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前来,可是有什么见教?”陈博士原也料得苏幕遮要来找他,却不料来得这样快,只疑心以梅敦的性子,怎会轻易善罢甘休。
“陈兄言重了。不瞒陈兄,苏某此番而来,为的是我那不成器的犬子。”
(出门旅游几天,暂停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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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姐弟相见
更新时间2012223 21:11:12 字数:2732
梅敦外出不归,青儿是知道的,所以谢寻道建议她留宿以策万全的时候,青儿并未反对。这也是为什么苏青主回到念慈园没有见到苏幕遮,满心灰心失望却并没有为青儿的安危担忧的原因。那么,梅敦到哪里去了呢?
此时的梅敦,正在长安京云家,他大姐梅映月处。论理作为姐弟,梅敦来到京城第一个就该去投奔姐姐姐夫,但是当时衣衫褴褛,形如乞丐的梅敦却并不愿意去领受梅映月藏着鄙夷的审视。
面色红润、器宇轩昂,穿着青儿为他打理的衣衫,梅敦去了云府。云家因为女儿进宫封了美人,很是风光。要知道承康皇帝**后位空虚,品阶最高的也不过是一位昭仪,云家女儿若是好好争取下,那么那看似遥不可及的位置也未必没有可能。
得知梅敦的到来,梅映月心里感到很宽慰。因为梅云氏的死,梅兴林的官司,周家与梅家的交恶,她操了不少的心,能有一个娘家人来分担,总是好的。
“四弟,你既有心入太学,为何当初不与我一道呢?”梅映月有些嗔怪的意思。
梅敦笑道:“当时并未得父亲允准,所以才没敢和大姐姐说,还望大姐姐恕罪。”
梅映月领着梅敦在花园散步,看她的花。最近她有一个新爱好——种花,据说宫里的亲恩太后,皇上的生母喜欢弄些花花草草。
“父亲……身子可好?”哥哥死了,母亲死了,梅兴林是映月仅存的至亲,不管从前是亲是疏,如今却都只有这么一个了。
梅敦道:“不大好。父亲的案子,一直没有审。”见映月露出探寻的意思,梅敦解释道:“那苦主一直都未去衙门递状子,所以没法审,可这又是刑部转回来的,不能销案。”
映月皱眉:“什么苦主,大人还未审理,你就知道姓秦的是苦主?焉知不是他借机讹诈,咱们才是苦主?”
映月的说法让正直的梅敦很反感。梅兴林从前的做派谁人不知,敢去京城告状的苦主又怎会是讹诈?梅敦已经料定是自家父亲当年造孽,如今受了果报,若依梅敦的意思,梅兴林就该坦然认罪,倒显得有担当些。毕竟官府也不会为了一个区区的奴婢真正把梅兴林如何,如今上下打点,为的不过是不用上堂去丢人罢了。可如此做派,闹得人尽皆知,早已将梅家的脸面丢光了,哪里还需要如此顾全。
“只是不知道那告状人为何不去递状子,如此悬而未决难免让父亲忧心。”梅敦避开映月的词锋说道。
映月却一扬眉道:“只要他敢现身递状子,管叫他有去无回!”
梅敦一听此言,脸上便变了颜色,忙低头看花掩饰自己的情绪。难怪年前老爷太太总往刺史大人处跑,又白白的派了那许多人出去,原来……原来打算杀人灭口。梅敦深深叹了口气,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天下真的无不是之父母么?
见梅敦低头不语,映月很不满意,梅敦乃是须眉男子,虽说年纪小些,但也快十七了,家里出了事,却这样没有担当,可见与梅牧一样,都是有外心的。
“姐姐近来身子可好?我觉得姐姐比从前好像瘦了些。”梅敦不想继续谈梅兴林的事,他不愿意父亲上堂丢脸,但是若是要为此加害苦主,他更加不愿。
映月叹息:“怎么能不瘦,你问问心水就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了。”
心水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此时听映月提到她,忙上来对梅敦说道:“因为太太的事,再加上大爷的事,云家这边儿很是不满。总觉得梅家连带他们也下了面子,近来又因为和周家的事,这边儿太太总不给姑娘好脸看。”
梅云氏与映月的婆婆本是姑表姐妹,原先是比别地姐妹亲厚些,但这些年梅家对云家多有倚仗,梅兴林丢官后,梅云氏又死得这样不名誉,便是亲的也不亲了。
云家的家事,梅敦并不如何关心,但是周家的事却关系到梅家的长房嫡孙,梅敦却不可以不过问,“周家是什么态度?”
映月道:“我去了周家几次,大嫂子避而不见,我连大郎也未见着。别的夫人有宴有会的,若是两家都请,周冰清若是知道我去,便是到了门口也回了。这样的事儿多了,别人也不一起请我们,更是连个照面儿也打不着。”
周冰清的态度,梅敦通过她写给青儿的信已经尽知,所以他本是要问周家的态度,却哪里知道引出映月这一番牢骚,只得又问:“那周大人与周夫人怎么说?”
映月冷哼道:“他们倒是客客气气的,但是总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我真不知周家有什么好傲的,若真看不上咱们家,当初又何必结亲?”
梅敦见映月说不到点子上,便问心水道:“你和大小姐去了周家几次?”
心水道:“前后去了有四次,前两次去周夫人说大奶奶病着不方便见客,我和姑娘以为是伤心大爷的缘故,也就算了。可后来听说大奶奶非但没病,反而神采飞扬的,我们便又去了,这次周家的少爷,龙禁卫的周疆村出来见的姑娘,说周家不欢迎梅家的人去。姑娘气得不轻,再去的时候就不让进门了。”
“你跟我学学,第一次的时候周大人、周夫人怎么说?”梅敦问得很细,不管是梅敬的为人或是周冰清的打算,都不是什么好大肆宣扬的事情,周家的态度到底有多硬气,做什么样的打算,只能靠推断。
映月见梅敦问得琐碎,颇不耐烦,“能说什么,我带着心水去了,周铁面和周夫人出来见我。周铁面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周夫人却软语温言,说也接了父亲的信,但是大嫂子病着,实在是不能去给母亲奔丧,还请我们多体谅。周铁面已经给父亲去了信,许多事情都在信里,说我一番舟车,母亲又刚去世,该好好休养,以后不必再去周家。”
映月说完,心水不住的点头。梅敦暗自盘算,周家二老看来是完全支持周冰清带着大郎离开梅家的。周大人如今是刑部郎官,周疆村又是龙禁卫里的新贵,自然是不会忌惮梅家这失了势的亲家,只是周冰清若是要改嫁,却也不容易。一来京城的圈子就那么大,良人难觅。周冰清嫁过人,身份年龄相当的男子定然是不会愿意结亲的;况且周家也不是富贵得可以让人不在乎这些的人家。二来周冰清既然想要再嫁,自然不会愿意随便马虎,叫她嫁出京城,怕也是不肯的。周家和周冰清能如此强硬,只怕是已经为周冰清另觅佳偶了。若真如此,梅家强留周冰清也不过是落人笑话。
“大嫂子不愿回梅家,也不能强迫她,只是大郎是大哥唯一的骨血,是梅家的嫡孙,却不能一直在周家。”梅敦说道,“大姐姐如今是云家的媳妇,总为娘家出头难免会惹云夫人不快,横竖到大嫂子还有半年的孝期,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怎样,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映月又是一声轻哼,鄙夷道:“那周冰清如今身上虽带着孝,可那行容做派,哪里是为丈夫守孝的样子。我看你是大错算盘了。”
梅敦淡淡地说道:“为夫守孝乃是律法所定,她不守是丢她周家的脸,咱们正好以此为由直接接回大郎。我只怕周大人会让大嫂子等守孝结束,再拿大哥素日的行径要挟,逼父亲遣大嫂回娘家,到时候咱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映月叫道:“行径?什么行径!你敢乱说大哥?”
梅敦这才想起来,梅敬开始胡作非为时,映月已经出嫁了,自然不知道。“心水,你去帮我瞧瞧客房准备好了没有。”支走心水,梅敦依然感到难以启齿,要怎么告诉梅映月,她最尊敬最亲切的大哥在她出嫁后不久,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只知沉迷酒色,成了宁州城出了名的浪荡子;要怎么告诉梅映月,梅敬与父亲的姨娘赤身裸体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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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苏青主的苦
更新时间2012224 14:00:18 字数:2475
苏幕遮的行动很成功。陈博士念着有教无类的圣人教诲和张仰之,答应如果青儿不追究的话,自己也不会多事;王梓才虽说觉得遗憾,但是掂量了下安乐侯和张仰之,也就以苦主的利益为先,承诺梅家如果和苏家达成共识的话,便将此事遮掩下来,也免得青儿一个女子以后难以做人。
办妥了一切后,已经华灯初上,苏幕遮在虫娘的快绿阁找到了烂醉如泥的苏青主。
“给他解酒,醒了立刻带来见我!”苏幕遮将苏青主带回苏府,看着依然酒醉未醒苏青主,满心是痛心和伤心。想打又有些舍不得,只得丢了这句话便走了。
面对苏青主的反抗,几个仆人玩味着老爷这句话,面面相觑。幸喜得苏七及时出现,几个人立刻如释重负的撒手不管了。
“爷,你这是何苦。”苏七并不是在发问,他知道苏青主是什么苦。
人都走了,苏青主自然也醒了。看着这间他曾经住过的屋子,苏青主苦笑:“是啊,我何苦。”
“当初既然决定了远远的避开,你又何必回来。如今明明是二爷作法自毙,老爷却觉得是你回来错了,和太太一起埋怨你。”苏七一面给苏青主擦脸,一面抱怨着。
苏青主接过帕子,自己重新打湿了后,狠狠的擦了几把脸,咬牙说道:“我京城生,京城长,为何不能回来?我并未欠他夫妻,也未欠过苏白山,我为何要避让?难不成,我该自己抹脖子死了,成全苏白山做苏家的嫡长子?”
已经几年了,苏七再一次听到苏青主这样愤然的说起自己的事,不禁有些出神,回想起苏青主少年时的事儿来。苏青主受过的苦,他是尽数知道的,苏青主从前的打算,他也是明白的。这个人前风光无限的公子哥儿,看似锦衣荣华,实则却孤寂苦闷。他有雄才伟略,却不得施展,有满腔抱负,却不能表白,只能寄情辞赋美人,学些个狂士做派麻痹自己。
苏青主的母亲是苏幕遮的原配,出身江南富户,一家白衣,不过有些钱罢了。苏幕遮原是落拓的官宦子弟,这门亲事挽救了他一家,靠着老婆的嫁妆和岳家的帮衬,保住了士族人家的颜面。后来苏幕遮高中魁首风光无限,成了长安京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又那般精通音律辞赋。有什么比年轻的状元郎更叫女子们心动的呢?长安京的未婚姑娘们爱慕苏幕遮就像今日的千金们爱慕苏青主。有的热烈有的含蓄,有的情深有的意长。然而这些女子,谁也没有安乐侯家的小千金热烈执着。安乐侯把似锦前程展示给苏幕遮看,苏幕遮动心了,然而有一个天大的障碍——安乐侯张家的千金是不可能给人做妾的。骄傲的张小姐虽然柔肠寸断,但是却毅然决然的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自甘下贱,与人为妾。张小姐放得下对苏幕遮的爱慕,而苏幕遮却忘不了那近在眼前的前程。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生下苏青主没多久的原配夫人染了病,药石无治,没拖到半年便过了身。苏幕遮成了鳏夫,张小姐却也不嫌弃,一年后张小姐成了苏夫人,苏幕遮入了翰林院。许是原配夫人死得太及时叫人疑惑,渐渐的有了些流言,宫里也知道了。后来苏幕遮因艳曲忤恒庙,便去了大晟府,他的仕途也到此为止了。
新夫人对苏青主并不好。一个骄傲的千金大小姐如何懂得怎么做继母呢?随着苏白山的出生,继苏夫人对自己的身份开始非常在意。她的娇儿,不是苏家的嫡长子!苏家又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豪门,也不是有爵禄可袭的世家,是不是嫡长有什么关系呢?可是苏夫人不这么看,她希望她的儿子能得到世间最好的,她是续弦,争不过死人。可是死人却留下了个苏青主处处与弟弟相争。
他既是长子,为何不容让弟弟呢,若是当不好哥哥,那就不要当好了。什么叫男孩子难免皮一些,难免打闹,青主这孩子根本是存心的,我一定要罚他,罚到他再不敢对白山动歪脑筋。当家主母自有她地法子,才十岁,苏青主就被送去太学。苏夫人心想,这下可好了,你就慢慢地读书去吧,我眼不见为净,过几年别人谁知道白山有个哥哥。可是苏青主就是这么的讨厌,他才十岁,在府里的时候也并没怎么读过书,入了太学却成了神童,写得文章诗词像模像样,不但先生们说好,连朝里的大人们也自叹自家孩子比不上。哼,这些人懂什么,我的白山有最好的西席教导,一定比那苏青主更优秀。可是苏青主的名气一天比一天大,连圣上都听说了,还夸他词写得好。词写得好有什么用,词曲乃是小道。我也将儿子送去了太学,一定比那可恶的孩子有出息。可白山才一进太学,苏青主却已经毕业了。圣上想让他做中书舍人,真可恶,中书舍人不就可以常常亲近天颜么?这样的美差,该给我的白山才对。谁知道这苏青主竟然不知好歹,不但没有去做中书舍人,别的一官半职也没要,搬去了念慈园。念慈园,念得是什么慈,我才是苏夫人,我才是慈!
想起苏青主的童年,苏七不禁打了个寒战。老人们常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苏幕遮倒没有完全成为后爹,他只是不管而已,麻木的看着一个掌握他人生死的成年人玩弄些个小手段去伤害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苏青主也硬气,父亲不疼爱自己,不关心自己,那又何必摆出可怜的样子让他知道。去太学求学非但没有伤害道苏青主,反而成全了他。从太学学成后的苏青主,不但眼界开阔,更变得豁达磊落;虽有些游戏人间,但却被誉为花中君子,女人们爱他也敬他。苏青主的名士风度和才华,使他夺目耀眼,整个长安京有无数的女子为他着迷,尤其是花魁妖娆姑娘。妖娆姑娘的痴情与大胆成为了长安京的美谈,甚至连与她交好的恩客们也丝毫不以为忤。直到去年的元宵节,苏二撩拨得妖娆将虫娘推下水,差点害了虫娘性命,才让苏青主终于决心离开京城这是非地,躲开苏夫人与苏白山这两个是非人。
苏青主并不希望与苏幕遮、苏白山闹得不可收拾,所以他虚掷了数年光阴后,决定离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可是与青儿的相遇,让他改变了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