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因却是觉得不对的,这若是真将这事抖搂出去,那凤儿是齐风的事儿不就…
“如儿,别闹了!这事不能玩闹的!若是这事儿说了,你让凤儿怎么办?齐风怎么办?”明因虽不完全清楚前因后果,可这事不能儿戏她却是看得明白的。
小手绞着手绢,咬着唇心中好一阵翻滚,才弱着嗓子说了句:“马青,你还是往外头去吧!”
马青本做好了完全准备,空着耳朵好一阵打算好好听听是如何的消息能让小姐这样恼怒,信心满满的打算将这事儿一字不漏的接下来,却被这样一句打得泄了气,却还是极耐心地打算劝说谢如儿将这事儿说出来,一个“可是”拉的老长的音。
“出去吧!”
马青垂了头,少奶奶都发话了…他怎斗得过少奶奶……
低着头出去,盘起一条腿坐着,心情低落的模样,让车夫重获信心,一路哼着小调,平平稳稳地将车赶上了河堤岸。
“自游湖诗会回来,凤儿便对那位薛二小姐念念不忘的,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还自荐了去薛府唱堂会,那薛二小姐大约也是听着觉得好,今日才来听着新戏…”谢如儿断断续续,将自己知道的跟明因说了出来。
明因虽意外凤儿会瞧上薛二小姐,但却又觉得那是情理之中,若是这二人站在一起,那绝对是一对璧人了,家世相当,容貌相当的。这时听了谢如儿的话,便也了然地点点头。
“他大约是真的挂了心在薛小姐身上了,有时还让人到薛家门口守着,只等薛小姐一出门便偷偷跟着…”说到这里谢如儿却是忍不住,想起那日齐风一脸晦气的模样,也不管方才还哭得肿了眼,“扑哧”地笑了出来,“嫂嫂你不知,他也算是笨的了,偷偷跟在薛小姐身后,还被薛家的家丁发现了,差点以为是什么歹人将他揍了…”
“有这样的事?”明因一是看谢如儿倒是忘了前头的不快活,二是实在觉得这样的事情太稀奇,高傲如凤儿,也能有这样的事发生?也笑了起来。
“他本不愿意与我说的,若不是被我碰着,问得他烦极了,才不会与我说呢!”谢如儿说着,心思着,若是方才一个冲动,真的将这事说给了马青知道,那这会子可就真得后悔了!遂这时抱着明因的臂脸埋进明因的肩头,又是一阵蹭。
明因见她撒娇,倒也习惯,只伸了另一手拍拍她的后脑勺,顺便将她蹭乱了的几缕发丝捋了回去。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本不远的路却是走了好久,芽儿打起了帘子,问外头的马青:“怎的今日马车走得这样慢?”
马青瞧着里头明因正看着自己,道:“今日街上人多,少奶奶您瞧前头,越是到衙门口越是人多,约摸都是想着来看钦差的!”
“钦差?”
“少奶奶你不知么?”马青一下扫了方才恹恹的情绪,直打了鸡血一般,直着脖子道:“齐县令不是半月前抓了山匪么?说是上头知道了,派了钦差大人来押送呢!老爷一早也被请去衙门了,为的便是这事儿了!”
马青说的兴奋,一旁的车夫见他这模样不禁鄙夷地瞧了他一眼,一甩手上的鞭子往一旁的地上抽了去,将前头也凑着热闹的阿黄吓了一跳,跑开了恶狠狠地盯着他“汪汪汪”地叫着以示愤怒。
明因心里却似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倒是谢如儿探出了脑袋,左右望了望,嘴中喃喃:“这才半月,钦差便来了,这齐县令手脚也是够快了。”
马青一听,忙道:“门房的老张头他儿子便是在衙门当差的,说是斋食节那日,齐县令还未出门便让人备好马匹等着了,一抓着人,便叫人立马快马加鞭往郡府通报去了。小姐不知道,”说着,神神秘秘地往谢如儿耳旁靠,小声道:“外头都在说,齐县令这样又收空宅又收官田的,便是为了聚财去贿赂上头的官儿呢!”
车夫闻得,捂了马青的嘴,四下望了一圈,见周围一切如常,才低声道:“莫乱说!小心招惹祸事!”
谢如儿看了明因一眼,紧闭着嘴耸了耸肩,往车里缩了回去。
明因这时心中迷霁稍散,是了,昨夜谢叔恒与其他城中大户都被齐县令请了去,本最近便常常被请去衙门,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昨晚却稍有不同。谢叔恒本出门总是独行,偶或带了甄管家或是一二小厮,昨晚却叫上了府中阿平阿海他们几个常守家院的壮小伙子,又让轿夫固了固轿子才出的门。明因本疑惑着,又听了陆黎说,过了今晚,宅子的事儿便算了了,想着约摸是这么许久,也谈完了,可这会子听马青这一说,明因倒是明白了。齐县令这回,不是明摆着要算计了他们的钱么?说好听点是收回官田,掰开了瞧,这不就是以公谋私呢么?
谢如儿忿忿道:“这个齐县令,本还以为是个好人呢,原也就是个与那赵铁公鸡般,是个水蛭,专吸人血的!”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道:“还害得四儿这般,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眼了!”
明因听她嘟囔着,只道是:“这丫头,倒是讲义气的很。”
谢如儿瞧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侧身掀开帘子往窗外看了去。
今日的人确实多,竟乌泱泱的一片!
“怎的这会子连走都走不动了么?”芽儿见马车停下了好一阵,忍不住又往外头瞧了一眼,这一眼,倒是瞧见了些稀奇的,“少奶奶你们快看,外头那戴了俩戒尺在头上的可就是钦差了?”
“哪里哪里?”谢如儿一听,伸长了脖子往外探,究竟是什么样的钦差头上还戴了两个戒尺!
窗子被她们挤得密密的,明因也不去争,自从缝隙处看着,刚好看见那骑着匹肥壮的枣红马,戴了顶乌纱帽,后头的“戒尺”和上头的翎毛显得尤为突出。那位钦差大人直挺挺地坐在高马上,后头长长的一列队伍很是为他壮了威风,扬着一张脸,骄傲着有些不耐烦,像极了方才啼了鸣的公鸡。
约是樊城总是安平盛世,少有大案发生,且除开水路,也算难行,以致鲜少会有大员到访。这回从郡府来了个钦差,百姓总是觉得稀罕的,这会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衙门给围得严严实实的,谢府的马车,寸步难行。
“马青!”明因微微皱眉,唤了马青探了头进来。
“若是过不去,那便去医庐罢,这里一时半会也没法儿散了的。”从这里回谢府,衙门是必经之路,可瞧着这样子,不绕道怕是不行了。明因想着,也是好一阵没回去看看了,便想着绕了道,往医庐去了。
马青应了一声,车夫扯了马车好一阵挪步子,才慢慢吞吞地绕开了人群,沿着河堤往城中去了。
走到河堤尽头,拐了弯便到了街口,谢如儿掀了帘脚看,外头空空荡荡的,不得不感叹什么叫万人空巷。
医庐人不多,除了阿虎在柜前刚好抓好了一副药递给了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外,陆原坐在竹椅上半摇半晃着,享受难得的闲暇,银花正好端了个紫砂壶出来,见着明因她们,很是欢喜地唤了两声。
“可算想起你爹爹了!”陆原见她们来便坐直了起来,嘴上半讥半讽,脸上的笑容倒是咧开了来,“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这都多长时间了,若不是我去瞧你,该都十来日没见面了!”
从斋食节明因便一直忙着,但也偶有抽空,几日便过来一趟,上回晕了过去,便是陆原前后跟着,前两日还到谢府看她,哪里便有忘了不忘之说。明因这时看他又心思开着玩笑,想必是这两日不是很忙,倒也顺着他的话讲,道:“那便不是赶紧回来瞧着了么?只是也不知是那个说的,无事莫常常往家里跑,扰了他的好日子。”
这是出嫁的那日,陆原见她伤感,说着让她笑的,哪知道这时却被她拿来取笑,只转了头,神色很是骄傲,也不开口,明因见状倒是笑了出来,道:“知道了,也不知做条松鼠黄鱼能不能补偿得了呢?”
陆原闻言眉角一挑,“你怎的知道我今日有黄鱼的?”
明因往银花那儿走了去,伸手从银花脖子上取下了鱼鳞一片,道:“这不就是了!”
银花“呀”的一声,摸着自己脖子上已经发红的那一小块,道:“定是方才收拾鱼的时候给粘上去的!哎呀,好在小姐发现了,若不然粘着可就坏了!”都说鱼鳞粘久了会取不下来,若是没被发现,那可怎么办?
陆原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谢如儿还是不明白。
到了后头,谢如儿忍不住问:“粘了鱼鳞而已,怎的就知道那是黄鱼了?”
明因笑,却是要知晓内情了才知道,陆原吃东西挑嘴的很,鱼类的,非黄鱼不吃,所以明因方才眼亮,发现了鱼鳞,倒是确定了家里新鲜买了黄鱼了。
谢如儿这才明了的点点头,心思着,爹爹平日里到底不吃什么?好像什么都不挑,又好像很挑嘴…
谢如儿这么想着,坐在院里的棚架下,药香阵阵,说难闻吧,也还好,可要说好闻却是说不上的,只是为何嫂嫂身上总有股清清淡淡的香,如何都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味道,不似香粉腻人,也不似药香浓烈,究竟是种什么味道?
正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着,倒是听到了矮墙外街边的讨论声,竖着耳朵听着,倒是听得清晰:
“难怪是从郡府来的,那位大人可真是气派的很!”
“就是呢!连他骑的那头大马,瞧着都气派呢!”
“不过约摸也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说?”
“你没听到啊!他可是带了旨意过来的,齐县令变齐知州了!收人田地霸人钱财的人也能升官儿!你知道么,我家就靠着南山下的那三亩田过日子了,没了那田,我们家可吃什么呀!要我说那个姓齐的狗官,良心是被狗吃了吧!怎的可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家祖坟可还在那块地头上呢!”
“嘘!你可小声着点!没听过么?官官相护,便是连城中大户都不知被那狗官坑去了多少银子了,想来那些银子那些地,都是要拿去孝敬上头的,若不然怎可能这么快,上头连细审都没有便将那些山匪押走了,还给他这么大一个官儿做呢!”
“我那天瞧了,那些被抓着游街的,可是连女人小孩都有,指不定还不是山匪,也不知是从哪里抓来的替罪羊,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招了这种祸事!”
“唉…算了算了,这种事哪是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能管的…”
“……”
作者有话要说:澄清一下:那个鱼鳞粘了取不下来的事真的是木有道理的!小时候听人这么说还吓史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碰生鱼,其实都是以前人危言耸听吓人的,菇凉们不要信那个!!不过粘久了会起小印子是真的,所以收拾鱼的时候还是小心点,之后身上要有粘了鱼鳞还是及早搞干净啦~~毕竟长个红印印也是不好看的嘛~~
松鼠黄鱼,这个真的很想跟菇凉们分享一下喔~味道不错看着也好看,不过改刀的时候好麻烦,虽然是粑粑帮忙改的,最后还是失败了……但是味道很正!保持形状嘛,窝觉得窝只能上餐厅了【掩面…
有兴趣的菇凉可以试试看,做法看这里↓↓↓
制作方法
1。 黄鱼刮去鳞,挖去鳃,除去内脏,去掉头上皮衣,洗净。把黄鱼头斩
下,摊开,拍扁,去掉黄鱼的腹鳍,然后用刀把黄鱼背部的中间背骨除去 (不
要把肚皮切破),在尾巴处留约 1 寸的脊骨。黄鱼去骨后,皮朝下摊开,用
斜刀切成花刀,刀深达肉的五分之四,不能切破鱼皮,在尾巴处开一个六分
的刀口,将尾巴从刀口处拉开待用。
2。 将黄鱼撒上盐、胡椒粉、料酒、水淀粉少许拌匀。炒锅内放入生油,
待油烧至七成热时,将黄鱼蘸上干粉,放进油锅内炸三分钟,再将黄鱼头蘸
上干粉,也放入油锅中炸,见鱼呈金黄色时捞出,将有花刀的一面朝上,放
在盘内,装上鱼头待用。
3。 将松子放在油锅中,烧熟后捞出,放在一边,炒锅中留油少许,放入
汤、盐、糖、蕃茄酱、醋,烧沸后用水淀粉勾芡,加入热油少许推匀,出锅
浇在鱼肉上,撒上松子和青豆即成。
、第六十六章 决心
谢家祠堂。
“你这逆子!放着家中这样的贤妻不好好疼着,偏向外头惹了这些有的没的的,这会子还将这么个戏子给带了回来,你这是要气死我才甘心是吧!”谢叔恒看着地上跪着的谢禾,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这会子瞧着他脸上竟无半分悔改之意,直觉得一盆火直往胸口扣了去,肺都快气炸了!
方才无意间听了下人们说着,院子那面的后门似乎有些年久失修了,这两日夜里风大,想着该往上报了,免得到时候真坏了招了贼,毕竟最近城里不是很太平。谢叔恒听着,刚好也无事,便往后头走了去,哪知这才拐过回廊,便听到门外头有动静,住脚一看,竟是有人背了个人进来!又是定睛一看,居然是谢禾!谢叔恒皱了眉,待看清了谢禾背上的人,谢叔恒便再也忍不住,走过来便是一声喝,吓得原本就心虚的谢禾更是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爹…他不是戏子…”谢禾也不知该作何解释,虽然知道谢叔恒不是嚼舌的人,但总不能将凤儿便是齐风的事说出来吧!至少…至少不能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吧!
“不是戏子?”谢叔恒一愣,看着祠堂廊柱边上还靠着晕乎的凤儿,“不是戏子谁画着这么个大花脸?还穿成这样……”瞧着这一张汗花了的脸和一身单薄的中衣,上头也就歪歪斜斜地批了件男子的外衫……啧啧啧,谢叔恒真是,此时便是连平常无奈时摇头的动作都做不来了,除非不怕将头扭断!
“…不是普通的戏子…”谢禾依然低着头,心中大骂着齐风:没事儿出来乱晃什么!不知道自己个儿不男不女啊!
“什么?”谢叔恒一听这句,眼中的火苗蹭的又燃了起来,高着嗓子便叫了出来:这都成什么关系了便不是普通的戏子了?
谢禾一听这嗓子,抬眼望了望自家老爹,顿时深感无力:就知道,又理解偏了…
“你自己说说,你要看戏,我何时拦着你了?现在你竟无法无天到将戏子给带了回来,你这这这…这成何体统!今日我非将你打死不可!”说着也不犹豫,拿起祖宗牌位前供放着的藤条子,家法伺候!
谢叔恒这时正在气头上,下手自然不会轻,藤条高高一落,透着单薄的夏日衣袍,始终是“啪”的一声皮肉响。谢禾咬着唇倒吸了一口冷气,藤条抽过的那一横,火辣辣的疼,不用看都知道,铁定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