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说到重回仙界,那就意味着不能再见到谢姑娘了,这样的话……似乎,也许,得了“三不”病也是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真是充满了恶意与爱意。
顾男神:这样真的好吗?
谢姑娘:这是病,不用治。
晚点还有一章,我发誓!
☆、凤求凰(三)
卓文君姑娘一向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一答应了谢茕歌的赌约,立刻就回房给远在长安的司马长卿写了诀别信,想了想又冷笑着多添了一句话,那是她最后的一手王牌,如果这都制不住他的话,那就真没辙了。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下人们因为白天的事都非常不喜欢谢姑娘,所以并没有给她送饭来,打算饿她一顿。不过可惜的是谢姑娘辟谷不食也完全没关系,因此没有打算计较,反而分外悠闲地仰躺在椅子上,抬头观赏满天星河。
她恶趣味的想着,要是等个三五天的,这里的下人发现她不吃饭也活蹦乱跳毫无影响,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当做妖怪呢?
不过本来也不算是人。
想着想着她嗑上眼,夏夜的凉风拂过脸颊,只觉一片清凉,昏昏欲睡。
这个时候,顾西决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像缠绵的并蒂花抵死不可细分但又莫名挑起一种情绪:“谢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
谢茕歌睁开眼,瞟了他一眼又合上了,不咸不淡地回答:“问呐,跟我客气什么,早先的时候也不见你品行这么良好,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
顾西决原本是酝酿好了正经的情绪,结果她一开口就让人有点忍不住想一巴掌抽上去。
“谢姑娘你这嘴贱的德行能不能改改?”
“这是我天赋你管得着么?我说……顾男神,你该不是喝西北风撑着了故意没事找事想跟我撕逼是吧?”谢茕歌自然而然地以为顾男神原本就是想问她这句话,故而显得十分诧异,这不是找死吗?
画风诡异起来了,这不是他想要的气氛,原本他打算制造成暧昧的场合啊!果然还是那句话——和谢姑娘对话不超过三句就得吵起来。
顾西决冷静了片刻,又神展开,语气一如既往的低沉感性:“我原本不是想问那个问题,我是想问你,你有没有……觉得……嗯……我们之间的关系……嗯,你明白吗?”
她要明白就有鬼了!
但是谢茕歌觉得她不能显得自己不聪明,于是装模做样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一直拿你当兄弟看待。”
“咔嚓”一声,顾西决好像听见自己心碎了。
但这还不要紧,关键是谢茕歌又补了一刀:“那种投靠了敌人的兄弟,然后装的跟自己人似的,每到重要时刻就背后耍阴招,回头一脸掏心掏肺问‘还好吗’‘不要紧吧’‘伤得严重吗’,是不是特像你?——诶,你别说,我突然开始有点崇拜自己了,身边跟着你这样的角色我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啊,多么痛的领悟——原来谢姑娘看不见他的让步,只看见他满满的恶意。
顾西决听完默默转身进了房间,也不知道是在蹲墙角根儿思考人生还是捂着枕头咬着被角哭。
卓文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谢茕歌在那里自言自语说什么“不容易”的,心中顿时充满了讽刺,要说不容易,她才不容易呢,这小妖精和司马长卿那老色鬼情意绵绵的有什么可不容易的。
“你倒是挺自在的,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听到这句话,谢茕歌睡意全无,睁开眼看向来人笑容满面:“卓夫人已经写了诀别信了吗?”
“写了又怎么样,有什么可得意的,不到最后一刻,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输?”卓文君想来是这几年一直孤身待在这院子里没什么人跟她说话,所以显得很寂寞,即便明知道眼前这小妖精是情敌,她也想凑上来对骂两句,感觉还挺好的,总比自己憋着强。
谢茕歌心底只觉凄凉,若是她当年没有同司马相如私奔,而是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同城才俊,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忽然有点同情她。
“你坐那吧,咱们好好谈谈,这几年见不到一面夫君的感觉挺不好受的吧?”
卓文君没有客气,就着一旁的石凳子坐下来,夜色凉如水,她打了一个冷颤,却倔强地要逞强:“你什么意思?天天见到他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他厌倦了你肯定比我还惨得多,好歹我还是正妻,你连妾都算不上。”
“这算什么,你是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故事,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会像你一样被轻易抛弃的。”谢茕歌目光炯炯地看着卓文君,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之间是有真爱在的!他不是图我的财才想娶我的,因为我根本没有财。”
说完她莫名觉得很有喜感,这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个人似的。
卓文君看了谢姑娘一眼,那认真的表情恍如当年她爹笑她轻许了姻缘,她也曾这样认真执着地回答。
可是故事呢,故事终究是故事,它也有可能被遗忘。
“你们之间有故事,难道我就没有了吗?本来我还不想说的,但是看到你这么得意洋洋我也不得不打击一下你的嚣张气焰了!”卓文君咬了咬牙,手上那一朵过来时随手折下的花枝已经被揉烂了,她扔了残花,目光悠远起来,陷入了回忆。
“记得那还是十年前,我才十七岁,天真烂漫的年纪,因许窦家少爷亡故所以新寡居家。有一天我去城郊踏青,正值花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时节,那小路杂错相交,归来时我又古灵精怪走的太快,一时间竟和下人走散了。
但我并没有惊慌,反而觉得这感觉很刺激,很新奇。
走了没多远,我听到了一阵琴音,那声音宛若天籁缭绕耳边,三日不绝,实在难得。于是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在弹奏这首曲子,要知道平生我除了诗赋以外,就唯独极好音律。分花拂柳而去时,只见一位公子风姿卓绝,萧萧肃肃坐在树下侧目而动。
那姿态当真潇洒写意,长发高束,举世冠绝,眉生墨,唇施脂,比女子要好看得多。
我听不出他在弹什么曲子,但我也没有贸然出声打搅他,而是闻琴随兴,起舞和一曲。
我想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好像梦境,好像神仙眷侣。
那位公子弹奏完毕后对我温柔一笑,仿佛春风拂过柳叶,花纷纷绽放。我连忙问他叫什么名字,可是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自顾自抱琴离开。幸好我眼神不错,看到他的琴尾刻了两个字:绿绮。
过了没多久我爹听说临邛来了位贵客,县令大人去客栈见他他都不见,但偏偏越是如此王县令态度就越恭敬,百折不挠非要见到那个人不可。我爹想着既然是这样,他也应该表示一下心意,便大开筵席,请了上百位客人,包括那位神秘的贵客,然后又派人请了县令王吉大人来。
快到用午饭的时间了,客人也来得差不多了,但那位贵客没有来,我爹本来有点生气,但没想到县令大人听说那位贵客没来居然立刻放下筷子,饭都不吃了要亲自出门去请那个人来赴宴。我爹没法子,又不好拂了县令大人的意,只能坐等那个人来。”
说到这的时候卓文君停了停,显然接下来这段故事对她非常重要,她要酝酿一下情绪。
不过谢茕歌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抽,司马长卿这个渣男,这装逼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啊,王吉是他顶好的挚友,他天天不肯见面在矫情什么?很明显是故意装的啊,果然有个当官的朋友就是不一样,要坑土豪真是手到擒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茕歌:司马长卿是一个有预谋的骗财骗色的渣男。
顾男神:嗯,渣男,谢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卓文君:我的心肝儿啊,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谢茕歌:别伤心,渣男最后不敢真的和你决裂。
顾男神:嗯,别伤心,谢姑娘说的话是最有道理的。
☆、凤求凰(四)
卓文君长舒一口气接着说下去:“后来他来了,那洒脱不羁的姿态在迈进门来的时候,一坐尽倾。
这些原本我并不知道,但是有身边的丫鬟兴冲冲地跑来跟我说的,她说前厅来了位贵客,风姿无双,寡言温柔。我莫名就想到了他,于是我偷偷躲在前厅竹帘后面窥视,果然是他——我一眼就确定了,彼时心也砰砰地跳得很快。
这回我可不会再错过了,我立刻让丫鬟去打听了他的名字,原来他就是那位县令的贵客,复姓司马,尊名相如,字长卿。
正当我听完丫鬟的这些话后,突然看见他的目光飘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我了,总之我看到他对我笑了一下。
宴高酒酣,此时县令大人捧了一把古琴来到他面前,尊敬而兴奋地说久闻他善使琴技,不知今日可否弹一曲?他推辞不过,便接过琴来,我看到那把琴尾正是刻着‘绿绮’两个字,与他当日柳下所奏之琴当是同一把。
他弹得曲子是《凤求凰》,那样直白而缠绵入骨,琴技已是出神入化,世间再难寻。
我不知他是不是刻意为我而弹,我只知道那时候他每弹一句我便跟着吟一句,那首诗至今也记得: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他弹完我已被他的才气所折服,本想着第二日便去客栈拜访他的,万万没想到当夜他竟然委托仆人给我送来了一封情书。
那种惊喜别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我也连忙给他回了一封信,从此海誓山盟,相守永不弃。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将此事告诉我爹,哪想到我爹完全不肯同意,觉得司马长卿有口疾又无以立业,是配不上我的,跟了他以后必然要吃苦。那时候我哪听得进去,只觉得跟着他就算吃苦那也是甜的。
既然跟我爹说不通,那就只好我们自己来了,谁也不能阻挡我追求爱情。当晚我便和他雇了一辆马车连夜私奔,赶往他的老家成都。
……他老家真是够穷的,家徒四壁真是完全贴切,我这辈子没住过那么差的房屋,没睡过那么不讲究的床榻,没吃过那么廉价的饭菜,没买过那么寒酸的胭脂布匹。更从来没试过要亲自动手打理家务操心柴米油盐,可是为了他我都做了,我都忍得下去。
我们仍旧一如既往地吟诗作赋,对琴起舞。
他也并没有要去求取功名或者谋一份养家糊口的差使的意思。
我并不在意,但是渐渐地我从家里带去的钱财首饰该当的都当得差不多了,日子开始捉襟见肘,由不得我们整天风花雪月了。于是我问他该怎么办,他眼神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对我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被气的笑了,随后想了想跟他说了我的打算,我想卖掉马车回临邛去开一家小酒馆,一来可以维持生计,二来我爹若是知道了我日子这样不好过必定不肯袖手旁观,迟早要拿钱给我们的。
他完全同意我的打算,对我更是被加体贴。等到了临邛酒馆开起来以后,我做了掌柜亲自买酒收账,而他竟也一改之前在成都时那懒散的态度,换上犊盘鼻裤忙里忙外勤勤恳恳地帮忙做杂物,我见了也很高兴,日子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过起来了。
果然如我所料,这酒馆开了没多久我爹就知道了,还有下人偷偷来询问我的近况,我半虚半实地表达了我的窘困,又有下人帮我传达给我爹。我爹素来宠爱我,这回更是不忍心我受这样的苦,再有几位朋友在耳边一劝,没过几天我爹就派人送了百万钱和上百的奴婢来,等我卖了酒馆用钱买了这座宅子之后,我爹更是将我在府里的那些衣服珠宝之类的也送了过来。
从此我们便再也不用担心什么,又过上了不问世事的潇洒生活。
我原本以为我们就会这样天长地久携手老去,没想到由于天子欣赏他作的那篇《子虚赋》,竟派了人来请他去长安面圣。
这一去他便声名鹤起,上林苑打猎时他伴驾而行,随后作了一篇《上林赋》使圣上龙颜大悦,封了他做郎官。他后来衣锦荣归,我爹觉得面子上过得去,便认了他这个女婿,又送了许多钱银来供我们花销。
后来他没过多久便回了长安任职,这一去可就翻了天了,阅尽风尘美女无数,看不上我这人老珠黄的妇人了,早知他是这样的人我当初死也不会跟他走。不过你也别得意,别看他现在长安出手阔绰,府邸豪华,但你要知道他不过区区郎官月俸只手可数,那些钱还不都是每月从我爹手上拿去的,等他和我分开之后,自然我们家也不可能再给他白花那些钱。所以你要做好准备,到时候你可能连现在身上这种锦缎都穿不起了。”
谢茕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莞尔一笑道:“那敢情好,那样的话你可就出了口恶气了不是吗?最好连豪宅什么的也一并替他卖了把钱收回来,一分钱也别留,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话联系上她的身份怎么听怎么古怪。
卓文君睨了她一眼,冷声哼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说的都是假的,故意要骗你离开他?你不相信也不要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茕歌看着她起身要走,不由得认真的点头回答:“不,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只是怕你自己不相信。”
“什么意思?”
卓文君皱眉,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谢茕歌没有说出来,但她的眼神已经让卓文君明白了。
我怕你自己不肯相信他是个骗子,还对他抱有美好的幻想。
……
远在千里之外,这是长安京都。
司马长卿正惬意地躺在软榻上,闭目脑中浮现茂陵女子娇美的容颜和动人的身段,不由扬了扬唇角,打算下午空闲的时候去见见她,谈谈人生和理想什么的。而那封信应该已经到他那老妻子的手里有几天了,虽说写的含蓄委婉,但想来卓文君那么聪明,应该懂自己的意思的。
正憧憬着未来美人在怀的悠闲生活,突然有下人匆匆领着一名信使进来了,恭敬地说道:“大人,蜀郡临邛卓夫人来信了。”
“哦?拿给我吧。”
司马长卿睁开眼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接过那封家书,挥手让人带信使去领赏钱。
怀着愿望实现的激动,他展开了信纸。
打头阵的是一首《诀别书》,满满的都是才气。不信你看: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