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汐同意了,我回头望了一眼阿瑶姑娘,她晶亮晶亮的眼睛望着我们这边,满脸红霞,比刚才还兴奋。我顺手摸了赵汐一把,一副亲昵的样子把他领子往上拢了拢,早就想摸他一把,要不是怕被揍,我早就下手了,这一爪子摸下去的肌肤和隐隐含着力量的肌肉,摸得我心神荡漾。
我踮起脚尖,低声说道:“你只要在她面前表现出咱俩一对儿就行了。”
然后等赵汐坐回那姑娘身边的时候,我一脸自来熟的也凑过去,抓着赵汐的爪子,对阿瑶姑娘笑了起来。
她七荤八素,两眼冒光:“你们……你们……”
“刚才汐公子没伺候好这位恩客真是不好意思,他实在是愚钝了些,只是他以前不是做公子的。”我笑的那叫一个和煦如风,旁边赵汐抬头看了我一眼,打了个寒颤。
“再说了,我们俩往日在一处,也没让他学过怎么伺候女人。”
“你们……你们……”苗女姑娘还是一脸震惊,那满头华丽又庄重的银饰都跟着晃了晃。
“虽然这话说得逾越了些,也是驳了您的兴致,但我俩的确是一对儿,要不你看着换位公子?”我语气那叫一个善解人意。赵汐低着脑袋,背后的拳头捏的咯吱直响。我心里突突的,生怕他随时跳起来揍我。
“不……不必的,我只是……”她眼睛亮了亮,一会儿瞟瞟我,一会儿看看赵汐,脸上红霞更胜,局促的揉着裙摆。
“您要换人就换人吧,钱楼里自然会按价退的。”我一说这一句,就感觉到手里抓着的赵汐的手指头一紧,非要掐死我似的。这家伙一听说要退钱,就急眼了。我表情悲悯天人又温和隐忍:“只是汐儿必定会被罚,我在这楼里也算是能说上两句话,只能尽量护着他不让他受罚了。这年头向我们这样的恋人不被世人所容,又是在勾栏院里,自然是苦……”
赵汐手指头掐得更紧了,疼得我嘴角都快抽搐了。
“苦也罢,累也罢。”我这语气只觉得自己快要变成风一般的男子,如一朵乱世勾栏院中怀着真爱默默开放卑微又高洁的白莲花般,我轻轻说道:“我们爱了这么多年,都坚持过来了,只是这世上若是多了些能够体谅我们的人,我们也不必这般爱的低到尘世中去。”我一边说的含情脉脉,一边拼了命的压着赵汐那青筋暴起的手。
“汐儿……”我强忍着反胃叫了一声。赵汐低着头,不理我。喂喂,配合一下啊!
“汐儿……”我又叫,这刚才跟公子们吃的杏仁和柑橘都快恶心到喉咙口了,你再不回应我我就吐你一脸啊赵汐!大概是我怨念太深,赵汐抬起头来,在那阿瑶姑娘看不见的角度,一脸说不出的纠结表情,咬牙痛苦喊了一声。
“召儿……”
抱歉。我转身起来就走,扶在栏杆上就是一阵干呕。抱歉,那杏仁和柑橘真快出来了。
“啊,莫不是那公子……怀了?”阿瑶姑娘口气里只有惊喜。
我觉得这个世界坏掉了。抱歉我虽然有这个功能,但是外表的身份可是个真汉子啊姑娘!
正在这边痛苦的满脑子里都是赵汐那句“召儿”,李管事又从旁边窜上来,撕心裂肺的喊着:“公公,大事不好了啊!”
我回头骂道:“闭嘴,别来唬我,就算是叶子安怀了都别来找我!”
“不……不是啊。”李管事跪着就滑行到我旁边来,看得我一愣一愣:“是您的小厮清琅出事儿了!而且还跟林家有关!”
我看着他这张不论演什么都特来劲儿的老脸,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说清楚,清琅怎么可能沾上林家。”我表面淡定,心里却狂跳,抓紧了后面的栏杆才能站稳。
“清琅小哥不知怎么的,今天竟然去拜访林家,说是您派他去的。结果他刚进门没多久,竟然禁卫军突然闯入林府强令搜家!林家所有老小全都给抓走了,就连清琅也被抓走了!而林府被搜查的理由现在也传出来,听说是通敌叛国!”
我呆愣了一下。叶子安果真没说错,我这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温溟已经下手了。
而清琅,我不想卷入这事件的清琅也被抓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往楼上跑,我要问叶子安,我要问他——
第十五章
我跑上楼去,撒丫子朝叶子安的房间狂奔,猛然推开门,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空气里还隐隐的带着酒香。我刚要走开,却想起了那书架后的小隔门,以及无数在槅门后的小竹筒。抿了抿嘴,我走过去,我早就记过,叶子安抽出的是第三行从左数第六本书,我拿出那本书,却掉出一张叠起的薄纸,落在我脚边。
捡起纸来,我展开,发现那明显就是叶子安的字迹,提笔间就带着一种肆意与潦草。
“我知你会因林家之事来找我,那隔门后的东西,慎用。若是想问大牢在何处或其他的,稍等片刻消息就会送上来。”
“莫要心急,莫要涉险。林家必定倒,别做无谓的事。”
“左数第二个小柜里有三百两银子,拿去打通关系。”
“今日我回不来,不必担心。”
叶子安竟是将我心思猜个透,把纸夹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他料到我会来利用柳屋的情报。
最后那个‘不必担心’,说得倒真是自作多情,哼,谁会管他!
我把纸塞进袍袖里,去拿银子,不小一包银子,沉甸甸的,我乐滋滋的先往自己荷包里塞一些。却在小柜里又发现一个小纸团,字迹比刚才更潦草:“长安街东边有家香酥烤鹅很好吃,作关系两百两足矣,剩下百两留给你花的。”
我又吓了一跳又喜上眉梢,这家伙早就猜到我会中饱私囊啊。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我不搓一顿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揣着银子,我用隔门后的小竹筒问出了大牢的位置和目前的状况,悄悄离开了柳屋。
当然这个悄悄想来也只是我单方面觉得——妄图爬墙溜走,奋力爬墙结果爬上去跳不下来了,骑在墙头半天,被一帮公子围观嘲笑着,最后还是李管事拿了个梯子过来,我颤颤巍巍的爬下来。走的当真是无人知晓啊……
我揣着银子,往大牢那边走,林晴自然是打入天牢,不过林家的那些兄弟啊远房亲戚啊近侍之类的,都是关在盛京的牢里,换句话说,这些人连进入天牢的资格都没有。我弄了个斗篷,往衙司走过去,却在门口被拦住了,其实来探望的人不少,许多都是自家兄弟或儿子在林家做下仆,也被抓了,正苦苦哀求着门口的狱头。我看着甚至队伍里还有一两个女人。
这年头女人要是被伤了,可不是挨几下板子就能了事儿的。那队伍里几个女人也颇为不要脸的往里冲,狱头可有点拦不住了,索性也就那么一两个女人,他粗着嗓子喊起来:“只许女子入内——其他人一律不许进。”
几个男人嚷嚷起来了:“这年头探监都分男女,我还莫不如重新投胎呢!”
我远远观望了一会儿,也没见着有一个男人能进去探监的。清琅被带走,只能是关在这里,蹲在门口大狮子那里我啃了两口包子,拍拍屁股又走了。
没过多久,我换了套女装回来了。我的确是很想给自己置办一套什么双开襟裹胸流苏襦裙之类的,再带一头步摇扭啊扭啊的娉娉婷婷进去,但考虑到我以后穿女装的几率几乎没有,置办一套像样的衣服首饰又花钱,有那我不如多吃几只烧鹅。
索性我就穿了个短打夹袄外加一条旧兰花裙子,裹了个大红头巾,拎了个鸡蛋筐。就这一身,我还是花了两钱银子找路边大婶换的。在自己脸上抹点灰,我挽了个奇土无比的女子发髻,缩着脖子往狱牢门口挤了过去。
“大哥,俺……俺想进去看看俺小相公——”我挤到最前面,手里拿着两个鸡蛋就往狱头手里塞。他微微一惊,满脸不耐烦:“看什么看,林家这可不是小罪,哪是随意就能探监的!”
喂喂,我刚刚看到一个女子给你塞了十几两银子就过去了。
我费力的脱下一只鞋,一脸肉痛的从袜子里拿出四五两银子,塞进那狱头手里。“官老爷,这是俺的一点心意。”
那狱头一脸抽搐的拿着我那或许带着脚臭的心意,不再想看我的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进去。牢里黑而潮湿,还有古怪味儿,我弓着腰用头巾挡着脸,四处乱瞟搜寻着清琅的身影。
林家的下人和远房亲戚未必会抄斩,但必定少不了要拷问责打,而且估计都会发配奴籍。我知道清琅喜欢穿青色衫子,就不断的看哪里有青衫子的男孩儿,总算是在里面一间牢房里找到了清琅。
他倒是没受什么委屈,衣服有点脏,不过脸还算干净,沉着脸皱着眉头抱膝坐在里面。他相貌一直属于稚嫩又有点带肉的,笑起来一定很好看。清琅长大了一定不比京中那些貌美贵公子差,可他却总是撇着嘴角,不是一脸傲气鄙夷,就是沉眉凝重。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整天腹黑的算着银子,还默默支撑着我失忆之前留下来的仅剩的一点产业,我不知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突然有一种愧疚感。
就好像是他早就跟了我好多年,我却没让他享着福一样。
“清琅清琅——”我十分敬业的演着戏,扑在栏杆边带着哭腔的喊:“你怎么进牢子里了。”
清琅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见我的样子,一脸纠结。他弓身走过来,一间囚室里关了不少人,他竖眉低声说道:“你来做什么!还弄成这副样子,你是要找死么!”
我一脸憋屈:“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要是不扮成女人,哪能进的来。而且这事儿非同小可,我实在放心不下。”
清琅看着我,叹了口气:“没事儿,我很快就会出去的。”
“你别做什么傻事儿啊,我知道你是林家人,可现在绝不是认亲的时候。”我捏着他的手。
他瞥了我一眼:“在你眼里我就蠢成这样么?”
……抱歉,我把你当做赵汐了。
“不过谢谢你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极其别扭的把脸扭到一边去。
“谢我?”
“我知道的,你那天给了林晴一个锦囊,是告知林家将会被抄家的事儿吧。林晴还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至少几个远房亲戚被送走了。”他垂着眉毛,模样一点都不乖顺。
啊。那事儿啊。我的确是猜到了林家要倒,当初只是为了瞒过叶子安才表现的如此惊讶。给林晴发出警告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林家曾经跟失忆前的我有合作关系,林家这么大,若是我提前告知,必定会有一部分真正掌握商权的人被林晴偷偷先送走,那时候我再派人以亲和的姿态安顿他们,那么我就能和林家这几条漏网之鱼合作了。
“离开京中的有谁?”我问道。
“我十一哥,还有几个远方亲戚。出去我再与你细说,我知道的,你从失忆一开始就不会坐以待毙的。”清琅握着我的手:“只是阿召,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无用,当年你对子安那么好,他却叛变。我知道你肯定也不会信我了,相识十几年的人都会背叛,更何况我当时还是你捡回去的。”
你是林家人,我又怎么会捡你回去?我默默吞下疑问,只是想到叶子安,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欣喜与难受糅杂,实在是……而且我记得叶子安说他是孤儿,想来现在冠上叶家人的身份,也是温溟给安排的吧。
“他知道我是女子么?”我瞟了瞟四周,压低声音。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虽然温溟给你吃了药,让你年轻的时候发育出现问题,不过他也是早就知道你是女子的。更何况他性格那么谨慎明事。”清琅说道。
“药?”
“唔。也没什么的。”清琅偏过头不愿多说。“今天估计问完话就放人了,你只要说是我乡下的未婚妻就好——”
他话音还未落,突然我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一行人走入大牢,领头的是两个男人。
“所有探监的女人都要过审!都过来乖乖接受问话。”其中一个文官打扮的男人说道,语气实在是大不敬,立刻引起了几个探监女人的反感。这年头女人都被捧到云端了,敢这么说话的男人可不多啊。
我心里一惊,清琅抓着我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我立刻低头,乖乖站到一边去。几个女人懒懒散散的站在一处,丝毫不怕所谓的问询,我却有些紧张,只怕这领头的两个男人是京中贵族,若是曾经去柳屋见过我的样子,我就完蛋了。
那个文官来提各牢房的人,一个个排队进入里面的问询室,他只负责问讯犯人,而与他同行的另一个男人只是远远地站着,仿佛漠不关心。旁边的女人都显得很大胆,我也不好装作害怕的样子,跟他们一起抬头四处观望,才看清了那个与文官同行的男人的相貌。
他个子在男子之中绝对算矮,也就跟我差不多高,戴着黑色梁冠,长发一丝不苟束进头冠中,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阴沉着脸,眼窝在狭长眼睛上投下阴影,显示出不耐烦与阴郁来,看样子不过是二十出头,却压着嘴角,一脸冷漠严肃。双手环胸倚在墙边,斜着眼看那文官问话。
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瞥眼看来,我惊了一下正想低头,却看他眯了眯眼睛。
喂喂,这是在威胁我吧!
“沈督军,大人让小的传话说,您先审问那些女人吧,问完了就放出去。”里面的文官派人来说。姓沈?沈铁然的弟弟?
那沈家的小矮个哼了一声,算是应答,然后朝我们走过来。我莫名的缩了缩,那阴郁男人竟径直朝我走来,我看他站在我面前,眯着眼睛看了我半天,仿佛才看清我,一声冷笑,低声道:“你倒是有本事。”
我被认出来了?!我惊得连忙就想去挡脸,突然腹上巨痛,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捂着肚子痛的都要说不出话来,模模糊糊的看着他刚刚收回的拳头。
他还打我?!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小哥!
痛的我都快抽搐了,他却蹲□来,低声问我:“姓名。”
“刘召……”
“你来探望谁?”他极其恶劣的垂着眼睛看我,一脚踩上我的小腿,狠狠的压着问道。
“我家小相公……”我痛得都要说不出话来,这家伙还真下得了手!
“你竟敢打女人!”旁边一个女人尖叫着说道,她明显是怕自己也惨遭毒手。这沈家矮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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