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叫三牛停了车,几个人在黄子沟入口处的茶摊儿上,就着茶吃了些干粮,又稍事休息了一下,这才出发。谁知走到一半时,突然从山上冲下来十来个蒙面大汉,将三个人和一辆车团团地围了起来。
为首的汉子脸上蒙着黑巾,光着上身,背上背一把红绸大刀,大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如果是拍电影的话,花娇都想给他点赞了。可惜这不是拍电影,也不是闹着玩儿。这是真正的抢劫。比起落入人贩子的手中,好像落到山贼的手中,还要更凄惨一些。想到这儿,花娇悄悄的将身子往车里缩了缩。
那婆子战战兢兢地下了车,装做随意地把车帘子放了下来。这车里的小娘了也是一笔不小的银钱呢。
婆子一边磕头,一边从身上掏出装银子的荷包放到了地上,说道:“各位大爷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我们的银子都在这儿了。”
那山贼用脚一挑,将荷包挑起,勾在了手中掂了掂,说道:“就这点儿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婆子一个劲儿的磕着头,告饶道:“我们只是过路的客人,实在是只有这些钱了。求大王行个方便吧。”
那汉子走到马车前,将三牛一把推到了一旁,用刀挑起帘子看了看花娇,哈哈一笑,扯着粗粗的噪音道:“没钱就算了,这小娘子长得倒也标致,正好给我们大王做个压寨娘子。”
婆子急得脸色煞白,一个劲儿的求告:“求大王行行好,饶过我们这一回吧。小女已经嫁人了,怎好配得上大王。”
汉子不耐烦,看了看一旁瑟瑟发抖的赶车人,还有一个劲儿求饶的婆子,直接两脚踢到了一旁。又招呼其他人道:“还不快赶了车,带小娘子回山。”
婆子急得抱了那汉子的脚,被汉子一脚踢了出去,恶狠狠地道:“再敢啰嗦,要了你的命!”
婆子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赶着马车,呼啸而去。
花娇在车中吓得也是直发抖,被这一群大汉带走,不知会发生何等惨烈的事件。倒还不如从车中跳出去,一了百了,死了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翡翠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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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世事故人相见
不知是不是惊吓太过了,反倒麻木了。花娇脑子中竟然浮现出了一个从前听过的荤笑话:一个女人和七个男人飘流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一个星期后,女人自杀了,又一个星期后……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等恶心够了再自杀,还是现在就跳车自裁吧,一了百了。可是,想到死,总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又心存侥幸,也许……还能想法子逃掉……
正在花娇心中天人交战之际,车外那人说话了,声音低沉,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姑娘不用害怕,是您的一位故人安排我们来接你的。他人就在前面黄子沟的出口等着我们。
花娇一听,忙一掀帘子,伸出了头问道:“是谁?”声音里带了一丝急切。
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什么做山贼的故人吧?
难道是山贼们的缓兵之计?可是,好像山贼也没必要这么做吧。
“是您的故人,您一见就知道了”,那“山贼”貌似憨厚地说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花娇是满肚子的疑惑,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傻乎乎地自杀什么的了,总要见了真佛再说吧。
马车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黄子沟口。
从前方闪出了一匹毛色发亮的黑色骏马,鞍辔灿然。马上是一着黑色劲装的青年男子。嘴角含笑,神情中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迫切。
那一群“山贼”见了此人,立时“吁——”的一声,拉住了马缰绳,下了马,上前见礼。
“见过千总大人,事情都办妥了,人就在车中。”
“嗯,办的很好。回去有赏。”青年男子笑着拍了拍“山贼”的肩,抬头看向了花娇,眼神似是透过了时光般清澈,无波无澜。
花娇早已掀开了帘子,她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位“故人”到底是谁。刚看到这位浑身黑衣的男子时,花娇并没有认出他来。可是听着他那熟悉的声音,这时又对上了这双熟悉的眼晴时,她不禁如同中了定身法似的,呆愣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竟然是陆银!!!
他不是在京城吗?怎么到了这个荒凉的地方?还做了千总?
千总大人,自己没听错吧?!!
陆银嘴角带着温润的笑,上前揉了一下花娇的头。
“娇娇,我们又见面了。”声音悠悠,就好像两人还是在当日陆家的那个小院中一样。
花娇有些恍惚。
“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我们到车上慢慢说。”陆银一边说一边上了花娇坐的马车。
车轮滚滚中,陆银将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他南下做生意,却因为没有经验,蚀了本。连回家的银子都没有了,无奈之下就给一个过路的武官李忠林做了随从,想着混口饭吃。后来,在一次意外中他救了那武官一命。武官很是感激,知道他父母双亡后,还特意带他到家中,见自己的家人,本是想收他做义子的。谁知一陆银一说自己的身世、家乡,倒惹得李忠林的妻子付夫人哭了起来。
原来那武官李忠林的妻子竟然是陆银的生母。
陆银的生母付氏也是苦命之人,被陆奶奶黄氏买给了一个穷汉子后,生了一个女儿。那汉子因为赌钱输了,将她又转卖给了李忠林做妾。李忠林的夫人将近四十的年纪,一直没有生养,所以才给丈夫纳了个小妾,想着传种接代的。
付氏的肚子倒也争气,进门没几年就接连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
也是付氏的运气好,李忠林的正头娘子本就身子不太结实,后来更是杂病缠身,没几年就去了。这时李忠林也将近五十的人了,再续弦也不实际。就算是续了弦,也不一定就能生出儿子来。而付氏生了两个儿子,为了孩子的前程,李忠林就将付氏扶了正。
其实,李忠林那时也不是多大的官儿,再说,又长年在蛮荒地区,那里会有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会给他做继弦。
谁想李忠林晚年有福,后来倒是得到了上司的器重,官越做越大,李忠林觉得这都是付氏有旺夫运,所以并不嫌弃付氏通房丫头的出身,倒是对她颇为敬重。
李忠林本就想收陆银做义子的,现在见他既然是自己妻子在前头所生,也算自己的假子,倒比义子还要亲近几分,在军营中更加着意提拔他。
现在陆银已经做到正六品的千总了。那日带兵出来办事,正好在客店对面的茶馆里看到了花娇逃跑的一幕。当时陆银一边痛恨柳含章要了花娇,却又不珍惜她,竟然将她远远地卖了,一边又是满心地心疼花娇。可是他毕竟是朝廷命官,也不好光天化日之下,就将花娇强夺过来。
过后,他偷偷的跟到客店看了看,见那婆子对花娇还算不错,所以才忍了一夜,第二天叫自己的人在黄子沟假扮山贼,将人给劫了。
花娇听了,嘘吁不已,又将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
马车停了。陆银先跳了下去,又去扶了花娇下来。他带她进了一个四合院,早有一个看门的老军,还有一个婆子迎了出来。
见陆银带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进来,两人都有些微微的惊异,不过也没敢问什么。
陆银却是给花娇介绍了薛婆子和老宋头,又笑着叫花娇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陆银现在是满心的高兴。本以为与心中的人儿今生再无相见的可能,没想到老天又将她送到了自己这里。
昌意侯做主将花娇卖了,柳含章又做了附马,花娇必定被伤透了心。他柳含章以后再也没法儿跟自己争了。他可以与她相依相伴,白首到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天事情比较多,身体也不配合,好几天才写了这么点儿 ⊙﹏⊙b汗
、住李府花娇认亲
陆银说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花娇心中一跳。
她略略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女主人出来。看来他并没有娶妻,而是一个人住。心中不禁更加迟疑起来。
刚才在马车上,光顾着互相诉说自身的情况和遭遇,花娇并没有顾上考虑以后的生活。
虽然离开了柳家,但是这事儿并不是柳含章做的。也许他还会来找自己。
就算是他不要自己了,或者是找不到自己,花娇也没有想过这么快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这是在古代,花娇想,如果自己跟陆银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不光要怕以后说不清,最要命的是,这也算得上是一种默许,一种跟了他的默许。
花娇不想再陷入男女纠葛之中。她想要自立,她觉得自己应该也能自立。在柳家她攒了有将近一千两银子,全部都缝在贴身亵衣里。而那牙婆从来没有动过她的衣服。夜晚,她曾不至一次的偷偷摸过,全部都还在。
“陆二爷,能不能请您帮个忙?”花娇微笑着看向陆银。
陆银看着她的笑颜,看着她那清如湖水般的眸子,她的请求竟让他生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声应道:“你说,你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能否请你帮我找个房子。我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个单身女子,怕被人诓骗了。”
陆银脸上的笑凝固了,心中先是一阵恐慌,她要另寻房子,她不跟着自己。然后又泛起了一丝丝的钝痛,她到底还是想着柳含章的,她这是在避嫌。
陆银呵呵苦笑了一声,不想让下人们看到自己的冏态。他想伸手去拉花娇,却又犹豫着不敢,只好说了句,“刚从外面回来,先到屋里歇歇,喝口茶润润嗓子,再慢慢说不迟。”
薛婆子和老宋头一看,忙识趣地退了下去,准备茶水去了。
花娇一想,也是,再怎么说也是人家救了自己,总不好太过驳他的面子。再说,他说的也有理,于是默默地跟他进了屋。
进屋后,陆银东拉西扯的,内容都与“女人单独住不安全”这一主题相关。花娇当然也知道单身女子在古代的危险性,不过这并不是随便跟一个男人的理由。
“我这里还有一些钱,请你再帮我找个可靠的人,看家护院也就是了。”花娇微笑着,用尽量平静而坚决的语气说道。
陆银看花娇这样子,实在是劝不住,又不想叫她住到外面去,只好敷衍说帮她找地方,想着慢慢拖着,反正房子也不可能立马就能找到合适的。
却说柳含章从母亲房中冲出去后,多方打听,才得知了确切消息。带了人马不停蹄地追了一百来里地后,才从另外一处渠道知道中了父亲的计,追错了方向。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一直没能追上花娇。
却是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这人是宁王——太子的庶兄。西北一带正是他的封地。
宁王的母亲当年也曾宠冠后宫,只是后来因为家族的牵连,被赐死。宁王也被打发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当年宁王在京城时,柳含章也是见过的。如果能搭上他,以后找花娇就方便的多。
柳含章一直在暗暗地怪自己,当时找人心切,竟然昏了头,中了父亲的计,以至于耽误了时机,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花娇。离京城近时,还能打听到一点消息,可是越往西北,柳含章那点关系完全不管用了,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了。
想到这儿,柳含章站了起来,径直向宁王走去。
窗外的柳条又泛出了嫩黄色,如果凑近看的话,就会看到米粒大的春芽。又是一年春天到了。
花娇从手中正缝着的衣服上抬起了头,看了看窗外碧蓝的天空。
“咚——咚——咚”一阵轻快中带着一丝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绯红春衫,月白绫裙的女孩儿像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
“姐姐——她们,欺负人!”
女孩几乎要冲到花娇怀里了。
花娇怕做衣服的针扎到她,赶忙将衣服放到了一旁,拉了她的手,笑着问:“谁敢欺负我们玲儿,说给姐姐听听。”
八个月前,陆银劝花娇不住,又不想让她到外面住,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是把花娇送到义父家,跟着母亲。这样既可以避嫌,又安全。最主要的是他可以经常过去,再让母亲帮着劝一劝,时间一长,花娇肯定会重新喜欢上自己的。
陆银打得算盘不错,可谁知,阴差阳错,这一来竟然将自己娶花娇的路给断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原来花娇在李府住下以后,有一次与陆母谈天,陆母问起她的身世。她说只知道自己是五岁时被卖到陆家的,家中只有一个奶奶和一个好赌钱的爹。还有就是当时身上带了一个蓝布小包,里面是一个母亲亲手做的喜鹊登枝的肚兜,算是一个念想。
陆母付氏听了,一下子就激动起来,非要看看花娇的后背。
这是要认亲的节奏么?花娇知道付氏在前夫那里还生过一个女儿,可是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呢?
付氏非要看,花娇又寄人篱下,就想让她看看也少不了一块肉,就让她看了。谁知她背上果然有一颗红痣。
她也是付氏的女儿,陆银同母异父的妹妹。
这半年多来,付氏对她很好,妹妹李玲媛活泼可爱,两个弟弟虽不常见面,见了面也是亲新热热地叫姐姐。花娇在古代第一次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
“姐,张晴兰说今儿中午有一个大官儿要来,还说我爹爹要将我送给人家做、做妾。”小姑娘才十三岁,说到做妾,脸腾的一下红了,飞快地低下了头,却是有两滴清凉的眼泪滴到了脚上的红绣鞋上。
张睛兰是李大人的同僚的女儿,家就跟李府在一条街上,所以经常过来玩儿。
“你听她瞎说什么?她嘴里什么时候有准事儿了,还不是满嘴放炮似的。”花娇抚了抚她的头,接着说道:“再说了,老爷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疼还疼不过来呢,怎么会让你去给人家做小?别瞎说这些混话,免得娘听到了骂你。”
李玲媛听了,马上又破涕为笑了。“就是,张晴兰肯定是胡说八道。”
“姐姐,今天真的有人要来,娘一直在忙着准备呢,好像来的人是王爷的长史。长史是什么官儿啊?比爹爹的官儿大吗?”
花娇看了看她充满了求知欲的黑葡萄似的眼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宜园春日巧相逢
李玲媛转了转眼珠子,扯着花娇的手,带着几分撒娇,几分讨好的笑,说道:“姐姐,你看,今儿个天气这么好,吃过晌午饭,咱们去园子里放风筝吧?”
“还是明天再放吧。今天有客人来,万一冲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