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王爷说笑了,妾身不过是侧妃,当不得大妇两字。”顾安年抽嘴角。
“是哦,也难怪娴侧妃把花册给了两位姨娘,原来是嫌侧妃之位比不上正妃之位啊。”宋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这货是要揪着花册的事没完了吗?!顾安年几乎想喷火。
“我说,”宋祁突然握住她放在炕桌上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眨着眼笑道:“我看你管理后宅挺有心得的,不如我给皇兄说说,给你扶正了?”
心中猛然一跳,顾安年像是被烫到手般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掩饰地笑道:“王爷别开妾身玩笑了,不论是年纪还是身份,妾身都没这福分。”
星眸一黯,宋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漫不经心地开玩笑道:“我以为今日你这般小意讨好,是想坐那正妃之位呢。”
顾安年淡淡一笑,敛下眼帘。宋祁张了张嘴,却也是说不出话来了。突觉有些恼怒,搓了搓手指,他起身道:“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顾安年颔首,起身替他更衣,两人无话。
八、规矩
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内,大臣们低声商议政事,永成帝端坐龙椅之上,听着下面絮絮叨叨的议论声,不禁皱起了眉头。当视线扫到静立在左手第一位,与周围氛围格格不入,明显走神的宋祁时,他更是忍不住低叹了一声。
“好了,这事就暂且搁着吧。”永成帝终是不耐地摆了摆手。
“皇上英明。”众大臣拱手为礼,说着千篇一律的话。
永成帝又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众人垂首行了礼,纷纷告退。
宋祁跟着一群老大臣敷衍了一个早上,这会得以脱身,自然是想着快点离开,却不想在快要跨出门槛时被叫住了。
“十三弟,今日你就留在宫中陪朕用膳吧。”永成帝不可拒绝地道,少有地对着宋祁用了命令的口气。
一句话,便彻底断了宋祁回府的念头。
宋祁只得叹了口气,应了声是。
御膳摆在了御花园西侧的凉亭内,永成帝摒退伺候的人,只两兄弟对坐用膳,这架势摆明了就是有话要说。
能得皇帝如此亲睐,同桌用膳,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可在宋祁看来,却又是麻烦找上门的征兆。相比这份殊荣,他更愿意与小七开开玩笑耍耍小计,只是想着前两日的尴尬收场,他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那小妮子也是胆大,一不开心就给他摆脸色,这两日都是不咸不淡的,也不跟他耍小阴谋了,也不犟嘴了,着实是无趣。虽说他也有错,可他可是她男人,是一家之主。她怎能跟他生气呢?!也就仗着他对她有几分宠爱,胆子是愈发大了!
永成帝看着面前一会垂头丧气,一会又横眉竖目的弟弟,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道:“十三弟,这几日,不管是上朝还是在御书房议事,你不是发愣就是走神,你给皇兄说说,你那心思跑哪去了?”
“额……”宋祁一时憋不出话来。若是说在想着家里的小娘子,怕是要被皇兄笑话了。
永成帝又怎会不知晓自家弟弟的心思,摇头笑道:“都说成了婚人就不一样了。朕瞧着是有几分理。”眼中带了几分挪揄。
宋祁也不辩解,坦率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轻啜了一口,道:“皇兄莫不是有感而发,想与皇弟谈谈这后宫中的女人?”
这几日。后宫里那两位贵妃娘娘折腾得厉害,想必皇兄也被烦得不行了。
闻言,永成帝面色一冷,冷哼一声:“若不是皇后无子,也轮不到她们跳腾。”
皇后膝下无子,只有长公主与吉贺公主两个女儿。如若不然,太子之位怕是早已定了。
宋祁知晓,皇兄对皇后感情是很深的。
“皇兄所言极是。皇嫂若是能生得一子,必定是能将那孩子教养得极好的。”宋祁颔首道。对于温婉贤淑的皇后,他的印象很是不错。
“罢了,不提这些。”永成帝长叹一声,话锋一转又道:“过几日。璟儿便要回京了,这一番历练。也不知他得了哪些教训。”望着宋祁的双眼却是别有深意。
“这几个月下来,怕是吃了不少苦,旁的不说,只要能磨磨那傲气的性子就不错了。”宋祁摇头苦笑,心想宋璟回来后指不定要怎么怨恨他这皇叔呢。
“你是为他好,终有一日他会明白的。”永成帝笑笑,叹道:“墨规,朕的几个孩子,你比朕了解,比起朕来,他们也更信服你,说来也是朕这个做父皇的失职了。”
墨规是宋祁的字,只是很少人知道,这世上会这般唤他的,也就永成帝与先帝先后了。
幼时的记忆随着这两个字纷至沓来,宋祁一时感慨起来,神色间带了几分怀念与辨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永成帝仿似也想起了什么,赶紧笑了笑岔开话题,道:“瞧你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朕准你几天假,让你好好在家歇几日,三日后皇后设宴,你若得空,便带着娴侧妃一同进宫来坐坐,虽是侧妃,这宫里的人,也是要识得几个的。”
他原是想问问宋祁对于储位有何看法,只是想到了往事,他一时开不了口,便只能作罢。
宋祁默默颔首,心思更是飘忽了。
彼时,逸亲王府中,久等宋祁不回,顾安年正准备用午膳,外面却报赵姨娘与庄姨娘来了。顾安年心想这两人定是为了花册之事来的,便就让丫鬟领两人进来了。
赵姨娘抱着花册走在前,进来便见顾安年正在用膳,她灿然一笑,也不行礼,大大方方往顾安年对面的凳子一坐,笑吟吟道:“侧妃妹妹,这花册我与庄妹妹拟好了,这一月中的前十日,王爷就歇在你这里,随后便是在我那里六日,在庄妹妹那里四日,其余的日子旁的姨娘们分了,你觉着如何?”
嘴里是这样问着,却没有半点诚意。
青莲皱眉看了这个毫无礼数,没大没小的女人一眼,想着王府里这几日传出的侧妃娘娘好欺负,没有大家风范的传言,眼中满是厌恶。
顾安年翘了翘嘴角,动作优雅地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颔首笑道:“如此甚好。”
后面进来的庄姨娘进门看到这情景,心中暗道赵姨娘没脑子,面上却也是带着笑,嚣张跋扈地往赵姨娘身边一站,充分扮演了一个张扬跟班。
见庄姨娘进了来,赵姨娘底气更甚,甩了甩手中丝帕,掩唇笑道:“想着侧妃妹妹与王爷正是新婚燕尔,这月便就不算在花册内了,妹妹可要好好珍惜。”说的好似有多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般。微撇的嘴角却显露了几分鄙夷。
离下月也不过十天了,算不算在内问题不大,顾安年也不在意,只是她不太喜欢赵姨娘那施舍般的语气。且这两人拖拖拉拉了几日才来送还花册,摆明了是在耗时间。
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顾安年面带笑意,道:“我还以为你们要到下月才能将花册拟好呢,倒是比我预想的快一些。”
又转首对侍立在侧的青莲道:“把花册收了放好。”
青莲低低应了声是,走到赵姨娘身边,恭谨道:“赵姨娘,请把花册交给奴婢吧。”
赵姨娘还没把花册揣热乎,哪儿舍得给,忙侧了侧身子躲开青莲,对着顾安年干笑两声道:“侧妃妹妹,这花册你收着与我收着也是一样的,不如就让姐姐我收着吧,日后要改了你吩咐一声便是。”
这代表着后院权利的东西,一旦拿到了手,又有谁舍得再给出去?
心中冷笑一声,顾安年故作为难地道:“不是我不愿让你收着,是王爷不让,王爷说了,规矩不可乱。”语音重重落在规矩两个字上。
赵姨娘脸色一白,神色这才有了松动。顾安年知道,一旦搬出宋祁,这后院的女人没有敢不听话的。果不其然,又犹豫了一番,赵姨娘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花册交给了青莲。
青莲接过花册,自去收好。
顾安年瞧了瞧脸色不好的赵姨娘,依旧温和带笑,道:“不知两位姐姐可用过午膳了?”
“还不曾。”赵姨娘道,暗地撇了好几下嘴角。她赶着来通知顾安年花册之事,没赶得及用午膳。
听顾安年这般问,她还以为顾安年是要与她们一同用膳,脸色顿时缓和了些,却不料下一刻却听得顾安年道:“既如此,等妹妹用完,两位姐姐再一同在此用了吧。”
不说是赵姨娘,就是庄姨娘都变了脸色。
“你——”赵姨娘当即便伸手指着顾安年,气得直喘气,这个没用的侧妃竟然要她们吃她的剩饭残羹!
“怎么?”顾安年故作不解地眨眨眼,“你我虽姐妹相称,可终究身份不同,按规矩是不能同桌用膳的,这般稀疏平常的规矩,赵姐姐不懂吗?”又低叹一声道:“妹妹也是怜惜两位姐姐,怕姐姐们饿了肚子,还望两位姐姐莫辜负妹妹一番心意才好。”
明明还是那副温和好欺的模样,赵姨娘与庄姨娘却体会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心中拔凉拔凉的。
未等赵姨娘再开口,一旁的陈妈妈眼皮也未抬一下,语调毫无起伏地道:“侧妃娘娘赏两位姨娘用膳,两位姨娘还不磕头谢恩?”
“我——”赵姨娘本想说这府上她只待王爷如此,然话未出口,却再次被陈妈妈抢了先。
“赵姨娘,按规矩,您在侧妃娘娘面前要自称婢妾,如此简单的规矩,赵姨娘莫非忘了?”陈妈妈语气徒地转冷,很是有几分气势,顾安年不由挑了挑眉。
赵姨娘还要争辩,庄姨娘拉了拉她的衣袖,暗暗使眼色叫她不要冲动,以免将事情闹大。好在赵姨娘虽脾气一上脑就容易冲动,瞧不清旁的,但也听得见劝,这会得了暗示,立即便按捺住了情绪。
“婢妾谢侧妃娘娘恩赐。”庄姨娘松了口气,一甩帕子笑吟吟跪下磕头谢恩。心中暗道这姓赵的女人还有几分用处,如今还不能折了。
见状,赵姨娘也不甘不愿地跪下磕了个头,口里谢着恩,眼中却似要喷出火来将顾安年焚烧殆尽般。
对此,顾安年很是满意。
九、偏袒
赵姨娘在顾安年那里碰了软钉子,吃了亏,心里火气不是一般的高。偏偏又有气无处使,只能回自己的屋子里发了一通脾气,把顾安年里里外外,祖祖辈辈都咒骂了一遍,这才稍稍消了口气。
而庄姨娘,早就看着苗头不对,躲得远远的了。
赵姨娘原以为受了这份气,事情就结了,却不想这只是个开端。
也不知道是哪个碎嘴的婆子,将赵姨娘与庄姨娘拟定的花册时间给传了出去,一时间府上怨言满漫天飞,犹在大发脾气的赵姨娘全然不知麻烦要找上门了。
府上的女人,不说三十个,二十个总是有的,按赵姨娘与庄姨娘那安排,就是后面十天轮着来,有好些姨娘也是轮不上的,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没人愿意的。
宋祁午后才回府,前脚刚一踏进逸亲王府大门,就有好几个丫鬟迎了上来,各个嘴里都是说的自家姨娘有急事找王爷。宋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依这个不是,依那个也不是,最后只好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墨轩阁前厅后的小花厅里赖,有事儿一道说。
“你去把侧妃娘娘请来。”抽空,宋祁吩咐身后的福禄,福禄忍着笑去了。
顾安年得了福禄的信,却并没有即刻动身,而是拉着福禄唠了好一会嗑,才慢慢悠悠地往墨轩阁去。
顾安年到时,便见七八个女人分坐在两侧,都正拿着丝帕拭泪,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凄怨模样,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一个个看过去,或娇柔,或美艳,或楚楚动人。或小家碧玉,或高贵倨傲,或唯唯诺诺,每个都是相貌极好,身段极好,年纪也有大有小,不过貌似都比她大一些。
顾安年一边拿眼打量,一边进了花厅里,恭顺地向着上首的宋祁福身问安,一群姬妾则是起身向着她行礼问安。
宋祁神色有些不耐。冷然对那些姬妾道:“娴侧妃来了,你们有何疑问便与娴侧妃提。”
一群女人服侍宋祁也都有些时日了,对他的脾气自是摸清了几分。此刻见他如此,也不敢再闹腾,一个身着鹅黄色束腰纱裙的女子上前一步,先是福了福身,而后才脆声问道:“侧妃娘娘。婢妾等对于花册拟定细节有诸多疑问,还请娘娘解惑。”
顾安年见她举止高雅得体,声如黄鹂婉转动听,不由心中生了几分好感,颔首道:“但说无妨。”
那说话的是一位姓徐的姨娘,出身于书香世家。能读会写,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只是因着家中未有在朝为官者。是以家世并不显赫,是仗着过人的才艺,才在这女人众多的府上占了一席之地。
徐姨娘也不迂回,又福了一礼,直直道:“婢妾等都知晓花册并非侧妃娘娘所定。乃是赵姨娘与庄姨娘定下的,因此。对于花册上的安排,诸位姐妹心中颇是不服。”
顿了顿,又道:“不瞒娘娘,无论是如何的安排,若是由侧妃娘娘所定,婢妾等绝不会有半点怨言,婢妾等亦相信侧妃娘娘会对诸位姨娘一视同仁,只是如今这花册并非侧妃娘娘所定,是以婢妾们才斗胆向王爷进言,失礼之处,还望娘娘谅解。”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顾安年愣是找不出一点错处来发脾气,这所说之事不仅合情合理,又将她给捧了一番,还告了罪,她还能说何?
顾安年只得歉意笑道:“此事是我处置不当,实在惭愧。”
当即有些傲气的便撇了撇嘴,满脸不屑,脾气冲一点的则是面露怒意。
见状,宋祁眼珠一转,沉稳地摆了摆手,道:“好了,娴侧妃年纪尚小,又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务,难免会有力不从心之处,也不是何大事,大家也就别计较了。”
这便是在袒护顾安年了,众人脸上的神色更是复杂起来。顾安年挑了挑眉,暗道被偏袒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七娘,你过来。”宋祁才不管那许多,对着顾安年招招手。
顾安年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想着他好心开口为自己解围,便就顺了他的心,乖乖走到他身边。
一待顾安年走近,宋祁便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中,态度亲昵无比,谆谆告诫道:“本王知你与人和善,不懂拒绝他人,可管理后宅之事,却是不能假手他人的。这府上事务虽多,然都需你亲自打理,若是人人都跑来以助你为由,行一己之私,这府上可不就乱了套了?”
话里话外透露的都是顾安年和气善良,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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