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这乱世的风雨磨砺着我,让我真真正正地坚强起来,可以拥有自己的力量来守护我所珍视的一切。
沉寂的庭院,静得可以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真的要走吗?”他望着寂寥无边的夜色,声音低得如同叹息。
她深深吸了吸气,沉默良久,压力心头翻腾的思绪低声回道:“嗯。”
修聿自嘲一笑,快步离去,再无一丝留恋。
她坐起身,默默望着从门口照进来的月光,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手紧紧收握成拳,对自己说道:“洛烟,你要坚强,要好好活着回来!”
她的声音那么轻,那么心酸与沧桑。
次日,天还没亮,他慌乱地跑到她的房内,屋中却已经空无一人,桌上一枚金制同心锁压着一纸短笺,娟秀的字迹写着:修聿,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回来!你和无忧也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他拿着同心锁,追了出去,空旷的长街冷风呼啸,却没有她的身影。
乾元七年,一场震动天下的燕京之乱打破了沉寂百年的四国并立的局面,中州王带兵入燕京,诛杀北燕大子燕之析,东齐使团除上大夫诸葛清,一一伏诛,西楚神策营和飞云骑联手将东齐进入北燕境内的黄泉铁卫诛杀。
乾元七年秋,北燕二皇子燕之谦整肃朝纲,登基为帝,称追封大将军刑天为镇北王,为亡故二百铁甲卫立衣冠冢,建忠勇陵园。
乾元八年,北燕再度内乱,各城州拥兵自重,自立为王,北燕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与此同时南越也开始了内乱,整个苍和大陆动荡不安,战事连连。
乾元八年冬,原北燕境内区城以西三城两州及南越四州划归于西楚版图,以东明阳城,幽州,宁城等三州四城及南越五州归于中州,中州独立为夏国,中州王为夏皇,着封祁月为宰相,萧清越为大将军。
燕京之乱,拉开了乱世的序幕,而这场动乱中名动天下的圣皇欣公主,却于燕京动乱之后离奇失踪,再无消息。
☆、楼兰艳舞
乾元八年,战乱不休的苍和大陆之上,东齐,西楚,大夏成为中原三大强国,北燕与南越两国内乱不止,元气大伤,关外大漠有异军突起,统一漠北,称太平军。
苍茫无垠的大漠,漫漫沙垄相衔,盘醒回环,气势壮观。漫漫沙海之中,一支驼队正慢条斯理的行进,驼铃声声清脆,轻灵动人。
身着西域衣装的红衣女子,身姿妖娆,一双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格动魅惑动人,翻过沙丘,眼中难掩的惊喜之色,扭头望向驼背上闭目敛神的男子:“领主,楼兰城到了。”
驼背上面容沉静的男子,没有大漠中男子的粗犷,却多了几分沉静雅致的风韵,身形瘦小单薄,闻声一掀眼帘,一双眼睛锐利如星,望了望前面一身红衣的女子:“千千?”
身后跟上的长须老者上前,笑着轻斥:“千千,这里不是朔州城,再叫领主,咱们就真要被你害死了不可。”
红衣的女子吐了吐舌头,连忙求饶:“任重远,不叫领主,叫什么?”扭头望着那面容沉静的男子,狡黠一笑“叫公主?”
被其称为领主的,正是已经从燕京之乱离奇失踪一年多的圣皇欣,燕绮凰。当年离开明阳城便带着龙令,寻到了漠北的四海客栈,进而找到了龙骑禁军。
龙骑禁军不是像神策营和飞云骑那样的军队,是众多身怀奇技的高人,千千擅易容,人称千面娘子,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和年龄,任重远擅剑术奇谋,其弟任重道擅机关阵术……
龙骑禁军三千人,除北燕每任燕皇,从无人见,却在这漠北之地趁势而起,一统漠北,定都于朔州城,令漠北西域各国闻风丧胆。
“天不早了,快些进城吧!”烟落淡淡出声,声音带着几分男子特有的低哑。
千千闻言侧头望着她,可惜的摇了摇头:“公主要真是个男子该有多好,真是可惜!”
任重远翻了翻白眼,哼道:“是男的也没你的戏,天天变脸,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老得几十岁的姑婆了。”
几人一路调笑着进到楼兰城内,住入孔雀河附近的客栈,千千便兴致勃勃地跑到她房中来:“宗信他们已经打听清楚了,楼兰的太子今夜密会高昌,疏勒,安息三国使者于潋香楼。”
潋香楼是西域最负盛名的风月场,这里有最好的美酒,最美的舞姬,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潋香楼内丝竹声声悦耳,两名面覆轻纱的舞姬缓缓步上彩台,红衣的舞姬妖娆如火,妩媚动人。蓝衣的则是明净绮丽,灵秀风雅。短小的抹胸,露出香肩,纤腰盈盈,手挽碧绫,玉腿在轻纱裙中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舞尽万种风情。
台下几名锦衣华服的男人,脖子伸得长长,望着彩台之上翩然起舞的美人,台上蓝衣舞姬眉头微拧,望了望身旁的千千,潋香楼被楼兰太子包场,她与千千只得扮成舞姬进来,一来打探消息,二来是想破坏他们会谈,以免让漠北再起战事,哪知这些人半晌都重要的话半句不说,一直色眯眯地盯着台上,让人很是恼怒。
突地阁楼一间雅室打开门,白衣翩翩的男子举步而出,身姿潇洒,望着楼下彩台之上的两人,目光骤然一亮,倚着栏杆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
他的肩上趴着一只醉熏熏的雪白小兽,小兽望着下面甩了甩头,突然一跃而起跳了下去,哪知酒劲一上来,直直跌在了下面桌上。楼兰太子乌奇及身旁几人顿时一惊,身后的护卫霍然拔刀上前便朝那小兽劈去。
小兽顿时毛都炸起,一个敏捷空翻避了开去。
烟落纤眉一皱,嘴角抽搐地望向二楼之上的白影,那一张圣洁如仙的面容,魅惑如妖的气度,不是百里行素是谁?
百里行素接收到她的目光,笑着招了招手,从楼上纵身跃下,乌奇一脸怒意的朝来人喝道:“本太子今日包下了整座楼,你又是何人?”
百里行素面上万年不变的风流笑意,凤眸冷冷地扫了一眼几人:“来人啊,把这闹事的无赖给本楼主丢出去。”
话音一落,连城从楼上眨眼便到了楼下,丝毫不管人家是这楼兰的太子,面不改色地将人丢下楼去,外面惨叫声,怒骂声一片……
百里行素笑盈盈地打量台上一身蓝衣轻纱的女子,手臂一张便跳上台去:“亲爱的徒弟,想死为师了!”
烟落身形一转避开他,本是进来打探楼兰太子与几国使者的事,如今全让这凭空冒出的百里行素给搅和了,淡淡言道:“你怎么在这里?”她在关外一年多了,谁都没有找到她,却好死不死地遇上他。
百里行素将外袍一脱搭在她身上,哼道:“这么倒胃口的身材她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倒胃口,那你脸红什么?”千千望着那张圣洁如仙的面上透出一丝可疑的绯红,很是可爱。
“咳……”百里行素微微咳了下,凤眸一转望向她:“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可愿意到这潋香楼来做舞娘呢?”
烟落闻言嘴角抽搐,连美人一下窜上她的肩头,吱吱地叫个不停。她举步走了下去,到桌边坐下,望向还纠缠着千千的百里行素问道:“你们怎么在楼兰?”
百里行素垮着一张俊脸走近,委屈地哭诉道:“还不是这狠心的女人,那么无情的抛弃我们,我们才这么不远千里找你,所幸上天有眼……”
她无奈抚了抚额,望向连城道:“怎么回事?”
“我还没说完呢?”百里行素委屈不已地望着她。
“公子说西域的美酒难得,女子妩媚奔放,就来了楼兰开了这座潋香楼,将一路结识的女子都带了来,没想到会遇到你。”连城坦然回道,从她离开明阳城,他和连池回了百里流烟宫告知于他,某人却是打着寻徒弟的名号,逛遍了几国的有名花楼,听到西域的商队说起西域女子风情万种,当即便奔出关外来。
“烟儿,一别良久,有没有想我啊!”百里行素坐在桌边,支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道。
“没有。”
他面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快两年没见,都不知道多少个秋了,怎么能不想呢?我知道了,你是不好意思说吧!”
烟落头疼的揉着眉心,本想快些探听清楚楼兰太子与使臣商议之事,再面见楼兰王定下漠北和楼兰通商之约,如今所有的计划都被百时行素搅得一团乱。
☆、心声一曲,谁可知?
自潋香楼的相遇,百里行素化作尾巴一支,走哪跟哪,让人几近抓狂。
楼兰的街头,各国来往的商旅不断,百里行素闲步跟在她身后,拿着铺里的耳环,丝巾什么的在他身上比划,惹得路人频频侧目,一个大男人拿着女人的东西在另一个男子身上比,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最后买了件织锦的帷帽抱在怀中。
“你的潋香楼关门了吗?天天跟着我做什么?”烟洛停在卖埙的摊位边,拿起一只在细细把玩。
百里行素望着她手中之物,眼底一掠而过的异色,挑了一只试了试音,付了金铢买下两只,递到她面前:“送你!”
她低眉望了望他手中之物,无奈摇头:“我不会吹这个!”
“不会可以学嘛,你师傅我可是万能的。”百里行素一脸自豪地说道,不由分说便将东西塞到了她手中。
趴在她肩头地连美人顿时吱吱叫了两声,望着他的目光很是鄙视。烟落抿唇一笑,伸头摸了摸肩头的小兽:“你是人,还真把自己当神了不成?”
百里行素闻言低眉淡然一笑,面色难得的认真:“那你呢?”
“我?”烟落纤眉微皱,怎么扯到她身上了。
他侧头望了望她,面上的笑不再是平日的玩世不恭,透着微不可见的心疼:“你也只是人,只是个女人,燕皇的死你要背着,刑天的死你要背着,铁甲卫的死你要背着,你不会累吗?”
谁会想到当漠北统一的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他甚至不敢去想,这近两年来在漠北那一场场震惊中原的战争中,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低眉握玩中手中的埙,唇角勾起轻淡的笑:“人活着有些责任总是要承担的,已经发生的事,我不能当作没发生过。”她比任何人都想过平静的生活,可是她的一生注定要在权谋争斗中求生,那些人容不得她安生的。
百里行素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人一辈子不能那么过,要做的事情很多。你该做点正常女人该做的事。”
烟落闻言失笑,纤眉微扬:“我该做什么?”
百里行素摸着下巴思量,而后扳着手指一一数道:“比如弹弹琴啊,下下棋啊,绣个花儿什么的,多美好的生活,看看你们一个个非把自己折腾得要死要活,也不嫌累得慌。”
她微微而笑,轻薄如雾,曾经的十三年她不就是那么过的吗?可是最后,又是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你跟萧清越那个不正常的女人在一起,怎么能正常,想来也是做不来这些事的。”百里行素无奈地摇头叹息道。
正在两人悠然闲聊之际,便看到从楼兰王宫的方向,奔来一队卫兵,领头指着百里行素便喝道:“就是他,快给我抓起来!”
烟落顿时拧眉,那人不正是前天晚上随楼兰太子来的侍卫,想来是得罪的楼兰太子,人家找来算账了。百里行素的撸袖子便欲动手干架,烟落一把拉着他便上了边上的一匹马,策马扬尘奔出了楼兰城去,如今她在这里的事还没办法,不想惹出什么乱子来引人注意。
直到确定了没人追出来,这才勒马停下。
“哎,你拉我干什么,他们会以为我怕了他们,我堂堂百里行素竟然遇敌逃跑,这传出去多丢面子啊!”百里行素在身后不满地抗议道。
烟落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收敛点。”
“我管他是地头蛇还是四脚蛇,敢欺负到我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百里行素恨得咬牙切齿,似是结了深仇大恨一般。
烟落举目望了望浩瀚沙海,清凉的风迎面吹来,清澈中透着几分大漠的苍凉。百里行素抱怨了几句,悻悻地闭上嘴,四下望了望,探手拉过她手中的缰绳,低头凑到她耳际道:“难得来一回西域,我带你去瞧个地方!”
还不待她出声拒绝,便一掉马头狂奔出去,夕阳下的大漠格外的雄浑壮观,两人一骑纵马奔驰,一连走了两个时辰,百里行素勒马停下,翻身下马道:“前面走着过去。”
烟落跟着下了马:“到底要瞧什么,跑这么远的地方。”
百里行素将方才买的帷帽递给她:“这边风沙大,穿着吧。”
她接过套在了身上,百里行素拉着她疾行数十丈,爬上高高的沙丘,扬手一指前方:“看,那里!”
烟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沙垄相环的盆地之中,一泓碧泉弯如新月,碧如翡翠明珠,泉边芦苇茂密,微风一过碧波荡漾,水声潺潺,瑰丽动人。
“这叫月牙湾,又叫月牙泉,无论这沙漠怎么变,它依旧存在。”百里行素望着下面的绿洲,敛去了往日的风流,眉眼沉静。
“我听姐姐说过,很美!”她难掩的激动和喜悦,眼前的景致,似乎带着一种给人希望的神圣。
大漠无垠,能寻到这一处小小的绿洲,是多么难得。
“你先下去!”百里行素侧头笑着说道。她闻言快步跑下了沙丘转身望着站在沙丘之上白衣翩然的男子,仿若是将要乘风归去的仙人。他冲着她,高声道:“烟儿,你听!”
他笑着从上面一步一步地走下来,风中带来细沙轻轻鸣响,百里行素欢喜地说道:“听到了,沙子在唱歌!”
她望着那潇洒尽失,在沙丘上笨拙得像个孩子似的人,回道:“听到了!”
百里行素笑着跑了下来,欢快地说道:“这是神沙山,以流沙积成,流沙分五色,赤黄绿白黑,刚来的时候听人说这里的沙子会唱歌,专门跑来试了好几回。”说话间他捧着五色的沙子到她面前:“你看,是不是五种颜色?”
她笑着点了点头,在她印象中这个人永远是风流潇洒的,而此时这个像个孩子一般的百里行素,让她意外。
“还有那边。”他指着泉边的花丛道:“那叫七星草,这里的人叫它罗布麻,是医治百病的药草。除了神沙山和七星草,就是这泉里的铁背鱼了。”
她拧着眉试探着问道:“你不会……吃过了吧?”月牙皇被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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