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护法误会了!”墨尘垂首,表情隐入黑暗。
景乐之依旧挂着笑,声音低沉:“最好是误会。”
墨尘轻轻点头,转身将黑色玉石大门打开,指着漆黑一片的厅堂说道:“有请!”
屋内没有烛光,犹如一张血盆大口。冷风从屋内刮过,掀起景乐之额前的几抹碎发,他抚一把脸上的鸡皮疙瘩,纵身跨入房内。
厚重的石门重重地阖上,关住了屋内的阴沉气氛。
景乐之没有动,只原地躬身,吐出一句:“蛇魔国护法拜见鬼王。”
对面没有动静,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诡异地吹透他的四肢百骸。噬魂谷的风有种扰乱心绪的副作用,呼吸时会迷惑心智,生出很多不吉利的想法。再加上漫无目的的黑暗,可以让人轻易地绝望和恐慌。况且景乐之再怎么王霸之气附体,也只是个凡人,对于恐惧的感受也格外深刻。
他保持弓着腰的姿势,礼貌地垂首,除却黑暗只有听力勉强能够派上用场。风声凌冽,仔细分辨还可以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声音被风声盖住,忽远忽近,随着冷风一起考验着景乐之的小心脏。
经过漫长的煎熬,他的肩上终于落下了一双手。景乐之抬起头,却撞上一双蓝哇哇的大眼睛。
那眼睛眨巴的频率很快,看得他有些跟不上节奏。
眼睛的主人挑起他的下巴,用近在咫尺的距离打量着他的脸,然后冷哼一声,问道:“你是凡间的皇帝?”
“曾经是!”景乐之压低嗓音,非常配合气氛地叹息道。
“为何流落噬魂谷?”
下巴上的手渐渐抽走,能够有如此放肆的举动,想必此人便是鬼王。景乐之做出总结,凝神望去。黑暗里,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诱惑的光。而鬼王的模样,却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
景乐之吞了吞口水,答道:“为爱坠谷,侥幸活着。”
“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鬼王哈哈大笑,拍在景乐之肩膀上的手越发用力了。
景乐之微微扭头,勉强能够辨别出落在肩膀上的手全是黑色的绒毛。他凝住那双蓝眼睛,小声道:“多谢鬼王夸赞。”
“你缘何知道我这是夸赞?”鬼王调侃了一句,抽回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喷面而来的呼吸有股淡淡花草香,竟不像男人的呼吸。
景乐之没有挣扎,一板一眼地回答:“与我而言,能够与心爱的人相知相守已然是最幸福的时候。所谓情种,岂不是赞美之词?”
“你的知心人又在何处?”鬼王没有松手,但力道却并不大。
景乐之知道他不会就这样把自己咔嚓了,便更加淡定地回答:“自然在蛇魔国等我归来。”
“你若回不去了,她可会伤心?”鬼王哈哈大笑,连掐着景乐之的手都跟着颤抖了。
“鬼王可有心爱之人?”景乐之转变战术,开始进攻对方的隐私。
鬼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止住嘲笑,不屑道:“那种东西与我无甚意义。”
“既然鬼王并未体会过生离死别的伤感,那我便是多说无益。”景乐之低头,沉默了那只扼住喉咙的手。
鬼王终究没有下手,反而搂过他的肩膀,将毛茸茸的身体蹭过来,笑道:“你是个好玩儿的凡人,我喜欢!”
“谢过鬼王抬爱!”景乐之僵了僵。
鬼王扭过头,柔软的绒毛拂过景乐之的脸颊,他伸手挠挠,更加确定鬼王的身形和体格,以及浑身上下都被绒毛包裹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疯狂练车,蜕皮中……
苦涩啊!
、第六十七章 脱衣舞秀
噬魂谷与世隔绝,各种奇葩在此茁壮成长,景乐之本以为,像夜阑心那种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老妖精已经是极品了,却不想还有比他更疯狂的。就比如鬼王千川,以及他的鬼将墨尘。
先不说此二人本为主仆关系,单从性格上分析就是天差地别。鬼王人傻脑残,墨尘却谦卑有礼。这样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竟然有一腿。
景乐之震惊了,不禁为自己的前程担忧。他日也担忧,夜也担忧,竟然忧出了白发。他总觉得,鬼王迟迟不放他回去,是因为要把他纳入后宫。他很难过,并且想方设法宁死不从。
某日入夜,他又被鬼王叫去夜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鬼王与他促膝而坐。
鬼王伸出那毛茸茸的手臂,摸了摸景乐之面无表情的脸,笑道:“你觉得我若是把你关押起来,你的知心人可会前来搭救你?”
景乐之点点头,又考虑他看不见,只好哑着嗓子,回道:“她并非常人,思维很宽阔。”
“本王喜欢有意思的人,经你一说,倒是觉得她也不错。不若,你们投靠我好了。”鬼王倒是知无不言,坦白中又透着股强迫。
景乐之果断摇头,直接拒绝:“还请鬼王三思,我等只是凡人,经不起冥间戾气的折腾,还望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又没要你们去死!”鬼王冷笑一声,随即抓住他的手,在手心里塞了一颗圆溜溜的东西。
景乐之小心地捏到唇边,嗅了嗅,问道:“这是药丸?”
“此丹名曰乱心丸,如果今夜你在妖艳女鬼的围攻下还能洁身自好,我就放了你。”鬼王将药丸按进他的嘴里,继续傻笑。
景乐之猝不及防地吞下药丸,只觉心口一阵干涩,接着便是挠心挠肺地瘙痒,他抓了抓手背,忧虑着。
“如果我侥幸挺过一劫,还望鬼王同意合作,与蛇魔族共御外敌。”景乐之心念身上的宏图大业,在被灌下不知名药物后依旧保持着铿锵的心,并且义正言辞地道出此番前来的目标,并诚心实意地与鬼王达成协议。
鬼王虽然贪玩,但看在景乐之越发膨胀的自信的面子上还是同意了,他摸摸他的下巴,赞道:“只要你能抵住诱惑,我便同意联合。”
景乐之点点头,慢慢退出房间。
守在门外的墨尘迎了上来,牵住他的手,领进一间红花柳绿的房子。屋内纱帐潺潺,如流水般一层一层的铺面而来。
景乐之抓过墨尘的手,眼神迷离道:“这颗药丸当真有惑乱人心的功效?”
墨尘点头,眉心皱出褶子,甩开他的手怅然道:“还请景护法好自为之。”说完便转了头,还在门上落了锁。
旖旎的香气渗入空气,取代了噬魂谷特有的血腥味。如波浪般此起彼伏的桃粉色纱帐内,十个姿态婀娜身形窈窕的女鬼鱼贯而出,将景乐之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并奔放地拉扯着他的衣襟,就要扒衣服。
景乐之吃了药丸,胸腔里正滚烫着灼灼的热情,经过女鬼的挑逗,眼神都模糊了。好在,他虽然内里如百爪挠心,但面上却是一贯的沉稳,不动不听不看,一味闭紧双眼,攥着拳头。
女鬼在扒衣服失败后,干脆脱起了自己的衣服,一个接一个地光洁了苍白的身体。女鬼的血液是冷的,所以皮肤比凡人白了很多,再加上嘴唇的颜色有些发紫,光溜溜的站成一排之后,竟然生出了白条鸡的既视感。
景乐之在心底默念苏月白的名字,食指都掐进了皮肉。这些白条鸡甩着膀子走过来,如春风拂面般揽住景乐之的身体,并且分工合作,将四肢死死地抱住,直往怀里脱。软绵绵的身体虽然没有温度,但该凸该翘的地方都长了,论身材长相不知比苏月白好上几百倍。
但是,景乐之依旧攥着拳头,保持坐怀不乱的冷峻神态。最后,女鬼泄了气,纷纷调转身正要穿衣撤退,却看见宽阔的大床上躺着一条姿态怪异的影子。她们拿起地上的衣物,正要靠近床边一探究竟,却忽见数十条绿色的水蛇以极快地速度从床榻上爬了出来。
床上的影子翻了个身,自榻上坐起来,揉着眼睛犯迷糊:“这是哪儿?怎么有脱衣舞秀?”
景乐之闻声,急忙睁眼,却被挡在身前的裸女遮住了视线,只能再次闭眼,嚷了句:“苏月白,是你么?”
这是景乐之第一次呼唤苏月白的真名,这声音穿透不穿衣服的女鬼,如一束阳光,照亮了苏月白的大脸。她忽然咧嘴一笑,拍手道:“这遁地术,真是太好用了!”
她在蛇魔国的时候,因为常日无聊,一直跟在夜阑心的身边折磨他。夜阑心受不了她的死缠烂打,于是将自己的藏书阁贡献了出来。
苏月白在某种层面上讲是个书呆子,看见了琳琅满目的古代魔法书,只觉脑袋充血,直接把床铺搬进藏书阁,彻夜与书籍为伍。就在昨晚,她按照书上的记载,在地面上画了一个符咒,这个符咒还真是神奇竟然把她带到了景乐之身边。
她从床上蹦下来,扒开看热闹的不穿衣服的群众,一把将景乐之扯进怀里,嚷道:“陛下,我竟然找到你了!”
苏月白在水蛇的身体里学会了化形,也就暂时摆脱了女鬼的困扰,虽然身体还是凉的,但是在景乐之看来却是凉得刚刚好。他环住她的腰,将滚烫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了过去。
他像是把苏月白揉进身体里一般,过分直白的力道让她浑身颤抖,顺便骨头架子都嘎吱作响。本来还在脑海里构想过的美好见面,顷刻间毁于一旦。苏月白提住景乐之的耳朵,把他拽了起来,喊道:“疼死了!”
景乐之因为药效的作用,以及许久不见的欣喜感,在耳朵被提起后,竟然还能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苏月白见他可怜,便松开了揪着他的手,拍着肩膀问道:“陛下怎么了?这些不穿衣服的女鬼又是干什么的?你不会瞒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吧!”
“鬼王给我吃了一颗药……”景乐之自苏月白的怀里抬起头,眼中煎熬的水汽逐渐蒸发,变得火热。
苏月白皱眉,揪心道:“什么药?”
“能够让人躁动不安的药……”景乐之开始呼吸困难,并手脚麻利地探进了苏月白的外袍。
麻酥酥的一把冰凉,苏月白一个激灵,直接打开他的手,扭身就逃。
景乐之在面对女鬼诱惑的时候,还能勉强坚守节操,但是在看到苏月白以及她傻兮兮的憨笑后,心窝里的理智彻底土崩瓦解,唯一的行动指南就是将苏月白据为己有。
在他像追捕猎物一样的眼神里,苏月白危机意识彻底爆棚,干脆马不停蹄的在屋子里奔跑,并把围观的女鬼们当做了挡箭牌,惊慌失措地穿梭在她们之间,一惊一乍地求饶:“陛下……醒醒吧……不能饥不择食啊!”
一番追逐僵持到后半夜,一直躲在门外的墨尘听到不熟悉的喊声,带着疑惑打开了房门。
屋内的场景非常十八禁,女鬼们都光着,唯一穿着衣服的苏月白正在用猴子的姿态扒在柱子上,并顽强地向上爬。情急中,她竟然忘记了自己刚学的妖术。
而景乐之就像是饿了很多天的野狼,搂着漆木梁柱,双眼放光地扬着头。
墨尘望一眼苏月白,又望一眼景乐之,最后朝女鬼们使了个眼色,再度起身出门。
女鬼们得到解放连衣服都懒得穿,直接化作青烟,消失了。
然后,房门再次落锁。
苏月白死死地抱着柱子,软磨硬泡地嚷:“陛下……你快点醒醒啊……我坚持不住了。”她哆嗦的手臂渐渐脱力,最后真的从柱子的顶端坠了下来。
景乐之虽然失了理智,但心底却不希望苏月白受伤。见她掉了下来,便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手臂还未来得及伸展,就被她坐在了身下。
幸好苏月白的屁力够足,景乐之做了肉垫,并磕到了后脑勺,直接晕了。
苏月白从他的身上爬起来,总算松了口气。见他晕得可怜,只能连拖带拽地把他填进被子,并撕下漂浮的幔帐,将他连同锦被一同捆了起来。
折腾了一个晚上,大家都累了。景乐之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睡得深沉,苏月白僵了一会儿,还是没耐住沉重的眼皮,最后也坚持不住,直接倒在景乐之身上睡了过去。
贞洁保卫战彻底结束,景乐之醒来时,药效已经过了。
他扭动沉重的身体,瞅了瞅睡在他肚子上的人形。
苏月白的睡相并不好看,且哈喇子流得很长,连同头发都乱糟糟的。
他耸耸小肚子,如毛毛虫一般蠕动着。
苏月白感知到脑下的动静,慢慢睁开睡眼,爬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八章 熟人见面分外眼红
“陛下昨夜兽性大发,差点把我吃了!”苏月白揉揉乱糟糟的头发,傻笑道。
景乐之皱着眉,满脸的惋惜,最后竟叹息一口,嘟囔一句:“药都喝了,还下不去手!”
“是我誓死抵抗,顽强到最后的。”苏月白起身解开裹着他的锦被,并絮絮叨叨地念,“我昨夜没打扰到陛下的好事吧!原来陛下在鬼王这里夜夜笙歌,早知道我就不来骚扰你了。”
景乐之活动着手脚,眼神却没有从苏月白的脸上离开过。
苏月白没有注意到灼灼的眼神,只管自顾自地嘟囔:“陛下这么长时间连个消息都没有,我很是担心呢!”
“真的?”景乐之笑问,眉眼开阔,神态安然。没有了伪装,整个人都小清新了。
苏月白把锦被整齐地叠好,又凑过来揉揉景乐之在昨夜大乱斗的时候扭伤的手臂,并扬起脸无奈道:“事到如今,陛下还在担心什么?咱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么?”
“我信!”景乐之展眉而笑,拾起她的手,攫住她的眼神,深沉地对望着。
苏月白愣了愣,诧异地瞪圆眼睛,调笑道:“陛下这是想我了?”
“是啊!”景乐之答得飞快,顺势将她揽进怀里,温暖的手拂过她的肩背,忽然就暖了整个早晨。
怪不得凡人常道:小别胜新婚。虽然苏月白自诩刀枪不入铁石心肠,但是在长时间的无依无靠之后,也会对景乐之产生依赖感,就像当初的听寒。人与人的相处,总会在过分亲密中牵扯出疼痛。
她拍拍景乐之的后背,在他肩头轻声道:“陛下辛苦了!”
“你不怨我?”景乐之微微侧头,温柔的视线划过她的脸颊。
苏月白无所谓地笑笑,回道:“你不是什么都没做么?我怨什么?”
景乐之扭动唇畔的笑容,将苏月白氤氲在雾气里的脸真真切切地刻进心里。他从未感受过,什么是信赖,什么是安心,但是在苏月白的笑容里,这些人类最普遍的感觉,让他很是感动。所以,他捧住她的头,甜腻腻的吻了上去。
难得苏月白没有挣扎,反而配合着。一番唇舌的交流之后,外头传来了不合时宜地敲门声,以及墨尘那清凉如水的嗓音。
“景护法,鬼王有请!”
苏月白推开景乐之,回头低叹:“鬼王不是爱上你了吧!”
景乐之抿唇一笑,倒是没有反驳。
“带我一起去,我也想见识一下鬼王的真容。”苏月白化作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