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晚失笑,道:“你当你家夫人是文曲星下凡?就这么一段时间看看书就能吟诗作赋啊?”听说那张如锦才情不低,自己虽然是个现代人,可也不会来古代文人那一套啊!
如意吐吐舌头,又道:“大奶奶上次不是说要去李府拜访吗?不如趁明天进城,也挑些合适的礼物。”
张小晚一想也是,道:“多亏了你提醒。”
第二日,张小晚用过早饭,与如意正打算出门,就听庄子外有低斥声。走近一看,正是白管家在训斥一对父子,中年男人的已经羞愧地低下头,那小孩也就是五、六岁左右的模样,脸上有个大红巴掌印,也不知是谁打的。
中年男人还告罪:“白管家,求求您饶了小虎子这一次……”
张小晚和如意都下意识地以为是白管家为难人,便出口相问。
那男人一看到如意,就知道张小晚便是住在庄子里的大奶奶,赶紧拉着自己的儿子一起下跪,道:“大奶奶饶命……”
“白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立刻哀求地看着白管家。白管家憨厚地道:“回禀大奶奶,是小孩子贪吃,拿了果园的一些水果。”顿了会儿,继续道,“小虎子的母亲得了重病,家里的银钱都拿去治病了,小孩子饿了好几天实在是可怜。这大牛也是咱们庄子里的长工,平时做工也十分的尽心尽力……刚刚大牛已经教训过小虎子,希望大奶奶不要计较了。”
张小晚惊讶地看着白管家,接触下来就是知道这个人不怎么说话,后来按照如意打听来的消息也知道这人是和张如锦有瓜葛的,下意识就把人往敌对的一面划分了,没想到他倒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尤其是最后那句求情……难道她在别人的印象里就是个不明事理的?
张小晚有些失笑,看着那可怜兮兮的小孩,又觉得有些难受,道:“既然是我们庄子里的人,有什么难处便和我们说说。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饿不得。犯了错误也没必要动手。白管事,你领小虎子去上药,给他一些吃的。”
白管事诧异地抬头,又很快点头道谢。
大牛也是要感谢,那小虎子却伸出孱弱的手抓住张小晚的衣角,道:“菩萨姐姐,小虎子想来庄子做事,想赚钱给娘看病!”
大牛看到小虎子那脏兮兮的小手抓上张小晚的衣服,赶紧把小虎子往后一拉。
结果,就见那淡蓝色的衣角上沾了一块黑乎乎的污渍,小虎子脑袋一缩,也感到害怕了。
当场的三人都仔细地注意着张小晚的表情,唯恐她生气。
没想到张小晚反而拉过小虎子的手,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手,然后道:“好,等小虎子大一些了,就来姐姐的庄子帮忙。不过要是到时候小虎子大出息了,可不能装作不认识大姐姐了。不过,现在呢,小虎子就好好照顾娘亲,有什么需要的就来和大姐姐讲,知道吗?”
“可、可以吗?”小虎子去看两个大人,发现他们都愣掉了,又讪讪地看着张小晚。
张小晚摸摸他的脑袋,道:“当然可以了。大姐姐说话算话。现在让白叔叔带你去吃点东西,好吗?”
“好!谢谢菩萨姐姐!”
“叫大姐姐就可以了!”
“大姐姐!”
看着小虎子一脸高兴的模样,张小晚也笑了。她在现代的时候,父母是农村户口,第一胎生了她这个女儿,五年后又生了第二胎,是个男孩。虽然她上大学后,离家远了,弟弟也长大了,可她永远也忘不了小时候那又小又软的小包子。现在看到这小孩,难免就会想到自己的弟弟,于是,格外的疼惜。
等张小晚和如意都走远了,大牛才回神,叫道:“白管事!这大奶奶的恩德,我……我怎么敢……”
白管事紧紧皱着眉头,叹息道:“既然大奶奶都这么说,你谢恩就是。”
心里却道,这位奶奶,也不像是荀嬷嬷说的那样……
张小晚和如意上了马车,如意像是刚刚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掀开轿帘左看看,右看看。看着她这般活泼的劲儿,张小晚才觉得眼前的姑娘也就十八岁,比现代的自己还要小了六、七岁,正是花样的年华。可怜之前为了原主谋生,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不得不拘束了自己的性子。
忽然又听如意道:“大奶奶!是陈嬷嬷他们。”
张小晚也探出头来,见果然是陈嬷嬷和一个小男孩。连忙让车夫把马车停下。
陈嬷嬷此刻也见到了张小晚,领着小男孩上前道:“阿弥陀佛,今儿个真是喜事连连。出门竟遇见了大奶奶。大奶奶您这是要去哪里?对了,这是我家良儿,良儿,来见过大奶奶。”
陈嬷嬷一番话连珠炮似的说出来,如意在一旁笑眯眯地道:“陈嬷嬷,您老说这么快,让人怎么回答?”
那小男孩已经一本正经地作了个揖,对张小晚道:“见过大奶奶。”
张小晚笑看着他们,先是道:“我们这是去城里逛逛,顺便买些东西。”又道,“这就是你们家的小童生了?我早就听说过了,今日一见,果真是个伶俐聪慧的。”
听人夸奖自己最自豪的儿子,陈嬷嬷笑的一脸灿烂。反而陈嬷嬷的儿子陈良,小小年纪却道:“大奶奶客气了。”
几个大人都是笑的合不拢嘴。那车夫也道:“这孩子就是这般早熟。”
陈良道:“非也,受人夸奖,道谢致谢乃是人之常情,非是早熟。”
众人又是一通好笑,张小晚问道:“陈嬷嬷进城是做什么?”
陈嬷嬷疼爱地看了看自家的儿子,道:“今儿是我们良儿生日,这不昨儿刚刚从夫子家回来,今儿就带他去城里买些布料做身新衣服。”
如意赶忙接嘴,道:“大奶奶,我们也去城里,不如载他们一道前往如何?”
张小晚用手点了点她的脑袋,道:“什么好话都被你这丫头说尽了。咱们去车上说。”
陈嬷嬷上车后,陈良却坚持坐在外面,说自己是个男子,不好与众女子混坐。
几个大人又是笑了开,如意还道:“良哥儿你才多少大的人儿?说自己是个男子岂不羞羞?”
陈良小脸一红,大眼睛却是倔强地看着如意,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我过了今日都十二岁了,岂非男子乎?”
如意压下笑意,道:“好好好,良哥儿十二岁了,是大人了。瞧我都忘了,咱们的良哥儿早就是童生了,再过几年可不就是官老爷了?”
“承姐姐吉言,只是,陈良一介童子,学海无涯,不敢口出狂言。”
这下,如意看陈良的眼神都带了惊讶了,不再觉得陈良是个小孩子了。
坐在车厢内的赵小晚无奈地摇头笑笑,对陈嬷嬷道:“良哥儿未免太严肃了。”陈嬷嬷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也是一愣。
张小晚已经对陈良道:“良哥儿,今儿是你生日,你可别这么严肃了。学海无涯苦作舟,这是实话。然而有些书上的东西,你学了,却不能一层不变,需要学会变通才是。须知世事通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陈良张着小嘴,疑惑却又探究地看着张小晚。张小晚被这小包子的眼神弄的怪不好意思,之所以说这些话,只是单纯地希望这么聪慧的孩子别被那些八股文弄的没了一丝灵气,成了老八股。
第9章 白云客栈说探花
如意赞叹地道:“大奶奶……您说的这话真是有道理。只是,奴婢却听的一知半解。良哥儿你听懂了吗?”
陈良想了会儿,道:“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张小晚有些哭笑不得。另外陈嬷嬷和车夫却又觉得如意和陈良的表情太过逗人,也都跟着笑了。
马车到了城里,依着如意的吩咐,在一家书店前停下。
陈嬷嬷和陈良正要告辞,张小晚道:“难得今儿凑的这么巧,是良哥儿的生日。我也不送你什么黄白俗物了,这间书肆里的书,只要你看上了,我都买下来送给你。”
如意闻言,也道:“大奶奶,算我一份。不过奴婢带的银子不多,少不得大奶奶给凑的!”
张小晚摇头苦笑,道:“你这丫头……今日怎么变得这么……”张小晚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个能用的形容词来形容今日的如意。
陈良眼底露出一丝渴望,然而很快跟着陈嬷嬷福身,陈嬷嬷道:“大奶奶,您折煞老奴了。我们良哥儿的书都够用了,实在没必要……”
张小晚道:“陈嬷嬷,你放心,我又不是给良哥儿什么金银锞子?不过是几本书。倒是,将来我若遇上不明白的字,还要请教我们的小童生呢!不过,你要是想将整个书院都搬到咱们庄子去,那我可真没银子了……”
被张小晚说的,陈嬷嬷是哭笑不得。
如意帮腔道:“陈嬷嬷,你就别客气了。要知道大奶奶现在要认字做学问,将来少不得麻烦良哥儿的呢。”
陈嬷嬷啐道:“如意姑娘,也是大奶奶宠着你,你如今竟是顽劣了。”
当下,在陈良充满渴望的眼神下,陈嬷嬷只能答应。
陈良一共选了六本书,其中有四本是张小晚看他想要又不好意思要,强塞给他的。另外张小晚自己又挑了一本游记,这才让车夫将七本书全部装在书里。因陈良和陈嬷嬷要去买布料,张小晚和如意要去李府,一个在东,一个在南,张小晚和陈嬷嬷约了一个一起回去的时间,四人便在此分道扬镳了。
如意道:“奴婢在庄子里的时候,就常常听人说起这个良哥儿。今日一见,竟有此风骨见地,果然是不俗的。”
张小晚也笑道:“谁说不是,陈嬷嬷家将来也是有大造化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挑好了送去李家的东西,又去李府拜访。
两人将礼送到李家,却听那守门小厮说他家大夫人去寺庙上香未回。张小晚于是将礼物留下,道:“麻烦小哥和大夫人说一声,就说我多谢大夫人当年的恩情,永铭五内,既然大夫人不方便见我,我也不便多打扰了。”然后,又递了一锭碎银子给他,请他务必传到话。
小厮奇怪地看了张小晚一眼,心道,这夫人的模样似乎是知道大夫人在府、只不愿意见她的的,偏偏她没有生气,还这么诚恳地要他传声“谢谢”,倒是个怪人。
离开李府后,张小晚像是放下一件心事,转头看如意,见她也是一脸轻松的模样。
没了心事,倒是觉得肚子饿了,张小晚便道:“如意,难得来城内,我们去尝尝白云城的美食如何!”
如意惊喜,道:“早听说白云城有间白云客栈,厨子做的一手好菜,便是比皇宫御厨也不差!”
张小晚一面想去尝尝美食,一面见天色还早,还想和如意两人再逛逛街,因此,张小晚又吩咐那车夫道:“你先回去,将良哥儿挑的这几本书送到陈管事院子里。再帮我和陈管事借良哥儿房里的《词典》,就说是良哥儿答应借给我的。酉时再来城门口接我们。”
车夫应了一声,赶着马车离开了。
张小晚和如意两人刚刚踏进白云客栈的大门,就被一个抑扬顿挫、字句分明,感情十分充沛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或者说,整个客栈的人都被他吸引过去了。那是在一间包厢内,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就听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少爷!我辛辛苦苦跋涉千山万水,万水千山,才在白云城跟上您,一路上我是费劲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了,老夫人真的会把小的命根子砍了的!我祖父就我爹一个儿子,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们家是九代单传,一脉香火,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家的香火就毁在老夫人的手上哇!少爷,我又不是来逼着你给秦家延续香火的,虽然你也是九代单传,一脉香火,可你们家的香火又不是我们家的,你不喜欢女人……”
那小厮的话还未完,就被人踢出了雅间……然后,又大无畏地进入雅间,继续开口……
张小晚想,要是她也有这么一个又二又抗打的小厮,一定要每天虐他千百遍啊千百遍……
小二赶紧来招呼张小晚和如意两人,一面道:“这位夫人,您看那靠窗的位置如何?”因张小晚是做夫人发髻,故而,小二一眼认出对方是已为人妇的女子。
这靠窗的位置相对而言比较安静,也是这个小二会安排位置。让她们两个女人坐在这里,不至于和别的客人混在一起。
“这位夫人和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外地人吧?您来白云城到咱们这白云客栈就是来对地方了!白云客栈百年老店,说起美食那是有特长!呛肉丝莴笋,牛肉好入味,质脆菜鲜好爽口!要说羊肉须去膻,加上胡萝卜好入口……”小二在一边想说书一样,一一将店里的招牌菜报上名来。
直听的人口水直流。这样的店不出名都难。
张小晚和如意捡了几样好听的菜名点了,那小二便喜笑颜开地道:“好嘞!两位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来!”然后,又给两人沏了一壶好茶。
张小晚在庄子里的时候就要求如意和自己一起用餐,如意起初自然是不肯的,后来渐渐地就同意了。张小晚知道,在和自己的相处过程中,如意也在一点点地慢慢改变。如意从前也是大宅子里的丫鬟,虽然也会出府走动,但毕竟是少数时候,此刻有些拘束,从一开始进客栈就沉默下来了。
同样的,这何尝不是张小晚第一次这般打量身处的异世。
客栈外的叫卖声,食品铺子里传来的香气,客栈内鼎沸的人声,还有那边包厢渐渐低下去的声音,以及外间客人越来越响的谈话声……不期然,又是听到“李大夫人”“李探花”这个词。
只听人说道:“……十八岁的探花,实在是少见。而且那李探花还是个痴情人。如今身边就只有李夫人一个妻子。说起来,这个李夫人还是登州一个叫什么什么浅什么村的农户女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让李探花这么难舍难分。”
“什么浅什么村,是浅水村。人家现在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着李探花的原因,那李夫人的弟弟都到京城谋职去了。可不是一步登天?”那边桌上的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说着这些话,其中一个道:“啧啧啧,这也就是李探花,换做是我坐到李探花的位置上,非得三妻四妾不可啊!而且,大丈夫怎么能如从宠着一个婆娘!我看,那个李探花也不过如此嘛!”
“你且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李探花那是有情有义。至于你这整天被黄汤灌的醉醺醺的模样,要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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