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这里的烧饼肉汤,离家五里地的时候秦长安又说这里的酒不错,又买了两坛酒带上车,各处一耽搁,回时的路比去时足足多花了一倍时候,等到家天都已快擦黑。秦长乐和琳箐都尝了几口那酒,面上不由带上一层薄薄红晕,裴娘子已带了人上前相迎,扶琳箐下来时闻到琳箐身上淡淡酒味,不由轻声问:“大奶奶路上还喝酒了?”
琳箐今日心情十分畅快,往日的端庄不由丢掉三四成,笑吟吟地道:“不光我,姐姐也喝了两口。我们出门两日,家里可有什么事?”裴娘甚少见到琳箐这样,小心让慧云上来搀扶她才道:“没什么事,只是七姨奶奶家遣人来问过奶奶可在家。”
这句话让琳箐身上的酒意都有些消了,裴娘子却一副这样还不够的样子:“不光是来问奶奶,还说,詹三爷想来拜访大爷。”秦长安正在那瞧裴管家打发车夫,听了这话把鞭子随便扔给那车夫,打了个酒嗝道:“他,他还有脸来拜访我?”
秦长安喝的比琳箐他们喝的要多些,琳箐忙让小厮扶秦长安进去:“等进去再说,这会儿还在门前呢。”秦长安用手掩一下口,詹家这门亲现在还没断,算来还是亲戚,方才那句话未免有些不给琳箐面子,点头进门了。
这里琳箐由慧云扶着慢慢地问裴娘子,裴娘子说的比方才还要多些,詹家的人竟是在这等了半日才走,还说今日等不到,明日一定还要来。说完裴娘子望向四周这才悄悄地道:“这两日听说大老爷那边定要断亲,詹家怎么肯依,只说这种事,张家也未免太过分了,难道不怕去公堂里走遭?大老爷说了,还是别上公堂,不然詹家面子上更不好看。”
詹家这样琳箐也能料到,现在就看七姑娘怎么想的,裴娘子的眉皱了皱才道:“也作怪,七姨奶奶怎么都不肯断亲,只是这回,大老爷怎么都不肯依她。”琳箐哦了一声才道:“这是她自家的事,你遣个人去问问大伯母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裴娘子已经笑了:“方才奶奶没回来时候,我已让人去问过了,大太太说,这件事让奶奶您别理,有长辈们呢,詹家要来人就闭门不纳就是,这周围除了空闻寺,别的也有几处景致,不如奶奶出去玩耍几日也好。”
大伯母既这样说,那就是有主意了,琳箐抿唇一笑,又交代裴娘子几句家务就回房,一进屋就听见秦长安的鼾声。琳箐抬头一瞧,见他已脱了外衫躺在床上,这样支丫八叉地躺着,也不嫌累,琳箐上前弯腰给他脱靴,又让慧云端盆水来给他擦擦脸。
正脱着靴秦长安就醒了,忙坐起来止住琳箐:“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娶媳妇回来可是要疼的。”琳箐停了手,就着慧云端来的水洗下手又拧把手巾递给丈夫:“嫁你之前人人都说你是个老实人,怎么这会儿就会说这样甜的话了,是人本来就不老实呢,还是醒过来了?”秦长安接过手巾擦了把脸就拿着手巾给妻子擦起脸来:“我历来就老实,这样的话只会对你说。”
琳箐心里甜丝丝的,把手巾重新放进水里拧了把才笑着说:“真的?”琳箐面色绯红,此时斜斜看向丈夫,秦长安只觉得所谓媚眼如丝就是如此,已经把琳箐的手整个拉过来:“当然是真的,你不知道,娶了你之后我才晓得,古人诗词里的那些,原来全都不是骗人的。”琳箐不由咬住下唇又是一笑,秦长安正待再有些动作,就听到门外传来六巧的声音:“奶奶,厨房那里送来晚饭,要不要传进来。”
秦长安正要说不要,琳箐就高声道:“传进来吧,我也饿了。”秦长安不由有些丧气地往后坐,琳箐见他这样,顿觉得心头有个小兔子在那撞,虽然做夫妻已经许久,可是有些事,不吹了灯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做。但见丈夫这样又有些不忍心,趁六巧她们还没进来,琳箐左右瞧瞧才凑到秦长安耳边:“好了,等用完晚饭,我们早些歇着,那时就由你为所欲为。”
说着琳箐就觉得脸上热辣辣一片,秦长安眼亮晶晶的,声音有些低哑地道:“真的?”琳箐瞧着自己被他握紧的手,又抿唇一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时门被推开,感到秦长安手心那么热,琳箐本想从丈夫手心里把手抽|出,可挣了一下没有挣开还是由他紧紧握住。
六巧和慧云两人把晚饭端进来,瞧见这样不由咬住下唇不笑出来,等饭菜都摆好,秦长安就示意她们退出去。慧云应是后还故意问了句:“那这些就等明早起来收拾?要不要提桶热水来门口放着?”
这样故意问的琳箐整张脸更红的没法见人,秦长安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面色平静地说:“都好。”等她们一出去琳箐就往秦长安身上握着小拳头打去:“谁让你这样说话的,我还要不要见人?”秦长安从身子背后把妻子整个拉出来:“难道我不是人?快些吃饭吧,我也有些饿了,不吃饱怎么会有力气?”
这人,说的这话都正儿八经,可是谁都听得出这话背后的意思,琳箐伸手往丈夫肋下掐去:“坏人,又在逗我。”琳箐的力气不大,这掐的就跟给秦长安搔痒一样,但秦长安还是故意叫一声,接着附耳对琳箐道:“这力气,还是留着等会儿使。”这人,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可是好像自己内心竟十分喜欢这种感觉。琳箐模模糊糊地想,任由秦长安牵着自己的手坐到桌边,一起用了晚饭然后吹熄了灯。
既然张大太太说这事不用琳箐管,琳箐自然乐的不去操心,不光去逛了那些景致,还去府城走了遍,和秦长乐瞧瞧那些店铺里卖的东西,看见喜欢的也买些带回家。秦长安趁这个时候也去拜访了汪德铭。
这对汪德铭来说就是瞌睡送来了个枕头,听说秦长安的家眷住在客栈就要秦长安带了家眷搬过来。秦长安怎肯打扰,又说只来府城一日,不用这么麻烦,只是想着上回说的要会文的事,就想再多结交几个举人,毕竟要在家乡住段时日。
汪德铭要打听秦长安家里的情况,自然一口答应去下帖子请平日故交,又让人备了酒在书房里喝着,先是问秦长安岳家的事,到此时秦长安也瞒不住,说出琳箐的身份。汪德铭倒吃惊一下:“原来和詹举人还是连襟,这样有些话就……”秦长安虽只见过汪德铭一回,但也晓得这人是个爱说话的,听汪德铭这样说就晓得必有缘故,忙道:“我在外面的日子多,那位妹夫也只见过一两回,还不晓得有什么事。若是个不好的人,这样亲戚也就远着些。”
汪德铭又喝了一杯酒才道:“这件事晓得的人也不多,只是本是私隐,况且又牵涉了烟花柳巷的人,所以也只有人私下议论。”烟花柳巷?汪德铭还想和秦长安做亲,见秦长安面色顿时不好忙道:“秦兄你休误会,我不是那样往烟花柳巷去的人,只是听一个朋友说的,真假也不大晓得,据他说,令亲年纪虽小,在这女色方面,却一点也不输给那些老于烟花者。”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大家都知道我为什么啦啦啦吧?
90
90、闲谈 。。。
见秦长安眉皱起;汪德铭忙道:“这也是别人说给我听的闲话,只是我们做男子的;总也要爱惜自己,不然被人说出来;总是不好,不好。”汪德铭话刚说完就听到书房外面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老汪你又在说什么不好?我可是……”
汪德铭正要起身出去迎就看见一个男子掀起帘子走进来,他约莫三十来岁,两道浓眉一个大鼻子;瞧见秦长安倒愣了一下;反抱怨汪德铭:“我还当你又有了什么好古画约我来瞧,哪晓得是个生人在这里,不见;不见。”说着这人就要转身离开;秦长安从没见过性子这么古怪的人,正待相问汪德铭已经上前拉住这人:“老朱,老朱,你的性子还是这样,什么都没问就要走。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想到你我是知交好友,这才把你请来,若是那样俗人,我也不带他来了。”
这人这才停下脚步狐疑地瞧着秦长安:“是吗?老汪,你可别骗我。我今儿可是推了寒香楼秋姑娘的约来你这里的。”汪德铭已把这人按在椅子上坐下,给他斟了很大一杯酒,笑着对秦长安道:“这位姓朱,自号寒山,又称落拓居士,我们总角时候就相识。他是个难的的才子,琴棋书画全都精通,只是……”
朱寒山已把那杯酒喝下,听到汪德铭这话就笑道:“你休哟这等在别人面前为我涂脂抹粉,我也晓得在城里那些人眼里,我不过一个败子,哪能登堂入室,但人生一世,总也要活的自在些才好。”秦长安觉得这人的名号好像在那听说过,猛地想到急忙起身作了个揖:“原来是寒山先生,在下在书院时曾听过你的名字,家岳也曾说过,你才学无人能比,只可惜喜好归隐。”
朱寒山的眉耸起:“哦,你岳父是谁?”秦长安说出岳父名字,朱寒山这才哦了一声:“你的岳父虽是八股先生,但总还不那么俗,况且还能为你岳母守身,到现在都没续弦也没纳妾,这点算有古风。”汪德铭见朱寒山没拂袖而去这才松一口气,要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性子极其古怪,稍不入眼的就白眼向之,自己若要和秦家做了亲,到时好友若不能来往那就有些不好。
秦长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岳父会是在岳母过世之后不续弦不纳妾才得到这位朱寒山的青眼,虽心里有些啼笑皆非,但还是和他应答。许是因为张世荣的关系,朱寒山和秦长安也有些话能说,又饮了一大杯酒,朱寒山的浓眉就皱起:“詹家那个小子,也该是你的连襟,此人殊不可交,贪花好色也就罢了,但满口谎言大话,全无一点可取之处。我当时还说,张家真的是暴发户,竟把女儿嫁到这样人家,今日见了你,才晓得张家女婿也不是那样不堪。”
此时秦长安才想起朱寒山的身世来,曾祖首辅祖父尚书父亲太守,从小有才子之目,人都以为他会接续起朱家的风光来。可是谁也没想到朱寒山在八年前父亲去世后就守着灵堂大哭了七天,七天之后再出来时已和原来全不一样,办完丧事就把家财散给那些偏远旁支,只剩的一间小屋存身,纵情于山水之中,把那做八股的心全都收起,只爱作诗画画。
朱家也有些忠心的老仆每日苦求,但他一概不理,还有那些故交亲戚,怎么劝说都只当没听见。日子久了也就再无人肯劝说,每日得了银钱大醉之后就流落在烟花巷,为那些妓|女们写诗填词。这城中的大户们一提起他就是那个败子,再没有第二句话。
秦长安从没想过那传说中的人物会在自己面前,见汪德铭和朱寒山不时喝酒大笑,自己若太拘谨反而不好,也加入他们之中。朱寒山酒量甚豪,已经连喝了好几大杯,小厮已走了进来:“三爷,陈爷柳爷他们到了。”
听到他们到来,朱寒山就把酒杯放下对汪德铭一拱手:“老汪,我今儿酒已够了,你们等会儿想来要谈富贵中事,告辞。”汪德铭是晓得他脾气的,也不留他,朱寒山已对秦长安微一点头:“小兄弟,缘只一面善自珍重。”秦长安刚要起身行礼,朱寒山已经拍着汪德铭的肩就道:“左右逢源、滴水不漏,我不如你,我不如你。”
说完大笑而去,直到走出很远,秦长安都能听到朱寒山的笑声,没想到汪德铭还能结交这样的人,左右逢源滴水不漏。这八个字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汪德铭已经迎着另外两个人到了,其中一个面皮白净的男子眉是皱着的,一进来就道:“汪兄,那个朱疯子你怎的还和他往来?瞧瞧,他故意撞我一下把我新衣衫都撞脏了。”另一男子已和秦长安在那互相行礼,听了就笑道:“小柳你总是这样,遇到这样人就远着些,你又不是不晓得连府尊都奈何不了他。也真不知道朱家祖坟是怎么埋的,竟出了这么一个败子,文端公要在地下,知道有这么个后人,只怕气的会从棺材里出来。”
汪德铭对他们的嘀咕已经习以为常,介绍一番,白净面皮的姓柳,行四,另一人姓陈,行二。都是汪德铭从小的同窗,那位陈二爷还和汪德铭同科中的进士,不过会试时候也落了第。听得秦长安的身份,陈二爷了然地道:“原来是詹三爷的姐夫,当日去京中会试时,曾遇到詹三爷,可惜他当时住在令岳家里,我们也不好来往。”
这说的隐晦,那个柳五爷已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不好来往,那个姓詹的,就是个攀高踩低的,这等人能让他中了举真是老天都没长眼睛。”陈二爷已经低低叫声小柳:“你还是这样口无遮拦,难道前些日子府学里的老师训斥你还没够?”柳五爷虽住了口但还是嘀咕道:“谁不晓得他这样德性,这功名早日丢了才好。”
陈二爷又要阻止,汪德铭察言观色忙笑着道:“今儿是请你们过来会文的,说那些不高兴的话做什么?陈兄,前儿我在小柳家里瞧见你做的那篇文很好,不晓得今儿带来没有?”这是正经事,连柳五爷也忘了再说几句詹三爷的坏话,从袖中抽|出一卷来:“那日瞧了陈二哥的,我也重新把文改过,还请汪三哥给我指正。”
虽不能继续知道詹三爷的事,但詹三爷在这附近声名不好是肯定的,秦长安心里暗忖。既打了会文的话,那也要彼此出几个题目,互相切磋考校一番。等各自的文做的差不多,又到晚饭时候,汪太太已命人备了晚饭送过来。
陈二爷见状就道:“汪兄也不是我说你,你父丧眼看就要满了,早该好好定一门亲,免得伯母还这等为你操心。”汪德铭给他们各自倒一杯酒就笑着道:“我也知道,可是金家那边,这事出的也太,我娘心里也操心,但总要有合适的姑娘。”柳五爷端了酒杯却不把杯子往唇边凑,只笑着道:“汪三哥要做亲,我家有个表妹,今年才十六,生的也不错,不如汪三哥就娶了她?”
陈二爷已经笑的把酒都喷出来:“小柳你又胡乱说了,你家表妹自有你舅舅他们做主,哪是你这个当表哥的乱指的?要我说啊,汪兄你该娶个年纪大一些会管家的,不然一个太嫩的,在家什么都没经过,一进了门这么多事她怎么料理?”
汪德铭嘴里称是,秦长安听了这话却拨动了心弦,年纪大些的,姐姐也十九了,前几日也肯点头说寻一门亲事,算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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