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无所谓跟着谁。谁能给他饱饭吃,谁能带着他可以见一个大户人家的女人,那么他就会跟谁走。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目标就是,可以见到大户人家的女人。只有大户人家的女人中,才会找到那双熟悉的眼睛。
以刘备为首的利益团伙很显然时运很背,东窜西逃的,没有一个安定之所。但牛郎不在乎,他杀敌勇敢,所向披靡,很快就生了一个小官,可以管理十来个人了。本来他可以管很多人的,但是刘备本身人马就不多,所以他只是一个十人队的队长。
牛郎也不在乎能当什么官,在他看来,当个将军是杀人,当个小兵也是杀人。这个想法直到有一天他跟随着刘备到了一个叫做洛阳的大都市的时候,发生了改变。
那天牛郎在街上的一个酒肆里吃酒,看到了街上的一辆马车上露出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双眼睛的没有紧蹙着,像是怀着什么心思。在马车的窗帘被风掀起的一角,被牛郎看到了。
那双眼睛很熟悉,有些像自己打劫时看到的那双。
牛郎紧随着马车后面,到了一座府邸。牛郎看着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女子,一身白裙,只看到她背后的青丝,在风中飘起一丝,衣袖随风轻轻拂动,就像要乘风而去一样。
牛郎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融入到府邸中,听着“咯吱”的声音,那扇门缓缓的掩上。
牛郎回到酒肆,吃了几碗酒,然后他有些醉意,跌跌撞撞回到军营躺下了。这一天晚上,他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那个宫殿中,长袖善舞的女子,在月光下起舞。他仍然看不清她的脸,仍然只能看着她的背后的青丝在风中飘动。
后背的青丝。第二天,牛郎醒的时候,他忽然有了一个决定。
这天的晚上,他在月色下,在洛阳城的屋脊上不停的飞跃。他远远的看到了那座府邸,然后就像一只无声无息的鸟,轻轻的落在了院落的树上,尽管还有月光,但是他静静的就像是树的一部分。
那看到了一个透着灯光的窗子,橘红色的光,映照着一个长发而纤细的人影。静静的坐在窗前,过了很久都没有动,但是却随风传来了一声叹息。
忧愁的,在风中一丝一丝不绝的叹息,仿佛一根丝线将牛郎的心扯住,扯得他心中有些痛。
你在忧愁什么呢?牛郎一动不动,他想静静的看着这个影子,不敢惊动她。
当橘红的窗子最终变得阴暗下来,只剩下月光在窗子上,显得惨白之外,牛郎也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第二天晚上,牛郎再一次在树上看着窗子橘红灯光下的那个影子。仍然能够听到一声叹息。
每一个夜晚对于牛郎来说既是短暂的,又是漫长的。
他只能在夜晚的时候,看到那个影子。他还想要看看她的眼睛,但是他不能过去,他怕惊扰了她。直到有一天那个影子终于走出了屋子,走到庭院中的月光中来。
牛郎终于见到了那双眼睛,晶莹的,闪着忧虑的光芒的眼睛,在月光下,更加显得幽深,就像是一潭静幽的潭水。
她一身白衣,就像是荒原里的精灵,在月光下,长裙拂地,就像那梦中宫殿里的那个长袖善舞的女子。
是她吗?她就是自己梦中的那个女子吗?
牛郎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但是他不能确定,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在月光下的影子仿佛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一样。
女子很美,美的有一种凄然的诀别的模样。她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月光,然后就像是一声呜咽的声音,好像是在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哭泣声,她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在月光的清辉下,闪出夺取月亮光华的光芒。
牛郎想都没有想,他跳了出来,就像是一只擒走兔子的苍鹰。他截住了女子的匕首,尽管匕首已经刺入了她的胸膛,但是他还是救住了她。
洛阳的夜晚渐渐的消融在晨曦之中,女子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很耐看,而且有些粗犷的脸,还有一双紧紧盯着她看的目光。
女子没有惊慌,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吓到她了,尽管她坐在的这间屋子,只有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紧紧的盯着她看。
“你是谁?”女子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救我?”女子的第二个问题。
牛郎忽然一笑,嘴巴裂开:“第一,我姓孙,名守义,别人都叫我牛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第二,因为我想救你,所以我就救了你!”
女子忽然一笑:“你为什么会躲在我院子里的树上?”
牛郎挠了挠后脑袋,有些脸红:“我……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想再看一次。”他说了实话,有时候实话反而比漂亮的借口更加能得到原谅。
女子果然“扑哧”一笑:“你以前见过我?”
“就是在大街上,那天你的马车窗帘被风吹起来了,所以……”牛郎的脸还是有些红,毕竟这些事还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不会撒谎。
女子没有笑,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将眼光投向了屋子的窗外,窗外的云,正悠悠的浮在空中,就像一团解不开的棉线团。
“你救了我也没有用!”女子轻轻好像是自言自语,“我不过是被人摆布的一个女人,你也不过是被命运摆布的普通人,我们逃不过宿命的!”
“你……你还想自杀?”牛郎吃惊的看着她。
女子转过头,看着牛郎,很平静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女子眼中似乎已经没有生死,只有一种无法解脱的悲凉。
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人,永远都是悲哀的。
“你能不能说一说,你遇到了什么难事?或许我可以帮你!”牛郎忽然又抬高了声音,“我一定会帮你。”
女子忽然很认真的看了看牛郎,那双眼睛里没有疑问,只有深深的感激,但是她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无奈的叹息:“你帮不了的,你不过是个普通人。”
说着女子轻轻的坐起来,虽然是木板加就棉絮的简陋的床,但是她还是坐了起来,没有丝毫的不适,好像她已经睡了这样的床很多年了一样,丝毫不像一个富家的女人。
“我要走了!”女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有些皱折,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而且凝结成块。虽然她的血止住了,但是她站起身的时候,还是痛的皱了一下眉头。
“我送你回去!”牛郎跟在她的后面。
“好!”女子没有拒绝,她轻轻的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搭在牛郎的手心,然后又轻轻的握住,“走吧!”
牛郎牵着女子的手,一步一步的往街上走,往女子的府邸走去。
沿途,很多路人,不管是男女老少、公子、小姐、农夫、商贾,都停住了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牛郎牵着女子的手,慢慢的、慢慢的走过这条街。
“我到了!”女子松开牛郎的手,忽然一笑,笑得很凄然,“十天之后,这条街上,将有一辆插满花的马车,那里面就是我,你可以叫我月婵。”
第五十三章 劫走
第五十三章劫走
庚申日,宜嫁娶。
洛阳一夜的风,将天空吹的清白。
遥遥耳闻的鼓乐之声,还有马车辚辚的声音。洛阳的一条街口,一辆插满花的马车,用的最华丽的帷幔和最新鲜的富贵牡丹。
这是女人出嫁时候最华丽的排场。一百多人的盔甲鲜明的士兵、两百多人的送亲队伍,和漫天撒出去的喜饼。周围都是看着这辆马车缓缓前行的衣衫褴褛或光鲜的洛阳城的人。
马车前面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这个男人长得很魁梧,他志得意满的看着周围的人,他走在前面,后面马车里是他的新娘。
这个男人又足够骄傲的理由。他是一位大将军。他的名字叫颜良,是反董卓联合军的盟主的爱将。
他要娶一个女人,哪怕是当朝的官员的女儿,也只能拱手相送,所以月婵就在这辆马车上,她没有选择。
月婵没得选择,她抗拒不了命运,因为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只是一个洛阳小官的女儿,但是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利刃,一把随时都可以了结自己的匕首。抗拒不了命运,那么就将命运还给上天。
月婵将眼光投向了被风掀起的一角,她看到了天空灰色的风掠过。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看着天空了。但是天空依然是那么阴沉,阴沉的就像手中那把噬命的匕首。她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影子,那个曾经偷看过自己的那双眼睛,她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意,就像阴沉的云中破开的一缕金灿灿的阳光。
不紧不慢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已经到了吗?月婵心里抽搐了一下,然后手中紧紧的握住了那把匕首,冰冷的刀刃紧紧的贴着她手上的肌肤。一会之后,那冰冷的犹如蛇一般的刀刃,还会噬入自己的胸膛,在自己洁白的肌肤上画出一朵灿烂绚丽的红梅。
马车停住了,因为在不远处,有一个人站在街道的中央。他拿着一把腰刀,他的眼光坚定。他站在中央,就像是一棵树,一颗可以阻止去向的大树,也是一颗让人可以依靠的树。
“拿下!”颜良的脸有些红,他不会想到,在这里居然敢有人挡住他的出路。而且挡住他出路的人,是一个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小兵,一个拿着一把普通腰刀的小兵。
两名随着颜良的军士冲了上去,在他们看来,这个人是在没有什么威胁,只需要上前,一刀砍翻就行了。杀人已经成为军士的一种职业,所以,杀一个小兵,只不过是忠实于自己的职业而已。
“你们别来送死!”一个比冰还冷的声音传到了两个士兵的耳中,这让他们迟疑了一下。然后就感到了一阵锥心的痛,从自己的腿上传来。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然后开始满地翻滚,嚎啕大呼。
“找死!”颜良手一伸,旁边的士卒抬过来一把长柄大刀,刀重七十斤。
颜良两腿夹马,那高大的马发出一声长嘶,这是一种对主人意图的心领神会,那刀犹如一泓秋水一般,即使在阴冷的天空,仍然浸出一汪夺人心魄的冷光。
人马合一,人刀合一。这是马上将军的最高境界,如今颜良就是这种境界,他的马,还有他的人、他的刀,在一瞬间,就化成了一只浑然一体的利箭,射向那个站在街道中央的,昂然挺立的那个身影。
拔刀、挥刀!
这两个动作能够做的有多快?所有围观的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没有看到。没有看到,并不代表着这两个动作没有做出来。
“当——”一声尖锐的似乎要刺破耳膜的声音,在灰色的天空犹如一丝钢线,滕然跃出,悠悠然直往天空最高处游去。
“啾——”一声,是战马发出的悲鸣的声音。高大的战马,蹬蹬蹬的连退三步,终于支撑不住,侧身倒了下来。
在天空中闪过一泓秋水的大刀,在空中旋转着,“咄——”的一声,深深的插在地上,刀柄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颜良很愤怒,他看着那个小兵,犹如敏捷的猿猴一般,轻盈的几个跳跃,跃上了那辆插满花的马车,然后从里面抱出一个穿着女人,一个穿着新娘妆的女人,夺过一匹大马,从相反的方向,绝尘而去。
颜良即愤怒又沮丧,他第一次被打败了。他被人一招击败,而且毫无还手之力,他从来没有失败过的高傲的心,瞬间蒙上了一层像天空一样阴暗的颜色。
他更是屈辱的。在这条街上的人都看到了,他的新娘被人抢走了。一个被人抢走了新娘的男人,无疑是一个让人怜悯、同情并且鄙视的男人。
大队的军士从街道的另一头开了过来,颜良还见到了他的主公,还有那个小兵的主公——刘氏集团三人组。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袁公的话很冷,一个被他看好的大将军,被人一刀砍成这样,让他很是面子,特别是看上颜良的,居然只是那个大耳贼的一个小兵。
颜良没有说话,他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一开口,从嘴里就喷出了一口鲜血,还有一股鲜血堵在喉咙里。那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大的远远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住的。
“你怎么说?”袁公看着刘备,冷冷的。
“赔!”刘备只有一句话,“抓人!”
这是一个意外,对于刘备来讲。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隐藏的很深的人,但是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一个小兵,隐藏得比自己更深。
看着颜良跟在袁公身后,消失在街口,张飞忍不住问了一句:“真要抓人?”
那个人是自己带进军中的,那个小兵杀敌勇敢,这是自己欣赏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兵,居然一刀就能将颜良砍成重伤。
“你能一刀将他砍成重伤吗?”刘备侧过身,问关羽。
“不能!”
“你呢?”刘备又问张飞。
“也不能!”
“那么我就更不能,就算是吕布,也没有这样的力量。”刘备叹息了一声,“可惜之前他却毫无名气,不然我又怎么会错失了他?”
错失一名小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名小兵能够一刀砍伤一名大将军。这样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一个奇迹。
“你真的伤了他?”怀中的女人,仰望着看着前方的一张男人的脸,尽管是在颠簸的马上,她仍然觉得很舒服。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只知道,你不能嫁给他!”牛郎说着,马已经飞奔过一条浅浅的小河,马蹄过处,溅起阵阵的浪花。
越过小河,牛郎抱着女人下马了。他将马栓在树上,然后就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对着河水轻轻捋着一头青丝的女人。
月婵已经将青丝散开,在风中微微的飘起。她忽然脱下了谢,一双赤裸的晶莹的白嫩的足在清澈的河水中,犹如美玉一样,轻轻扬起时,带着珍珠一般的水珠,在空中,借着那一缕金色的阳光,闪出晶晶亮的光芒。
“你喜欢我?”月婵的笑容就像在牛郎心里吹过的一阵春风。
“我喜欢你的眼睛!”牛郎轻轻的笑,“我们走吧!”
一匹马上红裙向前,一条河中浪花向后。
第五十四章 神仙
第五十四章神仙
清辉满,宫殿有人起舞。
这是牛郎不知道第几次做这个梦了。他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一看就看到了树林外月光下的草地上,篝火的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的月婵。
他不知道月婵是不是自己梦中的那个女人,但是他喜欢看她的眼睛。
“你后悔吗?”月婵看着牛郎盯着自己的眼睛,忽然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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