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奴婢好担心啊!”花娇抓住被子,做出了一幅很害怕的样子,其实她也确实很害怕,怕自己再一次沦落到那悲惨的,无法掌控的命运中去。
陆银见她两只大大的眼晴,怯怯的看着自己,眼圈中微带湿意,似是吓得快要哭了,只觉她的样子可怜可爱之极,一下子胸中一股英雄气概油然而生,只想上前将她拥在怀中,永远护在自己身下。
只是陆银并不是那种无礼之人,他尽力的压抑住自己抱她的冲动,只伸手轻抚了一下她头顶的柔发说道:“别担心,母亲她是脾气不大好,可是她最多也就说你两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何况,我昨晚已跟她说清楚了,是我捉弄你,推了你一把,你才磕到头的。”
花娇微冏了一下,看来两人理解的怕不是一回事儿。“小爷,我不是担心奶奶斥责,我是……刚才做的那恶梦,实在是太可怕了。”
陆银听了,瞧着花娇温和一笑道:“人说,日有有思,夜有所梦,想是你磕到石上,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做恶梦。可好今日先生有事儿不在,我多陪你说会儿话儿,散散心思就好了。”
时间紧迫,花娇可没心思陪着他逗闷子,她略思索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小爷,您不知道,昨日我之所以摔倒,并不单单是因为您突然跳出来。而是我看到您头顶上吊着一条大蛇,如盘龙一般,还长着两只大角,所以才一惊之下,跌倒在地。只是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再看时,却什么也看不到了。本来我也以为是我眼花了,可是刚才,我竟然、竟然梦见大爷出门坐的船翻了,大爷他、他被那条恶龙给吃了!”
花娇说完,心中不由的都有些佩服自己了,没想到自己还挺能瞎编的。她想,这古代商人出门前最是讲究要有一个好兆头,自己这样一说,这陆家小爷就算不信,心中免不了也要犯嘀咕,他要是一劝他父亲,也许那陆实诚就暂时不出去了。
却不想陆银听了,却反问了一句,“可是我刚过听到你梦里直喊着,叫别打你,并没有听到什么龙啊,蛇啊的。”
花娇不知自己刚才竟然喊出了声,如今倒像做坏事被人抓了现行一样,脸上一红,嘴上却忙着回转:“是奶奶听了这信,伤心的糊涂了,追着人乱打。”
陆银又是一笑,道:“你不过还是怕我母亲斥责你罢了。好了,以后这些话对我说就行了,可千万不要跟外人说,省得那帮嚼舌根子的人,说你故意咒我爹。”
花娇见一计不成,也不好再说,只能点了点头,寻思着再想它法儿。却不防陆银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脸上泛着红晕说道:“娇娇,不如明日我去跟母亲说,娶你为妻好不好?”
花娇下意识的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不明白刚刚还很正常的对话,怎么就急剧转折到求婚上了。
当陆银捧着一脸受伤的样子,哀怨的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他的时候,花娇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了。
虽说这样一个年轻清俊的少年向自己求婚,花娇的心中不免升上了那么一丝丝虚荣,可是她也很清醒的知道,自己与他是不可能的。
他是公子,自己只是个丫头,跟了他最多也就做个小妾。做为一个受过平等、自由教育的现代人,还有一个刚刚被打死的小妾,她想自己这一辈子就算是穷死、饿死,那怕是被逼死,也绝不做人家的小妾。
这一世,她要做到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坚定不移的搞一夫一妻制,就算是孤独终老,也绝不做男人的玩物和附属品。
只是现在她还不能跟这位少爷把关系搞僵,就无奈的笑了笑,道:“小爷,是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一个丫头而已,怎敢妄想与您成双成对。”
陆银有些激动的又抓住了花娇的手道:“娇娇,在我眼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今晚就去跟母亲说。”
如果这陆奶奶要知道儿子要娶自己为妻,肯定以为是自己勾引他儿子,没准自己又要讨一顿打。花娇现在最怕挨打了,她赶紧拦着陆银道:“这事儿还是过几天再说吧,现在我刚磕到了头,干不了活儿,奶奶正不高兴呢。再说刚才那个梦真的是不好,不如你去找个卜卦的,算上一算。”
花娇还是想引着他去阻止他父亲出门。
花娇要是知道这人根本不听自己的劝,后来终于还是去跟他母亲说了的话,她这时就应该明确的告诉他,自己不喜欢他就好了,可是后悔药是没得买的。
陆银看花娇脸上露出了些倦色,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好吧,这事儿过几天再说。只是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儿了,你也乏了,再好生睡会儿吧。我后半晌再来看你。”
花娇见他替自己住上扯了扯被子,站了起来,就要出去了,根本不理自己说的找人卜卦的事儿。
看来这事儿,还得自己办才行。只是找人卜卦就需要钱,这花娇身上也不知有没有钱,还是先跟这位少爷借一点儿吧,就道:“小爷,慢走,奴婢还有一点儿事儿,想请您帮个忙。”
陆银一听,很高兴的又坐下了,“娇娇不用跟我客气,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
花娇听他一个劲的叫自己娇娇,只觉酸气入骨,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却是忍着没说什么,只道:“我想跟小爷借点儿银子。”
“银子,你借银子做什么?”陆银有些奇怪,丫环们的吃穿用度都在家中,她又是从小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在外面也没有个亲人。
“这个,我可以不说吗?”花娇也一时想不出理由,只好打哈哈。
陆银又一想,也许是在外面看上了什么好看的衣服首饰了,也就不再问,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拿出一块银子,约摸有八九钱,递给了花娇道:“我身上现在就只这些,你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想法给你凑。”
花娇知道这里算个卦也就两三分银子就够了,就算是自己有特殊要求,这些银子也不少了,就很高兴的接了过来,道:“够了,够了。”
陆银看花娇笑了,自觉心中也痛快了,又回头看了她几眼,这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文愉快!
、舌如簧玄变先生
本来花娇还在犯愁,自己该找个什么借口出门去呢,结果没过半晌,桂枝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包花线,跟花娇说道:“刚才我去卖花线,少了嫩黄和葱绿两种颜色,店家说今天下午就有了,你去拿一趟吧。吃过饭,我还得赶紧给奶奶绣那条汗巾子呢。”
花娇自然很高兴的应了下来。
吃晌午饭时,陆家奶奶黄氏来了一下,花娇悄悄扫了一眼,只见她约摸不到四十的年纪,白净面皮,保养的还不错,风韵犹存。只是眉稍眼角,隐隐带着一股刁蛮泼辣劲,浑不似陆银的温和样子,长相也一点儿不像是母子。花娇寻思着,这陆银必是长的随他父亲。
陆奶奶今日玩牌很顺手,赢了不少,心情看起来还算愉快,所以并没有斥责花娇,只说了一句日后不许再莽莽撞撞,就回上房屋去了。
下午,花娇在头上包了一块青布,问了桂枝是那家店,就出去了。
虽说花娇不知这林家胭脂铺怎么走,不过好在离着陆家的香料铺子不远,她出去问了一个人,就找到了。
拿了花线后,她又问林婆子,可知道附近有谁卜卦卜的准的。
林婆子一听,很是八卦的问道:“小娘子是要问姻缘,还是问终生啊?”
花娇虽不太愿意理她的打趣,可还是说道,“我只是想解个梦。”
“哦,后面长亭街上有一个玄变先生,打卦问卜、问失物、问前程都很准的,解梦更是不在话下。”
花娇谢过林婆子,就转到了后街。
第二天一早,陆家的香料铺就迎来了一个客人。
这人一身青布道袍,手拿牛尾拂尘,进来后,也不买东西,却是直说要见掌柜的。
小二一看来人好像是后街的玄变先生,心中也是纳闷,不知这算卦的来做什么。不过他还是进去禀报了主人陆实诚。
见陆实诚出来后,那玄变先生也不见礼,却是啊呀一声道:“这位施主性命危矣!”
陆实诚当下就有些不高兴,这些串江湖算卦的人惯会这样,跟你说些近日有难,灾祸即将临门之类的话,也不过就是想让你跟讨他个解法,好诓骗些钱财罢了。你如不听他这一套,他没准还会暗暗的咒你。
陆实诚不愿惹事,可也不想听他胡扯,就吩咐小伙计拿了十来个钱过来,递了上去道:“先生有劳了,这几个钱权当个茶钱,今日店中忙碌,改日再与先生详谈。”
陆实诚本想给他几个钱,打发他出去也就算了,却不想玄变先生并不接钱,只用拂尘轻轻拂过,道:“贫道此来并不是为钱,也不是妄言。本是路过此地,见屋檐之上隐隐有黑煞之气,这才好心进来提醒一句。想必施主这几日是要出门吧,小心有水路之灾。贫道言尽于些,告辞!”说完,看都不看陆实诚递过来的那十几个钱,一甩拂尘,走了。
陆实诚被他说中了出门的事儿,就有些想留他,可是刚才自己说过了那样的话,又不好拉下面子去扯他,只好看着他大步走远的身影,略有些尴尬的停住了脚步。
却说花娇今日起来,倒觉头不太疼了,又想着那玄变先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大包大揽的说绝对能劝得陆大爷不出门,心中更觉轻松。
她想着自己现在是丫环,不是姨娘,也不是少奶奶,虽说磕到了头,却也怕如果一味闲着的话,会招人厌烦,再说这丫环的活儿,她也不怎么会做,只怕以后会被人看出端倪来,就想着趁着头上有伤,先慢慢练着,就是现在做不好了,也能有个借口。
桂枝见花娇挣搓着起来要干活,就撇了撇嘴,冷声说道:“哎哟,有小爷给你撑腰,你就好好歇几天呗,奶奶就是心里不高兴,又能把你怎样?”
花娇也明白,桂枝只是见陆银对自己好,心中一时有些过不去,嘴上说的话虽有些带刺,其实她倒并不是什么坏心眼子的人,就道:“妹妹也别取笑我,小爷不过是觉得吓到了我,又见我磕破了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罢了。再说了,我一个做丫头的,怎能不干活,躺在床上白歇着呢。”
桂枝也觉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冷淡了些,又想着就算是小爷真收了花娇做屋里人,与自己也不相干,就缓了神色道:“那你在屋子里缠花线吧,我去烧茶炉子。”
缠花线花娇倒是会的,以前见桂枝缠过,就是把买回来的一络一络的线,缠成一团团的,用的时候好用。
她心情轻快的缠了一会儿,不防桂枝进来说,前面来了一个道士,满嘴的胡说八道,大爷将他赶出去了。
花娇的好心情一下子又沉入了谷底。真没想到这陆家父子,竟然没一个迷信的,她不禁有些沮丧的暗暗叹了口气。
好在昨日她只给了那道士一钱银子,说好成事以后再付五钱银子的。花娇想,实在不行的话,倒还有些钱,可以另想法子,只是时间实在是很紧迫了。
却说陆实诚,为了早上的事儿,一直在心中犯嘀咕,帐房先生也劝他说,这种事儿,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后来,陆实诚终究还是打发了一个小伙计,出去扫听了一下,才知这玄变先生从来没有上门敲诈过谁。
中午吃饭时陆实诚跟奶奶黄氏说了此事,黄氏听了也唬了一跳,心中打鼓,就道:“不如明日我去大悲院去求个签看看。”
陆实诚却道:“眼看大后日就要出门了,也别等明日了,只今儿下午就去吧。”
花娇在屋中思量着还能有什么法子可以阻止陆大爷南下,无奈却是一直想不出什么主意来,想着以后会遭遇的悲惨命运,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桂枝伺候陆家夫妻吃完了饭,端了自己的碗,掀帘子进来,说道:“大爷为着早上那道士的话,心中犯嘀咕,叫奶奶下午去大悲院求签呢。我心下也很想去,可是奶奶却说要带林大娘去。唉!要是你身子好着,没准奶奶就带我去了。”
看着桂枝一幅惋惜的样子,花娇却是高兴了,只盼着黄氏能求一个下签就好了。
却说黄氏应了丈夫,下午就带了一个婆子,雇了一顶小轿,去了大悲院。却是遂了花娇的愿,果然求了一个下签:出入求谋事宜迟,带水拖泥重重险。更望他乡求用事,千乡万里未回还。
陆实诚这下也信了,又急急的去找了玄变先生,想求一个破解的法子。玄变收了他二百个钱,给他烧了一张符,又叫他二个月内不要出门。
陆实诚见玄变又要收他的钱,不免又有些怀疑,转念又想,也就是迟个二个月出门,也不打紧,反正钱也花了。
一个月后,他本来雇的那条船遭了浪,翻了船的时候,他才暗叫侥幸,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花娇听说陆实诚已经决定,这二个月暂时不会出门了,这才将余下的那五钱银子给玄变先生送了去。
回陆家的路上,花娇的脚步比往日轻快不少,她高兴的想,下一步就是要想法多攒些钱,赎身出去了。
这一次跟陆家小爷借了九钱银子,花了六钱,还剩下的三钱银子。听桂枝说在陆家做丫头,一个月也就一钱银子的月钱,也就够平日零用。也不知这陆家大爷还有黄氏奶奶许不许赎身,就算是允许赎身,可到那儿去凑这赎身的钱?
想到这儿,花娇的脚步又沉重了下来。抬头却见路旁的粉墙内柳丝随风轻展,一双燕子呢喃着飞过,渐渐消失在碧蓝的天空中。
春景宜人。尤其是那天空,蓝的如此的纯净,配着几丝若有若无的白云,显得空旷而悠远。花娇的心也不由得开阔起来,心想,愁也愁不来,走一步算一步吧,总比在柳家做小妾的日子要强的多。
花娇回了陆家,刚走到二门的影壁处,却见陆银从后面转了出来,朝她招手道:“花娇,我有几件衣裳要洗,你去后院拿过来吧。”
花娇应了一声,跟着他到了后院。陆银带着她到了自己屋中,拿出了几件衣裳,边递给花娇,边问道:“现在头可还疼?”
“有劳小爷挂念,已经不疼了。”
陆银听了,又嘱托了一句:“那你干活也要当心着点,在外面时包个头巾,别招了风。”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一根凤头金钗,塞到了花娇手中,“这个你先收着,以后看到好的,我再给你买。”
花娇看着那金钗,心中为难之极。自己正缺钱,不知到那儿寻摸呢,这金钗对她很有诱惑力。可是她又想,刚刚才借了他九钱银子,这会子再收了他的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