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高台之上钟声响起。姚渊跳上擂台,他对手还未来到,他很沉默地立在裁判身边,安静地等待着。
钟声响过第三遍之后,天边突然掠过一道长虹,直直朝此处擂台之上撞来,那人脸上还残留着惊慌之色,看顺利到达擂台,打听罢擂台对阵修士号码,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谢摇篮定眼一看姚渊的对手,不禁地咦了一声。
竟然是熟人!
道一宗一别之后,已经有许多年没见了,但是当初青冥界不打不相识,清羽山联手抗敌,界河之上相互扶持之景,犹在眼前。
台上之人也看见了她,有些吃惊,也有些惊喜:“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见到你!”
“慕道友!”谢摇篮弯起唇笑了起来。
此人正是慕小小!
慕小小看了看身边的对手,抱拳歉意道:“稍等片刻,等我比试完,我们再叙旧。”
“好。”谢摇篮道。
谢琅疑惑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谢摇篮问道,此时台上两人已经出手,都是使一把长剑。姚渊并未用自己的红木鱼,有意锻炼自己。
谢琅在她耳边解释:“这女修在青冥界之时,身上有一个大乘后期修士的元神,此女那时候升级迅速,法术高超,又擅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多是仰仗此元神所赐。”谢琅道,“想来应该是此女的机缘,我本以为那元神是认主之物,如同寄宿于你识海之中的玉简一般,可是如今那元神却不见了。”
“噢?”谢摇篮看向慕小小,她正吃力地应对着姚渊的进攻。谢摇篮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般说,我倒是明白了,青冥界我同慕道友初次交手之时,就觉得她道心之中有股魔性,可是却正在竭力疏导。如此看来,那压抑疏导住她心中魔性之物,应当就是那元神吧。”
“那元神于此女修来说,有如指路明灯,此元神离去,她犹如盲人行夜路。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那元神带给她的帮助越多,她此后心魔出现的可能性就越大。一念成魔,恐她未来堪忧。”谢琅道。
他明白了谢摇篮当初为何死活不肯他插手于她的大道,即便他能够给予她尽可能多的帮助,能够让她少走很多弯路,但是那一切都是他所给予的,一旦形成依赖,如罂粟成瘾,难以戒除。大道是一条必须自己走下去的路,独立坚定,稳扎稳打,破而后立,死局之中寻找生机,步步都走得惊心动魄。
依赖外力,无论是法宝或者男人,最后就算有再好的资质,也要毁于自己手中。
此时,台上慕小小已经进入颓势,她咬咬牙,正欲祭出师父给自己留下的法宝,做最后一搏,熟料对手比她更快地祭出了一个红木鱼。
木鱼轻轻一敲,如同黄钟大吕,大道天音,那暗合天道的声音拼命朝她脑子里钻,重重揪住她所有的意识,搅作一团,而后又轻轻一弹,她脑子顷刻一片空白,神识失控,甚至连最基本的视觉嗅觉听觉,都像突然断掉似地。
片刻之后,她才头晕脑胀的庆幸过来,她的对手手持木鱼,正笔直地站在她对面,见她清醒,朝她稽首道:“道友自己认输吧,我师父说过,凡事于人留个体面。”
慕小小跌跌撞撞后退两步,认输下台,正欲强颜欢笑地向谢摇篮打个招呼,熟料刚刚那对手竟然也径直去了谢摇篮身边,躬身唤道:“师父!我赢了!”
俯卧在谢摇篮脚边的绿蛟懒洋洋抬了个头:“拿法宝压制人家小小,你算什么英雄嘛,有种光膀子真刀真枪打一场。”
绿蛟身上伤势未好,斜云塔内那女修所用宝剑也非凡品,可惜被魔神吃掉了。可是留在绿蛟身上皮开肉绽的痕迹,依旧可以显示当初战况的激烈。
姚渊礼尚往来地说道:“原来是娇娇呀!我差点以为师父脚底下盘着一坨放臭了的红烧鳝段呢!”
“卧槽!”绿蛟猛地向前飞扑而去,凶恶道,“仙姑你松开!别踩我尾巴!我今天非得把这小兔崽子红烧了!有老子这么威武霸气的鳝段吗,我鳝段你二舅姥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皎皎,灰呀灰。的手榴弹,谢谢sailingon,魔渡众生,。pnina,花粉的地雷~
奴家谢客官赏~》《
100双塔一
慕小小怔怔站在不远处;看着绿蛟撒泼和姚渊笑嘻嘻地躲避;脸上颇为惊讶。
道一宗一别不过五百多年;她以为自己进入渡劫初期还算快的,然而谢摇篮居然已经是大乘期的修士了;甚至她的徒弟都能不费吹灰之力战胜自己;要知道当初在青冥界之时,二人可是势均力敌。
听见姚渊唤谢摇篮师父,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并非对自己输于姚渊有怨,而是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自她十三岁起,师父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只要摸一下颈上项链;无论在哪里,都能够安心许多;师父对她倾囊相授,但是她从来没想到过,师父竟然会妄图夺舍她的肉身!
这时,在另外一边结束比赛的韦禇过来寻找她,刚要询问慕小小输赢状况,突然脚下一重,一阵奇异的酸臭气息往鼻子里钻,这股味道韦禇可以说是非常熟悉的,甚至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
“娇!娇!”韦禇屈膝捧起绿蛟的三角脑袋,险些抑制不住一口亲上去,“你怎么在这里乱窜!你家仙姑呢!”
绿蛟肥壮的身躯被拎到半空,娇羞地扭来扭去:“英雄你自重啦!”他尾巴尖朝身后指了指,“仙姑在后边。”
谢琅扶着谢摇篮,慢吞吞往这边走。
韦禇将绿蛟往地上一丢,惊喜地挥动袖子:“谢道友!”
谢摇篮脸上的欢喜也溢于言表,当初一别,没想到今日还能有缘再见,当即邀请他们一道去无芳城酒楼之上一聚。
傍晚时分,众人都结束了各自的比赛,谢琅将她扶到地方,就去接萌萌去了,他想带小初一道,但是小初依旧只喜欢腻着谢摇篮。
席间,韦禇说起和众人离去之后的情况:他本来是打算去寻找当初青冥界三世家存活下来的人以及他的二叔,但是踏遍了整个仙东界,也寻觅不到丝毫消息,想来已经凶多吉少。后来他在一场秘境之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慕小小,两人从此结伴在仙东界行走。
几百年前,谢摇篮这个名字曾经在仙东界响过一段时间,说是在火灵宴上大败了一个渡劫期的男修。两人寻到不庭山,不庭宗宗主说那女修是一个渡劫中期修士,两人觉得可能是同名同姓。至此之后此间再无青冥界众人消息。好在两人相互扶持,这些年在仙东界虽然坎坷,但也未曾遭受大劫。
王冲将谢摇篮一行人这些年的情况也简单地告诉了他们,说起青冥宗的成立,韦禇和慕小小当即眼前一亮,道:“我二人行走于仙东界多年,不是没想过加入一个宗门,但是找来找去,都没有什么合心意的,我二人都不是善于勾心斗角的人,于仙东界有些格格不入。但若和你们一起,便不必费许多心思,还请念在当初同界之谊,收下我们!”
王冲慌张摇手:“我做不得主,这些都得师姐决定的。”
谢摇篮道:“青冥界毁,我们曾经并肩战斗,如今能重聚一起,欢喜尚且来不及,岂有不收之理,还望两位不要嫌弃我这宗主无德无能才是。”
韦禇二人连连摇头称不敢,两人当即改口称谢摇篮为宗主。
小初一直站在桌子上,正用前爪扒着谢摇篮的被子偷喝酒,小舌头触碰到酒液,发出清脆的水声,谢摇篮一时没看住她,待她慌张将小初拎起来的时候,小初已经趴在倒下的杯子边,毛都浸湿了半边。
姚渊自告奋勇地送小初回去。
韦禇好奇地看着那团醉醺醺的白绒团,问道:“这是……”
“萌萌的妹妹,我的小女儿。”谢摇篮道。她不在继续介绍,只看向慕小小,道:“小小未到来之前,岳阳给我了一件小东西,是他多年前在海中一只鱼腹中得到的,他瞧着眼熟,就捡了回来,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今日再见小小,这才猛然忆起。”
谢摇篮伸出手,她手心上握着一个光芒黯淡的项链,链尾上挂着的橙色缀饰如同蒙尘珠玉。
慕小小忽的一声站了起来,她怔怔伸出手,去抚摸那项链,食指刚刚触碰到链子,瞬间就像触电一样猛地收回了手,她侧过头,甚至连看都不看那项链,脸上木木的表情有崩落的趋势,半响之后,她声音哽咽地说道:“既然被岳师兄所捡,就是岳师兄之物,这项链我没有再要回来之理。”
岳阳正在埋头喝灵酒,闻言赶紧摇头:“晚生出门总是会捡到破烂,这次难得捡来一个故人之物,岂有占为己有的道理?”他早已试探过,那项链之内有一个比无芳城还要大的芥子空间,他进入探查过,芥子空间却空无一物,周遭有法术击打的裂痕,不知道之前经历了什么。
慕小小坚决不要,岳阳刚劝了两句,她似乎就要掉下泪来。
谢摇篮并不勉强,她道:“这项链我暂且替你收好,她他日若想通什么,再来找我。”
慕小小揉了揉鼻子,低声点头:“好。”她在心中疯狂地大笑,要来那项链做什么?她又能想通什么?不过徒曾伤感,平添怨恨。
慕小小与韦禇二人和大家一起在租住的院落安置下来,晚上大家一起煮酒作乐,商议着大比事宜,又畅想着早日返回仙府,大家一起去海底捉鱼寻宝,慕小小身上这些年凝结起来的忧郁气息散去了不少。
齐寒烟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独身出了院落,飞身直上房顶,屋外银月白雪,满地银光,齐寒烟看到不远处的那人,踏雪而来的脚步慢慢定住,捂住嘴巴掩盖住一声抽泣。
来人依旧一身粉色花袍,头发杂乱如同枯草,脑后松松一束,此刻正笑着看向她,口中轻轻唤了一句:“烟儿。”
齐寒烟抱着腿蹲在房顶上,放声大哭起来。
他是她少女时期的英雄梦想,是她一呼一吸之间的无尽渴望,是她冬日里画阵法之时冻红的双手,是她夏天学习手印之时翻飞的袖角。
她为他努力了半生啊……
齐寒烟知道自己不该哭,可是世间总有那么一人,你远见他独处明月苍松之上,静静看你,周遭万籁俱寂,瞬间会觉得瞬间天翻地覆,沧海桑田。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两人静静对视,心头忽然大悲忽然大喜忽然大彻大悟,又忽然泪雨滂沱,速度快到来不及回忆或者怨恨。
他朝她伸出手,怜惜道:“烟儿莫哭。”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齐寒烟的头顶,不远处突然闪出一人,速度快如雷霆闪电,夙长生但见白光一亮,他面前静立着一女修,脸色凝重地将齐寒烟护在身后,手持一根黑白二色相交的禅杖。
“想怎样尽管直说,别再打她的主意。”谢摇篮冷声说道。
夙长生好脾气地哈哈一笑:“这是哪里的话,我只是找烟儿来叙叙旧罢了。”
“她对你什么心思你一清二楚,既然已经同那仙北界圣女成婚,就别再来挑拨她。”谢摇篮以杖拄地,冷淡道。
前些日子同谢琅闲聊,说起过跟在夙长生身边那个长发赤脚女人,谢琅道此女乃仙北圣女,亦是地仙之身,在凋敝的仙北界是修为最高之人,仙北界并无界主,这些年也没有天命降临,所以此女相当于仙北界的无冕之王。
而她数百年前突然成婚,所有至交好友的没有收到请帖,新郎也极为神秘,直到秦山大比一见,才知道原来那神秘的新郎竟然是夙长生。
夙长生挑眉一笑:“你消息倒是灵通。”他稍稍一顿,“噢,你夫君是仙极界谢琅嘛,怪不得知晓她的身份……”
“天香圣女虽轻车简从,但风华依旧,自然能够辨别出来。”谢摇篮听得齐寒烟的低声啜泣,一时心烦,口气也变得有些尖锐。“只是听闻她比我夫君还年长一万岁,不知是否属实?百万岁年龄竟然还能如此娇憨若少女,怨不得夙道友对她如此痴迷。”
夙长生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
早在青冥界之时,就听闻夙长生向来偏爱比自己年龄小上许多的女修,他的红粉知己也多是如此,甚至还有刚刚十五六岁的天真少女,但是如今他突然娶了天香圣女,按照他的脾气喜好来说,这其中应该是有许多故事的。只是谢摇篮懒得问,只要把这伤口挑破,刺激得夙长生心里不好受,她就畅快了!
谢摇篮扭头,凶巴巴地将一条帕子丢给依旧在用袖子擦鼻子眼泪的齐寒烟,语气生硬地勒令她回去,这才转身,脸上一片淡然地问道:“夙道友找我有何贵干,不妨直说。”
“你怎知我是找你的。”夙长生脸上笑容消失,面无表情道。
“引齐寒烟出来,无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夙长生道:“怪不得烟儿曾说你粗中有细,原来如此。”他看向谢摇篮,正色道,“我确实来寻你,想向你讨一件东西。”
谢摇篮皱眉,两人之间仇怨不浅,他竟然还能腆着脸要东西,真是好厚的脸皮!谢摇篮问:“何物?”
“无塔!”夙长生眼神凌厉地看向她。
“若我没有呢?”谢摇篮好脾气道。无塔她还真见过,只是来不及拿到手,就掉入了斜云骨池之中,她连碰都没碰到过。
夙长生双手抱臂,粉色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玩味地看向她,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那就莫怪我下手强抢了!”
谢摇篮头疼扶额,她说的是她没有,又没说她不给!听得懂人话吗?
101双塔二
谢摇篮伤腿初愈;行动尚且不是和灵活;不想同他多言;直接转身欲走:“无塔不在我这里,夙道友请回。”
夙长生手持一柄长剑;二话不说就劈来;谢摇篮慌忙抬手一挡,眉头紧紧皱起。夙长生笑道:“禅修说谎可是会折损修为的。”神色之间分明是将谢摇篮的话当做推辞。
谢摇篮禅杖顺手一横,荡平一片剑光杀气,她心中冒出几分真火,冷冷道:“我乃禅修,不打诳语。说不在便是真的不在;你为何苦苦相逼?”
夙长生依然不停,剑光越来越急;两人你来我往,你砍我挡,眨眼就是数个回合。夙长生好言劝道:“无塔在你手中只是杀人利器,平白沾染因果业力,倒不如将它交给我,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谢摇篮伤势未愈,也只能勉强抵挡,夙长生手中宝剑带着青光,如山岳直坠。若不是谢摇篮手中禅杖也非凡品,怕是相接的第一下,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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