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了,你先去回了夫人还有魏姨娘,省得她们担心,不过还请她们放心,有我们大姑娘在,你们四姑娘是不会有大碍的。”
她从袖子里翻出一颗金粒子,“你们四姑娘年纪小,你比她年纪长应该比她懂事,她才会更仰仗你,今日难为你陪她在雨里受苦。人难得糊涂路才长远,姐姐说是吗?”
那小丫鬟把金粒子放进怀里,一声不响地点点头,撑着伞就去了前面,夫人还等着她回话呢。
她既然收了钱,自然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会提。
同样是庶女,她分得清谁是天谁是地。
云重紫在泰和居接到芍药送来的信,已经给云呈祥换了药,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走,天还在下着雨,小雪在一旁撑着伞,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云重紫想了想,忽然拦着她,“我也感受一把淋雨的感觉如何?”
“大姑娘……大姑娘……”小雪吓得追着她,“您这是要做什么呀?生病了怎么办?您快小心些啊。”
“小雪你自己慢些走回去,我这样挺好的。”
云重紫提着裙子在雨中跑了一阵,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巧兰园,守在门口的芍药看到她浑身泥泞,又恼又怒,“三娘,你就是要和云裳玩苦肉计,也不要这么折腾自己,你没等让她受不住,先要了我的命,要是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竟胡说,云裳以为就她自己会来这一招吗?”
云重紫冷哼,“我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想这样博同情,让我原谅了她,那我到看看我为了她闹了病,旁人还有什么脸再说。”
芍药给她撑着伞,云重紫摆了摆手,“反正我都这样了,撑伞也是没用的,等下给我烧一捅水泡泡澡就好,不过估计还要等一阵子,应该还会有人来,里面那位的怎么样了?”
“我让几个嬷嬷好好整治了一顿她,用细针看不到伤口。”
云重紫搓了搓胳膊,“那一定很疼,可惜没亲眼看到,她居然没喊疼?”
“也要喊出来才是,捂着嘴呢。”
“还是我们芍药姐姐最厉害,去熬过姜汤来吧,我去看看她。”
芍药转身就去了厨房,云重紫推开门,就看到躺在外面床榻上的云裳,笑眯眯地走过去,从袖口里翻出一枚银针,朝着最疼的穴位扎了下去,云裳嗷地一声就叫起来,警惕地看着眼前林成落汤鸡的云重紫,喊了一嗓子,“你想干什么?”
“三妹妹你醒了。”云重紫故作虚弱地笑起来,“你可吓死我了,我在鹏哥儿那照顾他,听到你病了,也顾不得下雨就跑回来了,好在你没事了,你要是有事,让姐姐如何是好啊。”
云重紫抬起湿漉漉的袖子擦了擦眼眶,芍药吩咐完正走进来,连忙上前宽慰,“大姑娘,快别难过了,四姑娘来是赔罪的,你要是再哭,旁人会以为又是她惹你不开心了,四姑娘你说是不是?”
“我昏倒了……”云裳的脑海里骤然想起自己昏倒前的那刻,她怎么会不记得是被那些下人婆子拿针扎昏的,现在云重紫还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们是故意做戏给看,当她是傻子吗?
“是啊,三妹妹,你昏过去了。”云重紫伤感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我都说让你改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不,大姐姐,我被夫人关起来的这些日子,想到之前自己犯下的蠢事就寝食难安,刚被放出来时却也不敢上门来找你,害怕你还不肯原谅我,可是想到大姐姐以前对我的好,我知道就是自己犯了天大的错,只要我亲自上门道歉,你就会原谅我的。”云裳心里冷然,面上却还是一片凄然,“所有人都知道大姐姐心地最善良,之前的事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云裳可怜兮兮地哽咽,见云重紫还是没反应,泪流满面地撑起身子跪在床榻上磕头,“大姐姐你就原谅我吧,我真的是被人下了降头什么都不知道啊……若是大姐姐不原谅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云重紫还是没说话,芍药先开了口,“四姑娘,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姑娘吗?你的歉意实在是有欠诚意啊。”
“在这府里所有人都对我冷言冷语,看不上我是庶女的身份,我知道只有大姐姐是对我是真心的,大姐姐对我那样的好,我的良心除非是被狗吃了,怎么可能会害你呢!”云裳哭得更伤心了,“大姐姐让我怎么做?我一定照办,只要你原谅我,我做什么行。”
“四姑娘方才不是说要一头撞死在这?”
云裳一怔,心道这死丫头还真是好狠的心,可是她们主仆向来同仇敌忾,说不定今日的事就是云重紫的主意!
云重紫嗔道:“不许胡说,三妹妹只是说着玩的。”
云裳眯着眼睛看向芍药,这是当真要逼死她才肯罢休吗?她寻思着小丫鬟不在身边,应当是找夫人和姨娘了,只要她们来见到自己撞墙的一幕,饶是云重紫还是不原谅自己,也要被人说一番口舌,她就不信云重紫当真铁石心肠。
“不,大姐姐不信我,就我死给你看。”云裳突然大喝了一声,当真冲下地要去撞墙,还没出门的芍药立即把她拦腰抱住,
“我瞧着四姑娘的降头还是没好呢,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威胁人,大姑娘我还是叫些婆子进来看着吧,不然等下四姑娘的降头发作,伤到您就不好了。”
云重紫态度不明地点点头,“你去做你的事吧,姜汤熬好了就端过来。”
“是。”
芍药出去不到一会儿,就又进来几个婆子就站在屋子的角落里,既不说话也不乱动,一齐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上的云裳,云裳缩了缩脖子,哀婉道:“还是大姐姐最疼我了。”
“不用这么说,我们之间姐妹一场有什么事过不去的,之前的事原就不是你的本意,说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只是今日这样的傻事你不要做了,让旁人看见又要说我们之间不和气了,落人口实,我是不怕这些人背后嚼舌根子的,只是三妹妹刚出来,对你又是不好的。”
“大姐姐,你对我真好。”云裳擦了擦眼角的泪。
“你在家中最小,我自然要多疼些你,谁还没有做错过事的时候,小时候我做错事我娘亲可是要说我的……阿嚏。”
云重紫打了个喷嚏,云裳连忙道:“大姐姐这是生病了,你快去换件干衣裳来吧,你已经原谅我了,我就心安了,我不碍事的。”
芍药正端着一碗姜汤进来,“大姑娘,您为了赶回来看四姑娘淋了雨,还是先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不了,三妹妹在院子里跪得久,这姜汤想给她喝。”
“大姑娘,你忘了先前三姑娘送姜汤来的教训,要是四姑娘喝出什么好歹来,指不定又要怪倒这上头来。”
云重紫嗔怪,“芍药,你如今说话越发没分寸了。”
“不不,大姐姐都肯原谅我了,怎么可能会在姜汤里做手脚,就是我喝出什么问题,也是我自己的身子不济。”
云裳伸出手去端,云重紫拦住,端过芍药手中的姜汤,舀起一勺,喂到自己嘴中尝了尝,“还有些烫,哪能让你不放心就喝了,我先喝点……”
说着,云重紫就喝了大半碗下肚。
“大集结,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呢。”云裳伸出手,“既然我们姐妹情深,这剩下的半碗就由我喝吧。”
云裳把姜汤端过来,就往嘴里喝,屋外突然闯进一个人来,“我的儿啊……”
那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看到云裳正端着一碗东西,墙根处又有几个粗实的婆子,凶神恶煞地站在那,这一幕像极了云裳被逼着喝毒药,立即扬手把那碗打落在地,指着云重紫大骂:“你居然逼着我女儿喝毒药,你好狠的心啊!”
云重紫站起来向后面走进来的沈怡琳行礼,“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听到云裳的小姑娘跑到我那里说是云裳跪在你们院子门口昏倒了,我就过来看看。”沈怡琳看着床榻上的云裳,又看到同样一身湿的云重紫,皱起眉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裳急忙爬起来行礼,“夫人,姨娘,你们误会了,方才是姜汤,大姐姐看到我淋了雨让我驱寒暖身的。”
“不是她逼得你?”
“当然不是,大姐姐是一片好心。”
魏玲文哭着抱住她,“我的傻孩子,她要是好心的话,怎么可能让你在雨中淋了一个多时辰,你怎么不早点通知我来。”
云裳连忙为云重紫求情,“我跪在大姐姐门前是求得她原谅,而大姐姐当时只不过是在泰和居照顾鹏哥儿没有及时赶来,这事怨不得她的。”
“可是我怎么听说,是几个婆子把你弄昏了?”沈怡琳扬眉看向云重紫,“大姑娘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什……阿嚏……没什么……阿嚏……”
云重紫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打了两个喷嚏,她有些尴尬地拿出帕子掩面,芍药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哭诉道:“大姑娘,你可要多注意身子,明日还要去东宫那边送药呢,你要是病了,皇后降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无妨,你只管和皇后照实说,我是为了什么。”
“我自然会和皇后娘娘如实禀告的,可是你的一片好心又有谁知道,你在泰和居一直照顾锦鹏少爷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听到四姑娘跪在院子门口就让我回来请她回去,是我没用,还是没劝住她,还让她昏倒过去,奴婢更不该的是还把这事派人通知你,不然你也不会为了担心四姑娘急急赶回来淋了雨,如今得了风寒,还让旁人误会你的心,都是奴婢的错。”
“我不碍事的,皇后娘娘不会怪罪你的。”
旁人静静听了云重紫主仆的话,自然听出她们话中之意,一是说她要是病了都是云裳的错,二是她的好心当了驴肝肺,有些人是太不识好歹了。
沈怡琳脸色难看地瞪了云裳一眼,咬牙道:“你的丫鬟是怎么办事的,看到你在雨中下跪也不拦着,传个话也说不明白。”
云裳从床榻上站起来,“她一定是害怕极了才分寸大乱的。”
“好了,今日的事你们俩都有不对,闹出这么大阵仗让别人知道又要编排出瞎话来了。”
“母亲责骂的对。”云裳施礼。
“夫人,我和四姑娘感情深厚不担心别人说闲话的。”云重紫拉起云裳的手拍了拍,“过去的事怪不得云裳妹妹,她也说了是有人指使的,我已经和她说定了,以后坦诚相见,要是有人再利用她,我这个当姐姐定要为她出头,不让她着了别人的道。”
沈怡琳的眼睛眯起,云裳看到她阴毒的目光脸上一僵,云重紫之前哪里说过这些话,根本是挑拨!
不过她总觉得云重紫这话里有话,云裳看过去,但见云重紫冲她别有深意的笑笑。
“既然你们和好了,就好好叙话吧。”
魏玲文不依,“还是改日再来吧,四姑娘身上还湿着,回去换了衣服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云裳向云重紫行礼告退,魏玲文不满地拉着她就走,沈怡琳刚出了院门,顿了顿脚步,劈头盖脸地就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你们俩合谋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母亲,女儿对云重紫说了任何话都是虚情假意。”云裳不紧不慢地回道:“她说了什么我也不会相信,那断然是离间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
“记住你今日的话就好。”
沈怡琳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魏玲文收起方才的柔弱,冷冷道:“夫人是想利用你对付云重紫呢。”
“夫人不可怕,云重紫才是最深不可测的。”
两个母女相扶着握了握手,有些话只要心里明白就好了。
所有人一走,云重紫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芍药让下人婆子都出去,关切地问:“莫不是真生病了?”
“是沈怡琳身上的脂粉味太冲鼻子了。”云重紫笑道:“不过你还是对院子里的人说我病了,若是别人问起来也只说是我淋了雨的缘故。”
“好,我还会说这风寒来得又急又猛,我和小雪……还有几个下人婆子都被染上病了,院子里不然外人进出可好。”
“就你机灵。”
芍药带着云重紫去了旁边的浴房,收拾好了淋湿的衣裳,问道:“可是过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了,你也不去参加吗?”
“能拖就拖一阵子吧,最近我谁也不见。”云重紫泡在热水中浑身都爽利多了,“云裳想和我使苦肉计,她着实还嫩了点,要是我的话,我当真一头撞到墙上去,等夫人来了看到她惨兮兮的摸样,不管什么原因都会训斥我的,对自己狠不下心的人,如何能成大事。”
“又胡说,就是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也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芍药见云重紫起身,拿了个帕子递给她,“你瞧大姑娘割肉够狠了吧,最后还不是没得逞,你要是敢那么做,小心有的人不放过你。”
云重紫把湿漉漉地头发卷起,猛地回过头看她,严肃道:“说,你得了谁的好处在我耳边念叨?”
芍药被她的样子噗嗤一声逗笑,“快出来把衣服穿上,不然又要冷着了,我能得了谁的好处,我是看到有人对你爱护有加,生怕你伤了碰了,明明心疼得紧,反而做出黑着一张脸教训人,会有你好受的。”
云重紫哀叹一声,那是她最怕的场景,不过芍药到底说的是谁?
“三娘。”芍药给云重紫擦头发忽然沉下声音来,“你早晚还是要替自己考虑考虑的。”
“芍药。”
“恩?”芍药停了下。
云重紫没好气地叹口气,“你越来越像我娘亲了。”
两个人笑成一团,穿好衣服上了床上盖好被子,“祥哥儿是什么时候武举科考?”
“哎呀,正是和老夫人一天呢。”
云重紫拍了拍脑袋,“看来想装病是不成了,能装几天是几天吧,这几日我绣个平安符给祥哥儿。”
“那老太太的礼物怎么办?”
“你先去打听打听别人送什么,我对送礼实在没什么经验,实在不行就学上次顾宝婷送你块金子算了。”
芍药抿嘴轻笑,“记得以前云秀荷为了讨好孙璇荣在寿辰的时候送了尊玉菩萨很是好看呢。”
云重紫也想起来那尊菩萨,不过后来被打碎了,她现在想到都觉得心痛,那东西实在太经不起摔打了,想到备礼物的事就不由得头疼,“我在考虑考虑,云金钰那边没动静吗?”
“没有。”芍药回答,“那婆子说那日云金钰听到你安然无恙,只在院子里发了一通火摔了些东西就没有其他异样了。”
云重紫皱着眉想了想,“再传话进去,说老夫人寿辰到了,有很多人要来祝寿,请二姑娘多多保重身体,说不定老夫人一高兴就放她出来了大家一起同乐了。”
芍药笑道:“云金钰听了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