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胤禛就叫人传了一张笺过去,“手怎样了。”简介的语气,故作不在意。一个向来罗嗦的人,写越简短的话,越代表在意。
景娴看到后,有些无奈,不过就是小小的伤口而已,怎么那么兴师动众,不过人家好心,就回了一句,“上药后,很快就好了。”
“朕不许你这样做了。”又是一句强硬的话。
“这算是圣旨么?如果不是,乌拉那拉家不能出一个不会女红的秀女吧。”景娴说了实话。
胤禛看到这话的时候,才发现,明年,她就可以参加选秀了,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焦躁,又想到上一次不欢而散的谈话,提笔写了几次,又都揉成团,问“你想成为谁的福晋?”或者“你有什么打算?”再或者“你学女红为了谁?”这些话,都不能写出来。最后只对着空白的纸,“你要撂牌子还是留牌子?”
景娴看着那张纸,不知道他是试探还是真给自己这个机会,“这不是您决定的么。”
胤禛看着她回的话,这么久,她还是不太相信自己,“朕派人送了些药,你若不想朕下旨让你额娘停掉你的女红课程,那你就好好擦药。让若素把你要绣的东西都绣了。”
景娴看着他那句话,又恢复到以前的幼稚园水平,一方面在政事上已经成熟且强硬,一方面就是私下里嬉笑怒骂都表现出来的样子。说他喜怒不定,却只是一种被压抑生活抑制久了,才偶尔私下放纵真正的情感。于是便回了一句,“谨遵皇上旨意。”
胤禛看着她打的官腔,不伦不类,心里觉得好笑。也该考虑她长大后的安排,以她的能力,要么毁灭,要么……如何控制?
那拉夫人看到景娴日益进步(其实是有枪手模仿)的绣艺,心下甚慰。连夸了景娴不少,景娴笑而不语。既然最大的老大都特批她不用学这些,那就省了吧。反正选秀还不是这人操纵,若是自己不满意,再筹划。现在看来,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分量。不会被发配太离谱的。自己最擅长的,不就是遇见任何问题,然后解决么。
无论是只算五步的棋手或者在入局之前都把每一步都算计得很精确的棋手,下棋的时候,就是下好每一步。
“既然如此,那今后你就和我学着如何打理内宅琐事。”那拉夫人一脸慎重地说。
景娴暗自头大,不过就当参观,就像大学生参观无聊的博物馆一样,“是,额娘。”
这边景娴正头大下一件事。那边的胤祥在九州清晏找他四哥的时候,就看到他四哥手上拿的绣品,便狗腿问着,“四哥,你看的是什么?”
“你觉得这绣的是什么?”胤禛递给他。
胤祥仔细看着那方没绣完的画,“四哥怎么会看这个。”然后就说了实话,“这个……恕臣弟直言,这个什么都不像。臣弟,不知道。”
胤禛点头,“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胤祥突然想到一个人,“这是,景娴绣的。”以八成的肯定语气来说的。
“哦,的确,”胤禛笑着,“除了她,就没别人会做出这样不伦不类的东西。”
“看来我以为小景娴是全能的人,她也有不懂的东西。”胤祥看着他四哥的眼神,眼里没有不赞同,而是欣赏,透过这布上的东西,欣赏一个人。
“是啊,为了这小小的东西,上面这些暗色,都是她刺破手指留下的。”胤禛摩挲着上面的血迹。胤祥有些惊讶看着他四哥的表情,也许只有他的时候,他四哥表情没什么遮掩,眼中微微的心疼。
也许,景娴正好长大了。
“在内宅大院,腌臜事也不少,至少你先得做到,无论是谁送来的东西,都不要喝,即使你试过,没有毒。也不能喝。”那拉夫人谆谆教导,女儿明年就要参加选秀。到赐婚后,再告诉她别的。
景娴听着这些,比起商场上的面具,这内宅也不太平,“是。”装作一副乖宝宝,听不太懂的样子。
那拉夫人叹了一口气,“虽说咱们那几个还算安静,不过是因为你阿玛对我尊敬,他们暗地里使的绊子一点也不少。”
景娴微微挑眉,这事她没有理会过,毕竟额娘管了那么久的家,“这,景娴不知道。”装作一脸愧疚的样子。
“额娘只是不想告诉你太早。”那拉夫人说,“比如说住左边院的那个小……”那拉夫人顺口差点说出的话,她看了一眼景娴,看到她依旧恭敬听着,“不就是怀上了,胎又不稳,趁她旁边那个女人送她汤的时候,勾搭了那个进府的郎中,便嫁祸给那个女人。”那拉夫人怕景娴受不了,便普及了一下低级版本的。
景娴第一反应就是,额娘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看来是顺水推舟,不过,手上的事,应该也不少吧,景娴也不是圣母,对于任何可以用的东西,不会吝啬。就装作在思索的样子。
那拉夫人看到景娴认真听的样子,然后继续道,“她们所有心腹的丫鬟,都是我的人,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不用我出手。”那拉夫人继续道,“被她嫁祸那人,就是个狐媚子,而她,不足为惧,留着也是留着,所以,有时候就要眼不见为净。”那拉夫人说到这时,眼中有些许沉迷,似乎是乐于此道。
景娴看着那拉夫人,心里觉得和平日看到的那个温柔的额娘有些偏差,心里虽然没有接受不了。可是看着那种沉迷,将来,自己该会如何?难道自己也会陷入这个大漩涡?心理战术必不可少,可是花费在内宅争斗,甚至一辈子,不愿意,真的不愿意。
景娴心情不太好。和他通信的胤禛敏锐感受到。“暗一,查。”胤禛看完纸上的字,下命令道。然后看着那张纸,上面只有一个问题,“若人要面对不喜欢的东西,一辈子都要面对,怎么办。”朕不会让你面对你不喜欢的东西,一辈子的。
待暗一查出之前景娴和那拉夫人的对话后,胤禛大概猜得出她的想法,她不希望一辈子埋没在后宅争斗中。后宅,在谁的后宅?胤禛用手紧紧握着那纸条。
朕既然保证过不会让你受伤害,那就绝对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这章有些无聊,没关系~
下一章,她又进宫了~
这章是有些小过渡~~~
看文愉快:)
、19第18章 皇后病重
雍正七年,六月。
平静的三年生活,似乎在胤禛的刻意下,没有人能够打扰景娴。虽然自从三年前上元节之后,两人没见过面。但是两个人通信并未减少。
九州清晏。
“启禀皇上,刚才皇后身边的小顺子过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晕倒,召了太医过去。”苏培盛尽职尽责地禀报。
胤禛继续不停批折子,“摆驾。天地一家春。”胤禛下令。
他到的时候,太医恰好把脉完。闻风而来的妃子们都是冲着胤禛这座大山来的,皇后晕倒,对她们来说,这更加好。毕竟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不需要自己动手,就有向那个位置进发的机会。再说,在皇上面前露脸得个好印象,谁不是急忙赶来。
胤禛进到天地一家春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围着,心下微微不爽。
“参见皇上。”一群人行礼。
“都起吧。”胤禛说完,然后便说,“皇后身体不好,你们也不用在这杵着,都回去。”随后谁都不看,转头便进入皇后寝殿。
晕倒的皇后还没醒来。胤禛只好问太医,“皇后怎么了?”
“回皇上的话,这……”太医跪着连磕了几个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胤禛看着这个粘杆处的太医这个样子,“只管照实说。”
“嗻。”那太医跪着,低着头,“回皇上,皇后娘娘脉象像医书说述雀啄脉,雀啄连连,止而又作,入雀啄米之状,脉象急数,但脉跳三五至而又忽然止绝,良久复来节律不齐。只恐脾脏气已经衰弱。这……恕臣无能,只能尽人事。”
了解医书的胤禛自然知道太医所说雀啄脉是什么回事,怕不是衰弱,而是脾脏气绝了吧,心脉损得厉害,再加上前些日子的脉案,皇后之病,渐入沉疴,怕是,没多少个月好活的了。这次晕厥,应该是心脉骤停或者心脉加速,让血脉不畅。也没怪太医的意思,“你开些方子,缓和缓和。”言下之意,也就是吩咐尽人事了。
“嗻。”太医行礼。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醒了。”苏培盛过来禀报。
胤禛抬步就往皇后床边走去,“皇后,你醒了?”
“皇上恕罪,臣妾未能起来行礼。”皇后刚醒来,心念着的还先是规矩。
“你病着,这礼免了,你要好好养着。”胤禛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女子,自垂髫始,就入了府。话不多,但大方得体。甚符自己的要求。这样一个女子,居然到了将要离开的时候。微黄的脸庞,眉间积压了多年。
“臣妾……臣妾……自知时日无多了。”皇后了然笑了出来,还是母仪天下的范,柔柔地,笑得极具分寸。
“先宽心,别胡思乱想,好好养着,会好的。还有太医。”胤禛不会安慰人,说的也只是场面话。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皇后听后,用虚弱的声音继续说,“臣妾、臣妾看到了晖儿,他在叫着额娘呢。他太孤独了,臣妾答应他,会陪着……”说着,留下了泪,当年的事,谁也不想,而当年的胤禛,也是如此重视他,可惜,他居然就这么得病,走了,“会陪着他……”
胤禛轻拍着她的手,“晖儿……”胤禛陷入回忆,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对他笑,对他叫着阿玛的情景,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晖儿会在天上好好的。你就放心吧。”胤禛轻声说,可是,连他自己也骗不过,“晖儿,是个聪明的孩子。”胤禛又加了一句。
“是啊,所以,后来看到景娴,呵呵,也就是臣妾弟弟的小女儿。”皇后不知道胤禛和景娴之间的事,毕竟景娴离开也有几年了,怕胤禛对景娴没有印象,因而加上这句。
胤禛初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知道她是怕自己忘了,便说,“朕记得,就是那个帮朕布菜,居然只夹一道菜的小姑娘。”胤禛自己也没发现,声音变得柔和了几分。
皇后已经陷入自己的境界,故而也没有发现,继续说,“就是那个丫头。她也是很聪明的,看见她,就想起晖儿,都那么小,那么讨人喜欢。”似在回忆,“臣妾知道她不能进宫,还是伤心了一阵,后来,逢节日或者她额娘进宫,她都托她额娘带个小玩意。”
胤禛想的却是,怎么都没有送给朕过,因而有些心不在焉,“她是个懂事的孩子。”
“是啊,更何况她在臣妾身边也有几年,那几年,臣妾都以为是晖儿在身边一样。”皇后悠悠叹道。
“你若是喜欢,朕再宣她进宫就是了。”胤禛说了这句,想到这也是一个留住她的法子。便恨不得立即让她进宫。
“呵呵,臣妾不奢求。臣妾本来想亲自挑一个好的夫婿给她,也算成全了这段缘分……”皇后低下声音,哽咽着道,“原本想着明年景娴选秀,臣妾能好好为她挑选的,现在看来……”
胤禛淡淡看着皇后,皇后话中对景娴的感情,半真半假吧。真的,她的确把景娴当作孩子,假的,景娴的婚事,她不是为了景娴而筹划,为的是她的家族。一想到景娴的婚事,胤禛心里就莫名地烦躁。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过这时候又不得不开口,“先别想太多,景娴的婚事还得你做主,你好好将养着。朕待会就下道圣旨,让她进宫陪你,许有她陪你,你会更安心些。”
皇后终于看到胤禛有些倦色,以为是她这些琐碎的话引起了胤禛反感,也不好说得过多,只好说,“谢皇上恩典。”
胤禛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再休息休息。朕还有国事处理。”说完,便离开了。
皇后看到胤禛急匆匆的背影,由于多年来强大的习惯,无论什么事,都是会排在他的国事之后……包括晖儿。当年若不是他在忙于国事,而自己为家里的事焦头烂额,也不会让晖儿独自一人经历那些事。可这些都过去了……可还记得,阿玛在走之前,告诉自己,要延续那拉家的荣光。而下一辈中,可以提携的,也只有景娴一个人。那短短三年的相处,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好女孩。唉,会有机会和皇上提起的。
除了皇后寝殿的胤禛,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何提起景娴的婚事就有点烦躁。明年的选秀,她是适龄的。无论把她安排到哪儿,他都不放心。
更别说要指婚给谁了,一想到指婚,心里就有个疙瘩。就想着把她抓到眼前。于是对苏培盛说,“去传朕的旨意,由于皇后有疾,念乌拉那拉景娴曾养于皇后膝下,宣她入园侍疾。”
“嗻。”苏培盛乐颠颠地叫自己的徒弟去宣旨。虽然不知道那拉小姐将来会如何,可是前途无可限量啊!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明显看到皇上情绪被那拉小姐影响得很深。而且老是唤出暗一问那拉小姐在哪里。
更惊悚的是,皇上曾经派暗一去取那拉小姐私下写的随笔。这算什么?!一个九五之尊,居然派人去偷拿一个女子写的东西,然后还要不动声色还回去。看来,最头痛的是暗一吧。那么优秀的侍卫。居然就这样被指使去拿……东西。若是官员罪证还好,可偏偏仅仅是那拉小姐的随笔……
那拉家。
作为苏公公的首席大徒弟吴书来理所当然接到这个差事。总之,师父说的肯定就是对的。再加上苏公公的提点。吴书来童鞋肯定悟出要和那拉家搞好关系的道理。
虽然他们这行,谁都不得罪,并且成了皇帝心腹后,谁都可以不怕,可是,这些能在皇上面前挂得上号的人,且对自己客气的,那还是尊敬得好。这到时候也方便办事。更何况就算那拉小姐出宫后,还是托人带给师父一些环节脚踝痛的药,给自己的赏银也是足足的。对自己还是很客气,又不向自己打听皇上的情况,和这种人打交道,百利而无一害。
“劳烦公公了。”待吴书来宣读完口谕,纳布尔便上前给了荷包。
吴书来自要推辞,这银子够多了,更重要的是,谁的该收,谁的不该手,心里总是有个小账本。“大人客气了。”吴书来笑着说。
“皇后娘娘的病情如何,下官不能亲自探望,心里十分焦急,也十分担心。毕竟是下关的姐姐。”纳布尔看到吴书来的样子,便没有客套,直接问了。虽然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夫人去看姐姐的时候,总说只是微恙,可现在看来怎么不是那么回事。
“这,太医说,只是劳累过度,让皇后娘娘将养一阵,来宣那拉小姐,是皇上体恤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