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未央听得一愣一愣的,道:“怎么会?玉石呢,死到哪里去了?”
“从今往后,你要对我负责到底,别提什么玉石不玉石了,舍身相救的人可是我,你瞧瞧你一个晚上的杰作。”粗犷汉子满脸逆来顺受的委屈。
他精壮黝黑的身上印满了抓痕咬痕,一晌贪欢,可以想象昨夜耶律未央有多疯狂,风暴有多激烈。
耶律未央突然脸一红,低声说:“你……没有骗我么?”
粗犷汉子松开她的手,支起身子轻轻哂笑,道:“当然是真的,只好委屈我娶你了,想我堂堂海上大盗,压寨娘子居然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朋友们该笑话我了。”
“你是强盗?有趣,真有趣,在契丹时我常常看到杀人劫货的强盗被处死,还说什么老子三十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哼,三十年以后只怕白骨都烂了,还说什么好汉,你就是这样的强盗?”耶律未央语带讽刺道。
粗犷汉子道:“为夫不姓强,也不叫盗,姓白……”会来不及说出名字,耶律未央急急忙忙插口:“对,就那个白痴的白,你还真白。”
“好,你是白痴他娘子,你说谁更白?”粗犷汉子伸手搂住耶律未央的肩膀,轻轻地道,“就让我们做一对同命小白痴……”
耶律未央没有好气,藏在锦被里的脚狠狠踹在他腿上,道:“你要做白痴自个儿做去,何必拉扯上我?”回想昨日的经历真是险象环生惊心动魄,先是被石重睿杀人灭口,再是与这个莫名其妙的大盗同床共寝,一颗脑袋到现在还是昏昏悠悠,明白不过来。
契丹人并不如何看重名节,否则当日她也不会孤男寡女与石重睿千里同行了,所以她没有末世来临的悲惨欲绝痛不欲生,只有被绕弯儿骂小白痴的气愤。
那汉子鬼哭狼嚎般惨叫,道:“你要谋杀亲夫啊?告诉你,为夫可是横行海上的大盗之王白云深,各路货商听了闻风丧胆。”他好不容易说完自己大名。
耶律未央哪里听他的?左右环顾,想找什么衣服穿上,可昨夜自己穿来的大红绡衣已然不见,她咬紧嘴唇,心想:没有衣服,我怎么出去找玉石问明白真相?
正在呆呆想着的时候,白云深无赖的声音又传来了:“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世上有趣的事年年有,但洞房花烛后也新娘叫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有趣的事不多见,耶律未央华丽丽地白了他一眼,差点哭了出来,这个人“厚颜无耻”,娘子叫的这般顺口,说:“谁要嫁给你了,谁是你的娘子?”
“啊,你还要过河拆桥,毁了我清白,难道还想溜了不成?”白云深愁眉苦脸道,“莫非你是嫌弃为夫长得老?那是胡子的罪过,你瞧瞧,剃了胡子之后你将有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举世无双……”
“等等等等,打住,”耶律未央对他怒目而视,“你烦不烦啊,你不嫌烦,我还嫌烦。”
白云深嘻嘻一笑,道:“那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烦你。”
一物降一物,自然之理果然是有的,耶律未央遇上了这个白云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人家脸皮厚的硬是可以砌墙。
再听他又笑嘻嘻地道:“其实不告诉我也不打紧,我就叫你小猫儿,小狗儿,小兔儿,喂,你觉得哪个好听些?为夫充分尊重你的选择。”
如果可以选择吐血晕倒,耶律未央定是当仁不让,可惜不能,苦笑:“我算是服你了,白云深,你算不算是个男人,不要这么玩无赖好不好?好好好,满足你的心愿,我叫耶律未央。”她心里在想:耍无赖是我对付哥哥们的拿手好戏,你怎么可以抢了我的绝招,比我还无赖几分呢?
“小央儿,小样儿,你这名字实在不太好……”白云深的话还没有说完,大红锦被就蒙头盖脸地遮住了他,猝不及防,后半句捉狭的话便吞到了肚子里。耶律未央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终于想到了辖制白云深的好法子。
白云深的脑袋被裹在被子里一时半刻挣脱不了,手却是可以动的,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捏住了个软绵绵滑腻腻的物事,耶律未央的脸变得绯红,身子突然软了,白云深心神荡漾,奋力一振,锦被从头上飞出落在了门边。
床上两人顿时“坦诚”相对。
白云深的头一低,看到了耶律未央修长笔直的腿,盈盈一握的脚踝,嫩白如玉的脚,喘了一口气,低声道:“娘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耶律未央害羞似的侧转身子,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白云深抚摩着她一头如云的秀发,颤抖滚烫的吻落在她光洁的后背上。
耶律未央怕痒,蜷缩的身子弓得更紧,白云深轻轻扳转她的身子,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以充满赞叹的声音说:“你……真美。”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大煞风景的敲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白云深与耶律未央看来是绝配,也秀了一把幽默的文风,实在佩服自己,总算于危急中拯救了玉石的清白,更是开心。
、血海深仇
耶律未央慌忙用双手遮掩自己的身体,那也是于事无补,一双手也只能遮住两个巴掌大的地方,无论如何都遮不了整个赤|裸的身子的。
白云深嘲笑她:“娘子不必惊慌,没有我的吩咐,他们是不会进来的。”
提高了声音,对着门外道:“什么事?”
门外的手下恭恭敬敬地回答:“帮主,更换的衣衫已经备好,就放在门口,早膳也已准备妥当,帮主什么时候要就马上送来。”
白云深长叹一声,咕哝道:“知道了。”心想:这敲门声还来得真不是时候。当下放开耶律未央站了起来。
别看这个白云深脸上毛毛糙糙,长得像个野人,身材高大壮实,一身皮肤却因为常年浸泡在海水中,白嫩光滑,让普天之下的女人都自愧不如。
耶律未央见白云深在自己面前光着个身子晃来晃去,像是不知忌讳两字怎么写的,不由窘红了脸,道:“也不知道害羞,你以为你长得很好看么?”
“咦,真是奇哉怪哉,你不看我,怎么就知道我光着身子?不知道是不穿衣服的人需要害羞,还是看的人需要害羞?”白云深大大方方地站在耶律未央面前,骄傲得如同穿了精致礼服的达官贵人,仿佛耶律未央才是那个最值得害羞的人。
耶律未央实在无话可说,这个白云深是不可理喻的,凭她的口才这辈子恐怕休想占上风了。白云深晃悠晃悠走到门旁,借门挡住半个身子,伸出手去,将用托盘装着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取了进来。
“娘子,来,为夫伺候你更衣。”白云深手执一件锦绣灿烂、明艳不可方物的斜衽长裙披在耶律未央身上,裙衫料子奇特,既非绫罗锦缎,也非丝绸布麻,五彩斑斓,与身体相触温暖如春。
一群大男人居住的海船上居然有女装,耶律未央心想:多半是从你的哪个妻妾那里找来的,我怎么就这般命苦,堂堂契丹公主第二次嫁的人居然是妻妾成群的,不高兴了,扁扁嘴,道:“我不稀罕,也不知道是哪个臭女人穿过的。”
白云深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下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海船里就只有一群大男人,你是唯一的女人。这是上回抢劫波斯商船留下的,据说是送给后蜀皇后的贡品,此衫冬暖夏凉,你不要就算了,你就光着身子呆在这里,我可要出去了,忙碌了一宿,真是饿坏了。”
“你别走。”耶律未央双臂一伸早就滑进了衣袖,束腰的是一根镶嵌了红宝石、祖母绿和猫眼石二寸阔的黄金腰带,衬得她纤腰盈盈一握,公主的尊贵气度油然而生,这件华服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不错,真的不错。”白云深痴痴地看着她,不知是赞叹衣服还是赞叹人,赞叹归赞叹,手里也不闲着,随手将自己的衣服穿得妥妥帖帖。
他虽是一帮之主,向来是与兄弟们同吃同住混成一片的,身边没人伺候,早上有人送来衣服那是兄弟们对新帮主夫人的一片心意,说起来他还沾了耶律未央的光。
耶律未央跟在白云深身后走出房间,心里怀着些许惴惴不安,一直低着头,突然听到两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问好声。
“帮主好,嫂子好。”
抬起头一看:白云深手下的兄弟们分成两列站立,躬身行礼,不下数百人,场面之恢弘生平所罕见。
耶律未央能在落难之时享受到夹队欢迎的礼遇,她不禁为这群粗豪的汉子所感动了,虽然“嫂子”这个称呼陌生得很,热情地挥起手来,算是回礼。
白云深向兄弟们点点头,道:“往后你们就有嫂子了,好生听嫂子的话。”
队伍的末尾站着的居然是玉石,他已经换去了仆役的装束,穿的是白云深的衣衫,白云深身材比玉石魁伟,他的衣服穿在玉石身上宽宽大大的,别有一番风味。耶律未央看到玉石,忍不住冲了上去,道:“你……你把我送给一个陌生人?”
玉石不是个捉狭的人,淡淡地道:“总比把你送给李澄澈好。”
耶律未央想想也是,可是还是不甘心,道:“可是……可是你也不能替我作出决定。”
“那就任你送死么?”玉石的话冷冰冰的,不容反驳。
白云深在人前也不避嫌疑,轻轻握住了耶律未央的手,道:“好了,玉兄,待会小弟请你喝杯谢媒酒。”玉石见他夫妻相安无事,洞房激战没有变成战场血战,心中一块石头落定,长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自去洗漱,耶律未央怎么都看白云深的那一丛长胡子不顺眼,道:“白云深,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留这么长的胡子,是怎么吃饭的?”
白云深转过脸来,反问道:“你想知道么?”
耶律未央自然乖乖地点头,白云深笑道:“好,那是你有求于我,好好叫声夫君,我就告诉你。”
“就会占人便宜,哼,我还不想知道了。”耶律未央扮了个鬼脸鄙夷他。
白云深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对小小的金钩,套在两耳之上,胡子往两边钩起,露出微微上扬的两片嘴唇来。
耶律未央乐不可支,连声道:“有趣,有趣,白云深,你这丛胡子送给我了行不?”
白云深一本正经,道:“人家是结发夫妻,要的是头发,一缕青丝万般柔情,我娘子要我如割须代发,岂敢不从,好,请。”
长笑声中,耶律未央拔出他腰间无鞘短刀,一手执须,一手运刀,运刀如风,一丛长胡子纷纷落下,露出一张狂放不羁的脸,原来她的夫婿还是有几分英俊潇洒的。耶律未央心中一喜,只看见白云深张开双臂,将她围在舱壁上,坏坏地笑道:“验看完毕,对为夫可还满意?”
“只会臭美,我看丑的可以,上不得厅堂也入不得书房。”耶律未央嘴里调侃他,手里却将那丛胡须用块绸布包了,塞进衣袖。
白云深的脸俯低了,在耶律未央嘴上轻轻一吻,粗糙的胡子茬拂过她水嫩嫩的红唇,与她以前经历的吻截然不同,耶律未央的手情不自禁地抱紧了白云深的腰,白云深的嘴再也离不开她的唇了,吻得越来越疯狂。
海上的一缕妩媚的阳光透过舷窗射了进来,照在这幸福的一对身上,耶律未央心神俱醉。
过了许久,白云深才猛然松开了妻子,退后一步,道:“不行,在这样下去,我就要把你当早点吃了。”
耶律未央晕晕乎乎,傻傻地回答:“是么?很好吃么?”白云深邪邪地瞥了她一眼,道:“好东西要慢慢吃,留到晚上慢慢享用,哈哈。”替她拢了拢两鬓的乱发,携手向主舱走去。
海船的主舱里摆好了一桌酒菜,也就是传说中的谢媒酒了,白云深携新婚妻子踏入时,众目仰望,不过仰望的对象不是华丽动人的耶律未央,而是他,渤海帮的帮主今儿改了性情,居然剃去了留了十余年的长须。
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后,白云深伤痛欲绝,自此不修边幅,蓄发留须。白云深的手下感慨万分:想不到新娘子驭夫有术,让帮主心甘情愿舍弃长须,帮主往后的日子可有好戏瞧了。
玉石早就候在舱中,起身相迎,三人分主宾坐下,随意用些点心酒食。
白云深心中有个疑惑一直不解,昨夜情况危急,不及相询,现在终于可以发问了:“玉兄,你不在中原,却乘海舶出海,这是要去哪里?”他一边问,一边向妻子碗里添放各式各样的美食。
玉石深邃眸子中光芒黯淡下去,叹道:“一言难尽,暗黑落入叛徒之手,我被人追杀,在皇宫避敌养伤,救下耶律姑娘,我本是要护送她回契丹的,想不到上了李澄澈的恶当。”
白云深的神情大变,手中的酒杯倒翻,酒水淋淋漓漓有几点洒在耶律未央的裙摆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耶律是契丹国姓,道:“耶律姑娘?你……是契丹人?”他昨晚做新郎心情实在激动,耶律未央四个字,只记住未央了,这时听玉石提起耶律姑娘这才醒悟过来。
最后一句话问的却是妻子。耶律未央没有看出白云深脸上的异常,她向来不是个细腻体贴的人,仰首答道:“不错,我是契丹皇帝唯一的女儿。”言辞中颇有几分自豪得意,心想:我一个契丹公主也算配的上你了。
“你是……那契丹狗皇帝的女儿?”白云深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咬牙切齿。
此言一出,玉石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昨日洞房逃过劫难,今日舱房看来劫数难逃,听白云深的口气似乎和契丹皇帝仇深似海,这场闹剧可怎么收场,自己还是错了。
耶律未央站起身来,怒道:“白云深,不许你侮辱我父皇。”
作者有话要说:
、重见若兮
白云深低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我自幼丧父,可是你们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二十年前父亲率领商队,押送货物前往契丹进行互市,想不到契丹狗眼皮子浅,看我们的货物珍贵,起了吞并的心思,数十个朝廷中的高手化装成强盗,不仅抢夺货物,而且杀人灭口,父亲不幸身亡。”
耶律未央突然笑了起来,道:“你这人说话好不通道理,那也只能说是契丹人害死你父亲,与我父皇何干?一条契丹恶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也找我父皇算账?”
玉石点头,耶律未央说话向来蛮不讲理,但这番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白云深双手据桌,缓缓站起身来,向着站在一旁的耶律未央道:“人人都说契丹皇帝治理国家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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