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掌柜背着手,低着头,仔细思量了半晌,吩咐人备车,往诚王府去了。
诚王府后角门口,木掌柜坐在车上。伸长脖子看着后角门的动静,焦急中时辰慢得几乎
不动,仿佛过了一年半载,最得徐夫人绮重的赵嬷嬷带着满脸谦和的笑意,一路和丫头婆子
亲热的打着招呼,出了后角门。
木掌柜早就跳下车,逼着双手,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陪着满脸笑容长揖见了礼,
“嬷嬷好,有好一阵子没来给嬷嬷请安了,前儿就想来,就怕这临近冬至节,嬷嬷还不
知道怎么忙呢,想了好几回,还是没敢过来打扰您老。”
木掌柜亲热的奉承着,赵嬷嬷笑了起来,“木掌柜就是会说话,既是不敢来。今儿怎么
来了?”
木掌柜的哈哈笑着,连连长揖着说道:“今天可是不得不来,不来不行了。”
木掌柜的稍稍往前凑了凑,捏了几张银票子偷偷递了过去,低低的说道:
“今年咱们滴翠楼生意倒极是过得去,这眼看着进了腊月,我想着嬷嬷这里只怕要打点
的人多,这些,嬷嬷先用着。”
赵嬷嬷渗出满眼的笑意来,不动声色的接了银票子,袖了起来,看着木掌柜,笑着说道
:“爷这一阵子忙着北三路府席的事,脾气大得很,况且……”
赵嬷嬷顿了顿,眼风扫了扫周围,低低的声音里透着幸灾乐祸的忧虑,
“大少爷在京城,又闯了祸事出来,带累着淑妃娘娘也降了位,如今竟成了才人了,爷
气得砸了一屋子的东西,若不是大少爷远在京城,一时够不着,早就一顿鞭子打个半死了。
”
木掌柜凝神听着,半躬着身子,连连点着头,低低的感慨道:“到底是二少爷懂事得多
。”
“可不是,你说说,这大少爷,一天到晚连累着我们这些下人,爷那脾气,唉,这些天
,天天都有人挨鞭子,前天还活活……”
木掌柜同情的点着头,赵嬷嬷又叹了几口气,收了闲话,看着木掌柜,笑着问道:
“还真没空跟木掌柜多说闲话,夫人还等着我去挑往往宫里送的年礼呢,有什么事,快
说吧。”
闲昨天食言了……对个手指,实在是不想的,食言而肥,食言的人要胖得没边去,闲可
不想当胖子啊……
今天两更,第二更,晚说些,两点前吧,
昨天的一章,也不知道能不能补的上,闲的工作,年底最忙,这周已经开始忙起来了,
周末还要出去,闲今天喉咙都痛起来了,唉。
啥时候能过过混吃等死的日子啊……
顺便,求粉。
第二百十章心机
“跟嬷嬷的事比,我这事极小。”
木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今年我让人从南边采买了些酒回来,虽说比不上宫里的鹿头酒、蔷薇露这样的仙品,可也别有一番风味,除了京城出的碧光、琼波、清风这些名酿,我还让人从南方带了东阳酒、羊羔酒、瑞露酒、荔枝酒回来,一共有十七八样,爷最爱佳酿,就是不知道哪些能对了爷的脾胃,这事,嬷嬷得帮我挑一挑。”
赵嬷嬷眼里听笑意渗了出来,连声夸奖道:“这些外掌柜里头,怪不得夫人最重你,也就是你心细,肯在这些细事上头用心,旁的掌柜就知道可着银子往贵重了送,就不知道这礼,讲究的就是个可心可意!这酒也不用挑,拣样都送几坛子进来!爷不喜欢,夫人年底待客的时候也用得着。”
木掌柜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还带了些极好的蜜饯,上回听嬷嬷说,夫人也爱吃些甜东西,回头我让人一并送进来。”
赵嬷嬷连连点头答应着,木掌柜看着赵嬷嬷,迟疑着问道:“照理说,这话不该咱们多问,少爷这亲事,定下来没有?也不小了。”
赵嬷嬷皱着眉头,轻轻叹起气来,“可不是老大不小了,夫人提起这事,也愁的不行,你看看,如今也是低不成高不就,偏偏徐家就他这一根独苗苗,家里盼着他这子嗣,盼得眼睛都绿了,可有什么法子,他不急,夫人又不肯将就,毕竟娶媳妇是大事,唉!”
赵嬷嬷长吁短叹起来,木掌柜轻轻咳了两声,含糊的说道:“子嗣的事,也快,也快了,少爷如今有了想头,子嗣的事也就快了。”
木掌柜说着,让着赵嬷嬷,“耽误了嬷嬷这半天了,酒肆买办前儿得了些上好的黄鱼誊,我记得嬷嬷最爱吃这个,回头让伙计给嬷嬷送到家里去。”
赵嬷嬷连声道着谢,木掌柜笑着目送赵嬷嬷进了角门,才上车往滴翠楼回去了。
伙计已经在滴翠楼帐房等着他了,见木掌柜进来,急忙迎了出来,满脸笑容的说道:
“掌柜的且放心,已经问清楚了,明天一早,赶着城门一开就走,一人备了三四匹马,说是准备着换马不换人的赶路,还有,”
伙计顿了顿,看着面容骤然轻松下来的木掌柜,声音也跟着松泛下下来,“我出来时,爷也回去了,在门口吩咐说,明天和二少爷一起启程,让带上鹞鹰什么的。”
木掌柜舒了口气,心里放松下来,这徐大少,心眼都用在了这上头,徐夫人不许他在外头过夜,今天若再追出去,晚上自然赶不回来,不如明天趁早,再拖上周世新,纵有点什么事,也好说了,这上头,这心思真是活络!
这事,得赶紧让人报给千月管事知道!
木掌柜打发了伙计,转身出了酒肆,往后面的巷子进去了。
洛城,程恪没住进秦凤路安抚使安排的宅院,而是让人包了间客栈,布了防,住了下来。
程恪占了客栈后头正中最大的一个院子,院子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满了兵丁和汝南王府的护卫亲兵。
傍晚时分,院芋里壮满了红彤彤的大灯笼,照得院子里亮如白昼。
正屋,程恪懒懒散散的歪在炕上,正翻着手里的帐册子,几个户部小吏正棒着帐册站在炕前,对着手里的册子飞快的报着帐。
程恪拧着眉头,不时打断着小吏,问着对着数目字,对了大半个时辰,几个小吏才报完了帐,垂手告退下去了。
程恪坐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堆起的帐册子,帐倒是清爽,洛城这一处,诚王必是要把这银帐对整齐的,就看他是如何对上的了。
远山在外头禀报了,引着汝南王府清客万先生进了屋。
程恪直起上身,客气的让着万先生,“先生辛苦了,请坐。”
万先生长揖见着礼,坐到了炕前的椅子上,接过小厮递过的茶,一口饮尽,程恪挥手屏退了屋里侍候的小厮随从,万先生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低声说道:
“回爷的话,府库里的银子都清点过了,银帐相符,一分不差,不过!”
万先生嘴角带出丝冷笑来,“这银子,在下是一锭锭摸过、看过的,库银倒都是库银,只是肯定不是一处倒出来的!爷知道,这洛城府库倒出来的银锭子,四角极尖利。太原府库倒出来的银锭子,就是圆角,银锭子底下总有那么几条起楞,这各府库倒银的模子,个个不一样,倒出来的银锭子,自然也大不相同,但凡细心些,没个看不出来的。”
程恪长长的舒了口气,挑着眉梢,露出微笑来,转头看着万先生问道:“洛城府库原存多少银子,其它各个地方调过来的银子各是多少,先生,都记下来了?”
“都记下来了。”
“嗯。”
程恪点着头,眯着眼睛思量起来,这银子是从各个地方调过来的,光凭这银锭子上的边角起棱,再明白也做不得凭据,还得想别的法子才行!
这北三路是城王的天下,来回调运库银这样的事,自是再容易不过,封库?自己在洛城,强行封个三五天也许能成,可自己一旦离境,这封无论如何也要解了,这库银转眼就能运出去,再堆到另一个库房里去。
程恪烦躁的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着,封是封不了,运回京城?更不成!没这个理儿!要不……
程恪猛然顿住脚步,转头看着万先生问道:“我若动用钦差关防,重新做模,重新铸了这些银子,可有先例?”
“有!只说银色斑驳不纯,成色不一,遣人看着,让他们重铸就可。”
程恪舒了口气,接着问道:“这一库银子,重新铸一遍。需要多长时候?”
“这铸银子极快,这一库银子,不过大半天,也就铸好了。”
“嗯。”
程恪脸上露出笑意来,“多谢先生,洛城库的银子,各处有多少,烦先生理出来给我,铸银子的事,也别露出口风去。”
万先生答应着,告辞出去了,程恪看着万先生出了门,眯着眼睛,转头看着远山吩咐道:“千月回来了没有?”
“一早就回来了,爷忙着,小的就让他先去歇着了。”
“嗯,叫他来见我。”
远山答应着出去,片刻功夫,千月一身黑衣,跟着远山进来见了礼,程恪歪在炕上,上下瞄着千月,笑眯眯的吩咐道:“坐吧,细说说。”
千月端坐在炕前的椅子上,神情严肃的回道:“回爷,小的带着星五、星十和星十六,昨天正午前赶到了太原府,见了木大庆,当天晚上,木大庆就带着徐盛融在滴翠楼雅间见了小的和星五,徐盛融愿意以十万两银子买人……”
“十万两只能买我家千月一根手指头,这价要便宜了!”
程恪打断了千月的话,嘻笑着说道,千月绷着脸,也不看程恪,接着说道:
“当天夜里,小的就带着星五赶了回来,留了星十和星十六在太原府,一来传信方便,二来保护木大庆。”
“嗯。”
程恪懒懒的点了点头,“星十身手最好,又有星十六,护木大庆个周全,倒也容易。”
程恪叹了口气,“你们家少夫人最护短不过,折了她的人,爷可就没日子过了。”
千月嘴角露出笑意来,眯着眼睛笑着看着程恪,程恪点着他吩咐道:“接着说。”
“是!”
千月答应着,收了笑意,面色又严肃起来,“刚接了星十六的传书,徐盛融已经从同昌钱庄借好了五万两银子,准备明天一早启程追过来,说是要带着诚王府二少爷周世新一起过来。”
程恪直起上身,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买一个,还送一个?”
千月眼神微微有些兴奋的盯着程恪,程恪看着他,叹了口气,
“你看看你,这么个大美人,一听杀人就兴奋,象什么样子?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光长得好不行,还要有风情,风情懂不懂?就是杀人,也得讲个风情!一刀下去,要风情万种!”
千月恼怒的转过了头,远山低头闷笑着,少爷从成了亲,心情就好的不行,这又开始逗着千月学风情了。
程恪点着千月吩咐道:“白送的这个,没什么用,半点动不得,明天晚上,还依着原计划行事,不过……”
程恪沉吟着,眯着眼睛盘算起来,“把西京路颜家那块牌子,想法子放给周世新,反正放咱们手里也没什么用,送到诚王府,送给徐氏去!”
千月答应着,程恪转头看着远山问道:“汤二公子这几天怎么样?”
“回爷,汤二公子自称乐不思归,从进了侍玉阁,就没再出来,头一天就叫了洛城花魁倚碧姑娘,隔天又叫了洛城四艳,玩得不分昼夜,极乐,极好。”
程恪嗤笑着,鄙夷的说道:“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市面上的,哪有好东西,这就不思归了?!哼!爷辛苦着查帐,他倒快活!也不能白让他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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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乱了
程恪转头看向千月,千月严肃着脸,点了点头,“都安排好了。”
程恪活动着胳膊,往后靠到靠枕上,瞄着千月调笑道:
“小月啊,虽说领了差使,是要正经着办差,可也不是你这么个正经法,你看看你,一张脸跟刷了浆糊一样,爷跟你说过,风情,风情!要有风情!这美人儿,容貌是表,风情才是骨,你这脸一板,就落了下乘不是。”
千月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的垂下了头,远山同情的看着千月,看样子,爷今天心情是真的不错,今早上听洛川说,京城有信来,必是里头有少夫人的信,可怜的千月,今天怎么又赶上了?!
程恪眉梢飞扬着,兴致高涨,正要再往下指点指点,千月抬起头,看着程恪,认真的说道:
“爷,倚玉阁有几个清绾人,倒还过得去,小的给爷领过来解解闷可好?”
程恪一口气问在喉咙里,指着千月,半晌才说出话来,“你也是个混帐东西!爷是成了家的人!”
程恪说完,长长的叹着气,往后倒在靠枕上,点着远山吩咐道:
“准备启程!明天得了信,赶紧启程!赶紧办完了这差使,爷要星夜兼程,赶紧回家过年!”
第二天寅末时分,太原府城门刚开了一半,周世新一马当先,徐盛融紧随其后,带着小厮、随从、护卫。风一般卷出城门,往洛城方向疾驰而去。
木掌柜穿着件半长的灰扑扑的狗皮袍子,两只手笼在袖子里,小心的隐在离城门不远的分茶铺子里,眼看着一群人卷出了城门,才轻轻舒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几个大钱放在桌上,起身疾步往滴翠楼后面的小巷子去了。
得赶紧把信递出去。
徐盛融一行人一路走,一路打听,顺着沿途的指引,一路往洛城奔去,金管事不愧是西京路颜家管事,这一路上走得也真是够招摇的。
这一路追下去,周世新如同在寻找着极有趣的猎物般,兴致一路高涨着,自己骑了一个多时辰的马,就累得骑不动了,由着侍卫抱着骑在马上往洛城方向追逐,只是这脾程上就慢了许多,午正过后,一行人还没赶上钱管事的车子,周世新和徐盛融匆匆吃了饭,叫了个小厮过来吩咐道:
“回去跟夫人说,我和徐爷要在外头多围些猎物回去,还要打几只上好的银狐皮带回去孝敬夫人,今晚上要在外头布围子。明天一早再进城。”
小厮答应着,骑着马回去禀报了。
周世新和徐盛融继续往洛城方向去,一路直追进了洛城,到洛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徐盛融打听着钱管事果然进了城,大喜过望,心里热热的兴奋起来,眼看着就要美人在抱了。
接了美人,无论如何不能再骑马了,一定要坐车回去,与美人同车,这一路上的风情,多少消魂!
傍晚时分,回去诚王府传话的小厮也冲进城门,进了城王府。
徐夫人听了禀报,微微蹙着眉头,盯着小厮看了片刻,声音柔软的问道:“在哪一处布围子?”
“回夫人,少爷说,就在上次和爷一处布围子的地方。”
徐夫人狐疑的盯着小厮,沉默了片刻,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