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请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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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婆,请升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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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白不安地杵在树下,想要扑过去安慰他几句又觉得不太妥当,只好咬着下唇,揪着自己的衣角。
天色已沉,周围一片死寂,她能感觉到自己胸口起伏的呼吸,以及对面之人不易察觉的□□。
“丫头……”他低唤,仰脸时,唇角的鲜血触目惊心。
苏月白也顾不得矫情,马上回应般扑过去,揽住他即将垮掉的肩膀,答应道:“我在!”
“给我一碗孟婆汤吧……世间绝情之药……”红衣公子本就力气耗尽,只因顾及着脸面不好倒下,见苏月白惊慌地搂着他,索性无所顾忌地倒进了她的怀里。
她的身子单薄,黑色长裙粘着杂草和灰尘,有股淡淡的甘草香。她紧张地看着他,眼底雾气迷蒙,似有缱绻的泪意。
作为无情无爱的索命人,他从未见过这种担心的表情,明明他们前一刻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此刻却又生出了相爱相思的情调。他有点好笑,居然在临死前被对手同情,这种感觉本该耻辱,却不知怎得让他有点小感动。
他伸出沾着血的手,情不自禁地抚过苏月白的脸。冰凉的指尖推开温热,她竟然应情应景地哭了。
苏月白本就泪点很低,又纠结着自己杀了人,心底千万种内疚悔恨交织在一起,一时有感而发,直接淌了泪。
红衣公子敛了自嘲的笑,帮她逝去泪,眼中尽是霞光,明明是将死之人,却让人肃然起敬,大有永垂不朽的架势。
“我……我不会做……”
苏月白握住他的手,泪水更加丰沛。她本该满足将死之人的最后一个愿望,可是……孟婆汤,她是真的不会做。
红衣公子再度咧嘴一笑,红齿白牙被鲜血染红,竟有些妖冶。他仰着脸,毫无保留地盯着她,眼神澄澈,似孟家院子里的黄泉水一般。月光将他的红袍镀上银光,浓烈中有些血腥的飘渺。
他眨眨眼,轻柔地问:“你叫什么?”
“苏月白,你可以叫我月儿。”
苏月白一不留神,将大名说了出去。不为人知的秘密被一个要杀掉自己的人知道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懒得细想,只捂住他的心口。回忆起孟老爹死掉之后,从伤口里长出一朵彼岸花,她可以把花朵拔下来,这样没准他也能复活。但是,红衣公子却提前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摇摇头,面上更加清冷。
“……让我解脱吧……”
苏月白无言,只能僵硬地由他抓着自己。
他慢慢合眼,似超脱般低喃:“这样……也好……”
话音里,一抹月光射了下来,他的身体如清晨的露珠般渐渐透明,一点点消失。几秒之后,红衣公子连渣渣都没剩地蒸发了。
苏月白望着空落落的怀抱,胸腔里好像结了冰,硬邦邦的疼起来。她直起身,刚要捡了篮子回家,却感觉后背被鞭子抽了,而且还是两下。
她摸摸皮开肉绽的后脊背,委屈地骂娘:“难道自卫也要受天谴?老天都不长眼的么?”
空落落的草丛无人回应,徒留唰唰的西北风放肆地刮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写作哀歌唱成诗


风过,无痕,凉凉地在脸颊上蜿蜒,直直侵入心底,胸腔里空落落的,如挖心掏肺般,让人空虚的很。
苏月白摸一把脸,面上已经湿漉漉了。她望着苍茫的天地,握住心口的手掌默然一松。远方,一抹修长的身影正穿透迷雾,向她走来。她挥挥手,歇斯底里地咆哮:“听寒,你怎么才来?”
听寒自烟雾中现身,一袭黑衣被风撩起,烈烈地在空中摇摆。他走过来,盯着苏月白看了看,眉心渐渐聚拢,不安的神色如烟霞般爬了上来。
“你……”
“我杀人了!”苏月白扑过去,将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之上,并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襟,浑身哆嗦。眼角凝滞的泪水吧嗒吧嗒地碎在地上,逝入泥土。
听寒任由她抓着,并无动作,亦无言语,仿佛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他知道,一旦找回神智,杀戮便会如影随形。他们孟家,有着天理不容的存在感,注定挣扎在仇恨与怨念的边缘,为保命而战。
“以后……我是不是总要如此?”苏月白在听寒的怀里抬起头,沉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星光。她盯着他,用最直白的眼神,将一场血雨腥风的伤痛诠释出来。
他接下她的抱怨和担心,只轻轻扬手,在她额前一点。指尖微弱地黄色光芒如一颗流星般落入她的眉心,渐渐凝结成一颗朱砂痣。他稍微退开一点,望着已经彻底寒凉的天色,冷冰冰地嘱咐:“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
苏月白额前清冽,似有冰碴融化。她摸摸额头,迫切地追问:“这是什么?”
“同心砂!”听寒简短地解释,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不再看她。
苏月白执着地跟过去,拖拽着他的衣袖,追问:“有何作用?”
“日后,你的一举一动,吾都知晓。”听寒被她闹得心慌,拔腿开溜,背影在月光下轻轻摇晃。
苏月白追过去,面上的伤痛已经缓解了很多。既然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应该努力适应。
听寒听到她的脚步声,知道她已经恢复平静,也没再询问刚才发生的命案,只沉默着在前面带路。
苏月白拎着装蘑菇和野菜的篮子,缓解气氛般嘟囔:“我采了蘑菇和野菜,今晚还是可以将就一顿的。只是……恐怕没有鱼了。”
听寒肩头一滞,霍地转身,眉心拧紧,嘴唇不满地撅了起来。
“你可以去池塘抓?”
“我采个蘑菇都迷路了,还抓鱼?你是想我一去不回?”苏月白调侃,隐约抱怨着听寒的慢性子。
“吾带你去!丢不了!”听寒低头瞧她,面上一派祥和,连嘴角都自然地上扬着,似乎还在回味中午那顿千年难遇的红烧鱼。
苏月白知道,听寒是一只教养很好的猫,平常虽然傲娇但总归不愿意给病歪歪的孟家添麻烦。如今见识到她的厨艺,对美好享受有了更高的需求,自然也就不愿意再回去过苦日子了。
况且,他还有一点私心,想要再感受一下苏月白的好。
话已至此,苏月白也没必要计较。只好扯住他的袍袖,无言地跟着。二人走过几棵三人抱的大树,眼前的风景开始豁然开朗,连朦胧夜色都透出了皎白的光。
苏月白抬头望去,几步开外已经是一片碧亮的湖水。月光铺在水面,如一方晶莹透亮的明镜。邪风吹不到这里,阴霾也遮不住它的光芒,湖面平静连月亮都是原来的模样,清晰得让人心疼。
“这个湖真漂亮!”她由衷赞美,松开听寒的手,向湖边跑去,那抹背影,不知怎得就透出了活泼和悦动。
听寒看着,心底就像被烟雾笼罩,生出丝丝缕缕的沁凉之意。他负手仰头,淡淡地笑着,脚步也稳稳地跟了过去。
苏月白奔至湖边,低头往澄净的湖水中望去。月下晶亮的湖面,正欢快地游弋着红色的锦鲤。这些鱼儿是鱼中的仙女,模样艳丽,姿态优雅,连身上光洁的鳞片,都散发着妩媚的光。她渐渐倾身,有些失落地蹲在湖边,瞧着鱼儿苦涩道:“锦鲤属于观赏鱼类,吃不得。”
“这不是锦鲤!”听寒跟到湖边,随她蹲在岸上,眼睛略过湖中的月亮,继而微抬下巴,指着湖心的一块凸出水面的石头,解释道:“此处乃涤魂湖,湖心石碑通连冥界,湖中鱼儿乃精魄的化身,食之一条亦可长生。”
“那我吃了它们,它们不就没办法投胎了?”苏月白摇头,目光伤感地在湖面上流连,唇角轻快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
她刚刚才断送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强大的罪恶感几乎把她吞噬。如今,再让她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是很为难的。毕竟,生命来之不易。
听寒被她的言论吓了一跳,唇角的笑容也僵了下去。他直起身,端正地看着苏月白,一双绿瞳压抑着暗光,不满地眯成一条线。他扯过苏月白的胳膊,在她的手腕处轻轻一捏,一股寒凉顷刻入体,她的指尖也随着寒凉抽出一根黑色的丝线。
苏月白知道,那是她的本命武器转魂梳,每根黑线都可以轻易吸收魂魄,刚才的红衣公子就是被这些丝线吸得精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而今,眼看着黑色的丝线像活了一般,自体内跳脱而出,不紧不慢地扎进水里,穿破锦鲤的肚皮,将好端端的一条鱼儿吸得干干净净。
她心里抵触,马上圈起手掌将丝线收回。意犹未尽的丝线有些不满,强横地埋入她的手心,竟挣扎出一道红色的血丝。她晃动手腕挣开听寒地钳制,跳到稍远的地方,恶狠狠地摇头:“不要!太残忍!”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听寒亦转身,目光残酷地盯着她。月光在他身上罩出一层雾气,连尘埃都退避三舍。
苏月白知道他在生气,却也并不屈服,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嚷着:“不要!”
“你以为你今日弑杀了冥王的儿子,冥界会坐视不管?”听寒嗤笑,眼睛越眯越窄,绿色的瞳孔几乎隐藏了光芒,连脸色都更加阴沉了。
苏月白绞着手指,自他的言语里悟出一个事实,刚才的红衣公子,竟然是冥王的儿子。就在她身不由己的自我保卫战里,她亲手弑杀了如此鼎鼎大名的人物,如此一来,她这些善良的矜持,在听寒眼里,就是个笑话。她渐渐懂了,孟家与冥界的仇恨已经膨胀到杀人夺命的程度。
“可是……可是……今日我的曾曾曾爷爷……他们……还要我升仙……回冥界去呢……”苏月白有些担忧,这些事说出来不知道听寒会作何感想。但是,在她一无所知,又无能为力的时候,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总归是好的。
果然,听寒的眼睛渐渐睁开,眸色也染上了月光,一触即发的距离感稍微缓和。他抽动唇角,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笑了笑,进而走过来,摸上苏月白的发顶心,叹息道:“你啊!竟然连障眼法都识不得?”
“障眼法?”苏月白扬起无知的脸,目光忧虑。
“你觉得,孟家是何原因,愿意放弃神位坠入轮回?如此深仇大恨,又岂能轻易化解?”听寒无奈,落在苏月白发顶心的手默然垂落,他望着茫茫苍天,脸色又不好了。
苏月白继续无知,扯过他的袖子,正经地问:“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奶奶只告诉我,是因为得罪了冥王。”
“孟家与冥王的恩怨,吾不便多提,但有一点你务必当心。”听寒收回眼神,面上浮起担忧,眼中亦多了纠结。他倾身过来,握住苏月白的手,寒凉的掌心微微濡湿,贴在皮肉上难免不适。
苏月白垂下头,望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错愕地抽动指头,不太情愿地挣扎起来。
听寒死死地拽着她,并大力地扣住她乱动的身体,在她耳边低沉地警告:“日后,你定将恶鬼缠身,孟家的仇怨你可担当得起?”
苏月白摇头,可怜兮兮地扯住他的衣襟,眼中水光流转,嘟囔道:“你是说,我会被冥界寻仇?可是……可是我并不是故意的……那个冥王的儿子……他是自己找死……”
“迟早都会如此,冥界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听寒淡淡地解释,唇角的温度更加阴寒。他不想把孟家的生死大权交付在苏月白手里,一则质疑她的实力,二则担心她的情绪。他看得出,苏月白是个不够精细的人,对于仇恨根本没有认知。
“如果我代表孟家和冥王谈判,他会不会网开一面?”苏月白打着小算盘,想着把这段千年的仇怨用最简单的方法化解。毕竟,冥王这么大一个人物,总要顾忌些不知者不过的大道理。
“实在不行,我就嫁给冥王,再给他生一个儿子。”苏月白连这种没皮没脸的办法都说了出来,惊得听寒当即松手,对她嗤之以鼻。
他躲在树下,实在想不通,她的脑子里到底钻进了什么东西。
“你看,我们孟家就只有老弱病残,和冥王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当务之急还是低头认错,寻求宽大处理。我身体好,不出一年,一定能生出儿子。再说,他冥王不可能只有一个儿子吧,如果嫁冥王不成,就嫁给他的其他儿子,生个孙子也是可以脱罪的。你不要对我期望太高,我是打不过这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的。”
听寒几乎吐血,胸腔里怒火中烧,将他的脸都染上了红晕。可是苏月白却越说越兴奋,最后竟编出了一段有情有义的懵懂爱恋。他不得不承认,苏月白确实不适合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傻兮兮孟婆,脏兮兮僵尸


“前面还有池塘么?”苏月白将自己的大计划说出来后心里舒坦了很多,她扬着头,额前发丝被月光挑衅,飞舞得很是张狂。她望着湖水,心情如湖面般开阔平坦。
身侧的听寒脸色几近发青,在水光的映衬下有种一捅就破的错觉感。他甩开苏月白的手,生硬地转身,不再看她。
她却像未有察觉般缠住他的胳膊,撒娇地蹭着脑袋,诱惑着:“你不是想吃鱼么?我给你抓鱼。”
在苏月白孜孜不倦地闹腾下,听寒终于丢盔弃甲,领着她离开涤魂湖往另一片树林子里走。
月光如雾,在空中恣意凝结,他们的影子也漫进雾气,渐渐看不清楚。
苏月白老实地抓着听寒的胳膊,亦步亦趋地黏在他的身侧,在漫天的浓雾下,忽然如孩童般乖巧起来。倒是听寒被身侧过分清晰的呼吸弄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偷窥,却见她警惕地瞪大眼睛,黑溜溜的眼睛珠子转来转去,似扫射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停!”
终于,苏月白还是拦住了听寒的脚步,她侧过头,将耳朵亮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左前方那颗干枯的槐树。
“树后有东西!”她伸出手,指着目光中坚定不移的方向,然后扯扯听寒的胳膊,坦白道:“有股腐臭味。”
“僵尸?”听寒侧头,沿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一人粗的树干后确实隐着颤巍巍的身影。
“你去看看!”苏月白推了他一把,手却并未完全放开。她有些担心,自己落单后再遭袭击。
听寒慢慢地迂回过去,将手臂举过胸前,屏障般凝起结界,把一惊一乍胆小如鼠的苏月白护在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有规律地挪动着脚步,渐渐行至树前。
树后的阴影像感知到危险一般,呼啦一下滚了出来,并飞快地丢出两个毛茸茸的不明物体。
听寒眼疾手快,将暗器挡在结界之外。
苏月白扯着他后背的衣襟,歪头瞅一眼地上喷着血腥子的暗器,然后狂汗流了一脑门。
这刺客真牛,居然用死老鼠做暗器,真是恶心死人不偿命。
她往听寒后背上缩了缩,战兢兢探出半颗头,眼睛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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