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香已被叫了进来,瞧见琳钰双股不由抖起来,琳钰也不叫她跪下,只淡淡地道:“你的事詹三爷已经全说了,他这几日就要回家成亲,说不好带你回乡,让你择人另嫁。”另嫁?月香眼里顿时有泪出来,双唇也抖起来,琳钰叹了一声还待要劝,月香已经低低地道:“今儿他被老爷叫去,回来不肯见我我就明白了。可是大姑奶奶,我肚子里已经有他的孩子了。”
琳钰瞧着她:“你以为他不知道吗?月香,我怜你也是受人蛊惑,也算身不由己,这才把这事压下来。只是,你肚里的孩子留不得了,趁着月份还小,服了药吧。”月香眼里的泪已经流的满脸都是,抱着肚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步错步步错,能留得一条命还算别人仁慈,至于这孩子,是万万不能留的。
吴妈妈已经道:“月香,不过是碗碎骨子,服了疼一会儿就过去了。再调理好身子骨,说不定今年嫁了明年就能抱大胖小子呢。”月香颤抖地蹲下|身,一句话也说不出。琳钰长叹一声,示意吴妈妈把月香带出去。
詹三爷也不关心月香到底遭遇如何,过得几日就收拾行李回家乡去了,行李之中还少不了那些成亲要用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詹三爷该自称侄女婿,但为了拉近和张世荣的关系,自称侄儿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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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赴考 。。。
宏致把詹三爷送到城外;算是尽了做亲戚的心,詹三爷虽这次是落第而归;但也觉得在京城中见识不少,谈兴颇高;东拉西扯说了好久才告辞,还说回去就择日子迎娶张七姑娘。月香的事宏致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对詹三爷这样行径未免心里存了鄙夷,但又是自家亲戚不得不出面应酬。
总算送走詹三爷;看着詹三爷一行远走;宏致长叹一声:“但愿他这回得个教训。”身后的小厮插嘴道:“七爷,这詹三爷心也真硬,临了也不说月香一句;前儿我去瞧月香;见她面色还蜡黄的,吴婶子还说,等她再将息几日,就给她说门亲。”宏致瞅自己小厮一眼:“你还去瞧月香?”
小厮自觉失言,忙用手掩下口才道:“月香生的好,又在那院里伺候,七爷,我们虽是服侍人的,可配个丫鬟也自觉还能配得上,所以……”小厮不敢再说下去,宏致举步往城里走:“你们也不小了,等再过些日子,你七奶奶生了儿子,瞧瞧可有合适的丫鬟,就说给你们做媳妇。”
小厮听的笑了,连连对宏致作揖:“谢谢七爷。”宏致只是一笑,虽说是个丫鬟,可做男子的总要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既许了又不敢认,这样没担当的男人,幸亏娶的只是自家堂妹而不是自己亲妹妹。想到秦长安,宏致又笑了,秦长安这样有担当的男子才配娶自己家的妹妹。
月香的事不过如水中投了一块石头,很快连痕迹都没有。琳箐听吴妈妈说月香后来嫁了一个六陈铺的伙计,日子也不算难过。吴妈妈去探过月香,月香过着普通妇人的日子,就像那些曾在齐府张府的日子从来不曾有过一样,做丫鬟的命运,大抵就如此。
曾知府一家在四月底来到京城,住进新宅后曾知府夫妻对琳钰这个儿媳赞不绝口,两家既是亲家又做了邻居,往来的更加亲密。琳箐过去拜见曾太太时候,曾太太拉着琳箐的手赞了又赞,还让琳箐多和曾家的女儿们多亲近亲近。琳箐一一听从,不过让琳箐松口气的是,曾太太并没想着要为琳箐做媒,把琳箐说给谁家。或者这是因了曾太太还有两个未定亲的女儿,所以想不到自己身上吧。琳箐暗地里这样想,和曾家女儿们彼此之间也多有来往。
这人一多,日子就过的飞快,展眼就又到秋闱,这回的秋闱虽是恩科,参加的人也不少,秦长安和宏致都要赴试,梅氏怀孕已经九个月,也忍不住挺个大肚子为丈夫四处张罗。倒让宏致笑出来,要梅氏好好地在家安心养胎就是。梅氏虽晓得丈夫说的对,但怎能坐得住?
宏致两人去赴试那日,梅氏一早也就送丈夫出门,来到厅上时候就见一家子多聚在这,张世荣瞧见儿媳挺着肚子出来,倒咳嗽一声:“宏致,你赶考虽是大事,可你媳妇还有个把月就要生了,你该体贴她才是。”这说的梅氏反不安起来,忙要为丈夫说几句,张世荣已经开始叮嘱起宏致和秦长安都别惊慌,宏致和秦长安连连点头。
琳箐也跟着众人出来送兄长,当然对琳箐来说,最要紧的还是来瞧瞧秦长安,自从当日刘府荷塘边一别,即便身在同一所宅院之中,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不仅是琳箐自觉要避嫌,而且还是琳箐怕,怕自己一旦见了秦长安,就藏不住自己的心。
此时,隔了好几个人,终于能看见秦长安了,和一年多前相比,他长高了些,也更像个大人了,但眉目间的坚毅并没改变,和父亲说话时候也十分轻松,这是自己心仪的男子。琳箐想到这里不由耳根发烧,不敢再多看秦长安,而是转去和宏致说话,不外就是哥哥不要太紧张这些。
秦长安也看见了琳箐,虽然只能看到她半张脸,但觉得她身姿比起除夕时候更加柔美,说话的声音还是那样清脆动人,这回一定会中的。想到前日收到姐姐的信,姐姐在信里只提了一句,琳箐是个好姑娘。好姑娘就该有出色的人配,只有自己中了举人,才能风光迎她进门。
秦长安眼里闪现喜悦,自己不会辜负的,不管是老师姐姐还是,秦长安心里这个名字久久不敢念出来,琳箐,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儿名字?
该嘱咐的都嘱咐了,张世荣这才让儿子和弟子离去,看着他们离去,张世荣脸上带上几分怅惘。这回秦长安考试回来,不管能不能得中,自己家就该嫁女儿了。虽说秦长安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但要把女儿嫁出去,还是有点心里不舒服。当初嫁琳钰的时候这心里也没有这么不舒服,为何这回就格外不舒服?也许是因为琳箐特别乖巧?
张世荣看向站在后面的女儿,琳箐已经重新抬起头来和身边人说着话,耳边淡淡的红晕并没散去。女大生外向啊,张世荣心里的怅惘更深了。不过一想到女儿嫁出去后还能在这宅子里住着不用出去不用看不见她,这怅惘又减轻些。
张世荣轻咳一声:“媳妇你还怀着身子呢,也别在外站的太久,他们也走远了,都回去吧,等考试回来再来道乏。再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梅氏急忙道是,扶了丫鬟的手先回房,宏安一双眼闪闪发亮:“爹爹,你说哥哥一定能考上吗?”
张世荣拍拍小儿子的头:“你哥哥的学问你又不是不晓得,倒是你,明年也该去赴童子试了,能不能学你二哥一样,十四岁就进学?”宏安已经挺起胸脯拍了拍:“爹爹你放心吧,儿子学了这么多年,虽不敢说学富五车,也是学通二酉。定要给爹爹拿个案首回来。”张世荣伸手敲儿子脑门一下:“你要能进学我也不觉得稀奇,可就这些学问还要拿个案首,太早,太早。”
宏安摇头叹道:“哎,爹爹,你太不相信做儿子的。”这故作的老成引得跟随的下人们都笑了。琳琅也在问琳箐:“六姐,你书比我读得多,七哥一定能中吗?”琳箐心中想的是秦长安能不能中,至于自家哥哥现在还真没想到,但妹妹问起琳箐还是仔细回答:“七哥的学问比起秦师兄要稍差一些,但他这些年功底很厚,我平日间也曾看过那些得中的墨卷,若不出意外,七哥大抵会低低中了,至于秦师兄……”
琳箐话没说完就听见张世荣重重地咳嗽一声,琳箐忙收了口,面上又飞上几丝浅红,怎么能不向着自己哥哥说话呢?好在张世荣这会儿也开口了,不过说的却是宏安:“你六姐的见解也不算差,我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话长安这会该在五魁之列,至于解元,要看机缘了。”说着张世荣就叹口气,为什么秦长安不是自己儿子呢,不过做女婿也不错,可是女儿这生外向的表现也太明显了。
张世荣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索性手一背:“好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宏安,今儿你别想偷懒,跟我去书房,我要考考你。”宏安应是跟着父亲去了,琳箐不由咬一下唇,爹爹这突如其来的不满是为的什么?难道说他对秦长安有不满,可平日也没看出来,还是他担心话说的太满,到时两个都没中不好出去见人?但赴考的考生多了,次次来考,次次落第的人也不少,其中也不是没有考前说满话的人。
究竟是为什么?琳琅可没有姐姐这样百转千回的少女心思,只笑着道:“要是七哥和秦师兄都高中了,七嫂又生了小侄儿,这就是三喜临门了。不对,还有一喜呢。”琳琅无心的话让琳箐心头一跳,这后一喜是什么,还是琳琅晓得了什么?琳箐不由抓住琳琅的手:“胡说,哪来的另一喜?”
琳琅倒奇怪了:“姐姐你怎么忘了,七姐姐定在十月初八出嫁,祖母特地带信来说,这是整个张家的喜事,要爹爹带五百两银子还乡做贺仪。本来我不想算这一喜的,但要多凑几个,也就把这个算上了。”
张老太太为了七姑娘这个心尖尖上的孙女,可是拉下了老脸,除了自己攒的那些,还让另外三个儿子各样都出一些,算上这回带回去的五百两,张世荣前后已经出了一千两银子,还不包括詹三爷在这吃住几个月的花费。张七姑娘写给琳箐的信里,极力夸耀自己嫁妆丰厚,琳箐真是气的笑了,旁人罢了,张家自己谁不晓得七姑娘的这些嫁妆,多一半都是三个伯父出的,连二伯都被逼得出了两百两银子。
此时琳琅提起,琳箐也只笑一笑,但愿张七姑娘嫁过去,从此安安生生永不来寻自家的麻烦。
转眼就到放榜这日,张家上下都在等候,琳箐的花已经绣错数次都不知道,只呆呆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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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求亲 。。。
琳琅只当琳箐为宏致担忧;手里虽拿着针,但那绣活早被扔到什么角落去了;小手柱着下巴:“姐姐,七哥这回一定能中的吧?”这话问的琳箐脸一红;自己为何只记挂着秦长安而忘了哥哥呢?看着妹妹的眼琳箐点头:“一定会中的,你没见大舅舅也来了,还有梅伯母也来了,若不是有十分的把握;怎么会全都过来?”
梅氏的产期就在这几日;梅太太来呢,一是想看着女儿生产,毕竟张家这边没有女性长辈;二来也是盼着女婿能得中。琳琅的小嘴一撇:“梅伯母来;为的是七嫂要生了,也不知道七嫂……”琳琅的话没说完六巧就掀起帘子进来,看见她进来琳箐顾不得手里的针线站起身道:“可是报子到门了?”
六巧跑的气喘吁吁的:“报子到了,咱们七爷中了,七奶奶听了这信,高兴的这时就发动了,前面乱成一团。吴妈妈遣我回来问问,到底是要怎么个安排?”琳钰本该过来娘家守着弟弟中举的信的,但曾知府已经选了官,前往杭州做知府,曾太太也把一个女儿定在这京中,赶着要在离京前把这定亲的事做完,又要收拾行装送曾知府赴任。
曾太太自然忙的脚不沾地,琳钰也在旁相帮,婆家有事当然不能回婆家守着。不过好在是两隔壁,有什么动静那边也能立即听到也不算什么很费力的事。梅氏现在要生,这家里的事也只有琳箐能掌管,琳箐虽有些失望秦长安的喜报怎么还没来,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这没什么,就请嫂子快些进房,那边就劳烦梅家太太守着。报子们先让管家们招呼着吃酒,再封五十两银子做喜钱就是。”
六巧领命而去,琳箐这时才觉得失望开始漫遍全身,宏致和秦长安的考卷,出场后已默写出来,张世荣和齐大老爷都瞧过,他们俩都是进士出身,说这样的考卷是必中的。为何此时只有宏致的喜报到了?琳琅一心在宏致心上,听六巧说完已经欢喜拍手,拉着琳箐就出去:“姐姐,我们虽不好过去七嫂那里,但也要出去给七哥道喜。”
这会儿出去道喜,岂不是往秦长安心头戳刀子,毕竟两人同去赴试,只中了一个,另一个没中的心里毕竟不好受。琳箐心里想着就对琳琅道:“秦师兄这回没中,我们也要体贴他的心,先别出去吧。”琳琅瞧着姐姐有些不解地道:“可是姐姐,大姐说做人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况且胜负乃兵家常事,如果秦师兄连这么点小挫折都受不了,岂不辜负了爹爹的教导?”
琳琅这话让琳箐微微一愣才道:“你这小丫头,一张嘴比宏安还要伶俐些,是啊,做人若连些挫折都受不了,还叫什么男儿?”琳琅小大人样地挺直胸点头道:“爹爹常说,人这一世要经无数挫折,也要经无数喜悦,若遇到喜悦就无限高兴,于是挫折就百般不喜,长此以往就容易消沉,这样的人,着实不是做人的道理。”说完琳琅又补充一句:“爹爹说男儿更该如此,但我们女儿家也不能不懂得道理。”
琳箐牵着妹妹的手往前面走,外面阳光灿烂,和风熏人,绿草在风中摇摆,两边摆着的菊花怒放,不大像秋日而有些像春天。姐妹俩来到厅前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喧闹声,大都是恭喜宏致的,琳箐细听了听,能听到秦长安的声音,和平日一样平静。这样的男子才是爹爹看中要把自己许配给他的人,琳箐不觉脸又有些红了,牵着琳琅的手竟有些出汗。
好在琳琅已经跑进厅里,老远就在那叫:“七哥,恭喜你。”这厅里今日不是张家的人就是齐家的人,琳箐也不用回避,缓步进厅先给张世荣和齐大老爷依次行礼才起身笑道:“琳琅听的七哥中举,欢喜的不得了,吵着要出来呢。”
齐大老爷十分高兴,虽然宏致不如宏昌那样才学出众,但能得中一个举,以后若能中了进士,这书香也就接下去。纵然不能中进士,从举人选官去,熬上那么十来年,慢慢就升上去,还有什么能看见后辈出色更高兴呢?
张世荣却还在想着秦长安的事,默写出考卷后分明能感觉秦长安的考卷比宏致的出色多了,可宏致的喜报已经到了很久,还不见秦长安的喜报来到,难道这个弟子这回真的落第了?秦长安心里有失落是肯定的,但这回不中还有下回,只是这回不中,怎么能开口向老师求娶琳箐?
秦长安心里想着暗地里握紧了拳,眼不由往琳箐那边看去,琳箐正在和宏致说话,察觉到秦长安往自己这边瞧来,那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