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记的,飞霰印象颇为深刻。
林若兮想要从飞霰身上得到的一切都已得到了,她便没有价值了,所以她可以睡了。林若兮点中了飞霰的昏睡穴,将她轻轻放倒在地上,待看到她的一身装扮时,心中蓦然有了主意,伸手去解脱她的衣衫。
现在林若兮摇身一变,成为了飞霰,飞霰成了林若兮,拥着白狐裘沉睡在床上。门外的杀手飞霰已经帮忙解决了,不再有后患。她循了地形,小心避开消息机关,潜入了暗黑的议事偏殿。
议事偏殿有人,菲尔多西先生和楚朝歌,两人神神秘秘不知在谈些什么,林若兮不敢过于靠近,远远地伏在房梁之上,过了一会两人散开,菲尔多西从暗道走了。
楚朝歌的目光向她的藏身之处射来,“什么人,出来吧。”
林若兮没有出声,绕着梁柱单手盘旋而下,早就瞧见烈焰长剑高悬在雪狼神像的上方,泠泠然自有一种杀气。她纵身跃起,左手摘剑,右手软绵绵的垂下,她的右腕被玉石折断,如今尚未痊愈,只能依靠左手了。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至极。
林若兮一剑在手,心中豪气顿生,暗想,快意泯恩仇,说的恐怕就是今天了。在朔州时,她只是一个有些任性有桀骜的女孩;而在此地,她已经是个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而不顾一切魔女了。烈焰在剑鞘中铿锵作响,莫非它也等着饱饮人血?
楚朝歌一脸讶然,道:“是你?你恢复武功了?……你不逃走,在这个干什么?”林若兮仔细琢磨他话中的意味,觉得大有深意,你不逃走,楚朝歌怎么知道我要逃走?剑横胸前,道:“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哈哈哈,”楚朝歌蓦然大笑,道:“等你。”
林若兮甚是纳罕,问道:“等我干什么?”
楚朝歌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回答,他的玉笛斜斜上扬,“谁家玉笛暗飞声”,幻化出无数笛影,他不是林若兮对手为何要出手阻拦?又为什么不出声示警,通知暗黑总坛神秘消失的杀手们?
林若兮不及细想,烈焰出鞘,没有人知道她从小练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右手绿丝带,左手练的却是剑法,而且剑法的造诣甚至超过了绿丝带。楚朝歌不知是无法适应她的左手剑,还是被烈焰的威力所压制,武功比那日更为不济,只在林若兮手下过了一招,便被刺伤了右手手臂,飞身退开。
然后她在暗黑总坛左窜右出,如入无人之地,便遇上个把巡逻的杀手,一时之间也认不出是不是右护法,一剑一个,杀人杀得轻而易举。暗黑杀手的热血染红了纯净的白雪,浓郁的血腥在夜晚的冷风里弥漫开来,却也不见暗黑的其他杀手现身。
她觉得今夜的事情十分蹊跷,楚朝歌和暗黑杀手的武功似乎太差了些,自己杀人太过容易了,传说中固若金汤的暗黑总坛怎么会毫无防守,如此不堪一击呢?还有玉石呢?好像专门有人为她故意引开了。
当她安然无恙地站在灯火通明、乐声悠扬的“鸣翠楼”门口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她看到了一人一马在街的那头疾驰而来,看不真切马上那人的容貌,马蹄踩碎了一地的乱雪琼玉,得得得,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如此深夜,风如刀割,是谁在长街打马疾驰?马上的人突然看见了林若兮,抬起起来,一双眸子亮得如同寒夜的星星,林若兮也瞧见了他。
两人都是一怔,那人是玉石。玉石的震惊更甚于林若兮,暗黑总坛怎么了?林若兮怎会在总坛出口处,又怎么会穿着飞霰的衣衫?
原来他接到密报,说是今日暗黑八大分坛主齐聚洛阳,子时在城郊龙门西山脚下的平泉等候,共议大事齐入总坛。于是连夜飞马踏雪出行,不料足足在平泉等候了足足半个时辰,不要说八个,就是连一个分坛坛主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暗叫不好,莫要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于是打马飞奔回总坛。不料就在门口遇见了出逃的林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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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月明
玉石愕然道:“你……没有失去武功?”林若兮心想冤家路窄,自己恐怕不是玉石的对手,走为上策,飞身掠上街边长长的屋檐,玉石如影随形,空中陡然一个翻身,轻飘飘地拦在林若兮面前。
林若兮不想与他纠缠,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现在的武功还不是玉石的对手,冷冷道:“玉石,如果你非要追我,我奉陪到底,我有的是时间,可是你的暗黑总坛就完了。”
“不,我不许你走,”玉石脸上露出了决绝的神色
林如兮冷笑道:“我既然走出了暗黑总坛,你玉石就再也无法困住我了。”
玉石眸子中的邪恶的光芒陡然暴涨,愈演愈烈,黯然销魂掌重重地拍在屋檐的一角,砰的一声,琉璃瓦片片碎裂,激起的尘烟里,碎片飞溅在长街上,叮叮当当乱响,他一字一句地道:“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全家?”
林若兮毫不理会,道:“你倒杀杀看,我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会用你胸口的热血祭奠我的家人。”
玉石见她义正辞严,凛然不可触犯,心中爱慕之意又添了几分,便在此时,一条人影从“鸣翠楼”悄无声音,快如疾风闪电地飘出,楚朝歌。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瞧见了屋檐之上对峙的玉石和林若兮,脚尖微一用力,便飞身上檐,站在两人之前,他的右臂血迹斑斑,草草包扎,鲜血还在不断渗出,显然受伤不轻。
玉石缓缓道:“楚兄弟,总坛发生什么变故了?你怎么受的伤?”
楚朝歌摇摇头,道:“总坛没有什么变故,我这伤,是为了阻拦她逃走,猝不及防,被她烈焰长剑所伤。”
林若兮自然不会反驳楚朝歌,跟玉石详加细说暗黑总坛的种种蹊跷诡异之处。一来暗黑存亡与她何干,二来她十分痛恨玉石,而打击一个男人的最好办法是打击他的骄傲,玉石苦心经营数十年,如果暗黑毁于一旦,无疑是对他最致命的打击,她冷眼旁观,瞧着这场某些人精心打造的好戏。
最好的戏也有落幕的时候,曲终人散时,就该走了,所以林若兮趁两人不备,提了一口真气,在屋檐上几个起落,消失在几重院落背后,她的声音在冷风里远远传来,“玉石,有朝一日,我必取尔项上之人头。”
玉石自以为林若兮所说的“暗黑总坛完了”是缓兵之计,何况他也不想放林若兮走,这一走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人海茫茫哪里去找寻那个她呢?纵身跃起,追了上去,道:“楚兄弟,暗黑总坛就由你代为主持,我去追回林姑娘。”
楚朝歌恭恭敬敬地道:“好。”
林若兮的轻功不差,输的是筋脉断裂再续接之后,长力不足;玉石的轻功爆发力不足,但是内息绵绵不断,胜在后发制人。
三十里之内,玉石只能远远望见林若兮的人影,无论如何加速,都无法追上,堪堪跑到一百里之时,林若兮的身形慢了下来,冷风迎面扑来,夹杂着雪片打在脸上,如同刀割,肺腑之间的烦躁呕吐感阵阵袭来,而玉石阴魂不散,不紧不慢始终跟在后面,她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当当当”白马寺悠扬的钟声在数里之外远远飘荡而来,在这个静寂的雪夜听起来特别的清晰。白马寺在后唐后晋,因为佛教极盛,寺院殿堂巍峨,说的上是雄伟壮丽,内有僧众千余名,每天早晚按时上殿诵经,佛香迷漫,佛音不绝,每当雪白风清之夜,晨曦初露之时,殿内击磬撞钟佛诵,声闻于数里之外。
林若兮一听这白马寺的钟声,钟声无意,听者有心,她再也支持不住,在这漫天的飞雪中陡然停下。
数不清的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白马寺香火繁盛,她身为相府千金时,经常与母亲姐姐一起去的,母亲姐姐虔诚烧香拜佛,祈福,她不信佛不信天,就在这宏伟的佛家大殿中到处乱窜,游手好闲,不时作弄那些头顶上烧有香戒的小沙弥,往往惹得母亲大呼小叫,说,你这孩子,心不敬佛,佛祖是不会保佑你的。
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那时的回答,母亲,佛也太忙了,要保佑父亲官运享通,要保佑姐姐找个好夫婿,要保佑母亲寿比南山,更要庇佑寻常百姓家老少平安,你说他管得过来么?母亲的回答是抓住了在头上一顿乱打,当然她人虽幼小,腿脚却异常灵便,头上打不了几下的,然后母亲诚惶诚恐向佛祖请罪,说什么童言无忌之类。回去时往往被饿上一餐二餐,以示惩罚。
林若兮心中愤慨之极,莫非天地之间真有神灵鬼怪?就因为一个孩子对佛祖怀不敬之意,便要遭受如此大难?不,不会的,佛祖悲天悯人普济众生,释迦摩尼割肉饲鹰,又岂会心胸狭隘?
她抱住路边的一棵树,止不住呕吐起来,腹中空空如也,并无可吐之物,但就是无法摆脱烦躁作呕的感觉。
玉石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雪落在他身上,一片片,积满了他单薄的黑衫,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冷。
林若兮不须回头,就早已知道玉石终究追上来了,心中悲苦难当,道:“玉石,你还来干什么,看看我死了没有么?”
玉石一声不响,任由她数落,自怀里取出白丝巾一块,请她擦脸。林若兮胡乱一把抓过,扔回到玉石脸上,道:“假惺惺。”
“若兮,你真的这般恨我么?你就不肯原谅我么?”玉石脸色惨然,突然用力撕开自己的黑色长衫,露出赤裸的胸膛,道,“如果我的死能让你感到快活,来,用你的剑杀了我,我绝不还手。”
这番话说得惨痛异常,却也十分真诚,玉石这些日子时时刻刻被仇恨与真情纠缠,如同一条冰冷、潮湿、粘滑的蛇缠绕了敏感的内心,使他无法呼吸。
烈焰的剑紧紧握在林若兮的手里,剑尖这么轻轻一松,就可以一了百了。
林若兮会杀了玉石么?
当啷啷,烈焰迟疑着,终于出鞘,剑身上褐色的血迹未干,那是暗黑杀手们的热血,今日,一年将尽的雪夜,烈焰就要饱饮天下第一杀手的热血了么?
剑尖一点一点逼近玉石的胸膛,他一脸坦然,林若兮持剑的手腕轻轻发抖,他这是存心以死赎罪了?她心里坚信玉石是不会反抗的,他对她的爱埋得那么深,爱得那么沉重,她真的忍心杀死一个毫不反抗、深爱着她,还是孩子的父亲的男人么?
林若兮的嘴唇微微颤抖,低声道:“玉石,我们为什么要是仇人?”剑尖毫不犹豫,送了出去,玉石的身子微微向前倾,自己撞在烈焰剑上。林若兮持剑的手下意识地往后一收,但是剑尖还是刺进了玉石的胸膛,鲜血淋漓,一滴一滴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玉石单膝跪倒在地上。
林若兮突然失声痛哭,生平第一次的痛哭起来,甚至有几分歇斯底里,她为谁而哭?为的是垂死的玉石?还是历经沧桑的自己?还是残酷的命运?
“你,你会什么不躲闪?”
玉石膝行着爬到了林若兮的脚下,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站起来,一把抱住脸色惨淡的林若兮,他的鲜血沾染了她的衣衫,道歉是这样的艰难,“对不住,一切都过去了,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了。”
林若兮没有说话,心里早已溃不成军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真的能过去,在生命中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她的心疼痛得抽搐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玉石能感受到她的僵硬与抗拒,更是紧紧地搂住了她,搂得那么紧,贪婪地呼吸着她的馨香,感受着她的体温,也许下一刻就会永远地失去她了
玉石只觉得头晕目眩,腿脚发软,再也站立不住,哀求道:“我这辈子就没有人抱过我,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从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若兮,算我求你了,你抱着我,送我上路好么?”他生平只流血不求人,他心知自己必死,才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林若兮第一次看到真实的玉石。
林若兮彻底崩溃,泪水一点一点留下来,打湿自己的脸和玉石的衣襟,伸手拥住了玉石,道:“我恨你,我不稀罕你救我,不稀罕你对我好,你做什么都无法弥补。”
玉石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道:“我一直留着你的那条绿色带,让它陪着我进入坟墓,好么?”他的右腕上,赫然缠着林若兮的绿色带,那无情的碧绿色似乎在冷冷地嘲笑着。
林若兮哽咽道:“你真的不该认识我,玉石。”
作者有话要说:仇恨中的真情是受了诅咒的,玉石,我最喜欢的男主角,真的要死了么?欢迎留言。
、死里逃生
两匹马,缓缓行来,马上是一男一女,男的白衣如雪,女的一袭青色粗布棉裙,却掩不住眉宇之间的高贵气度。
烈焰炫目的光芒和雪地里蜿蜒的血痕吸引了白衣少年的目光,他勒住马缰绳,停了下来,林若兮和玉石看见了那少年,两人俱是一惊,那人居然是在朔州神秘失踪的夜仰止。
林若兮出声招呼,令人诡异的是,夜仰止似乎认不出林若兮和玉石。
他翻身下马,迟疑着向两人走来,那马上的青衣少女似乎见不得血腥,远远地坐在马背上,转过了头,并不过来。夜仰止快速点了玉石胸前的穴位,在林若兮的惊呼声中,拔出刺入玉石胸膛的烈焰之剑,血花四溅,便有几点溅在林若兮白玉般的脸上,林若兮想要伸手拂去,手微微一动,玉石便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死活不肯松开。
夜仰止就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将芳香馥郁的白色龙涎香捏碎了,喂入玉石口中,口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好了,没事了,只需好好静养。”
玉石苦笑道:“夜仰止,我的暗黑劫杀了你的使团,我玉石与你仇深似海,你为什么要救我?”
夜仰止一脸迷茫,道:“谁是夜仰止?什么使团?我都不知道,我只觉得这柄剑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林若兮将佩在身侧的剑鞘交还给夜仰止,道:“你就是夜仰止,这柄烈焰本来就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夜仰止还剑入鞘,烈焰握在手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这柄剑从来就属于自己。“我是夜仰止?那么你又是谁,我无数次在梦里见过你,但是你始终远远地站在水那边,我够不到。”他的声音平静如同古井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若兮还想再说什么,夜仰止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