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生出你们这两个祸害!”云致远恨不能捶胸顿足,“你们要是不听老子的话,以后你们谁也别想做那个世子之位。”
云锦鹏和祥哥儿互看了一眼,彼此之间透着默契,竟异口同声道:“我们不稀罕!”
说完,两个人心中莫名一动,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眼底里泛起笑意,不由同时想到,三娘说的果然不错的,他们的脾气秉性还真是像,其实做这个兄弟到也是不差的。
谁稀罕那个破世子之位。
“好,好,你们不稀罕就算了……”云致远一口气上不来,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我叫你们来就是和你们说一句,如今关王爷来了,不管怎么说那是外宾,也是咱们府上的贵客,你们可不许怠慢了,锦鹏与关王爷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切忌不要和他起冲突。”
云致远实属是逼不得已耐着性子和云锦鹏说话,以前鹏哥儿身子弱脾气怪,他就忍了,偶尔还会关心一两句,可是谁想到,这畜生病好了,脾气更是渐长,搬出园子后,他更是懒得过问一句,而祥哥儿更是不省心,好在就要搬出府了,眼不见为净,他之前还想着在他们当中选一个来继承自己的爵位,可是看到他俩就一肚子气。
云锦鹏的神情透着不屑,“不用您费心,大姐姐早就指点我了。”
不提云重紫还好,一提那个被人传诵的女儿,他更是一肚子气,如今老夫人宠着她,慕君睿拿她当救命恩人捧着,就连宝亲王都护着她,如今金国的王爷都成了她的表哥。
云致远本以为,云重紫回来后,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可以惩治她一番,只要她知道怕了,就不与她为难,可是在自己授权下,让沈怡琳三番四次的陷害下,云重紫不仅都会死里逃生,现在还越挫越勇,把府中上下都治得服服帖帖,两个亲儿子没一个听自己的。
听到云锦鹏的这句话,云致远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之前他见云重紫就是受了委屈也不曾抱怨过,残害过谁,只是单纯的认为她还算有些良心,可是就在这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中,她不仅反败为胜,还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和赞誉,他察觉到问题的关键,云重紫这不是不反抗,而是有什么阴谋。
难道说……她是想要整个侯府……
想到那种可能性,云致远觉得好似有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下,浑身透心凉,他意识到云重紫来侯府后一直的忍辱负重,根本只是做戏,她是在用手段来虏获人心!
云致远抬手揉了揉眉心,没好气道:“好好,既然大姑娘这么说,那你就照着做就是,别给我丢脸,关王爷可不比别人,可是金贵的外宾,我们府上是得罪不起的。”
云锦鹏只是撇撇嘴不搭腔,云致远又去祝福云呈祥,“祥哥儿你什么时候搬出去啊?”
“侯爷别急,等状元府盖好我就搬出去,不用您撵我。”祥哥儿的笑容里透着痞气。
“我什么时候说过撵你走过!”云致远又动怒地拍了拍桌子,“以后我们父子同朝为官,若是传出不和不敬,你就等着吃御史的折子吧!”
“那就请侯爷说话要三思啊,若是您要敢对我们家三娘不利,我就是这个官不当了,也要和侯爷好好理论理论。”
云呈祥收起玩笑,冷眉冷眼地看着眼前瞬间苍老的男人,他想玩父慈子孝那一套,这辈子是别想了。
云致远气得不轻,急喘了几口气,“好好,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我今个儿也没什么事,就是嘱咐你们一声,你们要是能听进去,今晚就好好款待关王爷和甘娜公主,去吧去吧,别在我眼前晃了。”
云呈祥兄弟二人既不说话也不行礼,沉默地走出去,直到走出院子都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走,既然侯爷说完事款待他们,我们就去弄些好酒好菜去。”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坐在屋里的人都能听到他们爽朗的笑声,云致远听到更是吹胡子瞪眼,赵红玉煮了汤走进来,正看见他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连忙上前安抚:“老爷,您别和他们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我怎么不生气,两个小畜生,这是要气死我啊!”云致远满脸怒气,“他们一个个不争气,我将来的爵位可传给谁!”
赵红玉给他揉了揉太阳穴,温柔道:“既然两个哥儿都不争气,不如我们再生一个……”
“你的意思是……”云致远立即看向她的肚子,“莫非你有了?”
说着他就要伸手摸,赵红玉嗔道:“还没有动静呢,只不过我近日喝了大姑娘给的调养药方……”
“又是云重紫!”云致远的脸立即冷下来,“离她远一些,我瞧着她就是不安好心的。”
赵红玉转了转眼珠子,笑起来:“是是,我自然要听老爷的,大姑娘给我的药方我找人看过了,确实是好的配方,我喝过之后……你也知道其中的妙处嘛。”
她笑着戳了戳云致远的胸膛,“若你真是看不上那两个儿,不如让妾身给您生一个。”
云致远兴致缺缺,但也扛不住赵红玉这么撩拨,最近他也是烦心事多,也是时候该放松放松,尤其是想到她的提议也是对的,与其等着那两个小畜生乖乖听话,老子还不如趁着年轻再生一个……他还就不信了,没了他们,爵位找不到人继承,实在不行,他也去找个便宜儿子来过继。
他被赵红玉挑起兴趣,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好,你就给我生个儿子。”
※※※
关安哲进府的当天夜里没有进行宴请,第二天有人传过话来,晚上就在泰和居开清,由鹏哥儿做东,只几个小辈在一起聚一聚。
云重紫起得晚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默了阵子,就没精打采的让小雪拉自己起床。
“大姑娘昨夜没睡好?”小雪笑着问。
云重紫打了个哈欠,“许久不在院子里住,倒还是有些认床,也不知道公主在新苑住的怎么样了!”
“大姑娘等下去瞧瞧就知道了,等下大姑娘带我也去瞧瞧吧,说是那公主美的跟天仙似的。”
芍药正端着脸盆从外面走进来,听到小雪的话,嗔怪道:“有句话你一定没听过,叫美人如毒蝎啊,小心蛰到你啊。”
“芍药姐姐就会吓唬我……”小雪瘪瘪嘴。
云重紫又打了个哈欠,问向芍药,“礼物可准备好了?咱们去见公主可不能失礼于人,礼多人不怪嘛,来者是客,先去串串门子,省得又落了别人的话柄,说咱们没有待客之道。”
芍药让小雪出去,亲自给云重紫穿了衣裳,笑道:“放心吧,今个儿一早我就吩咐下去,不让她们喂虎子了。”
待云重紫吃了早饭,才算是有了些精神,她昨晚没睡好不是因为认床,而是想了一夜关安哲为什么要来侯府。
关安哲那人做事从来都是计划好的,他是绝对不会做一件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可是想了一夜也没想好,她也只能想办法从甘娜那套点话出来。
老夫人让她保住侯府,关安哲必是关键。
云重紫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带上芍药,小雪拎着药箱,她牵着饿极了的虎子,一路无话去了新苑。
沈怡琳对甘娜公主除了在住上安排的妥当,连人员配备也是齐全的,和云秀荷一样,三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使唤的下人婆子。
刚到了新苑门口,就见院门大敞,不等进去,就有人迎了出来。
“公主说的果然不错,这一大早真的有客人上门。”
云重紫瞧着面前的丫鬟眼生,年纪比芍药略微大些,穿得是大丫鬟的衣裳,杏花襦裙上系着宽带子,头戴珍珠簪,最惹眼的是手腕上的白玉凝脂的镯子,上好的玉就是连主子里都是少见的,想来是什么人赏的,整个人都眉开眼笑,不说话时眼梢都是翘起,带着股喜气,看着就让人开心。
那丫鬟许是看出云重紫的怔忪,立即俯身行礼笑道:“大姑娘,我以前是夫人屋里的春梅,夫人瞧我喜庆就把我拨过来伺候公主,公主也抬举我,让我做了这新苑里的掌事,她早上起来就念叨说是会有人来,让我出来迎着,没想到竟是您,快请进。”
云重紫点点头,像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勾起嘴角道:“春梅姐姐性子利落,公主交给姐姐伺候定会稳妥。”
春梅听到云重紫赞赏,又被芍药塞了块金粒子,更是高兴地连眼珠子都看不见了,笑成了一条缝,“多谢大姑娘赏赐,大姑娘快请进吧,公主已经在等您了,还亲自泡了茶。”
云重紫把虎子交给芍药,率先进了院子,就看见甘娜穿了一身白纱衣,坐在院中,果然如春梅所说,摆好了茶具,素手焚香,抚袖斟茶。
甘娜一贯的清冷,还没靠近,就能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素净,她在男人面前永远是妩媚矫揉的,可能在女人面前也是千娇百媚的,只不过对自己而言,她始终冰冷的。
气质上到是和关安哲相似,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云重紫上前见礼,“公主,昨夜睡得可好?”
甘娜的面上还是带着翠水薄烟纱,三千只披散至腰间,散落的发如柔顺的黑绸一般,一双凤眼向上挑起,美眸波光流转,带着丝丝入骨的的妖媚。
“三娘,这是你家,你可不要太过客套,更何况你可是关王爷的表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咱们千万不要客套。”
甘娜稍稍倾身,素手微抬,身上带着阵阵清香,就把云重紫扶起来,她们离得极近,近到可以看到彼此的睫毛,听到对方的呼吸,云重紫从她的眼眸里看到那深深的痛恨,甘娜掩在袖摆下的手用死死地抓在她的手腕上,用力道:“府上安排的甚好,只是我瞧着三娘子却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甘娜的眉眼俱笑,云重紫微微吃痛,心里觉得好笑,这个女人还真是从不掩饰要害自己的心啊。
云重紫没有拆穿甘娜的把戏,起身落座,面上不露半分笑道:“晚上夜梦多缠身,才没睡好。”
甘娜倒茶的动作微微顿住,听了她的话又继续倾下,“哦?我们金国有解梦之说,不知三娘可否告知?”
“夜梦繁多,哪里记得那么多。”云重紫见甘娜客套,她也跟着打哈哈。
“那下次记得的时候再告诉我也不迟。”甘娜把茶推到云重紫面前,“三娘喝吧。”
“谢公主。”
甘娜微微蹙眉,那轻蹙的眉间都是风情万种,似嗔非嗔,“三娘,我叫你名字,你叫我公主实在是太客套了,若是不嫌弃就随王爷喊我的名讳娜娜,如何?”
娜娜……
不知为何,云重紫想到关大爷喊她叫娜娜时,她的嘴角就突然抽搐起来。
“怎么?不愿意?”甘娜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魄人的寒气。
云重紫觉得嗓子涩涩的,试了半天才找到声音,“娜娜……呵呵……娜娜,这名字好,显得亲切。”
她笑得有些干,正试图用喝茶掩饰尴尬,就听到身后的獒犬,冲着甘娜发了狂似的吼起来,“嗷吼、嗷吼……”
“虎子。”云重紫伸出手摸了摸虎子的脖子,“要乖。”
“呵。”甘娜的声音干净利落,“这还是只纯种的獒犬呢。”
“是啊,当年康乐候平乱的时候,在边境猎来的。我想着虎子的老家在金国境内,见到金国中人想必会有种老乡见老乡的感觉,没想到这家伙看到美人就乱了分寸了。”
云重紫一脸诚恳地说完这番话,甘娜却听出了别的意味,一只獒犬见老乡?她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甘娜看着对面狂吠的虎子,眼睛一眯,紧紧地盯着它的眸子,慢慢地,慢慢地……方才还狂吠不止的虎子,渐渐安静下来,云重紫坐在旁边冷眼看着,就见甘娜忽然伸出手,勒住它的脖子,拽过往后躲的虎子,猛地掀开它的牙齿,瞥了一眼,冷冷道:“我的这位老乡比我年纪还大呢,失了野性,算什么獒犬。”
“嗷唔……嗷唔……”
虎子被用力扳得疼了,急吼了两声,甘娜才松手,“想来是三娘听说我也带了只獒犬来,我们大金的獒犬天生都有霸气,即使是圈养也不失野性的。雪梅,把金格牵过来。”
云重紫把虎子带到新苑来,就是为了看甘娜那只獒犬,关安哲说给她带只公的来配种也没见他有所动作,她本来以为就是甘娜公主这只,但看到金格带来时,才发现也是只母的,脸上略有失望。
“我们金格才五岁,但已经是金国最勇猛的獒犬了。”
“确实很漂亮。”
甘娜的獒犬通体乌黑,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挣得大大得,见到生人就是一副龇牙咧嘴的凶狠样子,若不是被链子拴住,怕是已经扑过来撕咬了。
“呵呵,夫人送来那么多丫鬟,只有雪梅胆子最大,我也是看在这点伤,才让她做了管事照顾我们金格,它可是我最疼的宝贝。”
金格看到虎子,铜铃大的眼睛噌地一下锃亮,朝着它就开始狂吠起来,“嗷唔,嗷唔……”
那架势似乎是在挑衅,甘娜哈哈大笑,“金格天性霸道,一里之内,容不得其他的獒犬。”
甘娜拍了拍金格的背脊,“乖,不要欺负弱小,那只獒犬太弱了,它不是你的对手。”
云重紫的嘴角翘得更高,只是眼中凝聚起冰寒,“其实虎子看着也没有很老,霸气和野性不是外露出来的,真正的强者是喜怒不形于色。”
“呵呵……三娘真会开玩笑,一个小畜生哪里懂这些。”甘娜抬手捂着嘴轻笑,“既然三娘觉得虎子是潜在的强者?那不如让他们斗一斗吧,在我们金国两只獒犬撕咬,胜者为王。”
云重紫垂下眼帘,摸着虎子的脖子,虽说虎子已经调养好了许多,她心里明白虎子根本不金格的对手,“虎子是不是弱者都不重要,能保护我就好了。”
甘娜听出云重紫在委婉拒绝,笑道:“弱者是保护不了你的,不过三娘不愿意也没关系,省得旁人说我们家金格欺负弱小,赢了也胜之不武啊。”
她的手抚弄着金格的脖子,拉着它链子的手忽然松开,甘娜惊呼一声,状似不经意一般,金格就像是疯了似的一声猛地扑向虎子。
“哎呀,我的手不小心松开了。”甘娜捂着嘴,咯咯地笑了笑,“这可怎么是好,只能让它们斗一斗了,但娘放心好了,金格是不会吃了它的,它只是玩玩,欺负弱小不是它的风格。”
云重紫眉眼俱厉,阴冷地瞪向甘娜,“公主果然是病了,连手力也没力气了是吧?”
“是啊。”甘娜软弱无力地抬起手揉太阳穴,“不如三娘给我把把脉?你上次你来的时候,都没来瞧瞧我。”
云重紫背脊直挺挺的,听着虎子被金格追得满院子跑,所有人吓得都躲到一边,只有她和对面的甘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