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您输了。”
看着一边倒的棋盘,太后叹息。有些埋怨的看了儿子一眼。
景帝默默的收拾棋盘,微微的笑。
都说老小孩儿,没想到这句话还真是对的。母后如今可不就是这样,喜爱下棋,不过却也极厌恶别人故意输于她。而她自己输了脸色又难看的厉害,如今这宫里敢与她下棋的,也不过就是他这个儿子了。
看着自己儿子棱角分明、剑眉星目。
太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先皇的几个儿子中,你是最像他的,长得像,性子也像。”
太后少有如此伤感的时候,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阿桂,明儿个将沈贵人宣来陪哀家下棋。”
阿桂婆婆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
景帝对于太后的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表示:“母后,要不要再来一盘?”
太后不乐意的瞪了儿子一眼。
“不玩,这从来也不让哀家赢,玩起来有什么意思。”这是对皇帝不肯让她的不满。
景帝也不回话,就这么陪着笑,他自然是知道,这输了母后不高兴,可如果她胜之不武,会更不高兴。记得那年德妃陪着太后玩儿了一次后就被痛斥一番,可就是因为她故意输么。
人老了,想法也变得简单许多。
来喜见两人不再下棋,连忙备了水,为主子净手。景帝是有轻微的洁癖的。
景帝面色如常,并没有抬头,却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母后,六弟过些日子要回京了……”
太后微愣,错愕的看着景帝。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
“皇帝,你……”
景帝笑着抬头:“我们总是亲兄弟,难不成朕还要防着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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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召,和颜悦色
皇上宿在了傅贵仪处,腊月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不过锦心杏儿几个倒是一副担心的模样,就怕自家主子伤心,见她们如此,腊月并没有解释什么。
她乐的轻松。
今日之事又没有被禁言,估计这全宫都晓得她今日与皇上颠。鸾倒凤的事儿了。
说不好啊,明日大概就会有人过来找茬了,但是她也不担心就是了。
听雨阁并不太大,不过却也是能有原来六福殿两倍的大小。位置景色都委实不错。这里的原主儿是个并不争权也不受宠的。先皇驾崩,也安安静静的搬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腊月前世的时候那些无欲无求也有些学她。
她曾经见过这朱太嫔。朱太嫔淡淡的说,这宫里,不争,最后就什么都没有。
腊月不以为然,倒是没有想到她一语成谶。
打量着这布置的典雅舒适的听雨阁,腊月扬眉,只要努力,还是不同的,不是吗?
腊月最喜欢将床铺的厚厚的软软的,不管春夏秋冬,这习惯从来不变,锦心自小跟着她,也是懂她的。洗了澡,捧起一本医术,腊月有滋有味的看了起来。
此时的她犹如一个精灵,一袭白色亵衣,小小的身子窝在榻上。
锦心进门就看到了这副景象,将内务府分发的香料点燃,没一会儿的功夫,这内室就一阵幽幽暗暗的淡香,闻起来倒也是心旷神怡。
腊月在榻上吸了吸鼻子。
“主子这是干嘛?”锦心噗嗤一笑,只有两人时,锦心倒是任意许多。
其实她一直就觉得自己看不懂自家的小姐,有时候成熟睿智,有时又犹如孩童般天真。
“内务府这个香料倒是好闻。”腊月嘻嘻的笑,不过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如果不是自小与她一同长大的锦心,别人又怎会看出这份不同。
锦心脸色一变:“主子,这香料有问题?”
虽然皇上和太后一直都希望子嗣丰顺,可如今后宫还是贤妃德妃把持,这二人又怎么会希望别人生下皇上的孩子呢?
“锦心,咱们新搬过来,你去交代一声,将红灯笼挂到宫门外,也图个喜庆。”腊月淡淡的交代,之后披上外衣起身。
“是。”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锦心归来。
又看一眼这香料,腊月覆而继续看书。
“下去吧。凡事我自有分寸。这不用你伺候了,我看会儿书就歇着。”
锦心忧心忡忡。
翌日。
经过前一日的大雨,这大清早的倒是空气清新。
腊月睡的极早,自然也是起来得早,重活一次又与万夫人习了些医术,虽然这医术上是称不上贯通,但是有些养生知识倒是也知晓了。
早睡早起于身子总是好的,而且自己才十三岁,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呢。
“咦?都这个时节了,竟然还有蜻蜓。”如今已然十月,有蜻蜓确实是很特别。
“走走,我倒要看看,它还有没有同伙……”腊月一副纯真模样儿。
桃儿果儿见状也连忙跟上。
这蜻蜓也并不绕远,就在附近飞来飞去,照两个宫女看,它估计也是快不行了,飞的又慢又没劲,可主子不肯将它抓住,她们自然也不会扰了主子的趣事。
几人并没有出了这听雨阁的院子,就见太监小允子从门口过来。
“启禀主子,太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求见。”
腊月有些惊讶,这个桂嬷嬷是太后身边最为信任的人。
“快请吧。”
腊月几人来到厅子里,想来是刚才与蜻蜓玩耍,她脸上多了些红润。
“老奴见过沈贵人,沈贵人安。”
“快请起,嬷嬷怎么过来了?可是太后老人家有什么交代?”腊月坐在主位,手里捏着帕子,身子微微前倾,一副亲近又怕失了礼节的模样儿。
桂嬷嬷也不是初见这位沈贵人了,照她看来,这沈贵人也不是个十分伶俐之人,更谈不上心眼最多,可架不住皇上喜欢,太后以后怕是也会对这位沈贵人另眼相待了,就是不知这沈贵人是否是个懂事儿的。
“太后召沈贵人觐见,沈贵人,请吧。”
桂嬷嬷并不提为什么,什么事儿。
腊月自然也没有问。
也并不提先行梳妆,直接就起身,跟着桂嬷嬷离开。
见此,桂嬷嬷在心里暗自点了一下头。倒是个爽利的性子。
往日来着慧慈宫都是一屋子的人,腊月身份不高,只老实的待在一边儿看别人表演就好,今日单独召见她,且就她一人,她也是有些忐忑的,毕竟,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情。
如果太后对她存了不好的心,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想来其他几个大宫女也是此番猜测,眼里有些担忧。不过腊月倒是一脸的无害。
以她对太后的了解,她就算是对一个妃嫔下手,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将人宣去,要知道,太后可是有名的仁慈宽厚。
而且她都能看出来有人是想一石二鸟,不管太后知不知道是皇帝的计策,都可见她的无辜。
心思流转间,腊月就到了慧慈宫,规规矩矩的跪下:“太后娘娘安。”
太后打量着这沈腊月,倒是没有像往常一般,打扮的艳丽,不过一身鹅黄色的窄袖裙干净利索,妆容清淡,薄薄的刘海儿,余下的发髻被一只碧玉的簪子挽起,更衬得脸庞娇小。
“虽然年纪尚小,不过倒是个美人坯子。”
“谢太后娘娘夸奖。”她并没有称母后,虽然那样更加亲切些,但是目前看不出太后是个什么心思,自己还是规矩些的好。
“起来吧。”
“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太后看她这略有拘谨的模样儿,也并没有笑面儿。
“可读过什么书?”
“嫔妾喜爱看医书。”腊月乖巧的答,这点她从来都没想着骗人。
不过她这回答太后倒是笑了:“一般大户人家女子,贤良淑德的,则是会看《女诫》、《内训》、《女论语》。有些注重才华的则会看些诗词歌赋,倒是不知道,你这倒是为何看上医书了?难不成还担心有人害你不成?”
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不过却是让人觉得背后一凉。
不过腊月并不慌张:“嫔妾这也就看了半年多而已,要说医术,怕是连简单的草药都分不清楚呢!左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见她不卑不亢,太后继续问:“打发时间,那《女诫》、《内训》岂不更好?”
这时腊月倒是有几分羞涩起来,羽睫抖了几下,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不过最终倒是似乎鼓足了勇气:“《女诫》等书,嫔妾也是有的。进宫的时候家里已经备下。只不过,只不过……”她偷瞄太后一眼,继续说:“只不过嫔妾都是在睡前才看此书的。”
太后因着她的话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反应过来,笑了出来。
“你这皮猴儿,怎地竟是拿它做那催眠之用么?”
腊月咬唇站在那里,一副不晓得如何回答的模样儿。
“可会下棋?”
腊月点头:“会的。”
“技艺如何?”
继续点头:“挺好的。”
见她不谦虚,太后收起了笑脸:“阿桂,去拿象棋,哀家与沈贵人下一盘。”
腊月没有想到太后要与她下棋,就这么一瞬间,她的心思已经转了百辙,她棋艺不算高超,可倒是不晓得这太后棋艺如何了,她是该让,还是该全力一搏。
“坐过来。”太后清冷的声音响起。
虽然声音有些清冷,但是腊月仍旧是觉得这景帝更像先皇多些。景帝的冷,是发自内心的,而这太后倒是并不似这样。
腊月行了一礼,规矩的坐在了太后的对面。
那一瞬间的思考,她就迅速做出了决定,拼力一搏。
虽然有可能引得太后不喜,但是总比自己糊弄人强,这个时候腊月倒是期待太后的棋艺更好,如此她就可以输的顺理成章。
棋盘摆好,一番对弈。
似乎老天并没有听见腊月的祈祷,不过倒也没有让她更差。
腊月与太后的棋艺,算是旗鼓相当。两人你来我往的厮杀的倒也算是激烈,这不似之前的时候皇上与太后对弈一面倒的情况。
其实太后并不知晓,即使那种情况,也是景帝谦让的结果。
看着这沈贵人眉头皱的深深的,努力思考的模样,阿桂又在心里点头。再看太后,也是同样一番模样,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许久之后,沈贵人也只以一步险胜。
看她得胜之后明媚的笑脸,太后冷哼一声:“再来一场。你也不过险胜。”
腊月见她这样,也不输劲儿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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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梦,各有心思
腊月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经有些落山了,倒是没有想到,她愣是在慧慈宫与太后下了一天的棋。如果不是皇上翻了她的牌子,想来太后还是不肯放过她的。
虽然第一局的时候腊月仅以一招险胜,但是之后太后倒是连赢三局。最后两人都不晓得玩了多少局了。总的来说,腊月赢少输多。
腊月并没有想让,每次太后也只是险险一胜。
太后这棋艺算不上顶好,但是倒是也不差,自然是能看出这人有没有让她。很显然,腊月倒是让她高兴了些。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年纪,每日守着这慧慈宫,她又有何乐趣可言。
腊月摇了摇头,步伐快了些,也不晓得皇上什么时候会到听雨阁,她还是需要赶紧回去准备的。
想到不需要去宣明殿侍寝,她还是微微的舒了下心的。当然,这可真不是什么嫉妒,完全是觉得那里脏罢了。肮脏的地方和肮脏的男人。
不过倒也是可笑,她还得仗着那个她不喜的男人往上爬呢。
大约是走路有些急,腊月一个转弯,碰到了同样转过来的小宫女。
小宫女一见撞了人,二话不说连忙跪下:“对不起,对不起,奴婢莽撞,冲撞了主子……”那语气里充满了颤抖。
腊月被惊了一下,缓住拍了拍胸口,身后的桃儿正要斥责。
腊月倒是无事一般,睨了一眼这名小宫女。
“起来吧。这我倒是无事的,下次切不可如此莽撞了。”之后笑眯眯的离开。看起来心情不错。
桃儿动了动嘴角,最终没有说什么,主子心情好,她也该懂事儿。
腊月如此,下人们见状也是猜测,莫不是这太后对主子也是满意的?
杏儿和桃儿陪着去的,虽然桃儿喜爱闲话儿,但是涉及到自己主子的,倒是从不肯多说一句的。
这宫里头,哪有什么真正单纯的人呢?既然成了主子的大宫女,那么就算是他日主子落魄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有时候,站队很重要。
腊月回来的时候锦心正在熏香,腊月虽然医术药理都学的一般,但是鼻子却尖,淡淡的笑:“换熏香了?与原本那熏香倒是不太一样。”
锦心点头应是。
也并没有避讳锦心,张开了手,里面是一张纸条,腊月看完,笑了笑,将手里的纸放进了茶杯,一杯热茶。纸条晕染成了墨色。
“锦心,我还是喜欢内务府分发的那香料,换回来吧。”
而这个时候锦心也笑了出来,不似昨晚的忧心:“是,主子。”
***
朝露殿。
安婕妤坐在内室歇息的贵妃椅上,室内一片狼藉,茶盏碎了一地,丫鬟们都颤抖的跪了一地。
没多一会儿,七巧急冲冲的进了院子。
还没等进门就被安婕妤身边的另外一个大宫女绯月拉住。
虽然同是大宫女,但是这七巧可是自小与安婕妤一同长大,与她们这些大宫女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那是心腹。
“七巧姐姐,您可回来了,主子刚听说皇上今晚要宿在听雨阁,发了好大的火呢,谁也劝不了。”绯月与七巧耳语。
七巧点了点头,连忙掀开帘子进门。
见七巧回来,安婕妤烦闷的将这一屋子的丫鬟遣了出去。
“娘娘,有些线索了。”七巧声音很低。
“恩?”这个时候的安婕妤倒是和刚才判若两人。人人都知道她与沈腊月发生了什么,如果她这不表示出点不乐意来,又怎能坐实了自己心无城府的性子?
“奴婢查到,采荷接触过贤妃娘娘身边的宝婵。而且那日虽然是太后派人寻了贤妃娘娘与德妃娘娘,但是贤妃却是早就收拾好了,坐在厅里的,也正是因了这个,贤妃娘娘才比住的比她近的德妃娘娘先到。”
七巧将自己的调查和盘托出。
“贤妃?”安婕妤冷笑。
“她倒是会做,我就说,这沈腊月虽然承宠了几次,但是到底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就有人这么做。原来这真不是冲着她,倒是冲着我来了。这招还真是高,没有想到,给我下套的竟然是她。”
这贤妃仗着娘家英武,自然是在这宫里横行霸道。如今她这般,七巧忧心:“主子,这贤妃的身份在宫里也算是拔尖了,咱们平常也惯是捧着她,她为何如此针对咱们?”
安婕妤站起,看了看着一屋子的狼藉,眼神里淬了冰冷“贤妃,你当她当得起这个贤字么?如果不是看在她爹宋将军的份儿上,皇上怎么会抬举她这么一位除了美貌,空无一切的跋扈女子。这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