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夫妻之间的家事,莫要牵累他人,还不快道歉?”景乐之眸光一冷,声音也跟着凉了下去。
玉箫自知事情无法收拾,马上躬身道:“月儿姑娘,在下多有得罪,还望……”
他话音还未着地,就听空月尖着嗓子,冷嘲热讽道:“殿下,她一个外人,您却有意偏袒,可是忘了与晖妃娘娘的约定?”
景乐之的脸色彻底被冰封了,苏月白只是依偎在他的怀里都能感受得到周身气场的变化。她不禁为空月捏了一把冷汗,祈祷她不要气急败坏地踩住猫的尾巴。
果然,在屋内冷淡的气氛中,景乐之慢慢开口,冷哼一声,反问一句:“本王倒是要听听,晖妃与你说了什么?”
“殿下,您朝三暮四也就算了,这月儿不过是个小丫头,您也太饥不择食了,若是传回宫去,晖妃娘娘定要动了胎气。”空月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把景乐之的家事抖出来。
听她的意思,这位晖妃娘娘一定是景乐之储在后宫的嫔妃。他本就是皇子,又年纪不小,有一两个妃子也很正常。可是这位晖妃貌似还怀着身孕,古时候生孩子可是等同于在鬼门关行走,如果真的因为苏月白动了胎气,她可就成了大唐国的千古罪人了。
虽然目前景云空还没有拟立太子,可他不过两个儿子,景乐之登基的几率有百分之五十。那晖妃肚子里的孩子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是大唐国的顺位继承人。所以,苏月白是非常不想淌这趟浑水的。
她惊愕地自景乐之的怀里逃开,退到天里身边,向他投去求助热线。
天里善良,马上走到空月跟前,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她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地变化后,方才垂头低眉,道歉:“殿下,属下胡言乱语,请您责罚!”
“今日晚饭,不要吃了。”景乐之挥挥手,眉心已经拧成了疙瘩。他调转身,拉住逃得远远的苏月白,踏过地上的鱼儿尸体,走出了房间。
苏月白感觉到他手心里冰冷的温度,以及面上残酷的神情,只能小心地跟着,没敢开口说话。
二人穿过长廊,行至景乐之的房内,他拉开门,把苏月白推了进去,忽然冷笑道:“你这可是拍马屁拍到马肚子上了?”
苏月白一愣,没反应过来。她觉得,今天的各种事件里,她应该是最炮灰的角色,命运凄惨,得人同情。可不想,竟然被堂而皇之的嘲笑,这让她难以接受,干脆短暂停摆。
“你不用装得如此善解人意,他们远不如你想象中那般关心你。”景乐之转身,挡开桌上吃得精光的清蒸鱼。他说这些话,只是警告苏月白不要对他们太好,他们还不是伙伴,没必要同舟共济。
但是,这些听着像长刺了一样的话,扎进苏月白的心里,真的是疼出了一朵花。她蹙眉闭眼,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不禁反驳:“那殿下也不用假惺惺地来救我,你的好我也不稀罕!”
说罢,苏月白跨前一步,将桌上的鱼盘夺进手里,平放到景乐之的胸前,仰头盯住他,眼中似万千钢针,齐齐并发。她举高盘子,笑道:“还请殿下把我的鱼吐出来!”
“什么?”景乐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了一眼面前的盘子,又看了一眼苏月白,忽然酣然一笑,摇头道:“你让本王……吐?”
“你吃了我的心意,当然要吐出来。”苏月白再度拱拱盘子,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他的脸再接再厉:“若实在吐不出来,月儿帮你用手抠!”
“你……”景乐之一时无言,不知道面前这张挂着冷笑的脸是不是真的。他想过她会生气,或者直接开口骂人,但是,吐鱼这招,却是出其不意的。他有点难以招架,索性站着不动,等她主动上前。
“既然吐不出来,就不要随便侮辱我的心意。既然已经接受,就不要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若是想找借口,说给自己听就好。我的心意,是我的东西,和你没关系!”苏月白将鱼盘扔在桌上,转身飒飒地刮过他的身边,重重地将房门砸上。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她半跑着回到自己的客房,听寒已经自行取来糖醋鱼,吃得不亦乐乎。见苏月白进门,马上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也不错!”
“那下次还给你做!”苏月白抽扯着嘴角,笑容却七零八落。
听寒感受到她的不悦,马上起身,凑过来盯着她。
苏月白扬起欲哭无泪的脸,苍白地自语:“果然,外头的人都是魔鬼。”
“那便早些完成任务,回家好了!”听寒温暖的大手拍上她的肩头,她顺势倒进他的怀里,如捣蒜般点了点头。
景乐之他们这群奇怪的家伙,真是让人越来越嫌弃。苏月白抓住听寒的衣襟,咬牙愤慨:“我要先学会不生气,然后再学会气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没动力,存稿很艰难啊!
抱头痛哭……
、第二十八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苏月白自打和景乐之吵架后,就超级低调,上车装睡,下车装睡,装了四天的睡,终于完美无瑕地抵达了大唐国的都城临潼。
为了不和同车的景乐之对话,她一直头抵车壁,闭目养神。可是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人声,心都飞了出去,非常想看看外面的景致。
她穿越而来,还没有来过这么上档次的地方,要不是碍于景乐之讨人厌的脾气,她真会飞下车,摸摸没有见过的小东西。可惜,终究还是要忍着的。
“若想下去,本王不会拦你。”景乐之笔直地靠着正座的座椅,冷不丁地开口。
苏月白仿佛被人看见了心思,马上睁开眼,嚷道:“我才不要你同情!”
“并非同情,只是建议!”景乐之笑了,眼角眉梢都放着光。
苏月白纠结地绞起手指,眼睛却忍不住地瞟向了窗外。
熙攘的闹市,车水马龙,街上小贩热火朝天地叫卖着,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苏月白扒到窗口,望住车外耍杂耍的男人。他正搭弓上弦,摆足架势打算射穿对面娇弱美少女脑袋顶上的苹果。
本以为这是独门绝技,苏月白惊异地瞪圆眼睛,可是刚盯紧美少女,就发现她的脑袋上顶着的不仅有苹果,还有她的生前字。而本该金灿灿的颜色,此刻却散发着乌黑的光。她见过很多这样灰暗的生前字,知道这是将死之人的标志。
本来惊险的瞬间,恐怕要变成惨痛的时刻了,苏月白收回视线,表情哀伤地坐回车里,连带车厢里的气氛也也跟着阴郁了。
景乐之瞧她眼神黯淡,马上发问:“可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天道命数……”苏月白笼统地解释,垂下眼睑,盯住自己的手指。
景乐之沿着她的视线望去,那男人的箭刚好离弦,直直地朝美少女飞了过去。只可惜,他的准头差了很多,箭矢没有扎住苹果,反而插|进美女的胸膛。当街发生命案,围观的群众一阵骚乱,有人惊叫着朝苏月白他们乘坐的马车跑过来,惊到了老实的马匹。
驾车的天里一时驾驭不住,马儿如脱缰般载着车子飞快地朝皇宫的城门冲去。好在守城的侍卫见到驾车的天里,并未拦阻,这马儿便横冲直撞地冲进了皇城,一路沿着龙道往前冲。
马儿跑得太快,苏月白被颠得飞了起来。景乐之急忙伸出手,扣住她的身子,二人在车内贴成一片。
马车的窗帘本就掀着,此刻二人慌乱之下的搂搂抱抱被小小的窗子直播出来,惹得围观宫女七嘴八舌,更有嗓门大的,开始嚷嚷:“快看,大殿下领回一个阴沉沉的怪丫头。”
苏月白被景乐之固在怀里,来不及扭头剜她一眼,只能愤愤地挣扎,嚷道:“殿下,你放开我。”
景乐之假装听不见,反而搂得更紧了。
苏月白无奈,直接仰头,撞上他晃动的笑脸,问道:“您不怕您的爱妃生气么?会动胎气的。”
“本王只是保护了你。”景乐之垂头微笑,眼中流光溢彩。
苏月白愣神,对他过分亲昵的动作表示不屑,撑开手掌将他推开。当她再次因为颠簸撞到车壁上后,天里终于将疯狂的马儿制伏。但是突然的停顿又引起了惯性作用,苏月白重心不稳,朝景乐之砸去。
他张开手臂,接住她瘦弱的身体,贴着她的耳朵不怀好意地呢喃:“这次,可是你主动投怀送抱。”
苏月白手脚并用地蹦起来,嚷道:“想不到殿下还有这种恶趣味,真是难为晖妃娘娘了。”
景乐之动动唇角,笑容恣意:“你可知晖妃娘娘是谁?”
“不是您的嫔妃么?”苏月白坦白,低头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她不过是本王的弟媳!”景乐之抛出炸弹,将苏月白的脸崩黑了。
她低头凝眉,诧异地张大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伦?”
景乐之轻轻一笑,璀璨如天边的霞光,荡漾出一池动人的涟漪,“小王直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何来妃嫔?”
苏月白张开的嘴没来得及合上却张得更大了,她眨眨眼,错愕道:“空月不是说……晖妃娘娘娘有孕在身么?”
“她却是有孕,不过与我无关。”
“那……那为何要拿出来吓唬你?”苏月白露出八卦的笑容,真心觉得他们之间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不过,景乐之点到即止,他只是站起身,不慌不忙地整理了衣衫,朝车外唤了句:“天里,差人带月儿姑娘回府。”
天里听到召唤,掀开帐帘,请示道:“空月和舒波身体欠安,已经先行回府了,依臣之见还是唤秀秀来陪月儿姑娘吧。”
“如此也好!”景乐之瞟一眼苏月白,友好地伸出手。
苏月白没有领情,转身麻利地蹦下马车,抱胸而立。她望着恢弘的宫殿,大唐国虽然不够富庶,却也自成一派,皇宫大气。只见群山苍翠,白云缭绕,而巍峨的皇宫就依山脉蜿蜒不绝。天光一照,其五彩琉璃瓦更是流光溢彩,相映生辉,远远望去竟如仙境一般。
她从来没有想过,皇宫可以建在山上,也从没有想过皇宫可以不再是方方正正的围成,而是一处天然的屏障。她很激动,脸色也跟着绯红,愣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景乐之已经走掉了。
待苏月白从自我满足中回过神,身后已经人去车空,只留一个高高瘦瘦的侍女垂眉含笑地看着她。
苏月白问:“你是秀秀?”
对方点头,笑容温柔地介绍:“天里大人差小人来照顾月儿姑娘的生活起居。”
“你认识这块玉佩么?”苏月白一直惦记着面具男死后的委托,直接摸出香囊里的玉佩,端正地捧在了秀秀的面前。
秀秀个子比较高,足有一米七以上,她穿着淡绿色长裙,袖口上绣着蓝色牡丹,银丝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处密密地缀着流苏。随着轻柔的韵动,裙摆如蝴蝶般振翅而飞,举手投足都透着股婀娜高雅。
因为个子高,她只能下意识地欠身,目光在接触到玉佩的表面后碎成冰晶,面上从容淡然的笑也变得支离破碎。她忍着眼眶中腾起的雾气,仰头问:“姑娘见过子然?他可是已经……西去?”
“他叫做子然啊?”苏月白重复着,眼睛定格在玉佩上,“他走的时候,很安详。”
“可是殿下将他赐死?”秀秀似乎预料到玉佩的出现即是一种生离死别,所以她在伤感的同时也存着一丝冷静。
苏月白秉承要对死人敬畏的原则,诚实道:“殿下钦赐涂着鸠毒的匕首,我偷偷地看到了这一切,不过……我劝你节哀!”
“殿下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为殿下出生入死本就是我们的责任。”秀秀低头,眼泪还是很不争气地落在了地上。
苏月白将玉佩塞到她的手心里,手指却并未抽回,只温暖地握了握,安慰道:“既然如此,他亦不愿你如此难过。今日我帮他将此物交付与你,也算了了他的遗愿,希望他可以早日投胎,重新开始。”
“秀秀明白,不敢抱怨。”秀秀垂首,晶莹的泪珠浸湿了玉佩光洁温润的表面。
苏月白言尽于此,便抽回手,望住远方的山头,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子然可以早早超脱。
“月儿姑娘,谢谢你如实相告,秀秀铭记恩情,定当尽心竭力。”秀秀把玉佩收进心口,转而擦干眼泪,双膝下弯,跪在了苏月白面前。
苏月白一阵恐慌,急忙将她扶起,摆手道:“不用谢我,能够帮助他还愿,是一件好事,我又没做什么,你不用这么夸张。”
“即日起,秀秀便视月儿姑娘为主人,还望月儿姑娘不要嫌弃。”秀秀自苏月白的怀里扬起脸,姣好的面容如圆月般明亮,看得她不得不点头回道:
“月儿无才无德,做姐姐的主人真是不敢当。如果姐姐执意如此,不若就做做月儿的亲人吧。”
“自古尊卑有别,秀秀不敢逾越。”
“是我愿意的,又不是你的错!”苏月白把她扶起来,拉住她的手,撒娇般扔出软刀子:“秀姐若是不同意,就是看不上月儿啦!”
“我……”秀秀为难,面色摇摆不定。
苏月白找准时机,准备好台阶,软言道:“以后,若是无人的时候你我大可姐妹相称,平常有外人的时候,姐姐想怎么样都行!”
秀秀点头,目光笃定。
苏月白拉起她的手,笑着问:“咱们是先去长殿下的府上么?月儿有点累了。”
近日巫力耗费过多,苏月白身后伤疤总是隐隐作痛,如今连洗澡都觉得奢侈,只想找一个舒适的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
听到苏月白的要求,秀秀马上露出笑,起身带路。二人闲聊着拐进皇宫的一处别院,自后门再拐进一处亭台楼阁,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才抵达目的地。
作者有话要说:驾照啊,怎么办?
、第二十九章 好日子天天有
苏月白扬起脸,震撼地张大嘴,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看惯了高楼大厦,见惯了山川美景。可如今,能够让她惊得说不出话的壮观景色,却是出自景乐之的府邸。
此处为龙首崖,山壁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嶙峋。其中,一块巨崖呈九十度直立,另一块横断其上,直插天池山腰,形如苍龙昂首,气势非凡。而景乐之的端王府就在龙首崖的最高处,临空悬浮,犹如仙境天宫,半倚在蓝天碧云的尽头。
以苏月白的姿势只能看见一片五彩琉璃瓦,蜿蜒于岩壁之上,她颤抖着侧过身,拍了拍秀秀的肩膀,问道:“这……能上去么?”
“岩壁下有天梯,上去不费吹灰之力。”秀秀做出解释,笑着为她指路。
苏月白依旧张着嘴,打心底赞叹着自然界的鬼斧神工,以及景乐之的个人趣味。能够把自己的寝宫建在断壁山上,真是缺乏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