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丫头好歹是儿臣的女儿,她年纪尚小,做事难免有失分寸,只是这个教训未免也太重了些。”
心里那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若非是凤凰宴在即,只怕当天晚上语兰公主就会吩咐公主府的侍卫去将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抓回公主府,听从她的发落。
有时候,语兰公主也难免会很佩服她家二妹隐忍的功夫,但要她忍她却是做不到的。
她可是听七公主说了,三公主跟四公主刺自己的那一刀,可是朝着自己身体的要害位置刺的,再危险些就得丢了性命。
如此,燕雪居然都能忍得住,语兰公主又怎能不佩服。
“哦,那依语兰的意思……”
“陛下,儿臣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七公主到底是姑娘家,那些鞭痕留在如雪的肌肤上,可叫她往后…。”说到此处,语兰公主语气明显一顿,将一个母亲担心女儿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任谁瞧了都对她心生同情。
想想那如花似玉的七公主,再联想到七公主那一身的鞭痕,沉寂片刻之久的朝堂,隐隐又开始躁动起来。
“陛下最是疼爱七公主,宫中自有去疤痕的灵药,大姑母又何须担心会留下什么痕迹。”
沉默好半晌的随风淡淡的开口,只是他并不知道,伊心染动了怒抽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七公主身上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别说是去疤痕的灵药去不了,就算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沐天城,没有伊心染,也休想去掉七公主那一身的鞭痕。
某王妃的心眼很小,小到令人抓狂的地步。
得罪了她,便好生慢慢受着吧!
语兰公主闻言气极,转首怒瞪着随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陛下,并非是语兰非要执着于此事,怪只怪那个女人出手太过狠辣。”
“此话怎讲?”
“回陛下的话,也不知那个女人使了什么妖法,七丫头服药之后身体是恢复了过来,擦了太医开的药,身上的鞭痕的确是愈合了,但却留下了一条条难看的鞭痕,就是用了去疤痕的灵药也没有用。”
回想起替七公主诊治太医的话,语兰公主艳丽的脸庞就是一阵扭曲。
她最最宝贝的女儿,绝对不能够就这么毁了,她怎能不恨。
听得语兰公主咬牙切齿的话,随风跟皓月莫不是齐齐抽了抽嘴角,就连眼皮都控制不住的抽了抽。
咳咳,那丫头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吃。
以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那丫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她给坑了。
“竟有此事。”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传唤太医当面询问。”
瑞安女皇摆了摆手,眸底掠过一抹深思,瞬间又消失得干干净净,“随风,你可有想好要如何回答朕刚才的问题。”
离开的目光,随着瑞安女皇的这句话,再一次‘刷’的聚回到随风的身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君者当以民为重,那位姑娘是为了救下那幼童才出的手,虽是伤了七公主不假,但也不失为是七公主成长中必须要经历的一个挫折。”
已然将伊心染当成是亲妹妹的随风,铁定是要护伊心染到底的,对于他本身就不喜欢的那些妹妹,自然而然就舍弃了。
“随风相信,经此一事七公主定会成熟许多,往后为人处事都会沉稳起来。我西悦皇室若为此事找那位姑娘的麻烦,不但失了皇室的威严,更会沦为其他两国的笑柄。倘若大度的不再追究此事,随风相信西悦百姓会对我皇室更加的尊敬与信服。”
“陛下,皓月觉得二王兄所言有理。”
“众卿以为如何?”一开始瑞安女皇就没有想过追究什么,只是无人开口,她又如何能顺坡直下呢。
本以为会让她安排的人来演出戏,没曾想让她看到了随风跟皓月。
貌似,她这个做祖母的,应该好好的,仔细的关注一下这两个孙子。
“既然众卿都没有其他的意见,往后切莫再提及七公主一事。”
“陛下英明。”
虚伪的附和声,瑞安女皇也没听进心里,冷声道:“语兰,明日你且将七丫头带进宫里,朕亲自瞧瞧。”
“是,儿臣遵旨。”
收到瑞安女皇的眼神暗示,语兰公主也不敢继续放肆,她多少还是了解她自个儿母皇说一不二性格的。
再闹下去,只会让她自己没脸不皮罢了。
她的女儿躺在床上将养着,燕雪的两个女儿也一样,语兰才不会认为自己输给了燕雪。
虽说七公主身上的鞭痕着实诡异,语兰也很担心会不会真的无法去除,但瑞安女皇已经开了口,她断然不会拂了自己母皇的面子。
到底是相争多年的姐妹,语兰胆敢以她的性命保证,她的二妹妹燕雪是定然不会放过那个伤了她女儿的丫头。
兴许,冲着这事儿,她们姐妹还能合作,各取所需。
“两天后的凤凰宴,朕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都清楚了吗?”
“陛下放心,凤凰宴一切都准备就绪,定然不会出现丝毫的差错。”
“如此甚好。”
心下沉吟,递了一个眼色给一旁伺候的女官,只听那女官扬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朝臣跪地行礼,三呼万岁。
瑞安女皇已然走出了金殿,思绪飘得很远,倒也瞧不出是喜还是怒。
“摆驾万和宫。”
“是,陛下。”
散朝之后,太阳才刚刚跃出地平面,将金色的阳光洒落人间。
“二哥。”瑞安女皇一离开,皓月紧跟着就闪身离开。
他可是清楚得很,今日只怕他跟二哥随风都将他们的大姑母得罪了个彻底。
不过,他可没有丝毫的悔意。
“你太冲动了。”
“难道二哥不冲动。”皓月翻了个白眼,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天知道他们两个人以往在朝堂上是多么低调的人。
结果,今日全给毁了。
“罢了,谁让我们都护短呢?”对于认定的人,自然是要拼尽全力相护的。
“哈哈,二哥说得对,小爷我就是很护短。”想到伊心染古灵精怪的模样,又想到昨夜她犹如地狱而来索命的嗜血女修罗,黑眸里掠上一抹担忧,沉了沉声道:“二哥准备直接回府吗?”
随风摇了摇头,高深莫测的道:“以后跟着九儿混,肯定相当有前途。”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那丫头呀!
噗——
皓月被随风这话噎了一下,面色一阵古怪,嘻笑道:“跟着九儿有肉吃。”
那丫头非但抽了七公主一顿不说,还在抽的同时留给七公主一身的鞭痕。
只怕一看到身上的鞭痕,七公主就会想起当日是如何被伊心染给抽打的,反反复复忍受那样的屈辱,的确挺狠的。
还好还好,他跟她不是敌人,不用担心伊心染整他。
好歹他也九儿妹妹的小表哥,是哥哥来的。
“有关沐天城的资料,父亲一早就交给了我,一起去龙悦客栈。”
“还是二哥了解我。”
兄弟两人勾肩搭背的朝着宫门外走去,直接无视了身后堪称恶毒的目光。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只要他们敢动手,他们又岂非害怕迎战。
万和宫正殿内,瑞安女皇一袭金色绣龙凤的女皇袍服,端庄雍容的坐在主位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盖。
“陛下。”
“陛下。”
陷入沉思中的瑞安女皇并没有听到宫女的声音,倒是伺候在侧的女官,壮着胆子轻轻的推了推神游天外的瑞安女皇。
推完之后女官也跪到了地上,将头埋得很低,以她们的身份,连直视女皇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是触碰女皇的身体。
尤其是在未经女皇允许的情况下,女官之前的举动已实属冒犯女皇之威,是要受罚的。
“都起来吧。”意识到自己走了神,瑞安女皇倒也没有责罚跪在地上的宫女跟女官。
“谢陛下。”
宫女感激的看了女官一眼,连忙朝着瑞安女皇叩了头,恭敬的道:“女皇陛下,大祭司请陛下移步到观月阁。”
“放肆…。”
不等女官训斥宫女的话说完,瑞安女皇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大祭司可有说明原由?”
祭司在拉雅一族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但他们的权利却不能凌驾于女皇之上,否则便要被撤去祭司一职。
万和宫乃是历代祭司居住之地,瑞安女皇亲自到万和宫已是给了祭司莫大的脸面,也无怪乎宫女请瑞安女皇移步之时,站在瑞安女皇身边的女官会出言训斥。
瑞安女皇虽从不以权压人,对待祭司更是敬重,却不代表她能容忍祭司在她的面前放肆。
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宫女害怕得浑身瑟瑟发抖,双腿一软又重重的跪了下去,哆嗦着道:“回…回女女皇陛下的话,并非是大祭司对陛下不敬,而是大。大祭司正占卜到紧要关头,所以…所以得知陛下前来才吩咐奴婢…吩咐奴婢前陛下移步去观月阁的。”
“起来吧。”
“谢…谢女皇陛下。”
听了解释瑞安女皇的脸色好看了些,周身的威压也收敛了些,没有要人伺候着,独自前往了观月阁。
观月阁乃是万和宫的禁地,除了举行大型祭祀之外,平时严禁出入。
大祭司既然在观月阁中等她,想来是卜算出她想要得知的东西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观月阁,守护在外的侍卫见到瑞安女皇一一行礼,却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没有发出声音。
踏进观月阁的那一刻,瑞安女皇震惊的睁大了一双凤眸,红唇微张,袖中双手屈握成拳,指甲险些划破她的掌心。
她看到了什么?
在那水晶球里,她看到了生机勃勃的无焱森林,看到了危险的黑域沼泽,还有从蓝色巨茧之中破茧而出的白色身影。
那是…。那是她的妍馨……
不不不…。那不是她的妍馨,那张脸虽与她的妍馨足有六七分相似,但两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画面没有维持太长时间,蓝色巨茧破开的那一刹那,水晶球里的画面也随之消失。
虽然只是一眼,但足以让瑞安女皇看清楚,那道白色身影睁开双眼那一瞬,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在肆意的飞腾,她凌空站在那里,仿如傲视天下的女王。
那睥睨天下,俯看众生的眸光,有种让人无法抗拒要臣服在她脚下的冲动。
“参见女皇陛下。”
“平身。”
大祭司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惨白,行礼之后退到一旁,静待瑞安女皇的问话。
“坐下再说。”
第一眼,她几乎就要认为那个人是她的女儿妍馨。
像,长得真的很像。
“谢陛下。”
“水晶球里的人……”
休息片刻之后,大祭司的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他看着欲言又止的瑞安女皇,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这倒是一点儿都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女皇,“那白衣女子,应当是皇太女的女儿。”
妍馨失踪那年,他正在族中禁地闭关,否则后面的这些事情应该也不会发生。
只是,一切既已注定,他亦无力回天。
“妍馨的女儿。”瑞安女皇一声惊呼,而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由尴尬的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
是了,若那白衣女子跟她的妍馨没有联系,世间怎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应该当不会有错,只是不曾想皇太女竟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
“嗯。”瑞安女皇闻言,扬了扬眉,对大祭司的话有些不解。
“此女,命格极贵,且贵不可言呐。”
她若为女皇,西悦必将还要强盛至少三代,只是此女也并非是谁都有能力掌控之人。
莫不是她的出现,当真应验了……
“大祭司可知她现身在何处?”距离无焱森林中那冲天而起的蓝色光柱至今已经一月有余,想来那丫头早就应该出了无焱森林。
乌蓬大陆那么大,她想找一个人,无益于是大海挥针。
“卦象上显示,她已经到了雅惠城。”
以那丫头的命格跟她的天资,哪怕未曾测试她的血脉之力,都将会是最佳的女皇人选。
天机不可窥视,他能知晓的也不过尔尔。
倘若能请得东方一族的人前来占卜,他相信得到的消息会更加的全面。
“她既已经到了雅惠城,为何没有前来皇宫?”她是妍馨的女儿,来到乌蓬大陆,又到了雅惠城,瑞安女皇想不通她为何不回家。
西悦皇朝是妍馨的家,也是那丫头的家呀!
但瑞安女皇又怎会知道,伊心染压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来。
毕竟,皇贵妃去世的时候,她还什么事都不懂,哥哥伊律瑾也没有告诉过她,她那便宜母妃究竟有没有未了的心愿。
她之所以要来乌蓬大陆,并非是冲着西悦皇朝女皇之位来的,而是应西雅女皇的承诺,以及求得一个真相。
否则,请她来她都不来。
“这个卦象上未有显示,本座便不得而知了。”
瑞安女皇看了大祭司一眼,突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朕立马调集隐卫去寻找她的下落。”
那可是她的孙女,万万不能流落在外。
“本座听说七公主被人打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大祭司的意思是……”
“本座什么都没有说。”大祭司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话锋一转又道:“陛下,本座占卜伤了元气,可否…。”
“大祭司先下去休息吧。”
“本座告退。”
莫不是那个狠揍了七丫头的姑娘,就是妍馨的女儿不成?
……。
南国皇陵
厚重的石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伊律瑾跟夜绝尘的面前缓缓打开,一股慑人的寒气迎面而来。
各国皇陵皆是埋葬各国先皇的地方,作为历代帝王的陵寝,其内部都是由天然的玄冰筑成,寒气自是慑人得很。
“爹爹,沫儿冷。”
说着,小小的身子抖了抖,夜沫儿更是不住的往夜绝尘怀里缩寻求温暖。
她跟哥哥夜锦恒虽然是在冰雪王国那个四处都冰雪的地方出生,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兄妹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的畏寒怕冷。
知道他们怕冷,整个椒房殿都安装了地龙,因此哪怕是冬天椒房殿都很是暖和,兄妹两人才敢在外面玩非耍。
温暖的手掌放在夜沫儿的身后,纯净的真气缓缓输入她的身体里,缓解她的寒意,“沫儿,好些了吗?”
“爹爹,好暖和,沫儿最最喜欢爹爹了。”夜沫儿舒服的眯起亮晶晶的大眼睛,小小软软的身子就那么黏在夜绝尘的身上。
刚才真的好冷好冷的,她觉得自己身上就像没有衣服一样,好冰好冰的。
“恒儿。”
顾着夜沫儿的夜绝尘,华丽丽的将身边的儿子给忘了,伊律瑾看着已经打开的石门,转身将夜锦恒抱在怀里,悄悄为他输入真气,化解他的寒意。
“舅舅,止。止血。”夜锦恒也很畏寒,连话都说不利索。
趴在伊律瑾的怀里,总算感觉到几丝温暖,看着伊律瑾还流着血的手,他又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可以再忍忍的。
“大哥,把恒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