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你?”齐风听得皱起了好看的眉,伸手半捂着嘴小心道:“是你太粗鲁了?”
“粗鲁?”谢禾不解,那时不是小心翼翼的,甚至连碰都没好好碰到她,哪里来的粗鲁?
齐风见他反应顿时觉得有些不对,问:“我给你那书,你究竟看了没看?看了多少?”
被齐风这一问,谢禾反倒红了脸,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样,支支吾吾道:“…看了…几页…”说着又觉得不对,赶紧在心中默念一戒杀生,无杀意,慈念众生,不得残害蠕动之类;二戒偷盗,无贪意,思念布施,去悭贪意;三戒淫,无淫意,不念房事,修治梵行,不为邪欲……
“几页?!”齐风大叫出声,完全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禾。知道这人从小在山上跟着禅师和尚过日子,傻头傻脑的这些东西定是不懂的,照着谢员外的性子也是不可能会与他说这些的,这才千辛万苦淘换来这么一本东西教他行人伦,哪知道他竟就只翻了几页!咳咳…齐风之前偷偷看了看,前几页…前几页都还未进入正题!别怪齐风心中直骂娘,说明他辛辛苦苦引导谢禾到现在,谢禾依旧是什么都不懂的!这时候齐风都开始怀疑,谢禾看着那东西的时候一手拿着书看,一手拿着佛经洗脱罪孽了!
然而,挚友胜过亲兄弟啊!齐风的猜测完全正确!
之前谢禾躲在书房里不让人进去打扰,干的就是这偷偷摸摸的事了!齐风给的书全是图图画画的,谢禾刚翻开便吓了一跳,扔开书本直念阿弥陀佛,可想到齐风的话,又只好再捡回来看。但是多年的佛经浸染,谢禾始终不安心,每翻开一页,便念一遍金光寺晨起朝念的经文。区区几页图,愣是叫谢禾看了好几天。
齐风抓着谢禾将那晚的事说给他听,谢禾避重就轻地随意说了几句,气的齐风差点七窍生烟,抓着他没受伤的手极是激动道:“敦睦人伦,乃人之常事,不得不做的,你一俗家弟子装什么正经秃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行敦伦之礼要如何有后?你若是不想你谢家因你而就此没落了,还想当个孝子贤孙,最好赶紧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延续香火,若不然…”
话还未完,便见明因从外头进了来,见他二人此时的模样,有些怔愣地站在门边,似乎是不知该退该进。
齐风顿时愣住,谢禾也有些不安,不知方才齐风说的话明因听去了多少,又见她这时呆在门口,转头看见齐风这时紧握自己的手,大概是方才说的激动了整个人几乎要贴到他身上来了,这姿势,看着怎的这样怪?!一吓,赶紧将还没回神的齐风一把推开,身子不方便动,便笑得谄媚,对明因道:“娘子,你来了!”
明因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明明是自己的屋子,明明是自己的相公,怎的来了个貌美如花的齐风便有些怪异的感觉了?不容多想,明因对着他俩点点头,道:“我拿点东西。”便往堂后走了去。
取了东西回来时,谢禾与齐风两人正规规矩矩地各自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也没开口。明因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问齐风,道:“今儿午膳可留下来吃?早间厨房买了两条黄鳝,我看着新鲜,便想着炖了也好吃,要不留下来,也可尝尝鲜?”
对明因的手艺齐风是早有耳闻,只是一直也不得机会来试试看,今日明因都开了口,哪有不留下的道理?一开口便应下了,还不忘夸奖几句,说的明因不好意思了,便招呼着他喝茶,自己去厨房看看去了。
谢禾斜着眼瞄了他一下,道:“黄鳝刺坚,小心你那嗓子!”
齐风一愣,笑道:“无妨,避开便是。”
“有些东西,怕是避也避不开罢。”
齐风凤眼一挑,小气鬼!不过吃你媳妇儿做的一顿饭而已又不是吃了你媳妇儿,有必要拿这事儿来说道么?看在你现下伤病残将的份儿上,算了,回家吃自己去。
午时,明因看着谢禾捧着那一大锅酒炖鳝鱼大蒜吃得起劲,问道:“凤儿不是要留下吃饭呢么?怎的又回去了?”
“忽然想起还有事便先回去了。”谢禾满口食物含含糊糊地解释了,心想着,笑话,我娘子给我开小灶,哪里轮的上其他人吃!殊不知,谢禾的小灶,明因每回都是先留了一些,待谢如儿每日去看庄苑时一同带去给她补补身子。
明因点点头,心中却回想着方才听到齐风的话,前不知他们说些什么,只听得要生个大胖小子延续香火,心中却是有些着急了,怎的才能怀上呢?
陆黎到时,陆原正坐在屋里,大约是已经也把了脉看了伤,同谢禾坐在一旁说着话。
陆黎关切,问了几句,知明因现在也不烧了,谢禾伤口也无甚大碍,只消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便也安心了,只与陆原说起话来。
谈到今早,陆黎很高兴地告诉陆原自己炖了人参鸡汤,想给谢禾明因补补身子,谢禾倒是听得不错,明因陆原父女俩却是对望了一眼,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陆黎觉得气氛有些怪,不解地望向明因。
明因有些为难,这话要说了,岂不拂了她的好意?
这边的陆原倒是开了口,道:“人参补气生津、补脾益肺、益气扶正,大伤元气的人来喝是极好的,人参鸡汤虽是大补,但毕竟是用来吊命的药,随意喝不得的!”
陆黎依然有些不解,陆原接着道:“禾儿年轻,本这样的东西还是用不上的,但毕竟受了伤,损耗一些是有的,家中既然有,那喝点倒也是有裨益的,但明因昨日是受了惊吓且撞伤了头才昏睡过去,且后来又烧了起来,有些许阴虚阳亢之征,这时吃了人参,可是大不妙的!”
陆黎闻言一惊,竟还有这样的事?人参不就是生了病便能吃的么?怎的会有这样的讲究?
虽不解,但陆黎对陆原却是信极,庆幸着,“好在这时你来了,若不然我定是要他二人全喝了下去的!”
陆原摇摇头笑了,明因也是偷偷缓了口气,若是真的陆黎要他们喝,她也是万万不能拒绝的,那到时候可就真是不知该如何了!
正说着,谢如儿从外头进了来,看着很是没精神。
大约是没料到这么多人都在屋里坐着,进来的时候愣了愣,坐了一会儿似是有些没趣便又回去了。
陆黎只当她是累了便又犯小孩子脾气,也由着她去了。明因看着,低头想了想,伸手捂着嘴似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可是累了?”陆黎本正想问她话的,正好见着她有些乏累的样子,想着也该让她和谢禾好好休息,便招呼着陆原到前头去了。
明因有些歉意地送走了他们,让身后的芽儿和几个昨夜里都没怎么闭眼的丫头都去歇息。
“可我们走了谁伺候你少奶奶呢?”芽儿却是不依,怕待会子跟前没人伺候着,少奶奶少爷要是喝水取东西什么的没人做。
“我们这会子也乏了,歇息着也不用你们做什么,赶紧去吧,待会子有事还得叫你呢!”明因半是哄半是骗地将芽儿几个叫了下去。
谢禾还疑惑着,明明方才才睡,有什么可乏的?
明因看了他笑笑,还没开口呢谢如儿便鬼鬼祟祟地推了门进来。
“你想作甚?”谢禾见她一脸做贼的模样,抓着手里的拐杖往里缩了缩。
却不料谢如儿才走到榻边便身子一软,整个趴在明因身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明因也是吓了一跳,虽知她的样子该是有什么事发生了,方才见着她使劲儿朝自己使眼色,这才找了个由头将人都散了。这会子见她这样激动,却是完全不知因了何事。
劝了几句,见劝不住,明因也便让她哭痛快了去。隐隐呜呜的好一阵,谢如儿才算止了泪,从明因身上爬起来,坐在榻上擦眼泪。
明因帮她稍稍理了理有点乱的衣裳,轻柔道:“便是有什么事也不该这样子,哭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没什么事不能解决的,说道开了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是能好的。”
谢如儿啜了啜,委屈着下巴又憋了一会儿哭,这才缓缓道:“我早上不安心,本想睡会儿的,可怎么睡脑子里都是庄小姐,便偷偷出去看了看她,我见她就那样躺在客栈里…我…”这么说着,谢如儿又是忍不住,哽咽着道:“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不止害了她,还害了嫂嫂哥哥…可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会因为一句话来樊城的,况且那时是真的将她当知己了才说的,可谁知她那样死心眼,便这样将自己托付了去…换谁也不能信的啊!”
谢如儿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憋屈,只道自己交了个朋友,哪知人却将她当成了有情郎!今早在客栈见着庄苑时她还未醒,头上的伤似乎很严重,脸色惨白身如蒲柳,哪里还是初识时那个明朗可爱的女子?而一旁照顾的巧心也是老了好几岁的样子,憔悴得不像话,还跪在地上求谢如儿原谅她家小姐,不是有意要将明因推下楼的。
可这要谢如儿怎么回答?
说原谅了她?太假仁义;说是自己对不住她?可谢如儿自己也是无知无觉的。
最后谢如儿只安慰了她明因没事,不知道再待下去该怎么面对这主仆二人,转了身便逃走了。
“我们知道你并非有心,你也莫要过于自责,现在我们不也没事了么?”谢禾驻了拐杖过来,上回谢如儿说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现在她已经长大,不能再随意碰了她,谢禾倒是记得牢,这会子想安慰她也不知该如何,只能伸手轻触她了的头,以示安慰。
谢如儿泪眼朦胧地看了他,心中的委屈有了谢禾的话倒是去了大半,只是现在依然是难受,只觉得对庄苑的愧疚会没完没了地折磨着她。
“你哥哥说的是,对我们的是无妨的,一家人哪有什么是与不是的?只是对那位庄小姐,如今错已酿成,再多言也是无用,只想了办法帮了她,这才是要紧的。”明因两手包着谢如儿的手,心想着,若是同公爹说了,大概是可以找人将庄小姐送回八里庄的,若是能让她安全回去,失心疯的病,爹爹大约也是能治的,那末这样,便也不算是亏欠她什么了,毕竟执意找到樊城来的是她自己,不是谢如儿将她掳来的,若是做了事不思前想后时,那便是大罗神仙都救她不来的。
谢如儿闻言点头,泪水依然不止地顺着脸颊滑下来。
明因不知道她听进了多少,又理解了多少,只知道她现在两眼无神,眼下黛青一片,脸色也极是不好,便又劝慰了几句便叫她回屋歇息了。
除开额头的撞伤和之前的发热,明因的身子倒是也没多大伤损的,背上的身上的淤青,除了睡觉时要小心避开倒也无甚大碍。于是才休养了几天,明因便又开始活蹦乱跳着能随意活动了。
比起明因来,谢禾可就遭罪多了,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谢禾虽伤的也不算甚重,但毕竟一直包着布条固筋骨也是极难受了,偏偏伤的又是右手,随便什么事情做起来都笨手笨脚的,后来明因看不下去,便连吃饭都喂他了。直至于此,谢禾才恍然觉得,其实偶尔伤一次也不是什么坏事。娘子什么事情都亲自伺候了不说,每日那饭菜,都变着花样来,开小灶开得,连来看他的齐风都不禁咂舌羡慕了起来。
“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我,早把我忘了罢!”谢禾见着一脸春风的齐风翩翩然然地进来坐下端盏喝茶,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舒服,开口便是一阵酸他。
齐风既不愧疚自己来迟了了也不介意他酸,优雅地放下杯盏开口道:“这不是想着谢大少爷软玉温香的不好打扰么?况且你现在饱汉不知饿汉饥,有了媳妇忘了兄弟的,也该为我打算打算了罢!”方才进来时齐风见着明因正帮谢禾沏茶喝水,很是满足的模样,小气如齐风,这时当然拿来反驳他了。
谢禾白了他一眼,道:“多少大姑娘请人上门说媒,衙门都快被媒人给踏出个窟窿了,你自己不要,怪到我头上来,我又不是媒人怎的为你打算?”
齐风笑笑,不客气道:“也是!”见谢禾都懒得理会他,这才接着道:“你可还记得那回游湖诗会上见着的薛二小姐?上回我的那出新戏她也来捧场了,记不记得?”
谢禾不知他忽然又提了薛二小姐要做什么,看也不看他,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齐风毫不受影响,接着道:“我看上她了。”
谢禾听得虎躯一震,“你说什么?”
眼高于顶的齐风居然看上了薛二小姐?那个排在他相亲册子上还被他爹嫌弃的薛二小姐?
似是有些意外谢禾的表现,齐风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如儿没说?”
谢禾无语,暗道如儿这阵子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还能去记得你的事?
“这几日好容易找着机会能上薛府,还能正正经经地同薛小姐听戏,你说我怎的能因了你放了这机会呢?”齐风想起这几日,自那日救了薛二又与她一同上了薛府后,便成了薛府的常客,这薛大官人许是对自己很是满意,热情得很,三不五时地还能借口同薛二一起看戏听曲儿什么的,这小日子过得,做梦都能笑醒来。
“你可知道,她说喜欢我呢!”齐风沾沾自喜着,炫耀似的跟谢禾说着。
谢禾倒是吓了一跳,这薛二小姐…果然不同凡响,竟连这都说得出来!
齐风见他反应,便知他理解差了,懒洋洋地解释道:“她说喜欢凤儿唱曲儿,我就是凤儿,她不就是喜欢我呢么!”
谢禾极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人脸皮还真不是一般厚,只是这样厚的脸皮,怎的就全然不敢拿来对付那赵元呢!
“什么时候事?”听着不可思议,谢禾依然觉得齐风在说笑。
齐风凤眼一挑督了他一眼,道:“游湖诗会。”心道,明明那时就说了,谢禾也真是不留意我!这样一想,这不解人情的谢禾,要不是自己提点,他到何时才能通人伦?顿时便来了兴致,故意忽略了谢禾不可置信地点了点头,回头往往明因出去该还没回来,压低了声音道:“要不是我给你的书,你能与嫂子这般好?”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谢禾倒是怒了,道:“还敢给我提这事!要不是你那书,明因才不会生气,好几天没理我!她可从未这样!”心中默念:“还让我总有些奇怪的想法!给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理你?”齐风听得皱起了好看的眉,伸手半捂着嘴小心道:“是你太粗鲁了?”
“粗鲁?”谢禾不解,那时不是小心翼翼的,甚至连碰都没好好碰到她,哪里来的粗鲁?
齐风见他反应顿时觉得有些不对,问:“我给你那书,你究竟看了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