西拿回去,问明了你父母,若是他们同意了,你再把东西送到我们家,到时候我多给你十个铜板,算是买你这一趟跑腿,如何?”
方旭起先高兴,狠狠点头道:“行,跑腿不算什么,我不要那十个铜板,这价钱很高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的兴奋就褪得干干净净,低头道:“只是这样一来,卖的钱还要给我爹娘,他们不会让我拿钱去买黄鼠狼的。”
王张氏笑道:“这些事怎也不用你这小孩子操心,若是你叔叔伯伯们打不到,他们难道不会去城里买?你赶紧回去,当心你老子娘发现丢了东西捶你。”说完却听狗子笑嘻嘻道:“才不会,旭哥儿在家从不挨打,只要他拿起书本,就肯定不挨打。”
王张氏笑啐道:“呸,你是羡慕你哥哥?既如此,我也让你爹给你买些书,你只要读得好,我也不打你。”说的狗子一吐舌头,登时再不敢说话了。
眼看着旭哥儿无奈的背着两条大腿出了门,王张氏就叹气道:“唉!这是怎么说的?偏偏是他们家,若是别人家,我就可以做主卖给你。可老方那是一等一精明的人,旭哥儿要是私自卖了给你,回去定然没办法交差的。”
阮云丝笑道:“没什么,我原本就没抱着什么希望,不过是在家里呆的骨头都软了,所以出来走走。王嫂子,其实方大哥这个做法也很有道理,你们日后打到那值钱的野味,不如也进城寻寻那些富户,能卖个好价钱,不比什么都强吗?”
说完却见王张氏摇着手笑道:“算了算了,我们这些家里哪有他那样的能人,四里八乡的乡里乡亲们来买,赚几个钱的同时,还能落下一份情。那些城里的富户最为富不仁的,谁去费那个心。”
阮云丝听她这样说,心想也是,猎户们大多淳朴,并不是不善钻营,而是人家根本不想钻营。这样重情轻利,就算少赚一些钱,谁敢说他们过得就不幸福逍遥。这世上本就有太多东西,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一边想着,便辞别了王张氏。小黑正在院子里和王家养的大狗玩耍,见主人出来,忙撒着欢儿的上前,蹭的阮云丝的棉裙上全是雪花。
“王嫂子,不用送了,天儿冷,回去吧。”见王张氏出了街门,似乎还要往外送,阮云丝就忙劝止了她。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凄厉惨叫:“救命……救救我孩子……救命……”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阮云丝和王张氏吓了一跳,还以为得了虷病的孩子怎么样了。谁知一出了街门,却看到让她们惊心恐惧的一幕,王张氏“啊”的一声捂住嘴巴,眼里全都是惊恐,阮云丝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村里没有男人,此时就只有几个妇人在街道上围着,而她们中间,赫然竟是一只灰黑色的狼,嘴里叼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此时那小孩儿一动也不动,似乎是昏了过去。
“怎么……怎么会这样?狼进了村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叼起孩子来了?”王张氏惶急的说完,就蹲下身子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和那些妇人一起,瞪着那只狼,却是谁也不敢上前,毕竟都是女人,虽说都在猎户家里,可平日上山打猎没她们的份儿,这时候看见这样大的一只狼,还叼着孩子,哪里能不害怕?
嗷……
却是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又传来一声长啸,接着西边那几个围着的女人一声惊叫,只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竟赫然又是一只白狼,此时目露凶光的盯着众人,时不时就龇一下嘴,露出满口锋利的牙齿。

第十六章:斗狼

此时各家各户的狗都出来了,只是见到这两只狼,竟是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夹着尾巴瑟瑟发抖躲在圈子外老远的地方。呼啸的寒风中,只有那个孩子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叫声,须臾间连这哭叫声也没了,竟是已经哭昏了过去。
看来这两只狼还是大有来头。
阮云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一般的狼是绝不会令这么多狗惧怕臣服的。先前那只灰狼独自在此的时候儿,那些狗总还敢汪汪叫两声,直到这只白狼出现,狗就都没声音了。莫非……这只白狼竟然是一群狼的狼王?天,到底这一户人家做了什么?竟然把狼王都给引了来。
“再这样下去,那孩子就没救了吧?”阮云丝急得跺脚,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这可是两只狼,一旦发起疯来,不要说那个孩子,就连她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女人可能都无法幸免,偏偏男人们还全都上山打猎了,就那么一个姓方的自私鬼,却是跑去城里,根本不在村中。
“汪……”
脚底下忽然传来一声大叫,阮云丝惊讶低头,这才发现小黑并没有像其他的狗那样夹着尾巴躲得老远。这时候它看到阮云丝看自己,竟然摆了摆尾巴,“汪……”的一声大叫就冲进圈子中,扑上了那只灰狼就在对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及至阮云丝反应过来的时候,小黑已经从灰狼脖子上咬下了一块皮肉,只把灰狼痛得长生惨嚎,它嘴里的孩子也掉在了地上。说时迟那时快,那只白狼和小黑同时扑上去,竟然还是小黑更快了一步,叼起孩子的衣服就往阮云丝这边跑过来。
白狼和灰狼“嗷……”的一声吼叫,女人们都喊了起来:“快快快,小心,它们要咬人,天啊……”
孩子固然是救了下来,阮云丝心里却没有丝毫欣喜,接下来面对这两只狼的怒火的,就要变成她们这些女人了,十几个拿着树枝的妇人,能抵挡两只恶狼的猛烈进攻吗?
“汪汪汪……”
却见小黑放下孩子,竟是又旋风般冲进了圈子,站在那两只狼的对面。阮云丝从没看见过它这般目露凶光的样子,一时间竟胆寒起来。而那两只狼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就算一连串的事情应接不暇,让阮云丝的大脑基本上处于空白状态,此时她也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场中那条半大黑狗,心里暗暗叫着:天啊地啊,小黑到底是什么?它真的是狗吗?有哪条狗能单凭叫声就震慑住凶残的狼?更何况这里还有一只狼王啊。我的佛祖,小黑到底是什么路数?不对,应该说,大黄到底是什么来历?难道它不是普通的狗?是藏獒?不对啊,藏獒不是长那样儿的啊。
在阮云丝脑子里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的时候,小黑已经英勇的和那两只狼搏斗起来。或许是被它激发出了勇气,村子里其他的狗也开始恢复了“汪汪汪”的叫声,不一会儿,就有两只狗加入战团,然后越来越多的狗加入进去,只把一群刚刚还心惊胆战的妇人都看傻了。
阮云丝从小就经常听人说“猛虎架不住狼多”这句俗语,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还可以见识到“猛狼架不住狗多”这样的场景。直到那两只狼狼狈逃窜而去,众人才惊醒过来,而阮云丝怀中的小娃儿这时也睁开了眼睛,一看见自己不是在那可怕的大嘴里,而是在一个和妈妈差不多的女人怀里,他黑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终于“哇”一声大哭起来。
那位年轻的母亲此时也悠悠转醒,一看见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不由得喜极而泣,待把孩子抱到怀里,她“扑通”一声就给阮云丝跪下了,还想磕头,被阮云丝死活拉起来,正色道:“今日之事,也着实出乎我意料,说实话,就连我也不知道小黑还有这份本事。归根结底,是这孩子命大,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姐姐日后用心照顾这孩子,长大了定然有出息。”
一番话说得那少妇破涕为笑,又再三感激她。阮云丝见天近晌午,便辞别了王张氏和众多妇人,带着小黑往回走。一路上这半大狗崽子大概也知道自己立了功劳,绕着阮云丝身前身后不住的撒欢儿,只把她也逗得咯咯笑。
回到家,只见大黄懒洋洋趴在雪地上,先前不知在哪里打过滚儿,这时候肥硕的身上全是雪末。阮云丝关了街门,几步走上前,对着大黄左看右看,然后伸手一指它,装模作样的断喝一声道:“大黄,给我老实交代,小黑的爹是个什么来历?”
面对主人的严词质问,大黄只是抬起头懒洋洋看了阮云丝一眼,就又怡然自得的把那整整大了一圈的脑袋给搁在前腿上,继续睡。
“唉,如果我是公冶长就好了,现在就算你汪汪叫,向我解释着你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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