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我知道皇上不信,所以太祖皇帝为了能让我能顺利出宫,才让我出面告诉众人遗诏在哪里,他说只要我说出那个遗诏,另一个遗诏就会作废,无论谁当了皇上,若为难我,就让我说出另一个遗诏的下落。”
慕君歌的面色一沉,眼眸里崩裂出危险的精光看着她,“你说什么?”
“看来是德容说得不够清楚了。”云重紫勾了勾嘴角,“当日皇上一共写下两份遗诏,一份是由您继任大统,遗诏搁放在太皇太后的寝殿里,另一份……德容已经收好了,只要德容今生顺遂平安,这份遗诏永远不会见天日,请皇上成全德容出宫的请求。”
“你威胁朕?”慕君歌紧握双拳,目光骤冷,乍现杀机。
云重紫淡淡地垂下眼眸,“德容不敢,只是不想皇上违逆先皇之命,这样才算对得起先皇遗诏。”
“好,好得很啊。”慕君歌狂笑,“朕果然小瞧你了,你不想嫁给朕,可以如此地威胁朕,都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了,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德容说了,皇上掌握全天下人的命,皇上人德容死,德容不敢不死,毕竟死人才能守住秘密,可是德容若要是死了,更让皇上为难。”
这点云重紫一点也不担心,若是慕君歌想杀她,早就不说废话了,他要顾及很多人,也因着这点,云重紫才敢出言不逊,放手一搏。
慕君歌眯起眼睛,心中郁气难消,“放你出宫,小七必然会随你一起走,朕与七弟从小情同手足,断然不会为难他,只是祥哥儿如今是兵部侍郎,加上宝亲王手里的兵符,还有小七手中的兵权,你若是再嫁给小七,如何让朕这个皇帝做得安稳?”
云重紫挑了挑眉间,“宝亲王年事已高,臣女愿意出面求他交出兵符,王爷与我归隐,留着兵权也无用,”
慕君歌哼了声,“你想的到是周全,让他们交出兵符,你以为就和小七安枕无忧了?到那时关安哲打来,又让朕如何交代?你身为女子想法简单,朕并无话可说,但小七身为皇族中人,若为了儿女私情和大金开战,让百姓生灵涂炭,就是他身为慕家人所为吗?真是异想天开。”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
云重紫沉声道:“我自己走,觉不会带走七王爷。”
“你可以一走了之,但你连祥哥儿和宝亲王夫妇都不管了吗?”
慕君歌心中冷笑,威胁他?到时候看看是谁威胁谁!
云重紫咬了咬牙,慕君歌真的一定要和她争得你死我活才兴奋吗?
慕君歌又提出,“所以,你可以拿着手里的圣旨威胁朕,但为了大元,朕还是要娶你。别委屈,朕还觉得自己吃亏呢!”
“如果皇上执意如此,德容唯有一死……”
“你……”
屋里的两个人正针芒相对时,屋外的太监突然闯进来。
“放肆!”慕君歌一把扫落案上的茶杯,“谁准你进来的!”
那小太监也是刚伺候新帝,没摸透他的脾性,看到皇上发怒,早就吓得颤抖着双腿跪下,“启……启启禀皇上……”
“有话快说!莫要吞吞吐吐的!”慕君睿大喝!
小太监跪在地上,强忍着惧意一口气说完:“太后命人来通传说红灿公主发病,御医素手无策,请德容郡主去一趟。”
慕君歌皱了皱眉头,这个太后来的还真是巧,他今日才抽出空找德容郡主,那边就得到消息了。
现在他刚登基,凡事都不能与太后的意见相左,就让那个老妇多猖狂些日子,等他空了,自然要为母后报仇!
慕君歌抿起薄凉的嘴角,冲云重紫道:“既然是太后来找,德容你就去吧,咱们的事下次再说。”
☆、第九章
云重紫点头称是,慢慢退出屋子,不等离开,就听那小太监又道:“皇上,太皇太后请您去慈宁宫。”
“知道了。”
虽是这么说着,云重紫临出门前,却看到慕君歌回到案后继续批阅奏章,显然不把太皇太后的交代放在心上。
那一眼后,对面的人仿佛感觉她的目光,倏然抬起头看向云重紫,嘴角冷冷勾起。
云重紫缓缓低下头退出门外,站在廊下好半天,她才缓过胸中那口恶气。
慕君歌一定要非逼着自己嫁给他才肯善罢甘休吗?
如果他真是爱自己到非娶不可,天崩地裂,说不定她还会感动一二,然而他却是为了那个权那个利。
卑鄙!
云重紫心中一凛,忍下嗜血的冲动,面无波澜地随带路的小太监去慕红灿的寝宫。
先帝一共有两个公主,一位是已经出嫁的慕红莲,好在出嫁早,不然新帝把慕红莲的生母打到冷宫,那么刁蛮的慕红莲公主不一定会有什么下场。
剩下的一位就是慕红灿了,之前先帝还是赐给她一个封号:欣荣公主。
倒是一团和气,连寝殿也叫欣荣斋。
来皇宫几个月,云重紫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门口已经乱成一团,有人看到云重紫走进来,虽不认得她,但见到前面领路的管事,立即知道她为何人,纷纷上前行礼。
里屋的人听到众人喊道“德容郡主”,扬起声说:“让郡主进来。”
小宫女连忙打起帘子,几个御医不得入卧室,都聚在正堂上说话,见到云重紫进来,行礼道:“见过德容郡主。”
“几位大人有礼了。”云重紫心气不高,说话也懒洋洋的,不急不慌地问:“欣荣公主的病情如何?”
“回郡主的话,公主忧虑过甚,茶饭不思,损伤内脾。”有太医回道。
这哪里像是太医素手无策,明明说的很是头头是道,不过既然是太后把她请来,一定另有原因。
云重紫把目光看向里间,透过层层帷幔,倒是可以看到个人影倚在床头。
“可开了方子?”云重紫问。
“这……”
几个太医不知如何是好,但又不敢隐瞒,不说云重紫是郡主,她如今在太医署的官位也摆在那里。
“拿来我看看,若是真有什么不妥,我也好改一下方子。”
“是。”太医从桌上拿过来一张纸递给云重紫。
云重紫草草看了两眼,点点头,“倒没什么不妥,只是治病救人不仅要知道病灶,更要了解病人的病因。”
“郡主说的极是。”有太医接话道:“想来是先帝大行,才让公主忧思过度。”
“我以为也是如此。”云重紫突然叹了口气,“记得当年陈太子妃也是因为忧疾在心才会早早离世。”
几个太医听云重紫一言,敛眉垂头不敢接话,毕竟牵扯前太子的事,这些都是大忌,不过云重紫说的这话到是极对。
他们也朝着里屋看了一眼,在心里默默想了一下云重紫的话,立即明白她话中之意,有些话明白就好,但不能到处说。
“下臣明白。”几个御医落下冷汗异口同声。
云重紫摆摆手,“几位大人客气了,如今皇上在前朝忙于政事,我们身为臣子自然要为皇上分忧,公主身子的金贵自然不同旁人,这病需要静心调养,我这几日就留在此处为公主调养。”
“德容郡主辛苦。”
“德容郡主忧心。”
“德容郡主……”
几个太医拍了一番马屁,夹着尾巴乖乖地走了。
反正若是皇上问起来,自然要把德容郡主的病往严重里说,自然是不会错的,不然皇上若要问起欣荣公主为何忧思,少不得又惹麻烦。
众人离开,云重紫也让屋里的宫娥都退出去,里屋的人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德容郡主真是好本事,把几个太医唬得团团转。”
“不这么说,少不得有人去新帝那嚼舌根,不如就说你忧思过滤,把你的病情说严重一些,省得那人多心,我正好也能留下来。”
云重紫撩起帷幔走进内室,就见慕红灿笑嘻嘻地往床里移了下,拍了拍身边,“三娘,过来这坐。”
果然如云重紫所猜,慕红灿压根就没病,前日还命人通知她,自己研究出假死药,她哪能会忧思。
“你还笑得出来,亏我知道你是装病,若不然皇上少不得要过问的。”
云重紫这么一句,倒让慕红灿立即冷下脸,哼了声,“新帝哪里顾得上我的死活,这宫里的一草一木,恨不得都被他利用去。”
“发生什么事了?”云重紫听到慕红灿出言不逊有些诧异。
慕红灿抿了抿嘴,瞪着一双无辜地眼看她,“我得到消息,他想把我许配给祥哥儿。”
“什么?!”云重紫跳起来,方平复的心绪又乱了起来,太阳穴的位置砰砰乱跳。
她不是不希望慕红灿做自己的弟妹,只是知道慕红灿想天高任鸟飞,而祥哥儿心中只有唐安然。
慕红灿并没有因为云重紫的反应而气恼,反而更加坚定心中所想,云重紫不同意才会帮她脱离苦海。
“其实两年前,太子哥哥还在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五哥的想法,所以那时为了自己的安危,我在他身边安插了人……”
云重紫挑了挑眉,倒没想到慕红灿还有这手段。
“今日你去养心殿前,可看到祥哥儿了?”慕红灿突然问。
云重紫点头,她又道:“就是早上,皇上找到祥哥儿与他说,欲给他赐婚,做皇室驸马,让两家人亲上加亲。如今宫里就我一个公主,不管是不是我,我都等不及要离开了,反正三娘你不是已经研制出那个药了……现在就给我吧,我要现在就离开这,再不走,我就要被五哥赐婚了!”
“那药我没放在身上。”云重紫见慕红灿有些激动,上前抱住她宽慰,“你别急,就算赐婚也不可能是这两天的事。你要出宫不只是一颗药就解决的,你可想过离宫后去哪里,又怎么生活?”
“这……”慕红灿咬了咬下嘴唇,面露为难,但只要一想到要嫁人,被人玩弄自己的命运,她又心有不甘,“不管怎么样,只要出宫,我就心满意足了。”
云重紫叹气,她就知道慕红灿根本不会考虑这些,一个公主出了宫能做什么,“你啊,那药我会亲自送过来……有些事真的需要从长计议。”
“好,都听你的。”慕红灿得到云重紫的保证,就放心下来,与她说起八卦,“你说,皇上怎么突然让祥哥儿当驸马?他做的兵部侍郎不是好好的?若是做了驸马可就不能在前朝做官了,就是做官也是没实权的,祥哥儿那么有本事,不能在兵部效命,对皇上又有什么好处?”
其实新帝的心思其实再明白不过,他为了集中兵权,先用自己威胁宝亲王,让他交出兵符,再让祥哥儿尚公主,只剩下慕君睿手里的兵权,就不足畏惧。
只要慕君睿有一点意动,慕君歌可以用造反的罪名拿下他,才更是顺理成章。
云重紫对慕君歌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冷笑,原来他早就想好,若是娶不了自己,就让祥哥儿尚公主先下了他兵部侍郎的官职,真是好深的心机。
云重紫无语地拍了拍慕红灿的脑门,“那些男人的事别去想了。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出宫后怎么办吧。别忘了,你只要出宫,这身份,这荣华富贵,哪怕是一个金银首饰都不能带走,你可想好了?”
“自然想好了!”慕红灿凛然地拍了拍胸脯,“这事我想了许多年了,只为了逃离这座囚牢。”
囚牢除了能束缚人身,还能把人心变得枯老,有种看透红尘的沧桑感。
云重紫出了欣荣斋,又去了养心殿,太监说皇上去了慈宁宫还未回来,只是交代转告皇上,公主病重,她需要尽心在欣荣斋伺候。
小太监连连答应下来,云重紫嘱咐完回到古华斋,芍药见她回来,松了一大口气,她见门口的侍卫都撤了,把她拉到屋里,“怎么去了那么久?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云重紫只把药箱单独拿出来,剩余的全让芍药带走,吩咐道:“你自己走,我还要留下来。”
芍药把手里的包袱一放,“你不走,我也不走。”
“不是我不想走,是我现在走不了。”云重紫把门窗关上,低声道:“现在不是争义气的时候,我以主子的身份命令你,先离开,你出去后,我还有事交代你去做。”
芍药还要再说什么,云重紫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摇摇头,便放弃了争执,若不是云重紫有事,她不会这么坚持。
她低头听着云重紫的吩咐,然后点点头一一应下,只是不放心地又拉着她的手嘱咐,“三娘,你在宫中可要多加小心才是,这里面的人哪个心思不是黑的!”
“我知道的,只是我既然答应了慕红灿,就负责到底吧……”
云重紫亲自把芍药送出宫,宫门的侍卫拦下她,“德容郡主,皇上有令,您需要在宫里伺候太后。”
“我知道了。”
云重紫挥了挥手,“芍药你快去吧。”
芍药恨恨地咬着牙,头也不回地离开皇宫。
既然三娘交代她出宫办事,那她就乖乖地出去等三娘!
直到芍药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云重紫才放下心来,只要出了这皇宫的门,阿甲就能带着芍药去任何地方。
云重紫听到侍卫说皇上用伺候太后的借口留她下来,眯着眼睛想了想,又径自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的宫女通传完,就领命把云重紫带进寝殿,站在帘子后,云重紫见皇上正站在对面,立即俯身行礼,“德容见过太后娘娘,皇上万福金安。”
“德容你来了。”太后唐婉柔招了招手,云重紫玩要上前,“欣荣公主的病如何?”
云重紫的眉间耸了耸,略略有些为难。
太后看到忙问:“德容,我们是一家人,有些话你直说就是,是不是欣荣不好了?”
云重紫缓了口气,回答:“欣荣公主近日忧思过度,茶饭不思,身体很虚,德容已经给她服了吊命的药丸,能不能过去这一关,还要再看两日。”
“竟会这么严重!”太后叹了声,“当年陈太子妃也是这个病就早早的去了,好在你在宫中,你们年纪相仿,你又精通医术,你去宽慰她是最合适不过的。这些日子你就不用在哀家身边伺候,去欣荣那处好好照顾她吧。”
云重紫跪下来领命,一低头就感受到身旁那人刺目的视线看过来,浑身僵硬住不敢多话。
太后笑了笑,“皇上你就剩下这么个待嫁的皇妹,将来可要为她选个好驸马,这身子自然要调理好的,皇上觉得哀家说的可是?”
“太后说的极是。”慕君歌收回冰冷的目光,淡然地点头,“欣荣的婚事朕心中也已有了人选,所以就麻烦德容郡主好好给她调养身子了,莫要朕失望才是。”
云重紫故作惶恐地瑟缩一下,“德容不敢有辱圣恩,定会全力以赴。”
她说会尽全力,但可不敢打包票一定会治愈。
慕君歌听出她话中留有的三分余地,略有不满地哼了声,“朕瞧着郡主未必是出自真心,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