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的计划被如意所阻,气得不行,但却自付自己身量力气都不是如意的对手,只得作罢。
青儿低着头,默默的离开了淳风堂,出了大院见四处无人便作践起花木以泄心头愤恨,几多红白的芙蓉花被她摘下扔到粉墙上,又狠狠的踩上几脚,花瓣零落在泥土之间,一片狼藉。
“年纪小,脾气却很大呢。”苏青主本在院内读书,听得外面有动静,出来一看发现是青儿,立刻便搭话道。
青儿见被人撞见,心头一阵惶恐,又见是苏青主,便想起他与南子偷情时那副荒淫模样,心头不耻,强忍着怒火和厌恶道:“见过苏公子,让公子见笑了。”
苏青主本来为苏七一直被囚的事很是不快,见到美娇娘立刻便将苏七抛之脑后,摆出自己风流倜傥的模样对青儿说:“这几日苏某闭门读书,颇有些疲惫,不知大姐可否带苏某在园中走走?”
青儿懒得理他,冷着脸道:“苏公子若想游园,自行去便是了,奴婢还有活计。”说完,青儿转身就走,苏青主本想拦住,转念一想,自己太过热切,岂不是让青儿看轻,又忍住了。
梅家人从比翼山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方才办完梅敬的丧事,都以为可以缓一口气,却谁料得梅云氏又病了。梅云氏这一场病,直拖了半个月才算沉珂渐起。中间花费了无数的钱财药材,淳风堂时时都飘着苦涩的药味。因为梅敬的死,梅兴林有些收敛,对姨娘们也都冷了心,除了能帮上些忙的柳荫外,桂姨娘与西子都不曾理过。梅云氏看在眼里,也略略觉得安心了些。
梅兴林除了担忧梅云氏的身子外,更比别人多了一份担忧,梅敬之死,不明不白,不能排除被人下毒的可能,下毒之人一日没找到,梅家人的人生安全就都得不到保障。如今梅家人自己通通都在自己小院开火,大厨房只管其余人的吃食。梅兴林又将子女都叫到淳风堂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了众人,梅家于是在愁云惨雾外,又平添了担惊受怕。
在梅云氏病中,梅兴林终于开释了苏七与张大娘,并特意跟苏青主致歉。苏青主见苏七终于得释,心里也舒了一口气,见南子的事无人提,他也就装聋作哑。只是西子与一干下人,情景却不怎么好。
梅兴林从比翼山回来的第二天,就将西子与南子带来的下人转手卖到了外地,西子是他的姨娘,跟着他近两年也算尽心尽力没有什么错处,让梅兴林连她也卖,终究舍不得,梅政体贴到父亲的心意,提出先让西子到田庄别院住着,等过几年事情淡了或休,或留都好说。梅兴林听了梅政的主意,承诺西子衣食无忧,又给了不少银钱,像是送瘟神一样的很快就把西子打发到了田庄。
对于梅敬的死,梅兴林与梅云氏交换了意见。根据对书香院与南子仆从的审问,两人得到了以下讯息,一是梅敬去留芳苑实属偶然,二是南子出门则是与他人打了招呼的,至于夹竹桃之毒是哪里来的,两人又是如何喝下去的,却没有半点头绪。梅兴林与梅云氏要瞒梅敬与南子偷情之事,就不能彻查,还不能让书香院与南子两边的下人见面。南子带来的人好办,转手卖掉也就是了,书香苑里的却是梅府里的用旧的人,只有留着。
苏七放出之后,便背着人悄悄与苏青主计较,建议苏青主立刻离开梅家。苏青主对青儿有些恋恋不舍,颇为为难。
“爷,这是女人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我知道你不爱名声,但不至于连命都不爱了吧。”苏七见苏青主犹豫,非常看不起他这种好色的品性,语带讥讽的说。
苏青主倒不是好色不要命,他也怕被人知道与南子有染的事被人察觉,但是他与女子相交,从不曾未得芳心就半途而废,是以心里不痛快,最重要的事,那团因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的疑云,让他不肯轻易离开。见苏青主不开口,苏七又冷笑:“爷,如今西姨娘虽走了,但保不齐你和南姨娘的事就没别人知道,闹将出来,只怕立时就被人打死了。”
“噤声,你说你,好死不死带着梅家人去找我做什么,幸喜得我那时候不在,不然岂不是被你给害死了。”苏青主想起那日的事,对苏七就没好气。
“我还不是为了爷,你去了那样久,别人问起来,如何说的清楚。爷,听我一句话,咱们走吧,这梅家不是久留之地。那个梅三爷我瞅着脾气刚硬着呢,还有那梅四爷年纪虽小,可一副精明样,我总觉得他能看出点什么来。”苏七拿小主人没办法,又转了颜色苦口婆心的说。
苏七一语提醒了小主人,苏青主心念一转,把玩着扇子,笑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赖着不走也不好。总归得有什么由头,让人留咱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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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女人打架
更新时间20111121 19:18:58 字数:2793
梅敬虽然死了,但梅家的日子还要过,只是未免有些“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梅云氏伤心太过,终日意兴阑珊,梅兴林老来丧子,也是心中索然;梅政乃是同胞手足,算的是除了梅家二老外最伤心的一个了,他眼见父母如此伤怀,心中不忍,便写了信给嫁到长安京云家的姐姐梅映月,希望梅映月能回家消解父母的忧愁。与此同时周冰清也在焦急的盼望父母的消息,她的信比梅政的要早走一天,不过青儿给她出主意,并未在信中说明要离开梅家,只说青年守寡,在梅家呆着处处伤情,希望父母能接她回去住些日子。青儿解释说不管怎样,先离了梅家,等面对面见着了,再向父母禀明一切,若是要求告,终究要比写信方便些。
就在梅家人沉浸在抑郁的气氛中的时候,宁州城里的朱门大户到青楼楚馆,都热烈起来。原来大名鼎鼎的苏青主苏公子来到了宁州梅家做客,又有佳作传出,不过几日,已在街头巷尾传唱。苏青主乃是久负盛名的青年词家,每有新作便洛阳纸贵。如今到了宁州,感怀当地风物而作《满庭芳》二首,盛赞梅家与宁州人杰地灵。此二首经宁州仕绅之门,再传于教坊女乐,不日便传唱开来。在宁州总角孩童,白发老妪皆能咏唱。曲毕后必然说起年轻词人是如何的风流俊逸,洒脱不羁,俨然得谪仙之风骨,柳七之妖娆。
苏青主原意是想通过此种方式,获得宁州几家大户的青睐,日后便是离开梅家也好去别家做客,可当他装模作样告辞的时候,不但梅政挽留,梅兴林也留,后来梅云氏也请他多住些日子,皆言辞恳切,心意拳拳。苏青主虽不明白梅家人为何如此好客,却也乐得留下,便又住了下来。
其实梅云氏与梅兴林留下苏青主的用意并不难猜。可谓是司马昭之心。那些仕宦人家说起的时候,总是冷笑:“梅家两位小姐虽好,可是若是与京城的苏公子相配,却显不足呢。”原来梅家有意纳苏青主为婿的心思,早被看破。
苏青主之父,虽不过是大晟府大司乐,出生大家,自己也是大晏有名的音乐家,诗人、词人,先帝时曾奉命编撰《唐宋词家遗音》,乃是大晏最全备的一步词集,不但在民间官场名气极盛,便是圣眷也是极隆的。若是能与苏家结亲,就宁州这小地方的人来说,说一句高攀,绝不过分。
青儿痛失了手刃梅云氏的机会,心里恼恨,连着几日都沉着脸。梅敦不明所以,不敢惹她,但是又留恋着不愿意远离。每日也无心读书,就远远近近的腻歪在青儿身边。
青莲见梅敬这样,心里总归是担心,思来想去,终于去找了柳姨娘。
“姨娘,奴婢有一番不知进退的话,仗着姨娘宽厚,今日便说了。”青莲到了柳荫屋里,把心一横便说。
柳荫见青莲这番颜色不比往日,忙遣走丫鬟,把青莲拉到身边问:“你这孩子素日是最稳妥的,有什么话,直管同姨娘说便是。”
青莲涨红了脸,咬着唇道:“姨娘,四爷如今整日只知守着那青儿,连着前面忙大爷的事,已经有快一个多月不曾摸过书了。对这青儿,老爷太太也没个话说,究竟是要如何,说明白了我们日后也好相处啊。”
柳荫听说梅敦荒废学业,这可是比梅敬暴死更让她不能接受的事情,抓着青莲就说:“你怎么不早来回我,岂能让个妖精耽误了四爷的功课。”
“青儿姑娘是太太放到爷屋里的,我们如何敢说什么,便是今日来,也是瞒着我们爷的。”青莲委屈的说。
柳荫拍了拍青莲,叹道:“亏得你有心来告诉我,不然敦儿让这贱婢勾引了去我还不知道。咱们得想个办法,让那妖精离了四爷才好。”
青莲忙道:“这我也想过,可是我们那爷,已经与太太说已经要了青儿的身子,那可怎么办?”
柳荫也是犯难:“你且回去,先劝着四爷,学业上切不可耽误了,容我再想想办法。”
青儿在求是苑犹自耍脾气,完全不知道已经遭了别人的暗箭。梅敬之死非但没有了偿她的夙愿,让她有报仇雪恨的快感,反而引发了无数愁怨,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梅敬那慷慨赴死的态度,让青儿五味杂陈,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再加上眼看就能手刃梅云氏却被如意搅局,青儿心头更怒。
“你一个爷们,整日在我旁边晃悠什么?知道的是你自己要这样,不知道的又要说我扮狐媚子勾引于你,四爷若是存心要知我于死地,何不干脆拿刀子杀了我算了。”青儿心情不好,见着梅敦也是一肚子火,嘴里总没好话。
梅敦被青儿伶牙俐齿的一番数落,又急又气,也不好与青儿吵架,只得闷闷的离开求是苑。青儿将梅敦骂走,却也没有觉得解气,又一个人钻到屋里去做如何折磨虐杀梅云氏的幻想去了。
含莲见梅敦负气出门,心里满是不平。她忍气吞声做青莲的跟班,伺候爷们小心翼翼,可是梅敦偏偏对这个冷心冷肺的青儿情有独钟,便是一时受了气,过一会子好了又还守着青儿。
“我说青儿姑娘,你也未免太拿娇了。这样的好日头,这园子里事情这样多,你就不会略动一动?”含莲也不敲门,推开青儿的屋子便骂道。
青儿被她一骂,心头火起,做出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嚣张矫情模样说:“含莲姐姐,青儿自入这求是苑,爷就没有给我派过活计,这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姐姐觉得看不惯,不如直接跟爷说,拿我一个小丫头撒什么气?青儿年纪小,可受不住这些。”
含莲见青儿顶嘴,冷笑道:“你如今不过是个粗使丫鬟的身份,也同我大呼小叫。便是爷们一时想不到了,这屋子里的姐姐们叫你,难道你敢不听,这可不是梅家的规矩。”
旁人听见含莲与青儿吵架,都围了上来,众人本就对青儿不满,也跟着数落起来。青儿哪里会怕他们,拿出舌战群儒的肝胆,一人与众人斗嘴。但凡人吵架,从来不看谁的道理足,只看谁嗓门大,压得倒别人,青儿前世为娼的时候,习过唱曲,气息悠长,一句话几十个字一口气说下来都不带停的,平常女子焉有此等本领,几句话后便被压了风头。
众人见青儿有越战越勇之势,也顾不得那么多,竟然抓扯起来。青儿也不是吃素的,只拿出吃奶的力气专对付含莲一人。众女一团呼叫,一团谩骂,乌烟瘴气。不一会衣服也破了,头发也乱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让人知道了都不想活了是不是?”青莲自柳姨娘处回来,见众女聚众斗殴,吓得不轻。这求是苑里她是带头的,被人知道了她脸上也无光,说不定太太和柳姨娘还会觉得她做事不好,才闹出这样的事来。
众人见青莲回来,这才停止了酣战。青儿虽被人抓伤了好几处,挨了打,但也打得含莲够呛。这一场打架下来,青儿才算将憋了多日的恶气一口出尽。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闹起来了?”青莲问道。
青儿知道青莲与含莲乃是一伙,问是由不过是装样子,终究是自己吃亏,冷冷的说:“出了这样的事,青儿也不敢乱说什么,一切等四爷回来,青儿再去领罪。”
含莲捂着被青儿扇了耳光的脸,挂着泪说:“我见今儿天好,让青儿做点活,她不听还骂我,我便与她争持起来,大伙儿劝,也被她骂了。也不知是谁先动得手,就打起来了。”
青莲听了,便抿嘴做样子,正欲开口教导青儿,青儿却抢先说:“青儿先闭门思过,等四爷回来再由爷处置。”说完便回房,故意弄出大响声将门插上,将众女晾在门外。
含莲怒道:“她也太恃宠而骄了。”
青莲心里也是暗恨,但她比含莲阴沉,不温不火的说:“先散了,我回去给你上药。今儿的事,不许往外传,传出去是咱们求是苑没脸,若是被我知道谁嘴巴大乱说话,以后就去二门洗衣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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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梅家的变化
更新时间20111124 13:40:12 字数:1992
众人被青莲一番恫吓,立刻便散了。青莲带着含莲回了屋,嗔怪道:“你也太心急了,何苦当面去招惹她。”
含莲委屈道:“你是没瞧见她今日跟爷使小性儿的模样。浑像个泼妇,可咱们爷偏偏……”
“咱们爷就吃她那一套,被辖制得没办法。”青莲想到这些,也只有叹息。如今也只有靠柳姨娘想办法了,不过她却没有对含莲说。
今日打架的事情,梅敦虽没有追究,但是青莲还是悄悄的禀了柳姨娘。自然将青儿说成妲己褒姒之类的祸害,而自己与含莲则是比干屈原。由此,青儿不但与青莲含莲矛盾尖锐明朗,在柳姨娘处因为伺候周冰清而得到的一点点好感也没有了。柳荫认准青儿乃是不安于室的祸害,意欲除之而后快。
就在青儿守株待兔,柳荫谋划筹备,周冰清静待家人的同时,梅牧与妻子陈氏最先开始行动了。梅牧将梅敬与南子偷情,两人都死于非命的事说与陈氏知道,陈氏是个唯夫命是从的女人,脑子里只有夫纲妇德,这样淫秽之事被她听到耳里,都觉得亵渎,便催着梅牧想办法。
“二爷,明儿我再去我父亲哪里问问,咱们趁早离了这家才好。”陈氏焦急的说。
梅牧搂着妻子,安慰道:“碧芊,这事急不得,咱们一天没走出这大门,一天就要仰人鼻息,你明儿在岳父那里问准了就去衙门告诉我。”
陈碧芊柔顺的蜷缩在梅牧的怀中,像一直出生的小猫,既然丈夫发了话,那自然要听丈夫的,她柔声答应:“是。”
梅牧将头埋在陈碧芊发中,深深的吸取发间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