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出云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当年你在浅水村城隍庙救了我,我便暗暗发誓,要娶你做妻,要待你好一辈子……兰兰,我李出云岂是那等出尔反尔之人?可今日是二弟的婚宴,我们岂能如此失礼?你好好休息,若是母亲……晚些我再来看你。”
赵氏听说那浅水村旧事,脸色就变了变。再等李出云表示仍是要离开,赵氏便放低姿态,求道:“夫君……你真的要对我好……为什么这一年来都不与我同房……”
她本来也是怀疑李出云有了别的女人。可每次去看,都发现李出云果然是一个人睡在书房的。
李出云掰开她的手,道:“你好好休息。”
他的确是想和“她”过一辈子的,可是没想到她入门之后,并不尊重自己的母亲。母亲一个早年丧夫的寡妇,辛辛苦苦地把自己拉扯大,他深知其中艰辛,他自然是最敬重母亲的。娶来心目中的“她”,他自然是因为爱她的。可是,他最爱的人却一点都不敬重他的母亲……家中十日有八、九日是鸡飞狗跳的……
多少浓情蜜意也淡却了……淡却之后,看到她越发显露出来的本性……李出云每每看着她,耳边都会响起母亲的哭诉,和她那无理取闹泼妇的样子……心中烦不胜烦,他又如何有心思与她行那*之事?
李出云是个聪慧之人,亦是情长之人。当初娶赵氏,并不求她会吟诗作赋,和他琴瑟和鸣,却也希望是个贤惠的娘子……
李出云不顾耳后传来的哭声和吵闹,出了房间便要往前堂去。脚步却生生停了下来。
不对,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鸳鸯珮……如意……赵兰……
他心中猛地涌现一种猜测,这个猜测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怜……却压抑不住地,那猜测越来越明显般。他当即去了书房,唤来自己的心腹,道:“我要知道今日那唤如意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当年的浅水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年轻侍卫听到主子的吩咐,有些惊讶,却没敢问出来。
“是,属下遵命。”
“你现在就去。旁的事情都先放在一边。”
那侍卫应声退下了,到门口之时,正好李府的管家来请李出云。道:“大少爷,亲家老爷来了。在前堂说是要见您。”
李出云揉了揉额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回话,我立刻便来。”
管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良久也没退下,迟疑道:“少爷……似乎亲家老爷这次来……是因为亲家少爷被人骗了,铺子全部亏空,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务。大奶奶让小的和您说一声……说是……若亲家老爷开口借钱也罢了,若是说到官司上面,还请大少爷斟酌。”
管家不敢抬头去看李出云的脸色,只感觉周身的温度立刻下降了不少。
只这李出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面上仍是淡淡地道:“嗯,我自有分寸。劳烦管家了。”
“少爷折煞老奴了。”管家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李出云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一挥衣袖出了房门。
却说张小晚和如意回了婚宴,众人看到如意红肿的脸蛋,因都叹那赵氏真真是个泼辣没分寸的,在小叔的婚宴上胡闹也就罢了,还打了别人家的丫鬟。
如意的脸受了伤,张小晚也没心思呆下去了,和李家主母告了罪,便先离开了。
至于老夫人并不知情,只一心不想让张小晚继续给自己没脸,因此挥挥手同意她先离开了。张小晚和如意刚刚出了门,老夫人身边的秀儿、绿儿就追了上来,低声对张小晚道:“大奶奶,今日来李府,您与老夫人和郡主是坐一辆马车来的……老夫人,让奴婢来跟大奶奶说一声……”
秀儿顿了会儿,还是那绿儿嘴快,道:“老夫人让大奶奶您自己雇车回去。”
秀儿见她说的直白,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袖,那绿儿嘲讽地一笑,道:“秀儿姐姐这是做什么?是老夫人这么吩咐的,又不是我不待见大奶奶?”
张小晚对秀儿一笑,道:“烦劳秀儿姑娘了。”
并不理睬那绿儿。
说着,与如意离开了。车夫已经换了一个,是侯府的人。并非那说说笑笑很憨厚的姚叔了。张小晚本还想趁机去一趟新宅,因此巴不得老夫人这么吩咐。如意却眼眶红红的,道:“小姐,都是我不好,必是让老夫人不悦了。不然这车子一来一往也耽误不了多少时辰,左右都能赶在宴会结束前来接老夫人的。又何苦让您自己去雇车?”
张小晚道:“老夫人本也就不待见我,与你有和干系?对了,如意,我刚才不好问,那姓李的可是欺负你了?”否则,赵氏怎么会误会?
如意脸一红,道:“小姐您浑说什么呢?都是这东西惹的祸。”如意取出鸳鸯珮与张小晚过目。只见这一块玉佩乃是上等和田玉所做,而且一对交颈鸳鸯镂刻的活灵活现,却是名贵的东西。
张小晚道:“那姓李的莫不是要抢了你的玉佩?”
如意噗嗤一笑,道:“这倒不是。他是什么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是问我这玉佩的来历。我还没回答呢,那……那赵氏便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地便打了我……”
说到赵氏,如意又顿了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什么东西般,微微有些无奈地摇头。
又道:“其实这玉佩是当年我在家乡的城隍庙救了一个路过乞讨、浑身都是伤、差点饿死的少年,那少年给我的。他有这样的玉佩,却差点把自己饿死也不愿当了这玉佩。我想着玉佩一定是很重要的。等他伤好了以后,他把玉佩留给了我,让我等他七年。可惜第二年我就被卖去了侯府,从此没了他的消息。”
张小晚用手托着下巴,李探花为何那么痴情一个刁蛮粗野无知失德的赵氏?而赵氏还这么巧是如意的妹妹,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何李探花一看到如意身上的玉佩就这么失态?张小晚几乎是恍然大悟般地看着如意,嘴巴张的大大的,道:“如意,我猜……”
那少年是李探花,救了李探花的人是如意。可不知为何,如意的妹子赵氏李代桃僵,让李探花以为赵氏就是如意,并且还娶了她!
如意立刻道:“嗯。那又如何?我早就不是当年的村女,他也不是当年流落他乡的少年。”
张小晚眉头一皱,莫非如意早就认出了李出云?也是,少年的模样再怎么变化,都有个大体的轮廓。可如意毕竟当时年纪小,而且女大十八变。所以,她能认出他来,他却不一定记得她的模样了。尤其之前已经有另外一个人先入为主。
张小晚细看如意的脸上,除了一些失落,并没有其他的表情,也就渐渐地放下心来了。
而如意下面一句话让张小晚脚步几乎一踉跄。
“哎,当年就知道这玉佩价值不菲。留在身边,就打算什么时候没了银子拿去典当。可现在看来,却是要物归原主了。”
第30章 回新宅别过秦母
张小晚看如意竟是果然没有喜欢李探花的。倒是那李探花一腔痴情错付,不知来日得知真相又当如何?然,知了真相又如何呢?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注定了李探花落花有意,空逐流水。
到底张小晚只在乎如意一个,想到如意现在没有上心,将来才不会伤心,她便放下心了。
不说这李探花已经错娶了赵氏,便是李家那复杂的情况,若是如意真的对李探花有心,将来必然有的磨。
“不如你现在就去拿去典当吧。”张小晚对如意眨眨眼,“你若是将这鸳鸯珮还了李探花,岂不是承认了当年是你救的他?”那还有的麻烦事呢。
如意一愣,却道:“奴婢却觉得此物对李大人似乎很重要。若是以前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对方是什么人,却是不好拿去当了。”
张小晚笑着道:“那便由你。左右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如意两颊一红,眼睛亮亮的,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新宅子。”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难得出来一次。一方面我们也要去看看小虎子他们讲新宅子张罗的如何了。另外,也去看看秦大娘吧。”
张小晚说完,就听如意道:“也是。秦将军远赴边关,秦大娘一人在白云城,定会无聊。”
不知为何,张小晚猛地想起那日在白云城外和秦渊的一番对话,脸上竟有些热热的。未免如意察觉,便挽了如意的手臂,道:“那我们现在便去吧。”
去新宅子,又要经过李出云的堂弟李出岫的宅子。张小晚看着这精致的小院,心中想到,若是那李出岫真的和赵氏有什么关系,想必这宅子正是两人私会的地方。莫怪别人稍微靠近些,他就要发难。可怜那个被无辜打死的路人。
如意不知其中的龌蹉,张小晚也没打算告诉如意。如意看她走神便问了一句,张小晚摇头笑笑没说话。其实她私心还是希望那赵氏没认出如意的,否则依照赵氏的性子……张小晚心道,往后定要少带如意来白云城。
想着,两人过了一座拱形桥,穿过阊门,便到了老将军府和她们的宅子之前。
张娘子正从集市买了菜蔬回来,远远看到张小晚和如意,便唤道:“大奶奶!如意姑娘!”
脸上一派喜色。
张小晚和如意对视一笑,已是打招呼道:“张娘子,小虎子可还好?家中一切都好?”
如意也道:“是啊。张娘子你们在城里住着可还习惯?”
张娘子已是走到两人跟前,道:“托大奶奶的福、承如意姑娘的吉言,小妇人一家都好。在城中都还习惯。宅子中的事物都置办好了。小妇人早早就给大奶奶和如意姑娘理出了房子,只等大奶奶和如意姑娘甚么时候来城里小住!”
张小晚眼前一亮,道:“果然?我的住所可是坐南朝北?我最欢喜阳光明媚的房间了!”
如意掩唇笑道:“少见大奶奶这般欢欣了。”
张小晚就拉着她道:“这可是我们自己的房子,往后便不是漂泊无依的浮萍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如意和张娘子都想起了张小晚在侯府的不如意,顿时都有些沉郁。倒是张小晚是真心想去看看自己的房间的,也压根没想到侯府的事情,拉着如意就往新宅子跑去。
张娘子是个勤快的人,短短几天,已经将整座宅子都打扫的整齐舒适。
张小晚兴起,当即将整座宅子都逛了一遍。她的房间在一个独立小院,坐落在南方,与隔壁的秦府竟然是一墙之隔!那张娘子看她这般惊讶,笑道:“大奶奶可不知道,这从前和秦府是相通的,只一道拱形门。后来秦大娘要卖了这座宅子,才让人砌了一座墙在这里的。”
张小晚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将宅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初时又看那花草虫鱼都是可爱新奇,一时兴致上来也忘了时辰,等歇下来后,张小晚才觉得小腿都有些酸软,再看一旁的如意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是她早早就和张小晚分道扬镳,自去了自己的房间,东摸摸西摸摸,又将一干家具物件都按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了,莫看麻雀小,但五脏俱全,这一番布置也要费好些力气的。
张小晚拉了如意坐下,张娘子已经从水井中取了放凉的荔枝来。
一面道:“这些荔枝都是新鲜的,今日一早大牛从集市中买来,放在井里已有半日,已是凉爽。正好给大奶奶和如意姑娘解解暑。”
张小晚不大喜欢吃荔枝,可现下天气炎热,能有水果解暑,最好不过!当即笑道:“张大哥回来见我们吃了他悉心给娘子准备的东西,该要恼了。”
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却毫不客气地剥了皮,将荔枝露出晶莹剔透水嫩滋润的果肉,又是毫不客气地吃了下去。引的如意直嚷嚷:“我说大奶奶,您这也太口不对心了。没你这么说着客套话又做着不客套的事儿的!”
“小丫头片子,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是喜欢这荔枝。若说在京城时还吃不到多少,在白云城却是大片大片都是。你怕我多吃了荔枝去,也不是这般说法啊?!”说着,又抢了一只,“我如今偏要吃的许多,不留给你。”
如意也急了,赶紧伸手去抢。
看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张娘子先是惊诧,知道张小晚和如意要好,可也没想到竟到了这种随意打闹的地步。再看张小晚是一脸的稚气,分明是个半大孩子,那如意一开始虽也是拉着一张小脸,要多清冷有多清冷,可后来相处久了,张娘子也明白了几分——若如意不那般装着不近人情,在侯府就不知道被人扒了几次皮了。
之前张小晚交待给张娘子管理宅子的事情,张娘子可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唯恐将恩人交待的事情弄砸了,现在看张小晚一副满意的样子,张娘子才觉得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面又看着张小晚的笑脸,反而悲叹起张小晚的身世和遭遇,竟是两眼又红了,只恐败坏了张小晚的兴致,因道:“大奶奶,一颗荔枝三把火,你们少吃一些。大奶奶可是要留在宅子过夜?我这便去张罗晚膳。”
张小晚拦下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张娘子等等。我们只是路过看一看,这便要回去的。对了,怎的不见张大哥和小虎子?”
张娘子道:“当日大奶奶说让小虎子去私塾,小妇人和家中那口子一想觉得大奶奶说的是,进了城便托人给小虎子找了间私塾。如今,我那口子正去私塾接虎子回来。”
张小晚道:“嗯,这便是了。什么都比不得孩子的前程重要。”
“大奶奶不在宅子过夜,可要留下来用膳?想吃些什么?”
张小晚想自己从婚宴上过来,不曾和那些贵妇人攀谈什么,却撑了个大饱。倒是如意去了李府就没喝过一口水,因道:“我便不吃了,趁此去看看秦大娘。只劳张娘子做些好吃的,慰劳慰劳某只小馋猫。”
众人一愣,半晌,如意从一堆荔枝壳中抬起脑袋:“大奶奶,不兴你这般说人的!”
张小晚大笑,道:“如意,你快快少吃点。莫真上了火,那滋味可难受着!”
如意朝张小晚吐了吐舌头,却果然不吃了,一脸的娇憨。又随着张娘子去了厨房,张小晚自己去了隔壁秦府。
说来也巧,张小晚刚刚出门,秦府的门也开了,来不及打招呼,张小晚就看着那一车车的行李,诧异道:“秦大娘!你这是去哪里?”
秦大娘见到张小晚,显然是一脸惊喜,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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