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我也想下去看!锦姐姐,我们下去看好不好?”假意欣喜地附和,顾安年挽住顾安锦的手臂撒起娇来。
顾安年不由皱紧眉头。下面人多杂乱,若非必须,她实在不想下去,她仍记着那年乞巧节顾安年走失一事。然顾安年如此哀求于她,她又不忍心拒绝,正左右为难,正喝茶的洛靖远忽而含笑道:“既如此,我们便下去吧。”
有他这句话,顾安锦顿时放了心,点头道好。嗔怪瞪了顾安年一眼,她柔声细细叮嘱道:“一会要好好跟着姐姐,可别忘形走丢了。”顾安年嬉笑着连连应是,没有忽略洛靖远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几人出了酒楼,发现街上比之前还要混乱。宁秋霜依旧不管不顾往前冲,她的贴身丫鬟灵雀忙大唤着焦急跟了上去。顾安锦想唤住两人,却已是来不及,只能看着她们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
“这可如何是好……”担忧地皱起眉,顾安锦踮起脚往人群中张望。洛靖远紧紧护在她身后,柔声安慰:“宁小姐有丫鬟跟着,应是无碍,锦儿勿需担忧。”
“希望如此。”顾安锦轻叹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与洛靖远贴得如此近,登时羞红了脸退开一步,微垂着头视线慌张地游移。洛靖远见她双颊泛红,竟似初绽的粉荷,纤长浓密的羽睫轻颤,似扫在心头,他不由心驰神荡,刚欲开口,却听顾安锦慌张道:“年妹妹呢?年妹妹怎的不见了?!”
浓眉蓦地紧皱,洛靖远在心中冷哼一声。这小庶女当真不安份。如此快便开始耍花招。他忙安慰顾安锦道:“锦儿莫急,七小姐应还未走远。”
“嗯。”顾安锦点点头,紧握在胸前的双手却表露了她的担忧和不安。
街上人声鼎沸。人群涌动,几乎是脚跟挨着尖跟站。洛靖远与顾安锦在拥挤的人群中寻了好一会,却仍旧没有看到顾安年的身影,正当顾安锦心急如焚之际,洛靖远无意间看到一道酷似顾安年的背影。就站在前面不远的巷子口。他移开视线本欲装作没有瞧见,却不料顾安锦很快也发现了那身影。
“年妹妹在那边!”顾安锦惊喜叫了一声,当即便要往那边挤去。洛靖远无法,只能紧跟她身后,以防发生意外。
然而当两人快走到巷子口时,那身影却突然拐进了巷子里。顾安锦见状愈发心急,高声唤道:“年妹妹!姐姐在这里!你莫要乱跑!”洛靖远见她如此担心顾安年,心中更是不愉。
待两人好不容易挤到巷子口。已不见了那道身影。顾安锦正是心急之时,见那身影是往巷子里去了,想也不想便也钻进巷子里。
巷子对面人群中,顾安年望着进入巷子的顾安锦,以及跟在她身后的洛靖远。得意地弯起嘴角。此时人群中有人大喊道:“逸亲王来了!”霎时鞭炮齐鸣锣鼓震天,掌声轰鸣。欢呼声此起彼伏。
顾安年抬头望去,只见宽敞街道上数十匹高头大马缓步而来,两旁有兵士开路,其后有兵士护驾,笙旗飘扬,流苏摇曳,脖铃叮当,真真是好不气派。
当先一匹漆黑俊马,浑身上下宛如墨碳,唯有四蹄处一团白色,仿似踏于雪上,其余部位无半根杂毛。此马约长一丈,高八尺,身形矫健,一看便是名驹,这让顾安年不由想起传说中的赤兔马来,不过赤兔马是赤红色来着。
这墨色宝马虽引人注目,然真正吸引人的却并非这骏马,而是骑于骏马之上,那宛如神祗的男子。此时已将近午时,艳阳悬于头顶,温和的阳光落到那男子一身银甲之上,折射出刺眼冷冽的光芒,映得那马上的男子愈加气宇轩昂,俊美不凡,更添了一丝肃杀之气。
眼如含墨,却波光潋滟;眉似刀削,却隐含柔情;薄唇微勾,道是有情却无情,这般一个不失俊朗又风雅的男人,便就是大名鼎鼎的逸亲王。喧嚣之中,顾安年望着这天神般高高在上的男子,忽而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不过,这确实已是隔世。
“逸亲王!逸亲王!”人群中不少人扯着嗓子大声呼叫,顾安年很难想象这个暴虐成性,风流无比的男人竟如此受人*戴。不过想来也是,如今逸亲王的恶名尚未传出,人虽是风流了些,却并不影响他在民众心中高大的形象。
这是个欺世盗名的男人。最后望了眼骏马之上的人,顾安年勾起嘴角转身隐入人群中。
与喧嚣热闹的大街上不同,幽深的小巷子里此刻寻不到半个人影,阴暗湿冷的环境显得有几分阴森。
顾安锦胆战心惊走在巷中,轻声唤道:“年妹妹?年妹妹你在吗?我是锦姐姐啊,你快出来……”轻柔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外面的热闹的欢呼声传到巷子里,更显得此处偏僻可怕,顾安锦攥紧了手帕,仍是不放弃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待她走到巷子深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以为身后之人是顾安年,不由惊喜回头唤道:“年妹妹!”然而出现在她眼前的并非顾安年,而是两个五大三粗满脸猥琐的男子。
“你、你们是何人?”望着步步逼近,眼露恶意的两个粗犷男子,顾安锦顿时心生惧意。下意识将双手护在身前,她一边查看四周环境一边步步后退,欲寻求逃脱之法。即便深居闺中,她亦知晓此刻是遇上流氓歹徒了。
然小巷狭窄,两边皆是高墙,除了后退,她别无他法。眼见歹徒愈靠愈近,顾安锦慌得眼眶发红,又听两个男子嘿嘿笑道:“小娘子莫怕,咱哥俩不是坏人,哈哈哈!”
说罢竟猥亵地探手过来,顾安锦吓得大叫一声,往后躲去,却不慎踩到石子滑倒在地,顿时摔得发髻散乱,干净的衣裙亦染上污垢。见状两个男子笑得更叫大声,顾安锦急得大呼:“救命啊!来人啊——!救命!”
两个歹徒却并不阻止,顾安锦叫的越大声,他们便笑得愈开心。直至喊到声嘶力竭,顾安锦才知晓这般呼救是无用的,外面如此热闹,这小巷里的一切又如何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心中闪过一丝绝望,她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啊——!”正当顾安锦欲自尽以保清白之际,猖狂的歹徒忽地惨叫出声,她立即惊慌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那凶恶的歹徒,而是洛靖远蕴含怒气的俊逸脸庞。
“锦儿!”一脚踢开被扭断胳膊摔倒在地的歹徒,洛靖远快步来到顾安锦身边,一把将那泪眼婆娑颤抖着的人儿拥进怀中,心中痛得好似有万针在扎。
原本他一直尾随在锦儿身后,然却在进入巷子时被突然骚动起来的人群拦住,待他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来到巷中,看到的便是锦儿遭人非礼的场景。那一刻,他惊得魂飞魄散,不及细想便将两名歹徒打倒在地。
幸好他及时赶到了,幸好锦儿无事……回想方才景象,犹是心惊不已,顾怀卿紧拥着怀中人儿,长舒口气,心中庆幸不已。
感受着那熟悉温暖的气息将自己包围,顾安锦怔愣良久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靖远哥哥!”扑进那温暖的怀抱,她再也禁不住恐惧的折磨,痛哭失声。她以为……她以为再也见到这人了。
温香软玉在怀,洛靖远却生不出旁的旖旎心思,只抱紧了怀中人柔声安抚:“没事了,锦儿,有我在,已经没事了。”
眼中却是冰冻三尺,此事他定要顾安年付出代价!
苦过一阵,将心中恐惧宣泄出来后,顾安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与洛靖远抱在一起,她当即烧红了脸颊,慌忙退开来,垂首羞怯道:“安锦失礼了。”
“无碍。”洛靖远柔柔一笑,伸手将顾安锦扶起,心头却涌上淡淡失落。压下心头的失落,洛靖远轻柔将顾安锦垂落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笑道:“七小姐应当不在此处,我看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顾安锦因着他这亲密的举动再次羞红了脸颊,头垂地愈发低了,轻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将因跌倒而略显凌乱的衣衫稍作整理,顾安锦便随洛靖远出了巷子。至于那两个躺在地上哀嚎的歹徒,既然知晓幕后主谋,也就没必要再理会。
洛靖远暗自庆幸自己及时撞破了顾安年的计谋,却不知这也是在顾安年的计划之下。自古英雄救美便是佳话,顾安年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然,也并非所有的英雄救美都是佳话。
另一处偏僻的巷子里,顾安华望着眼前衣着简陋,不怀好意的粗鄙男子,分明已瑟瑟发抖,却仍旧故作镇定厉声喝道:“你们这些贱民,意欲为何?!”
三、错乱的剧情(上)
春阳明媚,暖香苑中亦是景致宜人,项氏命人抬了贵妃椅到院里亭中,请了几位姨娘过来,焚香煮茶,一同赏花品茗。
紫檀镶金牡丹玉屏立在风口,遮挡偶尔肆虐的狂风,红漆雕花木几上摆满香炉茶点,以供吃食,项氏慵懒斜倚于贵妃椅上,宋姨娘,何姨娘,吴姨娘分坐两旁,陪着说话。
项氏轻拨茶盏忽而笑道:“今儿府中倒是冷清,真叫人有几分不适应。”
“今日逸亲王回京,姐儿们都瞧热闹去了,几位少爷又各自忙碌,府中难免清静些。”吴姨娘小心翼翼将项氏喜食的糕点捡到项氏面前的小碟子里,谄笑着恭顺回道。
宋姨娘翘起兰花指,抚了抚头上垂苏五彩金步摇,抿唇在心中冷笑。
何姨娘则依旧一副温和笑模样。她性子是出了名的和气,又向来深居简出,就是天气再好也不愿出门,今日若不是项氏派人去请,许是还不愿出来走走。
项氏将各人的反应看在眼中,淡淡一笑,道:“今儿逸亲王回京,是京中一大喜事,昨日进宫拜见瑾贵妃,听闻五皇子亦是为了一睹其皇叔风采,特意向太傅告了假,到坊间迎接去了,可见其敬慕长辈,谦恭仁厚。”
吴姨娘忙接话,道:“夫人所言极是。逸亲王虽是诸位皇子的亲叔叔,也不过比诸位皇子年长几岁,据闻皇子们与其相处更像是兄弟。如今逸亲王战胜归来,五皇子如此欣喜,可见两人感情甚笃。”
项氏含笑连连点头,宋姨娘却是娇笑一声,状似漫不经心道:“听明哥儿道,仿似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等几位皇子亦要去迎接。可见逸亲王与诸位皇子情谊皆不浅。”
宋姨娘口中的明哥儿,便是她所生的庶子——顾怀明,永济侯府的四少爷。
项氏脸上的笑登时僵了,扯扯嘴角撑了额角不再开口。吴姨娘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状忙笑道:“逸亲王既是诸位皇子的叔叔,与皇子们感情深厚那是自然……”还欲再说,项氏却摆手道:“不提这些,咱姐妹接个聚聚,喝喝茶吃吃点心便是,旁的不提。”
“是。夫人。”三位姨娘俯首应了。
见着宋姨娘那腰直颌高的模样,项氏心中冷笑,别以为她不知顾怀明与六皇子走得近。她不过是不放在眼中。宫中几位皇子,如今能与她侄儿五皇子相比的,也不过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熙贵妃所出的三皇子罢了。然过了今日,如今的局势就要大变了。
想到今日的计划。项氏不自禁勾起唇角。
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人们依旧在为逸亲王的战胜归来而欢呼雀跃。
人群外围,身着华服锦袍、头戴金冠的贵公子望着那高马上一身戎装之人,紧握手中折扇冷哼道:“总有一日,我会比皇叔更受万民敬仰*戴!”
“五皇子有此志向,乃是万民之福。”一道清亮的声音柔柔响起。是那贵公子身后跟着的一青衣白袍书生模样的俊雅少年所言。可见那贵公子便就是五皇子——宋瑜。
自信一笑,宋瑜道:“怀君唤我表兄便是,出门在外。无需如此拘礼。”
那俊雅少年正是顾怀君。京中所称“清雅如竹,温润如玉”的君公子,便就是指的他。
顾怀君淡淡一笑,并未应诺,道:“时候不早。应回府了。”
宋瑜却摇头道:“不急,既已出府。不好生逛逛可就白费了这大好春光了。”说着视线不断扫向街道旁僻静的角落巷口,仿似在寻找什么。
顾怀君心中疑惑,正欲开口询问,却忽而听到一声呼救声,那声音竟还有几分熟悉之感。宋瑜亦听到了那呼救声,顿时眼中一亮,飞身掠过人群,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
“五——表兄!”顾怀君眼见他飞过人群消失在对面街道旁的巷口处,顿时担忧不已,当即拨开人群往对面挤去。
阴暗潮湿的小巷里,顾安华瑟瑟发抖躲在蓝巧身后,还不忘高声喝骂:“你们这些贱民,还不快快让开!惊扰了本小姐,本小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骂完又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蓝巧早已吓得双腿发软,哆嗦着步子都挪不开,一张还算俊俏的脸上满是泪痕,嘴里哭喊着求饶:“求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和我家小姐吧,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们!”就差跪地磕头求饶了。
顾安华见她这没用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若不是身处险境,她简直要给这没出息的死丫头两脚。不过听蓝巧这样一说,她倒是胆子大了些,直了直腰杆,高高在上般厉声道:“我可是永济侯府的小姐,你们这些贱民还不快让开!你们不过是想要些银两罢了,本小姐可以给你们,你们赶紧给本小姐让开!”
养在深闺,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即便是这种情况还是端着架子,一副睥睨万物的高贵模样。顾安华单纯地以为眼前的歹徒只是要打劫银两,却不知她这副姿态,反而激发了两名歹徒的另种龌蹉心思。
两名歹徒听闻顾安年称是侯府小姐,心中却并未有惧意,反而猥亵地上下打量起衣着华丽身姿窈窕的顾安年来,其中一人摸了摸下巴道:“啧啧,小姐您这话可提醒了我们兄弟俩,侯府的大小姐,咱兄弟可是第一次见,也不知这滋味比起窑子的姑娘有何不同?哈哈哈!”说罢两人下流地猖狂大笑起来。
顾安华惊恐地瞪大眼,为何这两个贱民竟如此大胆?不待她细想,两个大汉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逼近过来,顾安华慌忙大叫:“你们要做何?!本小姐可是侯府的小姐,你们这些大胆的贱民,你们要做什么?!”
蓝巧已面如死灰,心中只觉自家小姐空有架势,实际却是蠢笨无比。事到如今竟还敢刺激这两个歹徒。
两个歹徒并没有因为顾安华的喝止而停步,反而笑的愈发猖狂。顾安华慌乱之下,一把将挡在身前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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