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奇的,那四个守卫竟都没有来与欧阳珠儿一起吃饭,欧阳珠儿有些疑惑,吃完晚膳后,本打算出去看看的,谁知道门口竟就只有桑理一人在。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吗?”欧阳珠儿抬眼看向桑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不看守她了吗芪。
桑理握了握手中的剑,点头。
欧阳珠儿也是点头:“你吃过了吗?刚刚我以为你们都不在,所以我一个人先吃过了,如果你没有吃的话,我找人帮你做些吃的吧。”
桑理纠结的拧了拧眉,其实他心中也很清楚,阿洛的话没错,戟王妃人真的很好。
可是,他自小跟随覃王爷,覃王爷对他恩重如山,覃王爷曾经说过,一定要得到戟王妃,而如今,他想要活着得到戟王妃的机会已经不可能存在了,既然如此,他当然要帮助覃王爷,就算是死,也要让戟王妃陪着覃王爷一起,这是他的心意,报答覃王爷的心意。
欧阳珠儿见桑理似乎有心事儿,将门拉开:“看你好像有心事儿,进来坐吧。”
桑理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人注意自己,便径直的走进了欧阳珠儿的禅房。
“坐吧。”欧阳珠儿亲自给他倒了杯茶:“以往你们总是四个人一起出现,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倒是让我觉得很是奇怪。你们几个…吵架了吗?还是闹什么别扭了?”
桑理低头不语,他在犹豫,是现在动手,还是过几天再动手。
“你的话一向不多,你如果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等你想说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欧阳珠儿抿唇轻笑:“我乐得帮你们排解心中的烦恼。”
就在欧阳珠儿以为桑理是有心事儿的时候,只听门口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桑理回头看去,只见阿洛正带头往这边跑来。
欧阳珠儿侧眉,也看到了奔跑而来的三人,她嘟嘴:“那三个也来了呢。”
桑理终于不再犹豫,猛然站起身,举剑指向欧阳珠儿。
欧阳珠儿被桑理这一动作给吓了一跳,也连忙向后退去,如果不是桑理犹豫了,她估计早就已经是他的刀下亡魂了。
“桑理,你怎么了?”
接着,门口就传来阿洛的喊叫声:“桑理,你别乱来,这里是寺庙。”
说话间,阿洛也已经冲了进来,挡到了欧阳珠儿的身前:“桑理,你理智点,覃王爷还在,你这是在做什么?”
“别说了,”桑理怒吼一声。
欧阳珠儿伸手扯住阿洛的袖子,她知道,现在阿洛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不是王妃的错,是桑理他糊涂了,他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阿洛摇头。
桑理拧眉,挥剑就往欧阳珠儿身侧的方向刺去,从来没有与桑理做对的俊竟第一次成了桑理的对手,他拦住了他的剑,救了欧阳珠儿一命。
“俊,你在做什么。”桑理大怒。
阿洛摇头:“桑理,你不要责怪俊,是我求俊这样做的,桑理,人可以忠心,但不能愚忠啊。你想要做的事情是你对覃王爷的心意,相信覃王爷一定是已经感受到了,不要再错的更多了,桑理。”
“别跟我废话这么多,我不听。”桑理摇头,有些排斥听阿洛劝说他的说辞,“你明明也是覃王爷的人,你这样子,算是要背叛覃王爷吗?”
“我永远都是覃王爷的下属,但这件事儿与戟王妃无关,她是无辜的。”
欧阳珠儿拧眉:“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妃,其实…”
“不许说,”就在阿洛要给欧阳珠儿说实话的时候,桑理已经举剑冲了过来。
阿洛伸手拉起欧阳珠儿的手就往外跑去:“王妃快跟阿洛来。”
保命要紧,欧阳珠儿当然不会被落下,两人才刚冲出房间,桑理就已经追了出来。
他制服了俊。
桑理无心对付阿洛,所以只是将阿洛推开。
欧阳珠儿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要去陪覃王爷。”桑理咬牙。
“陪覃王爷?他…出什么事儿吗,他不是正在去寻找先皇谕旨吗?”欧阳珠儿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可却卖起了傻。
“这些你不要管,王妃,请你原谅。”他足尖点地飞扬起身。
欧阳珠儿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必死无疑了,她闭上眼睛,耳边传来阿洛的一声尖叫:“不要啊。”
说时迟那时快,欧阳珠儿整个人竟从身后被人拽了一把,重重的靠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仰头去看,心中一直紧绷的弦登时松开:“牧哥哥。”
“你没事儿吧。”阿牧担心的将她扶正,紧张的上下打量她,而跟阿牧一同前来的珠哲表哥与桑理打斗到了一起。
“你竟敢伤害我表妹,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儿。”珠哲很是生气。
桑理自知理亏,却极力反抗,而俊一看形势不好,自然也加入了打斗中帮助桑理。
欧阳珠儿皱眉看向阿牧:“你们怎么出现了,他呢?”
“他现在正在山下,让我跟阿哲来接你,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幕,还好我们出现的及时,不然还不知道这个畜生会如何对待你。”阿牧握拳,“你在这里等着,看我不杀了那小子。”
阿牧纵身飞离欧阳珠儿身侧,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阿洛和阿苏担心的神情,不禁喊道:“阿牧,哲表哥,别伤害了他们两个,这几天,他们都对我不错。”
阿洛感激的看向欧阳珠儿,来到她的身侧:“王妃,多谢你的大人大量,奴婢替桑理感激你。”
“别这样,刚才你救了我一命,加上这些日子,桑理对我确实还不错,所以,别跟我这么客气,我只是不明白,桑理为何会忽然变成这样。”其实她明白,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但她不想伤阿洛的心,不想让阿洛也觉得她其实是耍弄了他们四个。
“覃王爷他出事儿了,他被囚禁了起来。”阿洛说着转头看向欧阳珠儿,犹豫了半天道:“王妃,其实戟王爷并没有死,他回来了。”
欧阳珠儿挑眉佯装惊喜:“真的吗?他没有死。”
“是,他带着先皇的谕旨而来,将覃王爷给彻底的才踩到了脚下,如今,局势正好反了过来,覃王爷成了府中被囚之人,而戟王爷却风光无限的等待着即将到来了登基大典。”阿洛咬唇:“桑理的命,曾经是覃王爷救回来的,加上覃王爷一直对他不错,所以,他想帮覃王爷圆一个爱你的梦,想要让你去陪可能会死的覃王爷。”
欧阳珠儿咬唇:“这明明也是他的忠心,可我为何却一点也同情不了他呢?”
“是,桑理做错了,可他…是一时糊涂,请戟王妃一定要饶他一命。”阿洛说着,与阿苏一起给欧阳珠儿跪下了。
欧阳珠儿伸手搀扶起阿洛:“我没有想要杀他。”
正说着,珠哲将桑理给拿下,而阿牧则将俊给拿住。
“小表妹,怎么办。”珠哲抬眼看向欧阳珠儿:“这次听你的。”
欧阳珠儿对珠哲笑了笑:“放他们走吧,我相信桑理,他不会再回来杀我了,因为他已经为夏侯覃忠心过了,往后,他会去过他自己的生活的。”
“多谢戟王妃。”阿洛再次感激的给欧阳珠儿磕头。“阿洛一定会看住桑理,绝对不会再让他做错事儿了。”
欧阳珠儿将她搀扶起:“你们四个一起离开琉璃城吧,我会当你们四个已经死了,出去过属于你们自己的生活吧。”
阿洛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唇低头。
桑理也是背过脸,似乎有些不情愿,她来到桑理身前,柔柔的看着他:“我不会怪你,也知道你对我其实没有什么坏心。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也算是了解你们,所以,我真的不希望你们回去送死。”
见四人都不说话,欧阳珠儿继续道:“让你们离开琉璃城,不是为了让你们对夏侯覃不忠,如果夏侯覃真心的为你们好的话,他也不会希望你们继续留在琉璃城,仅凭你们几个的力量,挽救不了已经破败的局面,多留下你们四人,也不过就是多四条人命,所以你们离开吧。”
阿洛转头看了阿苏和俊一眼,点了点头,“多谢戟王妃的提醒,对于戟王妃的恩德,我四人将会感激不尽的。”
欧阳珠儿点头对桑理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夏侯覃的话,那将来他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就负责帮他料理后事吧,总不能让他就那样凄凉的离开不是吗?”
“我们会的。”说话的还是阿洛。
欧阳珠儿对四人摆了摆手:“走吧。”
阿洛与俊两人上前搀扶住受了伤,也有些垂头丧气的桑理,四人一起往外走去。
阿牧来到欧阳珠儿身侧,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呀,就是太善良了,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你这小毛病。”
欧阳珠儿并不是故意的,可却有些不是很刻意的躲避了一下,因为她这一躲,阿牧眉心顿时拧了一下。
“行了行了,你们俩别在这里你侬我侬的了,阿戟大概还在等着咱们回去吧。”珠哲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走珠儿,去跟叔姥爷告个别,下山去吧。”
欧阳珠儿往前走了几步,避开了牧河炙热的目光,三人前前后后的进了圆慈大师的禅房。
“叔姥爷,我们是来带珠儿回去的。”说话的人是珠哲。
圆慈大师对欧阳珠儿点了点头:“欧阳施主,可否单独谈谈?”
“好。”欧阳珠儿点头,珠哲拉着牧河的胳膊:“走,咱们两人被嫌弃了,直接去外面等珠儿吧。”
牧河二话没说跟着走了出去,欧阳珠儿将目光落到圆慈大师身上:“圆慈大师要对珠儿说些什么?”
“欧阳施主何苦如此呢?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夏侯施主。”圆慈大师原本打坐的身体放松了些,站起身来,与欧阳珠儿面对面。
欧阳珠儿拧眉:“圆慈大师都知道?”
“当然,其实想要看穿一个带着深爱的女人并不难,你看夏侯施主的眼神骗不了人。”圆慈大师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夏侯施主这些日子以为你不再是原来的欧阳施主,一直在躲避你的眼神,那么,他估计也早就发现了。”
欧阳珠儿垂眸,没有说什么。
“欧阳施主何必如此呢,你这样自己不是也很痛苦吗?”
“叔姥爷,我心里真的很痛苦。”欧阳珠儿垂下头:“其实,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有很大的区别,那个善良的珠儿因我而魂飞魄散,她是那样的爱牧河,我这样害死了她,霸占了她的身体,真的很…”
“是愧疚吧。”圆慈大师抬眼,定定的看向欧阳珠儿。
欧阳珠儿点头:“非常的愧疚,她说过,她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没能嫁给牧河,我每每想到这句话,都觉得很心酸。两个人明明相爱,以前因为我娘,她们不能在一起,如今因为我,他们更是阴阳两隔,人还是原来的人,可是心却不一样了。”她说着纠结的捏着额头:“其实,她有什么错呢?不过是我霸占了她的身体,让她失去了一起。我的苦衷,你可能不会明白。”
“或许,老衲明白呢”
欧阳珠儿摇头垂眸:“叔姥爷其实并不明白珠儿心中的苦涩,珠儿或许有些自寻烦恼了,但是,如今却也无法自拔。”
圆慈大师颇有深意的笑了笑来到木桌边坐下:“过来喝杯茶吧。”
欧阳珠儿点头走近,圆慈大师为欧阳珠儿倒水,水明明已经漫出了,可他并没有停止动作,眼看着水就要顺势流下了,欧阳珠儿赶忙站起身:“叔姥爷,都满了。”
“人的心像杯子一样,容量就这么大,你盛了满满的水,当你想再兼容别的流进来的水时,后果只可能会满溢的两者都流出水杯,其实,换句话说,就是两败俱伤。
欧阳施主,你很聪明,比你娘更聪明,许多道理你应该比你娘明白的多。有些道理,当年老衲只是与你娘说了一遍,你娘立刻就明白了,聪明如你,不可能不懂这些。
老衲不是要劝你去远离牧施主选择戟王爷,老衲只是认为,过去的事情当放下,佛说,放下才能重新开始,可欧阳施主却并没有做到,你还沉浸在过去,沉浸在不属于你的世界中。
真正爱牧施主的人并不是欧阳施主,而是另有其人,欧阳施主就是欧阳施主,有些事情不是你愿意才会让其发生的,而是必然会发生的。
就像是欧阳施主说的,你占据了这个身体,可如果不是老天爷的旨意,你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这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事情,一切皆是缘。
你如今对牧施主的爱是虚假的,是怜悯。若有一天牧河施主知道此事,想必会更受伤。那么,你如今对牧施主所做的一切,就是伤害,而对于那个你一直都心存愧疚的珠儿姑娘来说,这一定也不是她所想看到的。
她的爱,你怎么可能替代呢?没有心的爱,有了你这具躯壳相随,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今你如此,夏侯施主也因为你的事情很神伤,看的出,他很爱你,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疯而狂,但夏侯施主做到了。
你算是女子中较为幸福的一个,起码你能够得到心爱之人的眷顾,这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幸,当你有这种幸的时候,你当抓住幸福,不要将得来不易的幸福因为自己的一时执念而放走。
别伤了自己,也伤了两个爱着不同的珠儿的男人,这才是你当下真正该做的事情。”
欧阳珠儿拧眉,难道她想错了吗,她只是想要帮珠儿完成一个与牧河在一起的心愿,那对珠儿来说,应该是最幸福的一件事儿了吧。
可刚刚听圆慈大师一席话,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错的。
她在牧河身边能够伪装一辈子吗?她能够像真正的珠儿那样爱牧河吗?她不能。
就如大师所言,心本就是满的,再盛入更多的水,也不过就是枉然。
她是错了的。
“看欧阳施主的样子想必是想明白了,外面的两位施主还在等你,你该跟他们一起离开了。”圆慈大师微微行了个佛礼。
欧阳珠儿还一礼拧眉:“可叔姥爷,我好像已经伤害了牧河,现在出去说的话,牧河也是会伤心的。”
圆慈大师抿唇:“现在错只是开始,离你的好意还不算远,待将来,你会错的更多,到那时候,错就真的成了错,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够弥补。所以,悬崖勒马才是上策。”
欧阳珠儿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她对圆慈大师抿唇一笑:“我好像明白了圆慈大师话中的意思了。”
“好,很好,那就去吧,幸福在等着你呢。”圆慈大师对欧阳珠儿摆了摆手,欧阳珠儿点头:“叔姥爷,谢谢你点醒了我,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欧阳珠儿提起裙摆出了圆慈大师的门,本以为自己真的想明白了,可是看到牧河那么期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