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羿宸冷哼了一声:“当时你也在天牢,你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他当时和慕容睿只站开了一点点,慕容逍是练武之人,各种感官都比普通人来得敏锐一点,他没理由听不到的。
“拜托,你们当时又不是站在我们面前,我又一心顾着钻研四皇弟教我那套掌法是否有用,哪有空听你们在谈判什么条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当初是不是会认真去偷听呢?如果他知道真相,他会不会告诉沈然呢?答案是肯定,他的爱从来不是占有!
慕容羿宸头痛地捂着头,他怎么忘记了,慕容逍是个不折不扣的医痴,一遇到医学问题,只怕连他爹姓什么,他都会忘光光。
本来一切都他预算得天衣无缝,不料却总是横生波折,有太多的意想不到,如果然儿不是那么坚决地离去,多等一会,如果慕容逍多留一个心眼,如果他有给然儿即使是一个小小的暗示,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他们也不会浪费了这五年,唉,他和然儿这条爱情之路走得实在坎坷。
在一旁悠闲地喝茶的沈然在他们互动中,多少整理出些眉目来,当年的真相隐约可以窥见一斑。
当初她再一哀求慕容羿宸说出真相,他却死都不肯说,而现在却是她有些害怕听到真相,一直以来认定的真理被推翻,总是叫人难以接受的。
慕容逍看看一脸诚恳懊悔的慕容羿宸,再看看面无表情却死命地喝着已经见底的茶,仍浑然不知的沈然,为这对纠结的夫妻感到无奈,一切或许只能说是天意弄人,明明是彼此爱到了骨子里,却带着误会,一个远走天涯,一个行尸走肉。
“我想你们需要好好谈一谈。”慕容逍好心地建议道,许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给予恶女幸福的那个人。他对恶女的感情很复杂,有爱,有仰慕,也有知己的惺惺相惜,种种综合在一起,他们已经超乎世俗的那种男欢女爱。
“不需要。”沈然冷然地拒绝,无论当年的真相如何,慕容羿宸不信任她是事实,背叛她也是事实。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心动摇了,她不想再承受当年的痛,她真的害怕了……
“朕觉得我们非常有必要‘谈一谈’。”慕容羿宸霸道地宣布,然儿始终不肯单独跟他说说话,一直想逃离他,再这样被动下去,他就不是慕容羿宸。
“慕容羿宸,这里是我的地方,不是你的皇宫,你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她就是不想跟他单独在一个空间就对了,那会让她窒息的。
“然儿,普天之地莫非皇土,你脚下站着的这个地方也是隶属龙陵管辖范围。”慕容羿宸好笑地提醒她一个事实。
沈然瞪着他。可惜这个时代龙陵还没有出现‘启蒙运动’,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他们这些古人根本不懂,说了也没白说。
“恶女,他们还是谈谈吧。”慕容逍丢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退去这场他根本无法介入的爱情之中,捂着自己被扁成猪头的脸黯然退下。
机灵的沈诺向来表现出超越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聪慧,知道这个自己的父母非常需要单独的空间,他们这些大小电泡应该尽快闪人才是,于是很有眼色地拉着还杵在一边,打算继续看戏的南宫璃往外走。
“小诺诺,你干嘛拉着我?”白目的南宫璃神经不是一般的粗,连个小孩都看出来的问题,平白比她虚长了十几岁的南宫璃却看不出来。
“走啦走啦……”沈诺以蛮力硬扯着南宫璃往外走,爱上像璃姨这么感情迟顿的人,她真同情寒叔叔,难怪寒叔叔追了这么多年都没啥进展。
诺大的空间只剩下相对无言的两个人,寂静得令人心里发慌……
“然儿……”慕容羿宸走过去,想去拉她的手。
沈然一个旋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聪明如宸王怎么可以会不知道,有时候肢体语言比真正的语言更伤人。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慕容羿宸向来是一个不容许别人拒绝的人,不达目的,他绝对会没完没了。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倒不如一次听他说完。
“你在怪我,恨我,对吗?”虽是疑问词,却带着坚信的语气。
“恨谈不上。”沈然淡淡地回答,如果她真的恨一个人,她不把对方整死已经很对得起他了,哪还会帮助他平定天下,即使那是先祖遗训,她也大可不遵从。
“但终究是有怨的,不是吗?”慕容羿宸看着她疏离的背影,扯起一抹苦笑。
“是。”她不是圣人,当然有气有怨,但她真的没有恨过慕容羿宸,人本身就是善变的动物,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能保证爱一个人到永远,所以她真的没有必要为此去恨一个人,那样太浪费精力了。相反,她和奶感谢慕容羿宸让她拥有小诺这么可爱的孩子。
“可以不要这么诚实吗?”慕容羿宸苦笑着摇摇头,他的然儿就是这么可爱,一点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别扭做作(和谐),爱恨分明。
“不可以。如果你想听阿谀奉承的话,请回皇宫,那里多的是女人想说给你听。”沈然不耐地说道,连她自己也没发觉这其中冒出来的一丝丝酸气。
“然儿这是在吃醋吗?”慕容羿宸绕到沈然面前去调侃道,早在以前他就知道他家小娘子醋性有多大,但他就是爱极了她的占有欲。然儿对什么都可以看得很淡,唯有这点是她的坚持,她吃醋,她嫉妒,证明了她心里有他,不是吗?
“很好笑的笑话。”沈然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吃他的醋?她的脑袋又不是坏掉了。
“有那么好笑吗?然儿,我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慕容羿宸不知何时悄然间已经站离沈然不到一尺的地方,手也习惯性地把玩着她的头发。
“别叫这么亲热,我和你没这么熟。”沈然扯回自己的头发,眼神发狠,他再动手动脚试试看。
“结发夫妻都不算熟,那然儿告诉为夫,怎么才算熟?”慕容羿宸一脸云淡风清,还有那么一点点嬉皮笑脸,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脸上的表情。
“圣上真是贵人多忘事,莫不是忘记了当初是怎么给我休书的?”他们之间的一切都被那张薄薄的纸张隔绝了。
该死,该死的休书!慕容羿宸在心里气得咬碎了牙!
“别提那张休书,我怎么会舍得休了你,你刚才也听见了,当时我真的是迫不得已。”伤了她,他的心更痛!只是他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很难将‘甜言蜜语’说出口。“慕容睿有解你寒毒的解药,也许他是真爱你,超乎你我的想像,我一直以为他会此逼迫我放弃皇位,可是他却提出让我休妻的要求,我无法再眼睁睁受着寒毒的折磨,这是唯一救你的机会,我别无选择。”迟来的解释,他终于有机会说出口。
“慕容睿爱我?你是在开玩笑吗?”第一次见到慕容睿他就与宫女在行苟且之事,后来他一直也以风流浪子的形象出现,说他会真心爱一个人,她表示强烈怀疑。
“然儿,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吗?”慕容羿宸吃吃地笑道,妻子太美丽迷人也是一种烦恼啊,尤其是情敌一个比一个强悍!
沈然白了他一眼,这男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不知说他这几年都清心寡欲,堪比老僧入定吗?怎么泡妞功力反倒见长了?
“慕容睿怎么会有解寒毒的解药,他又不是学医的,而且我的寒毒是慕容逍医好的,与慕容睿何干?”为此慕容逍还变成了童颜白发,每每看到他,她忍不住心疼。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慕容逍那套掌法正是慕容睿所授,你应该还记得有一段时间,慕容逍被当成魔宫宫主行刺先皇,被捕入狱的事吧?那正是获得掌法的代价。”
“你说,慕容逍是为了我?”天啊,慕容逍为她所做的,永比她以为的还要多,这个笨蛋却什么都没说。
虽然很不想承认,慕容羿宸还是点点头。
“事实上,慕容睿并没有完全跟慕容逍说实话,因为要解你的寒毒,除了那套掌法,还需要他手中的‘炙焰咒’,那可以让人即使没有那套掌法的配合也能延长十年寿命,驱除你体内的寒气,让你不用再爱寒毒的折磨。”
“炙焰咒?我什么时候吃了这个东西,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慕容睿的心计有名够深的,解药分两次用,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如果慕容睿当真是那天在皇宫里碰到的黑衣人,他是宇文家族的人,有解药的话也不足为奇,宇文家族本身就是以医术,尤其是疑难杂症闻名于世的。
“就在你离开王府的前一天,他去找过你不是吗?”一想起慕容睿当时强吻然儿的事,他还是恨得牙痒痒的。
“他是去送解药的?”难怪那天她觉得慕容睿怪怪的。慕容睿不会真的喜欢她?
“嗯。”慕容羿宸点点头。
“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一切。”沈然展开了淡淡的笑容,解开纠缠了她五年的疑团,她想她可以释然了,虽然与她预想的有点出入,但大体的也差不多。至少知道当年那一段爱情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沈然虽然展开了笑颜,却不曾到达眼底,她的笑容依然是这么地疏离,不,这不是他想要的。然儿不是应该知道了真相,然后摒弃一切误会芥蒂,开开心心地重回到他的怀里吗?现实与幻想终究有着差距。
“然儿,我说了这么多,解释了这么多,你难道我不懂我的意思吗?”慕容羿宸从来不会向别人解释什么,但因为她是然儿,是他用生命去爱的女人,他可以不在乎面子,不在乎尊严。而拥有一颗七窍一玲珑心的然儿怎么可能听不懂,她在逃避什么,抗拒什么?
沈然叹了一口气,慕容羿宸的意思她当然懂,只是明明已经出现裂缝的他们如何回到过去?
“皇上,过去的事真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就让它过去吧。如今我们各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我当我的无痕公子,你做你的九五至尊,不是很好吗?”这五年来,她过得很好,很逍遥自在,不想改变,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守着一方天地,生命重心只有慕容羿宸那种日子。
“不好,一点都不好。”慕容羿宸的冷静破功,大吼道。“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子,享受着永恒的孤独,你觉得我能开心吗?你说过要与我并肩,执手笑看江山,你忘了吗?”
誓言!早在慕容羿宸拥抱了其他女子之后消失无踪了。他背叛了对她的承诺,又凭什么要她遵守。
沈然不语。
“然儿,回到我身边。”慕容羿宸轻轻地拥住了她。
沈然没有推开他,没有回抱住他,像木头人一直僵硬在那边。
“然儿,我要你回到身边。”慕容羿宸又再一次霸道地宣告,他是一个强势的男人,是容许拒绝的。
“不!”她拒绝了,退出了他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当时的无奈,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慕容羿宸满眼悲戚地看着她,无法接受她的拒绝。
“因为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当时大可以跟我说明,非得用那种决绝的方式吗?有什么不可以让我们一起面对,你一直将我摒弃在外,你以为我只能与你同富贵,不能共患难吗?没有信任的爱,我不要。”分手是他们早晚的结局,慕容羿宸根本没有相信过她,他骨子里根本有着大男人主义,认为女子就应该活在他们的羽翼下。而她要是一份相知相许,平等的爱。
“我不信任你?我怎么会不认信任你,慕容睿提出的要求就是让你知道,他就是打着要你伤心欲绝,他好趁虚而入的主意。我不知道宸王府里会有多少是他的人,我不知道哪里会有他的耳目,哪怕一点点危险我不敢冒,你懂吗?全世界我都可以拿来赌,唯有你,我输不起!”慕容羿宸深深地凝望着她,发红的眼带着湿润……
全世界我都可以拿来赌,唯有你,我输不起!这句话有如魔咒不停在她耳边响起。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感动了……
这场阔别五年的对话最终还是无疾而始,沈然没办法做出决定,因为她心里始终有根刺,慕容羿宸也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不顾沈然的冷眼,赖皮地在无痕山庄住下来。
南宫璃对他这位姑爷向来没好感,五年前他让少主‘哭’着回莫尘谷更让她对他的印象坏到跌破表,奈何对方脸皮够厚,又有小诺当护身符,她只能频频扫去杀人的眼神,祈望他能自动自发离开无痕山庄。
最行踪飘忽的人是陆冰语,刚回到逍遥岛的她突然又急匆匆地出了岛,没人知道她要去哪里?连她亲亲男友也不知她芳踪何在。
晌午时分,太阳朗照着大地,金色的阳光,洒浇在整片大地上,洒落在人们的肩膀上和脊背上。一股热乎乎的暖流在周身洋溢,头昏昏然的,骨头软软的,多么舒坦,多么惬意,令人昏昏欲睡。
一个绝世佳人沐浴在阳光之下,显得慵懒而妩媚。她睡得并不是很熟,似有被人打扰的不耐,而打扰她美丽的睡眠时间的不是叽叽喳喳的小鸟,而是在一串串清脆的笑声。
不堪睡眠被扰的沈然爬起了床,打开了窗户,一眼就看到了害她睡不得好觉的罪魁祸首,那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宝贝女儿和前夫。
慕容羿宸似乎在教她练轻功,带着她到处乱飞,时不时地将她抛向半空中,又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接住她,逗得小诺呵呵大笑。
她从没见过小诺笑得这么开怀,父亲的重要性是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占据的。
慕容羿宸也是很开心的样子,笑得跟一个大孩子似的,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小诺甚至还骑在了他的肩上。这个动作对于已经五岁的小诺来说似乎有些不适合,可他们却仍然笑得开怀,她明白慕容羿宸是在极欲补偿这五年来没有陪同在小诺身边,看着她长大的遗憾。
这幅画面很美很美,美得让她眼睛湿润了起来,突然有想大哭的冲动。她不禁想,当初她如果多给慕容羿宸一点时间,听他解释,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很感动吧?”慕容逍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边,冒出这句话。
“有点。”沈然的视线依然停留在那幅美丽的画面。
“如果有女主角的加入,也许会更感动一点。”慕容逍凝视着她的侧脸,慵懒的沈然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可以吗?”她在问慕容逍,也在问自己。她真的可以伸手触摸幸福吗?幸福对她似乎总是很遥远的样子,每次她以为她可以得到,却总是跌得粉身碎骨。
“决定权掌握在你手中,是要一家团聚,还是要形同陌路,让慕容羿宸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