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不自在的否认:“没、没有的事,我才不喜欢他。”
张展瑜苦笑一声,低声说道:“汐儿,你不用骗我,也别再骗自己了。你的心里明明也是有他的,只是口中不肯承认而已。如果和他在一起,你会幸福开心,我会衷心的祝福你们。当然,我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说不定,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
这一刻,张展瑜的眼神十分真挚。让人毫不怀疑他的真诚。
宁汐心里一片纷乱,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讷讷的说道:“张大哥,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她竟然没有立刻拒绝自己,还说要考虑。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不讨厌他,甚至有可能对他有一丝丝好感?
张展瑜心花怒放,眼眸熠熠闪亮:“好,你慢慢考虑。我会一直等你。”
听到这样类似承诺的话,宁汐却不安了:“张大哥,你不用一直等我。如果你遇到了中意的姑娘……”
“汐儿,我只中意你。”张展瑜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这两年多来,我的眼里心里,从没有过别的女子。”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他也说不清楚。
一开始,其实他并不太喜欢宁汐。
当年,他一心想做宁有方的徒弟,甘愿跟在宁有方的身边做二厨。希望能借着平日的表现打动宁有方收他为徒。眼看着宁有方的心意已经松动了,偏偏宁汐来了。他的一腔愿望落了空,心里别提多失落了,对宁汐自然没什么好感。甚至暗暗盼着宁汐笨拙一些出些丑。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奢望。随着宁汐崭露出过人的才华和天分,他惊叹之余,也开始对拜师一事绝望了。
而宁汐,却扬着没心没肺的笑容,整日里张大哥长张大哥短的叫着。他根本没办法讨厌她,内心愈发的阴郁。
直到那一次……
张展瑜凝视着宁汐的面孔,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两年前的那一幕。当时的他,似乎被鬼迷了心窍一般,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情来。师傅狠狠的骂了他一顿,又不客气的将他赶走。他又羞又愧又懊恼,只觉得天都塌了一般。再也无颜见她了。
没想到,她不但没记恨,还求宁有方收了他做徒弟。那一刻,对着她的宽容和微笑,他心里是那样的感动和羞愧,那种感觉这一辈子他都忘不了。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他心里的那颗名叫爱情的种子发了芽,然后渐渐的茁壮成长,到现在,已经成了参天大树,再也无法拔除。
他本以为自己一直会默默的等下去,等到她明白他的心意。可鼓起勇气将心里话说出口之后,他忽然前所未有的轻松。
宁汐,我只中意你。你也会有中意我的那一天吗?
那目光太过灼热专注,宁汐一时竟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心里竟然有些隐隐的内疚感。
他一直默默的喜欢她,她何尝不知道?只是一直装糊涂而已。她也曾暗暗想过,等再过几年,到了该嫁人的年龄,要是张展瑜还没成亲的话,她和他或许可以成为一对。或许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惊天动地的爱情,可平平淡淡的相守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她尊重他喜欢他信赖他,可这些,却和爱情无关……
“汐儿,你不用觉得内疚。”张展瑜像是窥破她的心意一般:“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博你的同情,也不是哀求你的施舍。你没有一口拒绝,我已经很高兴了。”
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他也愿意等下去。
宁汐无言以对,良久,才轻声说道:“前面就到了,你不用再送了,我一个人回去就行。”再这么说下去,她简直快羞愧了。比起他的宽容豁达坚定,她是何等的自私。只想着自己,却从未替张展瑜考虑过。
张展瑜已经二十了,如果一直等着她,有没有结果都不好说。就算有可能,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若是空等一场,岂不是耽误了张展瑜的终身大事?
张展瑜温柔却又坚持的说道:“不,我要亲眼看着你进家门才放心。汐儿,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都是你的张大哥。”
宁汐鼻子微酸,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默默的相伴着前行。
前世她对邵晏死心塌地,今生她和容瑾纠缠不休。可不管是邵晏或是容瑾,对她都不曾有过这般不求回报的温柔深情。
张展瑜的好,只有细细的品味才能体会。
他不算特别俊美,却也算的上五官端正俊朗。他无父无母无家产,却努力勤奋上进。他不擅长甜言蜜语,却字字朴实打动人心。不管何时何地,一回头,他总默默的站在她的身边。
她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份温柔守候吗?
可为什么,她的一颗心还在空中飘荡,迟迟下不了决心?明明看见了张展瑜眼中隐含的期盼,却踌躇的不肯回应……
家门在望,宁汐的心却愈发的纷乱。张展瑜稳稳的走上前去,轻轻的敲了敲门。刚敲了没几声,门便开了。
“汐儿,你可总算回来了,容少爷在这儿等了你快一个晚上……”阮氏边开门边絮叨,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展瑜,怎么是你?”
张展瑜挤出一丝笑容:“师娘,师傅抽不出空,就让我送汐妹子回来了。”目光隔着阮氏,和昂首屹立的容瑾遥遥相接。
第二百一十四章激怒
宁汐略带倦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娘,你说什么?谁在等我……”目光落在了容瑾的脸上,也是一愣。半晌,才淡淡的说道:“容少爷,你怎么来了?”
语气是刻意的冷淡,在场的人都能听的出来。
此时,她和张展瑜正巧并排站在一起,靠的很近,说不出的亲昵。
容瑾微微眯起眼眸,心头的火气蹭的冒了出来,也淡淡的应道:“怕你出事,就过来看看。”
自从她被那个崔女官带走之后,他担心了一个下午,还特地到宁家小院等她回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的冷淡疏离。真是各种懊恼郁闷不痛快还有,她靠那个张展瑜这么近做什么?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虽然月色不甚明朗,可容瑾眼眸中那一抹隐隐的怒火却异常的清晰。不用看,她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神情。
他生气的时候,唇角会微微向下,眼眸会微眯,眼神冷淡又犀利……
宁汐的心里滑过一阵苦涩,语气却愈发的淡然:“多谢容少爷关心,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若是没别的事,就请容少爷自便”
逐客令下的这么明显,容瑾岂能听不出来?唇角抿的紧紧的,眼眸亮的刺眼:“宁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语气中寒意森森,整个宁家小院都跟着降了温度。
张展瑜皱了皱眉头,很自然的上前一步将宁汐护在身后:“容少爷,汐儿刚回来不久,现在又累又乏,需要好好休息,你有什么话以后再问她……”
汐儿?谁允许他叫的这么亲热?
容瑾冷冷的看着张展瑜,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凛冽:“我在和宁汐说话,你算什么人也来插嘴?给我滚一边去”
这话语十分的不客气,张展瑜何曾受过这般羞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固执的不肯挪动身子,身子挺的直直的:“汐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今天有我在,你别想欺负她”
容瑾怒极反笑,目光直直的越过张展瑜,落在掩了半个身形的宁汐身上:“宁汐,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这么躲着我?”
宁汐缓缓的从张展瑜的身后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容瑾身前一米左右才停了脚步。莹白的月光下,她的俏脸隐隐有些苍白,唇角却抿的极紧,乌黑如漆墨的眼眸定定的看了过来,缓缓的张口:“容少爷,你到底要问什么?烦请你现在就问,我很累了,想早点休息。”
顿了顿,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还有,张大哥是我师兄,不是外人。请你说话尊重客气些”
容瑾被气的七窍生烟,眼里都快冒出火花来了。双手紧握成拳,憋了半天才吐出几句:“好,很好我今天是头脑抽风了,才会送上门来让你糟践。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和你的张大哥了”
说完,便僵直着身子走了出去。在经过宁汐身边时,丝毫没有停顿犹豫,就这么直直的走了出去。
他的步伐比平日快了许多,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宁汐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至始至终没有回头,更没有张口喊住容瑾。
阮氏站在旁边一直插不上嘴,此时重重的叹了口气:“汐儿,你今天是怎么了?容少爷也是一番好意……”
“娘,我很累了。”宁汐垂着头,声音说不出的疲倦:“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没有回头看任何人,就这么离开了。
阮氏愕然,看向张展瑜。
张展瑜定定的看着宁汐的背影,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旋即打起精神笑道:“师娘,你别担心,汐儿可能是心情不太好,睡一觉就没事了。我还得回鼎香楼,就不多待了。”
阮氏点点头,送张展瑜出了门。
回来之后,思前想后满心疑虑,终于忍不住去敲了宁汐的房门:“汐儿,快些开门”
敲了许久,宁汐才来开了门。眼睛红红的,脸上的泪痕却被擦的一干二净。
宁汐若无其事的挤出笑容,声音却有些沙哑:“娘,有什么事么?”
阮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这丫头,就爱逞强。有什么事都闷在心底不肯说。在娘面前还装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做什么?”
说着,上前搂住宁汐,轻轻的拍着宁汐的后背。低低的哄道:“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哭出声来。有什么不开心的,说给娘听,嗯?”
宁汐的身子微微一僵,可冰凉的心却抗拒不了这份温暖,眼眶里忽然湿润了一片,趴在阮氏的怀里低低的呜咽起来。哭声断断续续,身子微微颤抖,像极了受伤又无助的小兽。
阮氏的鼻子也酸酸的,温柔的抚摸着宁汐的发梢,口中无意识的哄着。
不知哭了多久,宁汐的哭声终于渐渐停了。
“好了,别哭了。告诉娘,到底出什么事了?”阮氏柔声问道:“好好的,你怎么和容少爷闹起别扭来了?”
宁汐咬着嘴唇,用袖子擦了眼泪,沙哑着应道:“娘,以后别再提他了。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最后一个字说出口之后,只觉得全身都疲累不堪。分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样决绝的话。
阮氏一惊,急急的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和容少爷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做娘的总希望女儿幸福,虽然明知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太大,可阮氏一直隐隐抱着期望,盼着宁汐和容瑾将来能走到一起。
事实上,容瑾除了性子高傲些,实在是无可挑剔。对宁汐也好的没话说。宁汐嘴上不肯承认,分明也是喜欢容瑾的。可今晚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宁汐喉咙干涩,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他要定亲了”
什么?阮氏脸色一变:“是哪一位小姐?”
开了头之后,剩下的话倒是好说多了。宁汐深呼吸口气,将对宁有方说过的话又说给阮氏听了一遍:“……这话是公主殿下亲口对我说的。还说过些日子,皇上就会亲自下旨了。他很快就要做驸马了”
阮氏的嘴巴微张,半晌都没有说话。显然被听的一切惊到了公主、驸马……这些称谓离普通的升斗小民实在太远太远了宁汐的笑容苦涩极了:“娘,我也不瞒你。容瑾确实喜欢我,还亲口说过要娶我。我明知这事情不太可能,心里却是高兴的,一直暗暗抱了一丝希望。”
可这一丝希望,却无情的幻灭了。不管容瑾愿不愿意,不管她心里怎么难过,此事已经成了定局,不可能更改她能做的,就是尽快的忘记容瑾,忘记他们之间曾经的一切所以,她今天晚上故意气走了容瑾。以他的心高气傲,以后也不可能低头再来找她了。
以后,他做他的驸马,她做她的厨子,互不相干……
阮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傻丫头,你这样做又是何苦。你利用张展瑜气走了容少爷,他心里一定怨恨极了。”宁汐故意这么气走容瑾,只怕也是为了容瑾着想。只有干脆利落的斩断这缕情丝,容瑾才能安心的做他的驸马吧宁汐没料到自己最隐晦的心思居然被阮氏料中,心里一阵酸楚,眼中又是泪光点点:“娘,我宁愿他气我恨我,总比惦记着我好。”
不然,以容瑾的性子,万一做出抗旨之类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怎么办?她宁愿站的远远的被他怨恨着,也要看着他过的好好的阮氏的眼圈也红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喃喃的说着:“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这样的心意,容瑾根本不会知道啊宁汐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水迅速的滑落。还没等擦拭干净,泪水又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阮氏心疼极了,搂着宁汐,陪着一起落泪。
如果无情,此刻就不会这般伤心。情意越深,心里的伤痛便越多。宁汐这么伤心难过,是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有容瑾啊哭了许久,阮氏和宁汐才渐渐平静下来。阮氏去拧了毛巾,为宁汐和自己擦了脸。宁汐的眼睛早已又红又肿。
阮氏心疼的直叹气:“你这样子,明天还怎么出去见人?”
宁汐挤出一丝笑容:“睡上一觉就好了。大不了明天早上敷点脂粉,总能盖过去。”
阮氏脑中忽的灵光一闪,试探着问道:“汐儿,你和公主殿下是不是很熟悉?”
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宁汐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嗯,见过几次,算是熟悉了。”人与人之间也是看眼缘的。有些人天天相处,未必有交情。有些人只见一面,便能结下友情。
真正说起来,她和萧月儿见的次数并不太多,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特别常,可却很是投缘,到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不然,萧月儿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非要接自己入宫陪她了阮氏听着,眼眸越发亮了:“既然公主殿下这么喜欢你,这事就简单多了。”
宁汐听的一头雾水:“娘,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第二百一十五章洋葱宴
阮氏说道:“公主殿下这么喜欢你,这可是件好事。等将来容少爷做了驸马,说不定公主殿下肯让你过门做二房……”
宁汐先是一愣,旋即苦笑:“娘,你这算什么主意。以后千万别提了。公主殿下是个很好的女孩,值得世上最好的男儿一心相待。我怎么可以打这样龌龊的主意。”
退一万步说,就算萧月儿愿意,她也绝不肯做什么二房。
感情的世界很小,容不下第三个人。她也有她的骄傲,就算容瑾再好,她也不会这般委屈自己。
宁汐拒绝的干脆利落,阮氏也察觉到自己的主意不妥,讪讪的笑了笑,不再多提。去厨房做了碗面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