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她还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萃珠和顾子晋成亲了。
我抬头仰望着太阳光,真好。四个女孩子都有了自己的追求,摆脱了宫廷,可以和正常的姑娘一样结婚生子。而萃珠也终于安定了,在自己的小家庭中过得幸福。
一切都好,只余了我。
☆、chapter101 问缘
我恢复的得不错,又回到了往常的生活。凤奕辰也经常来看我,但是眉宇间总是掩藏不住的疲累。有的时候跟我说说话都能恍过神去,经常性的沾床就睡。我几次问他怎么会这样,他都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一声“没事”。
我们两个都很默契地谁都没有再提起一句流产的事情,凤奕辰约是怕我伤心,而我,是将所有对于肖文楚的恨全都攒起来。
已经是盛夏六月了,屋子里总是泛着阵阵暑热。今年的天气似乎比我初来之时要热了不少,就连雅竹轩里都是输气蒸腾。
大洛又不似我的前世那般可以露臂露腿,开放的甚至可以袒胸露乳。我只好穿了最最轻薄透风的雪蚕丝衣。在这里连电风扇都没有一个,只有电视上看到的慈禧太后那样,身边的婢女拿个扇子扇得勉强只有几根头发丝动一下的风。
凤奕辰知晓我怕热,早早在我的偏殿修了个冰库,好随时把冰取出供我纳凉。可是这种老法也顶不上什么事儿,除非将整个人全无捂在冰里面才觉着舒服。
凤奕辰已经有好几日不来重光殿了,我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愿去拿琐事打扰他。只得静静得待在朵云轩,听听宫女们嘴里的八卦,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自从夏竹秋梧去了晤城,我身边得力的侍女又只剩下了靛儿一个。凤奕辰与我商量再寻几个会办事的拨到我这边来,明面上也是顾着太子妃的仪仗,而他现在确实越来越不放心我了。
他本想以一换一,我却只要了两个——解红和绿腰。好巧不巧,再凑个靛儿,倒成了前世物理中所说的色光的三原色红绿蓝。
两个丫头都不大,都约莫只有十七岁的光景,正是韶好年华。性格也像极了靛儿,约是凤奕辰特意挑选的缘故,头次见我都没有那种唯唯诺诺的神色——他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
相处了几日,三个丫头特别地合得来,有时候竟然不怕热地在树荫底下踢毽子。起初是偷偷的,后来被我循声过去发现了一次,我也由着她们了,实在无聊的时候就让人把椅子也挪到树下,挥着扇子看她们踢。
我本是不会踢毽子的,前世也只见过能双腿踢的,而她们都能玩出花样来,不论是简单的正踢反踢,还是较难的盘踢勾踢,毽子都像是长了眼似的稳当当落在该落的地方。
正当我为绿腰的一个翻转动作叫好时,远远地能听见小黄门报凤奕辰来了。
几个人停止了踢毽子,我也赶忙站起来向正殿走去。
凤奕辰已然在殿里,见我从外边走来,过来搂上我的腰肢,笑问:“你不是最怕热嘛,不好好在屋里坐着怎么又到外面去了。”
我擦拭着额上沁出的小汗珠,答:“整日都在屋里待着多无聊,就是怕热也要出去透透气才好。”
“那我们找个地方避暑去?”他顺着我的话说。
他不提倒还好,一提我就想到他都好几天不来看我,我嗔怪道:“你说着倒容易,太子爷日理万机,都好几日不曾踏入我重光殿的大门了。”
他却涩涩地朝我道:“本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害我累了好几天,哪知啊人家不领情。”
说完还夸张地对我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了句“唉!”
我立马就觉出了他话外有话,却想摆个姿态,“什么惊喜不惊喜的,又不是三岁小儿,我不稀罕。”
“哦?当真不稀罕?”
我点头:“不稀罕就是不稀罕。”
“那……如果是出去避暑呢?”他故意顿了顿,像是吊我胃口。
我本也想过这种可能,只是觉得身在皇家,想要出去一趟没有那么简单,当然,我偷跑着出去另当别论,故我也没有往这方面多想。现下他这样一提,看来倒是我猜对了,不过嘴上还犟着:“唔,要不你说说是什么地方,我考虑考虑。”
他笑道:“舞儿,快别装了,你心里定是嚷着快去了吧。”
我重重地“哦”了一声,“既然你这么了解我,那还问我作何?”然后瞪了他一眼,“说吧,是什么地方?”
“城郊碧云山,如何?”
碧云山是大洛的名山,若是放在我前世,名号绝对不属于五岳之中任何一座。脑中记得以前花清舞幼时常去,当即应了下来。
因为之前凤奕辰就早作了准备,所以没有几日我们就出发了。
凤奕辰只带了石竹,我带了靛儿、解红和绿腰,还有石韦石燕随行保护。当然,隐在暗处有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
马车一路行至碧云山的半山腰——行宫就建于此处,掩映在青山白云之间,少了皇家的几分贵气,却多了几分世外谪仙的脱俗。
将将下了马车,凤奕辰抬头望了望天,对我道:“都快晌午了,饿了吧?我们去用午膳?”
他一说,我发现肚子倒真是饿了,咽了咽口水对他点头。他一笑,拉着我的手就往回走。
“唉,你往哪儿去啊?”
他不答,只拉着我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小道。
我继续道:“你该不会去拾了野果子应付我吧?”
在前世,经常可以看到电视剧中的男主角带着女主角进了一片深山老林,然后采着野果给女主角吃,美其名曰*自然原生态,其实就是变相泡妞*。我才不吃这一套呢!
我一直在后边嚷着,不情不愿地跟着,凤奕辰大概也嫌烦了,回头无奈一笑:“放心,不会让你吃野果子的。带你去见个人。”
约莫也就十来分钟,面前俨然出现了一片庙宇,上书三字——法华寺,是大洛太祖皇帝凤天的手笔。
“据说当年皇爷爷落难之际就是法华寺的住持收留了他,这才得以成就他日后的丰功伟业。皇爷爷十分感念住持恩德,便亲笔手书此三字赠与寺中。”
凤奕辰解释道,我却是想到了小时候听说的各种开国皇帝的英雄史。凤奕辰见我发呆,便笑道:“我们快进去吧,别让住持久等了。”
他带着我一路向里面走,绕过了大雄宝殿走进了东北角的一个偏厅。住持是一个花白胡须身披袈裟的老者,见我们到了,右手立掌道了声“施主”。
凤奕辰向我介绍,原来他就是顾后上次要来开光的黑曜石手钏的空觉大师。
我像凤奕辰那样对空觉大师鞠躬,他并没有望我一眼,待坐定后唤了一个小沙弥上菜。
凤奕辰又对我道:“舞儿,待会儿你可得好好尝尝,大师这儿的素斋可是一绝。若没有亲自尝试过真是不知道可以将素食做到如此精致。”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菜名都起得极有诗意,六个菜,分别是二冬白雪、南海金莲、半月沉江、筼筜流霞、香泥藏珍和竹笙如意。
我只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一样。
☆、chapter102 问缘·二
我一面在想哪里有不妥之处,筷子自然动得慢了。
凤奕辰也觉察出来,关切道:“不是饿了么,怎么吃得这样少?”
我迟疑着开口:“奕辰,我总觉得……这儿的菜我好像在哪儿吃过。”
凤奕辰笑道:“那就是做梦吃的,我来了这样多次,今日这几个菜式都是头一次吃到呢。”
那个空觉大师却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直瞧地我心里打颤。
“哦?太子妃娘娘真是见识广博,小庙的几道菜算是献丑了。”
我勉强地笑了笑,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让我吃了一惊。
普陀粉丝!我终于记起来了,是我在前世旅游之时,在南普陀吃的一顿素食,俨然就是这些个菜,不论是名字还是菜色都是一模一样。这些菜是一系的,却少了一道普陀粉丝。
我想好了措辞开口道:“大师,能否请问这些菜都是出自哪位之手?”
空觉大师用手抚上胡须,哈哈一笑道:“都是老衲拙作,太子妃觉得如何啊?”
我笑道:“自然是好,不过本宫不才,对于这素食倒想与大师交流一二。”
空觉大师颔首:“那么待我们饭毕再作交流也不迟。”
我遂安心吃饭,一餐结束,凤奕辰知空觉大师有话要与我说,便识趣地离开。而我跟着空觉进了里边的小厅。
见不会有人进来打扰,待大师坐定后,我问道:“大师,这些菜当真是你独创的吗?”
空觉对我一笑,状似神秘道:“非也非也,此等菜式怎是我大洛可得?”
“那你可知我也并非在大洛尝过此等菜式。”我立马接下去问,心中已然越来越疑惑,莫非他知晓我是穿越而来?
空觉果然答道:“自然知道,并且老衲还知道太子妃并非大洛之人。”
我已猜到此种可能,就是不知道空觉对于我的身份知道多少了。故而笑道:“大师真乃高人,此等事情我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说出来过于荒谬,若非亲身经历我自己都不会相信,更莫提旁人了。”
空觉大笑:“太子妃果然是爽快之人,那老衲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然后他顿了一顿,问道:“太子妃,你可知你因何事而来?”
我摇头道:“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按说我那时是正常睡眠,怎的会一觉醒来物非人非?”
“那……太子妃可知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是谁?”
“我的容貌声音,以及身体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自然是我自己了。”我如实答道。
空觉又摇头道:“非也非也,这具身体的主人乃是真正的太子妃花清舞。”
“那么按照大师的意思,我与花清舞本就长得一模一样?”天下竟有这样的事情!
他有笑:“果然你是聪明人,我知你心中定觉不可思议,但此事的确是真的。”
我急于知道事情始末,又问道:“那我又为何会来到大洛?”
“此先太子不宠爱太子妃想必你也清楚,太子妃绝望之余在梦中欲要自我了断,恰巧此时你入了梦,你们两个便互换了身份。至于为何会发生此等现象,老衲也就不清楚了。”
我思索着空觉的话,“如此说来,现在的林舞也就是花清舞?”
“是。”
“那她现在怎么样?”
现代社会不比古代,她一个古人怎得在社会中生存?
空觉安抚道:“她现在过得很好,你大可放心。”
我长吁一口气,这样也好,起码我可知道我的父母也还是有人照顾的,而不要为了女儿莫名其妙的失踪而难过。
他话锋一转,又道:“倒是你……”
我心生奇怪:“我怎么了?”
“你痛失两子,又郁结于心。”他极肯定地说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点头赞同道:“我总是大意地不能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然后猛然想到空觉是高僧,就像抓住一根稻草一样,“大师是高人,可否指点我一二找到破解之法?”
空觉摇头,我的心顿时凉到极致:“你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怎还能奢求这个时空出现第二个异类?”
“我……”涩涩地开口,是从未有过的荒凉,“我不能拥有这个世界的孩子是吗?”
空觉对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闭了闭眼睛,缓了缓情绪然后睁开:“多谢大师提点,我且回去了。”
走出门,凤奕辰已然等在那里。见到他,我就更愧疚了,我不想告诉他我来自别的地方,只要他知道我是花清舞就好了。可是他知道我有身孕却是比我还要欣喜,我真是不知道要怎样开口告诉他我不能怀他的孩子。
空觉也走了出来,对我们道:“世间一切皆有定数,若非命中注定则一切都是枉然,万望二位好自为之。”
向空觉大师行礼后,我们便离开了法华寺。回去的路上,我将我命中无子之事告诉了凤奕辰。他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拉着我的手紧了紧,然后安慰我没有孩子也是一样。
我们在碧云山待了数日,而我的心态放得很好,既然知道了结果,那么何必再苦苦奢求,一切随缘即可。况且凤奕辰都没有介意,我再别扭来别扭去倒显得矫情了。
凤奕辰也真是寻到了一个好地方,虽说离着都城不远,可是天气却是截然不同。行宫又是修得好,隐在半山之间,倒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暑热了。平日里穿着薄衫都能应付。到了晚上,更是要披上一件单衣。这几日山中又下了场雨,更是没有一点夏日的燥热了。
一年中最热的几日就这样过去了。
我在山中待得久了,也没有暑气的扰人心智,心中自是畅快许多。凤奕辰也是极高兴,直说往后每年热天都要来这里住上段日子。
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苦了石竹。自我们来了碧云山,最辛苦的就是他了,几乎日日都要往返于都城和行宫之间为凤奕辰传递消息。
这种时候,我就无比怀念曾经的电脑、网络,要是有了它,那信息的传递就方便许多了。可惜我不会造电脑,更不会发电、铺线路,所以这种事情就只能是想想了。
行宫中的人没有太子·宫中的多,却也不少,所以丝毫也没有冷清之感。况且凤奕辰近来事情少了许多,便整日整日地与我在一起。有的时候,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拥着我读一本书,然后不时地探讨,也会看我习习字。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时而温柔又时而打趣我,弄得我郁闷不已。
或者,我们就出了行宫,到外边的山中寻乐子。我向来是对于那些小虫子怕得要命,有次我们正走着,一只小瓢虫就飞过来停在了我的身上,我又是对着它吹又是拿手扇风想赶它走,奈何它就是死死地趴在我的衣服上,最后我都拉着衣角上下摆动,想把它弄走,可是这小家伙还是很顽强地吸在衣服上。其实最简便的方法就是用手去撵了它走,奈何我对着那瓢虫花花绿绿的壳又是一阵恶寒,怎么也伸不出手去碰它。凤奕辰一直冷眼旁观着,直到我再无心去把它弄走,想着让那只瓢虫自生自灭的时候,他才一阵嘻笑,把瓢虫给弄走了。我便赶忙去边上取了山泉水让他洗手。我才不要他待会儿弄了瓢虫的手又来牵我,这不就相当于我又间接碰到了瓢虫么。
我让他把手泡在山泉里,然后狠命地搓他的指头,直到他的手指都被我搓得通红通红,我才觉得差不多。要是换在从前,我定是要让他再多打几回肥皂的,可惜了这里没有皂荚不能结出皂角。
山中的日子无比的欢乐,时间不知不觉就指到了九月。山中比刚来的时候又凉了好多,我们也要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我很是不舍,难得可以如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