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点了点头,兰初仿佛想起了什么,轻轻吐了吐舌头,李小暖伸着胳膊倒到床上,又叹了口气。
“好了,我今天不想看书了,我要睡了,唉!”
冬末和兰初笑着起身,侍候着李小暖睡好,仔细盖了被子,放下账子,吹熄了灯,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李小暖闭着眼睛,听着两人出去 ,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账子顶,怔怔的想出了神。
她到这个世间,仿佛一眨眼,已经四年过去了,小暖十岁了,再过六七年,最多七八年,她就得嫁为人妻,然后过个一年两年的,就要为人母了,她要为人妻,为人母了!
李小暖莫名的有些激动真情为,她曾经那么努力的想要为人妻,为人母,唉,到这里,就要是补偿她这个的么?
李小暖眼睛亮闪微笑起来,她要好好打算,好好想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不要显贵,显贵之家她攀不上,那显贵的日子也非她所愿,不要太富贵,钱不是越多越好,够用就是最好!
这个世间,嫁人就是嫁给那个家,嗯,要找个和睦温暖的人家,婆婆要慈爱,公公要大智若愚,要会装糊涂,有小姑小叔子也行,不过一定要可爱,丈夫嘛,一定要忠厚,但不能傻,要专一,要知道疼人……
李小暖兴奋的盘算着,就嫁在这上里镇好了,她喜欢这里,静谧富足的水乡小镇,如画中一般美丽着。
在这样的镇子里,做一个美丽温婉的妻子,李小暖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嗯,就这样。
第七十五章 学步
第二天一早 李小暖刚起来洗漱了 古云欢就打发小丫头过来 笑嘻嘻的禀报道:“表小姐 我们姑娘差我过来说一声 让表小姐别忘了今儿要过去翠薇厅听事儿。”
李小暖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闷闷的点头答应着 打发了小丫头回去 带着兰初 去瑞宣堂请安去了 吃了饭 周夫人温和的交待着李小暖,“别怕你先跟云欢学学 前些日子 怕云欢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已经大发了周嬷嬷每日过去帮衬着。如今海事让她每天过去着,府里的规矩旧倒她都熟,你们两个若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她就是。”
李小暖急忙站起来,恭敬地垂手听着,屈膝答应了。又辞了李老夫人才和古云欢一起,往翠薇厅去了翠薇厅榻上。原来古云姗的位置坐了古云欢,李小暖坐在古云欢原来的位置上。
瞟了眼腰背直挺的站在古云欢旁边的周嬷嬷,周嬷嬷神情依旧端庄着,脸上仿佛带着丝阴沉,仿佛没看到坐在旁边的李小暖。
婆子一个接着一个,小心翼翼的上前回着事,古云欢接了账目明细,转手就塞给李小暖。“小暖你对对这数目 。”
李小暖接过一张张账目,核对好数目,又吩咐兰初取了历年账册子过来,再对上一遍,核清除出入,才点着头或摇着头,将账目明细交给古云欢。
周嬷嬷目光阴沉的盯着一张张仔细核对着的数目,比照着旧例的李小暖看了一会儿,才转过眼神,一个个扫过垂手侍立着等着回话的婆子。 管事婆子呈了厨房采办单子,禀报着下个月的米菜等各项用度,李小暖按过古云欢递过来的单子,核对了数目,又去了账册子核对了, 微微皱起眉头,转头看着古云欢说道:“二姐姐,大姐姐上个月出嫁,这个月林先生也辞馆回去了,这碧梗什么的,用度道还和从前一样。”
古云欢转眼看着管事婆子,婆子飞快的瞄了周嬷嬷一眼,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这做菜做饭的 哪能可这头做帽子的?总要留出些富余来 不能委屈了各院大小主子不是?!”
李小暖看着她,笑着只不说话,只歪着头看着古云欢,古云欢脸色沉了下来,把账目单子重重的掷到了地上,盯着婆子,恼怒的问道:
“那姐姐出嫁前,你们都是可着头做的帽子?!府里统总七八个主子,如今去了两个人的份例,这数目字竟不用动!是从前克扣了哪个?还是如今死撑着做帽子的?”
婆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周嬷嬷动了动,笑着说道:
“二小姐且静静心,我倒隐隐约约听厨房的人说过几次,各院多多少少都抱怨过厨房送的饭菜总是不怎么够。”
眉梢挑着起来,转身看着周嬷嬷正要说话,周嬷嬷急忙笑着接着说道:
“厨房送的饭菜,主子们吃必定是有余的,只是咱们府里一向待下宽厚,主子身边贴身侍候的丫头们,多事和主子们一处吃些,来来回回,难免就不够了,如今府里也不少这些小钱,就宽厚些,也是咱们府上的风范。”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着周嬷嬷,又转眼看着古云欢,古云欢脸色阴沉着看着周嬷嬷,侍琴看了眼捧画,转头看着周嬷嬷说道:
“嬷嬷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院子里,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姑娘有姑娘的份例,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的份例,你去问问大厨房,我们这些个人,那一顿没到大厨房去吃的?嬷嬷总不会说我们都是要吃了两遍的吧?”
李小暖面无表情的垂下了眼帘,兰初看着李小暖,也跟着低眉顺目,安静的垂手侍立着。
古云欢挑着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嬷嬷,周嬷嬷尴尬着,有些恼怒起来,古云欢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转过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咱们府上这个风范,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从前姐姐在家时,她那里咱们去得多,我可从来没看到珍珠、玉翠她们跟着姐姐吃过饭,我这里也没有这样的规矩,你们松风院呢?冬末和你一处吃饭的?”
李小暖笑着摇着头。
“除了病着的那一阵子,我都是在瑞萱堂吃饭的。”
古云欢转过头看着周嬷嬷,慢腾腾的说道:
“这府里,我和姐姐都是刻薄的,没你说的这宽厚规矩,小暖和古萧一向是在萱瑞堂吃饭的,我倒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惯例,是哪个院子里的?“
周嬷嬷脸色紫涨起来,呆怔了半响,紧紧抿着嘴,不再说话,古云欢笑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盯着俯首伏在地上的婆子吩咐道:
“你回去对对清楚再来。”
婆子急忙磕了个头,拣起地上的账目单子,小心的退了出去。
李小暖端着杯子慢慢喝着茶,瞄着脸色青紫的周嬷嬷,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李小暖苦恼着忙碌起来,每天早上去瑞萱堂请了安,就直接可古云欢一处到翠薇厅听婆子们回事,这家务,不管不知道,管起来,大大小小的琐碎事,一件接一件,一点也不轻松。
从翠薇厅回来,换了衣服,就得去瑞萱堂,吃了饭,陪着李老夫人到后面小佛堂,抄一会儿经,然后就是整理那些旧册子、旧日文书、往来信札,诸如此类的故纸堆。
也就是晚上吃了饭回到松风院,还能看上一两个时辰的书,李小暖哀叹着调整着自己的节奏,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安排自己的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呢?
今年里,李小暖的身量长得快了起来,也比往年显得更消瘦了些,李老夫人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灵秀漂亮的李小暖,越发怜爱起来,只要见到时新些的衣服样子,就吩咐人做了给李小暖和古云欢两人穿,这一春一夏,两人的衣服足足比份例多出好几倍去。
过了端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李老夫人午睡的时候稍长了些,李小暖抄完经有些空闲,就跟古萧打听了陈先生正在教授的书和文章,找出来跟着看了起来。
夏日午后,李小暖穿着件白色对襟雪绢上衣,一条白底绣着淡绿兰草的绡纱十六幅百褶曳地裙,这是今年京城的新款裙子,坐到小佛堂旁边的厢房里看着本文集。
这是两浙路现任学政钱继远的文集,字句瑰丽,奇峰迭出,都说文如其人,这钱继远必定是个有才而古怪的文人才子。
李小暖郁闷着放下手里的文集,看这样子,陈先生是打算让古萧明年就下场考试了,古萧的文也和他的人一样,敦厚有余,灵性不足,要学钱继元这样的文风,只怕有心无力。
李小暖站起来,走到北面窗下,透过绡纱窗,看着后院郁郁葱葱的花草枝蔓,自己这样的想法,要不要和李老夫人去说?
正怔怔的发着呆,翠莲进了厢房,笑着招呼道:“表小姐,老祖宗醒了。”
李小暖急忙转过身,笑着谢了翠莲,急步进了东面厢房。
李老夫人正净着面,李小暖忙上前接过靶镜捧着,侍候着李老夫人净了面,秋实捧了茶上来,李小暖接过给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接过,慢慢喝了两口,看着李小暖,笑着问道:“又看了萧儿的文章呢?”
“嗯!”
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犹豫着看着李老夫人问道:“老祖宗知道一个叫钱继远的人吗?”
“知道!那是咱们两浙路现任学政,是个大才子!”
“嗯!”
李小暖赞同的重重点着头。“前几天古萧说陈先生让他好好研读钱先生的文章,我就找来看了几篇,真是好文章!用司遣句,瑰丽异常,处处与从不同,奇峰迭出,文章看得人惊心动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写出来的,那些词句、那个意境,怎么想到的呢?”
李小暖重重的感慨着,李老夫人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这钱继远是萧儿他爹后面一科探花郎,京城世家子弟,没中举前,在京城就极有名声,才情高脾气古怪,目无下尘,他能看得入眼的人可不多,倒是到咱们府上拜会过萧儿他爹”
李小暖挑着眉梢,笑了起来。
“那明年古萧若是下场应试,说不定他能青眼相加,照应一二呢!”
李老夫人顿了顿,微微拧着眉头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不会,这钱继远做学政,风评一向不大好,他脾气太过古怪了些,只肯取合了自己口味的文章,那些四平八稳、中规中矩的文章,他一向看不入眼。”
小暖忧心忡忡的看着李老夫人说道:“老祖宗,古萧的文章,就是四平八稳,中规中矩,若是这样,岂不是要吃了大亏了?陈先生让他看钱先生的文集,是不是想让他学着些这样的文风?”
小暖轻轻摇着头,接着说道:“老祖宗,钱先生这样的文章,没人能学得了的!”
李老夫人眉头拧了起来,仔细思量了半晌,转过头,看着李小暖说道:“你担忧的极是,萧儿过于敦厚,这样奇诡的文章,他学不来”
第七十六章 找她出来
李老夫人眼睛望着窗外,凝神思量了半晌,转眼看着李小暖,温和的拍了拍李小暖的手,笑着说道:“小暖别担心,这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算起来,钱学政在咱们两浙路已经做了四年的学政了,各路学政,从没有过连任的先例,也不过明后年,钱学政就要调任别处去了,等新学政来了,再让萧儿下场就是。”
李小暖舒了口气,笑了起来,重重点着头。
晚间,李老夫人请了陈先生,委婉的说了自己的意思,“……萧儿是个忠厚性子,文如其人,这文必定也是走厚重质朴的路子才最适合,虽说投了主考的喜好性子,是能便利许多,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做文如做人,总还是合着本性,踏踏实实的好,陈先生和萧儿他爹相交如兄弟,视萧儿如子如侄,我都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我也当陈光生和萧儿他爹一样看,今天就在陈光生面前倚个老,有话
就这样直说了,陈先生莫怪罪才好!”
陈光生急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子答道:“老夫人教训得是,是小侄想左了。”
“先生快坐,不必如此。”
李老夫人满面笑容的让着陈先生坐下,陈先生看着李老夫人,感慨的说道:“从前和古年兄一处,总听他说起老夫人的睿智明理,如今这一两年看下来,古年兄所言,十不及一二,老夫人这一番话、这一番见识,小侄受教非浅,如今想想、小侄在这做人上头,到底落了些下乘。”
“陈先生自谦了。”
李老夫人笑着说道,陈先生又恭敬的陪坐着说了半天话,才告辞回去了。
忙忙碌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七月里,金志扬亲自跑了趟古家来报喜,古云姗怀孕了,周夫人得了信儿就紧张起来。
思量了几天,禀了李老夫人,写了封信,准备打发周嬷嬷嫉带着去了京城,到汝南王府去要两个老成的接生婆子过来准备侍候着,想了想
,在信末又拖了句,若是能从宫里请个稳婆来,就更妥当了。
九月初,周嬷嬷风尘仆仆的请了王府的两个稳婆回来,没接到宫里的稳婆,周夫人虽有些遗憾,可也不过些许遗憾而已,汝南王府的稳婆,也不比宫里的差多少,当年程贵妃生子,就是从娘家接了稳婆进宫侍候的。
周夫人亲自请两个稳婆吃了顿酒,千叮咛万嘱咐了两个嬷嬷,又赏了重金,才吩咐周嬷嬷送两人去了金家。
周夫人几乎一天一趟的遣婆子过去看望古云姗,李老夫人无奈之下,只好叫了她过去说了几句:“。。。。。。那金家也是富责大族,你这样蛇
蛇蝎蝎的,让金家何以自处?你也要替云姗想想,她是金家的媳妇,该多少难为?!”
周夫人受了教,只好强压着担忧,不敢再天天遣人过去了问候了。
转眼,秋去冬来,又是年底,古云欢喜着盼望着,也不管李小暖说不说话,只管天天和她急切而羞涩的计算着时日,到年底,悟表哥去边关就满三年了,今年春节就能回来了!说不定春节前就能回来了!
李小暖被她烦的郁闷不已,郁闷一阵子,倒也想开了,那程恪纵知道了她是她,又能如何?又敢如何?
她就不信他肯舍了那层面皮,说出在福音寺被她偷袭得手的事,偷拿贡品的事,可算不得事!至于拿红福骗他和周公子,哼,他和那个周公子的心思,只怕更见不得人吧!只怕他还怕她说出来呢!
腊月中旬,陈先生辞了李老夫人,回去过年了,古萧放了假,却没有象往年那样,雀跃欢欣着到处玩耍,而是依旧每天埋首于外书房,念
书写宇做文章。
周夫人欢喜欣慰异常。
李小暖偷偷感慨伤感着,只盼着古萧真如李老夫人盼望的那样,有个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的命相。
云姗的出嫁,云欢的心不在焉,古萧的苦读,李小暖的沉默,让古家的新年也跟着淡然无味起来。
初二日,金志扬带着满船的礼物过来古府拜年,古云姗怀着身孕,小心的在家养着,没敢和金志扬一起过来。
客人的到来,让古府上下活泛了一天,古萧也兴致勃勃的拉着金志扬,关切的问着大姐姐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发过脾气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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